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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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审判者

    茧壳不停地粉碎剥落,猎人们迅速后退,那些飘在空中的碎屑就像微型黑洞,哪怕只要粘上一点,自己就会跟刚刚的同伴一样,变成一堆灰烬。



    目睹了同伴诡异的死状,再没人敢于上前,就连花月和传鹰都不由自主的后退。花月神经敏感的不停拍打身上的灰尘,这里的所有东西都让她极端不舒服,自己下意识的躲在传鹰身后,即便知道连他也抵挡不了那些可怕的碎屑。



    传鹰不自主的后退一步,向来以勇猛果敢著称的战士,头一次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和盔甲失去了信心。当生物面对强者时,会感到无形的威压。好听的说法叫做神经敏锐,其实就是弱者的自觉。



    一只手从茧壳上的大洞中伸出来,随后是整个身体,看上去是一个人形生物。当这个生物爬出来后,茧壳也全部碎掉,粉尘围绕着新生的怪物,渐渐地开始绕圈,以一定的速度规律运动。



    这个人形怪物的身体非常光滑,几乎完美的人体比例,健硕的肌肉,优美的线条,甚至是俊美的面容,组合在一起,即便与著名雕塑《大卫》相比也毫不逊色;脸上五官棱角分明,看不出人种区别,所有器官比例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就像是熟睡的婴儿那样,表情安静祥和;双手自然张开,身体浮在空中,那些粉尘围绕着他的手,从指间向着身体螺旋状运动,最终在后背颈椎位置汇于一点。



    一个站在远处的猎人捡起长矛,朝着人形怪物扔过去。二者接触的瞬间,花月注意到长矛的尖端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长矛瞬间炸开,变成漂浮的碎片,没人能看清这个变化的过程。人形生物看都没看一眼,随手一挥,那些长矛的粉尘立刻消失不见。



    本以为这是某种奇怪的防御措施,只要不靠近就行,谁知道下一秒钟,长矛的粉尘竟然出现在投掷猎人的身后。粉尘凝聚成型,恢复成原本的样子,从后面迅猛的刺穿了猎人的身体,将心脏扯出了体外。



    猎人看着被扎在矛尖上的心脏,还想要伸手去抓。血液快速流失,很快他那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就因为伤重失血过多,而永远凝固在脸上。



    此时,人形怪物睁开了眼睛,里面黑乎乎一片,仿佛黑洞般深邃不可见,因此只能看到外面那眼皮似的东西,在快速的上下翻动。



    “感谢神的恩赐,我是审判者,真神最卑微的仆人.....愚昧的异教徒们,接受神的惩罚吧。”



    “审判者”声音空洞,不带任何一丝情感。他挥动双手,那些螺旋飞舞的灰尘立刻凝聚成几百根棱刺,金属一样的银白色光泽。这些尖刺围绕审判者,呈球状分布,几乎360°无死角的瞄准了猎人们。



    “找掩体!”传鹰大声喊道。



    猎人们立刻奔向一切能够用来躲避的断壁残垣,可是空间实在容纳不下所有人。一些猎人只能躲在持盾猎人后面,希望盾牌能够起到最大的防护作用。突然,几百根金属棱刺同时发出,没有任何动静,甚至都没有划破空气的摩擦声。但是巨大的力量和速度,带来了超乎想象的破坏力。



    棱刺几乎攻击到了每一个掩体,想不到这看似细小脆弱的尖刺,竟然洞穿了厚重的水泥块。持盾猎人的盾牌在第一时间就被粉碎,他们难以置信的看着无比信赖、水晶宫最好的防护盾牌、千锤百炼的“战友”,竟这么不堪一击!



    一开始只是一个点,然后不到一秒钟,以这个点为圆心,盾牌立刻粉碎成灰尘大小,最微小的空气流动,就将它们吹得无影无踪。



    尖刺突破盾牌后,直接击中了猎人以及身后的同伴。不管被击中什么位置,血肉和骨头在一瞬间气化,伤口变成了一个个烧焦的大洞,一点血液都没有流出来。就这样,十几个猎人被判了死刑,他们的尸体快速变成粉尘,由此审判者得以聚集更多的尖刺。



    在刚才这一轮攻击中,机械感染者全部阵亡,他们和猎人一样,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这下怎么办?”花月从掩体后面探出头,看到审判者开始聚集第二轮棱刺,仍然是360’范围,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一动不动了,因为根本没有必要。



