千代田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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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十章

    九月的北京依旧高温不断,我妈真的履行了她当初的诺言,买下了一辆黑色别克亲自驾车送我来学校。我妈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四十出头的人,仍保持着二十多岁的好身材,皮肤白皙而有光泽,多年的公务员工作让她有着良好的修养与气质。她来宿舍帮我铺床的时候,惹得满屋子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我突然有些怀疑,一向随意的我究竟是不是她生的?

    交完学费,领完军训的衣服时已经到了吃饭的点,我跟我妈来到f大门口的一家小饭馆坐了下来,我妈点了几个我爱吃的菜,对我说:“一会儿吃完饭,妈就不送你回宿舍里,我那边还有事情要忙。你这个月的生活费我已经给你打到你卡上了,密码是你生日,你看成么?”

    我点点头,又不放心地问道:“妈,你跟爸怎么样了现在?他怎么没来一起送我啊?”

    我妈看了我一眼,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你爸他公司里最近出现了点情况,走不开。我送你来不是一样么?”

    我:“他公司出什么事了啊?”

    我妈给我倒了杯凉白开,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多大个心啊?管好你自己就成,你爸那不用你操心。”

    我皱眉看着我妈,“妈,要是我爸栽了,你可不能不管我爸啊!”

    我妈没接话,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一叠红烧排骨,说了句:“趁热吃。”便没了下文。

    可能是天气太热,又初到一个新环境的原因,那顿饭我几乎没有怎么动过筷子。我妈看着我挺心疼的,临走又往我口袋里塞了几百块钱,“千万别省,该吃的吃,该喝的喝,钱不够花了给我打电话。”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我妈又交代了我几句,见我满口答应才放心地开车离去。

    走出饭馆的时候,我就在想,现在我可真成了孤家寡人了。路过一家水果店的时候,想起骆恒说的要跟宿舍里的人打好关系,我就买了一些水果打算回去分给新室友们。

    刚踏进宿舍的门,就听见有人叫道:“六号,你终于回来了。”

    一个穿着白色背心的女生刚从水池边冲完脸,脸上的水珠还没有擦干,见到我,笑着说道:“你是最后一个来宿舍报到的,我们五个就等你了。”

    这才知道原来我们六人间的宿舍,根据来宿舍报到先后次序给编了号,我就是传说中的老六。

    简单介绍一下我们宿舍的情况,老大陈爽来自山东,一米六七的身高,白皙的皮肤,全无印象里北方姑娘的彪悍形象,总是老自豪地跟我们得瑟,巩俐,范冰冰,全是他们山东的。

    老二来自杭州,平时不怎么爱讲话,别人说话的时候,她总是笑而不语地点着头。老三叫尤小婷,老四叫李诺,两人都是北京本地的,以前还是一个高中的,关系特别铁,也很仗义。

    老五就是那天穿着白色背心没事总爱去水池边冲脸的那个姑娘,名字特奇怪,叫滕达。这个姓氏我还是第一次见,陈爽总爱凑过去问她:“你真叫滕达啊?是不是艺名啊?”惹得全宿舍的人哭笑不得。

    几个年轻人,很快就熟络起来,离军训还有两天的时候,宿舍里的几个人总爱凑在一起互相八卦彼此的过去。我一边小心地给骆恒送我的那盆千代田锦松松土,一边听着陈爽坐在床上跟她们讲述着她跟她男朋友的相识过程。这盆千代田锦跟我一起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带着我跟骆恒的记忆,更像是我的一种信仰,有着可以减少我对新环境的不安的功效。

    尤小婷叫了我几遍让我过去一起听,我都说“马上”,她终于没忍住,跳下床来,走跟窗台跟前,刚要一把拉我过去,却见我正一脸严肃地忙着手里的活儿,好奇地问:“这玩意儿叫什么啊?”

    我:“千代田锦。”

    尤小婷饶有兴趣的模样,“芦荟啊?”

    我学会骆恒的口气,“我开始的时候也以为它是芦荟,不过它属于百合科,学名叫千代田锦。”

    尤小婷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小样儿吧你!这么认真地捣腾这玩意儿,该不会还有背后的故事吧?”

    我被说的有些心虚,却故作镇定地说:“想知道啊?”

    尤小婷拼命地点着头。我坏笑道:“就不告诉你!”

    回到“组织”怀抱的时候,陈爽已经讲完了她的光辉历史,对于我这个听众的缺席,她表示很不满,众人立刻附议,我一下子就成了众人盘问的对象。

    老大:“老实交代!单着还是双着呢?”

    我:“双着。”

    老二:“他叫什么名字啊?”

    我:“骆恒。”

    尤小婷:“牵手,抱抱,打啵,嘿咻,到哪一步了?!”

    果然是北京妞,真够辣的,我被这个问题问的满脸通红,迟疑了半天老实交待道:“第……第三步。”

    老四在旁贱贱地笑着,“伸没伸舌头啊?”

    “没有!”我重重地否认道,这几个家伙的问题越来越没谱了,我开始有些恐慌,就怕接下来老五会问出什么出格的问题。

    轮到老五的时候,没有让我恐慌,却让我立刻伤感起来。腾达问:“那他现在在哪呢?”

    “美国。”

    她们没有注意到我脸上的悲伤,在我回答完她们这一系列的拷问后,终于心满意足地放过了我。那天晚上我一直都睡不着,突然特别想他,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呢?陈爽说大一新生要等到军训结束之后,才能办理校园网上网,这对于一心想着在网络上跟骆恒视频的我,着实是个极坏的消息。

    第二天中午,我和宿舍里的姐妹一起去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骆恒给我打来电话,我冲排在我前面的滕达摆了摆手,便很开心地跑到一边去接听。

    骆恒的声音像是刚睡醒一般,低沉而沙哑地问我:“到学校了吧?”

    我:“昨天就到了,你还在睡觉么?”

    骆恒低低嗯了一声,说:“对不起,本来想昨天算好时差给你打电话的,手机握在手里,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我笑了笑,“没关系,昨天我也挺忙的,又是报名又是搬宿舍的,我都快转晕了!”

    骆恒也笑起来:“f大的校园好看么?”

    我点点头,说:“很漂亮!比录取通知书上的照片还要漂亮,f大的篮球场特别好看,比我们高中的大多了,篮球架上刷了天蓝色的油漆,很亮。还有我们宿舍楼下种了好多樱花树,听说每年四月份的时候就会全部盛开……”

    骆恒在电话那端静静地听着我兴高采烈地描述着新鲜的大学生活,突然意识到骆恒打的是国际长途,我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对不起,我忘了你打的是国际长途了。等你今年寒假回来的时候,我再讲给你听吧!”

    骆恒轻轻笑了笑,带了些刚睡醒的鼻音,“没事儿,我买的黑卡,挺便宜的,专门用来给你打电话的。”

    我:“那也不能这么个打法啊。”眼看着我们宿舍的姑娘都已经替我打好饭菜找好位子坐了下来,我对骆恒说:“骆恒,不跟你说了啊。我们宿舍的女生叫我了,我要过去了。”

    骆恒:“恩,好。”

    我正要对他说再见,骆恒却又告诉我说:“明天我和这边的几个中国留学生约好一起去登山,那边没什么信号,可能那几天没办法给你打电话了。”

    我有些不放心,“那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回来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骆恒答应说好。

    挂电话的时候,我竟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骆恒,你在美国有没有遇见程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