    躲避的掩体被击穿了三分之二,就目前来看最多再阻挡一次进攻,若是还有第三次的话,眼前这堆破烂肯定就排不上用场了。



    传鹰掏出手枪射击,毫不意外子弹和长矛一样变成了粉尘。借助瞬间爆出的火花,传鹰注意到在距离审判者2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座透明墙壁似的东西。接下来传鹰又开了几枪,每次结果都是一样的,子弹并没有对审判者造成任何伤害。



    “你白痴啊?!小口径子弹怎么可能对这种怪物有用!”花月忍不住骂道。



    “我只是为了验证猜想。”



    传鹰本以为这些子弹会如同之前猎人投掷的长矛一样,消失之后从后背攻击他,虽然自身盔甲是可以完全抵挡这种小口径子弹的,但预想之中的冲击并没有到来。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可能击败审判者的方法。



    “子弹消失的瞬间,我看到火花了。”传鹰说。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们都快死了好不好!”



    传鹰根本不听她的抱怨,而是用不可置疑的口吻说道:“接下来听我的安排,我会尽量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花月本想反驳几句,但不知道为什么讽刺的话就是说不出口。从刚刚一系列战斗中,她从心底身处已经开始对这个特遣队的家伙有了改观,尤其是冒死替自己抵挡血蔷薇的行为,让自己难得对男人这种动物产生了一丝好感。或许特遣队员都是冰冷无情的杀人机器,但眼前这个家伙,似乎有那么一点特别。



    终于,花月的目光和传鹰对上了。“你想怎么做?”



    传鹰把枪和子弹交给了花月,接着说道:“我会努力在那个怪物附近制造剧烈爆炸,它大概率会因此削弱一段时间,到时候你就立刻开枪射击它的头部。开枪后注意观察子弹,如果子弹确实击中它而不是消失,就立刻让你的人最快时间围攻它,争取一击致命,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一旦失败了,你们就逃命吧,我会尽最大可能拖住它。”



    传鹰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成形的全方位棱刺,接着说:“第二轮冲击马上就要来了,没时间犹豫。按我说的方法做吧,胜败就赌这一次了。”



    “可是你要怎么引起爆炸?”



    “用这个。”



    传鹰背上的盔甲能量核心亮度逐渐加强,此时已经可以清楚看见电流在盔甲表面流转,时而听到空气爆裂的声音,说明功率已经提升到了最大。



    “既然子弹撞击能产生火花,那么不妨用电流试试引发粉尘爆炸。”



    话一说完,传鹰就跳出掩体,朝审判者奔跑过去。这段距离不算远,但却遭到了审判者的阻击。一些棱刺转变方向,提前发射出来,目标直指传鹰!



    花月看到传鹰俯身躲过几个尖刺,但因为身材高大,不可能躲过所有攻击。两根冷刺分别刺中了他的腹部和肩膀,顿时血流如注。如果不是因为有厚重的护甲保护,这两个部位肯定也会变成两个巨大的血洞。



    传鹰背部的电流越发耀眼,最后几乎变成一颗光球。审判者好像害怕了,越来越多尚未完全成形的棱刺飞射出来,意图延缓传鹰的速度,但它还是太小看了这个人类的意志。



    只见传鹰用双臂护住头,7、8根尖刺深深的扎进身体里,如同一只刺猬。他的大腿受了重伤,一根足有成年人胳膊粗的尖刺刺穿了护甲和肌肉,让他的身体一瞬间失去了平衡。然而传鹰只是一个踉跄,大吼一声,用双手和剩余一条腿,像野兽那样爬着前进。



    来到足够近的距离,传鹰强忍身体的剧痛,咬牙站立起来,同时身体的电光储蓄到了最大。他张开双手,向着审判者猛地扑了过去。



    传鹰盔甲上的电流成功引发了爆炸,一瞬间的爆裂强光,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审判者制造的粉尘是其得意的攻击手段,谁知道此时却变成了助长了传鹰的攻势。只见大量粉尘变成狂暴的火球,立刻吞噬了传鹰和审判者。尤其是审判者被太多的粉尘环绕,激烈的连锁爆破,无时无刻不在烧灼煎熬着它。



    强光散后,花月看到审判者已经不再是先前那副神态自若的样子。银白色的光滑皮肤因为爆炸,造成了大大小小几十个伤口,粘稠的血液极其缓慢的渗了出来。漂浮在半空中的身体颓废的垂下来,很多肌肉像融化了一样脱落,仅剩银白色的皮肤与身体相连。那些怪异的粉尘基本燃烧殆尽,残余的仅是一小部分,看上去并不足以构成太大的威胁。



    花月立刻从掩体后探出身来,瞄准审判者的脑袋连续射击。这回只有几发子弹受到了阻拦,其余的都精准命中审判者的头部,几个狰狞的血洞,给它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传鹰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到一边,全身90%以上的盔甲被高温摧毁,衬里衣物融化了,跟着烧焦的皮肉粘连到一起。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肉找不到完好的部分,大面积的烧伤和内部骨折,让传鹰变成了一个血人。



    花月跳出来,站在掩体上大声喊道:“弟兄们!那只怪物虚弱了,我们一起上,干掉它!”



    猎人们跟着花月一起冲了过去,两个猎人趁机跑到传鹰身边,想看一看这个奋不顾身的“特遣队笨蛋”到底死了没有。猎人们发现他气息微弱,他们向花月点了点头,表示传鹰还活着。



    第一个成功突击的人是花月,她瞄准了审判者身上最大的两个伤口,将双刀当成撬棍,刺进伤口后使劲向外撬,试图尽最大可能扩大伤口。



    一开始,审判者的皮肤难以想象的坚硬,武器砍上去如同劈砍金属,反震得虎口疼痛难忍。然而猎人们尽量瞄准并扩大伤口的攻击,渐渐剥离了审判者的防御。



    整个过程中审判者一动不动,火药桶和其手下大力摧毁尚未发射出的残余棱刺,将它们重新碾成粉末,其他人则继续进攻。花月成功的把审判者前胸盔甲撕了下来,露出大片暗红色的肌肉。一个身手矫健的女性猎人手持两把带弯钩的短刀,疯狂的快速撕扯审判者前胸的伤口。不一会,坚固的肌肉被撕扯干净,内脏要害终于露了出来。



    在猎人们的围攻下,审判者很快就变成一具漂浮在半空、四肢和器官扭曲撕裂的诡异躯体。从脖子处劈开的伤口一直延伸到下腹部,可以清楚地看到缓慢跳动的心脏。被劈裂的脑袋连带脊椎突破身体,垂歪在身体一侧,几乎与手平行。猎人们剁掉了审判者的双腿,并把它的内脏全部挖了出来。



    刚才那名女性猎人掏出来一个粉红色的心型物体,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就把它塞到审判者体内紧挨心脏的位置上。女性猎人狡黠一笑,立刻向后逃去,其他猎人看到心型物体上的倒数计时器后,也不约而同的以最快速度四散逃开。



    巨大的爆炸声戛然而止,时间在瞬间被锁定。



    所有人都看到爆炸的气浪和火光“凝固了”,以审判者为中心,多层扭曲的空气和空间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怪异球体。



    球体内的审判者已经被完全炸碎,但它身体的任何一部分都不再漂浮,而是保持着被炸碎瞬间的样子,完全静止。



    厂房内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每个人甚至都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被眼前变魔术般的场面惊呆了:包裹审判者被炸碎的肢体、以及爆炸气浪和火光的怪异球体,忽然以完全相反的进程运动。一切就像影像倒放一样,球体内的时间正在以某种方式倒流,重构了审判者的血肉和躯体。爆炸的火光和弹片还原成原本的心型炸弹,并在一瞬间就变成了粉尘。



    完全恢复的审判者跟之前发生了很大的不同,他不再漂浮,而是缓缓地落到了地面上。



    审判者如同光滑石膏雕琢的脸顿时变了一副样子,空洞的眼眶内出现了一双充血的眼睛,漆黑的瞳孔愤怒的扫视每一个人。一大半的头部裂开成为一张大嘴,里面生出了无数细小的牙齿,宛如被放大了无数倍的昆虫口器。它的手指延长了许多,末端是深黑色,不知什么材质,但却如金属一般闪着寒光。



    “嗖”的一声,审判者忽然消失,原来站的位置只能看到一团随风打转的尘埃。



    无声的世界之中,一名站的最远的猎人忽然发现视角变得很奇怪,竟然可以从侧面看到了自己的鞋跟。



    猎人的脑袋滚落到同伴的身后,但高度紧张的猎人,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