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雁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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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雁锦闹剧

当日的游城行动在秦卫的坚决反对下取消了,回到了秦府,凌殷在腆着脸住在秦府还是去安州亲王府之间摇摆,知道事由的侍棋过来笑着说道:“殿下可以住在边上的小院子里,侍墨姐姐当时买的时候就说要多买一套,可真有远见。”

    凌殷心下大喜,侍墨一向话少,做事却十分可靠,上次把她也一起派到安州果然是正确的选择,把侍墨叫过来大大的夸奖了一番,夸的一向只会默默做事老实人脸都微微的红了。凌殷屁颠屁颠地跑到隔壁一看,东西十分齐全,更是满意的不得了。

    本想第二天就去游玩的凌殷,突然从紧绷的状态下解放出来,身体疲惫的症状一下子涌了出来,只得老实歇了几天,每天只和秦卫在三个院子里走动,自己的,秦府,还有柱国府。

    这天终于从京城带来的随从都到了之后,凌殷想起侍墨的好处,立马厚厚地打赏了她一番,侍墨看着一堆东西和亲王殿下的笑脸,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殿下,小的想用这些打赏向殿下求一个人。”

    听她提要求,凌殷觉得很新鲜,王府上上下下谁提要求都不奇怪,这个侍墨一向忠心耿耿,主子说一不二,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时候,问道:“哪个人?你先说说看。”又笑道:“别是什么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哥,那些个本王这点东西可换不来,要是小门小户的,你自己去求求看,以你的条件,人家还能拒绝你不成?”自己家这几个大丫头在小门小户里是抢手货这点,凌殷可是清楚的很,而且有次听下人八卦,发现人气最高居然不是一品丫头侍书或者最活泼的侍棋,是这个沉默的侍墨,因为看起来最为稳重可靠。

    侍墨见有商量的余地,心情略微宽松了点,说道:“都不是,是去年在王府偏院住着的安大人的小厮。”

    凌殷有些愕然,哪个?别说安家本院里的小厮,就是安如意暂住王府时带来的也有好些个呢!

    “名字小的不知,就是那个不爱说话的。”

    哈哈哈哈,不爱说话的!倒还真容易找,安如意家的丫头小厮跟她一个样,都是精力过剩外加话痨型的,只有一个例外,就是上次半路买回来的那个。可是侍墨自己也不爱说话,不是应该喜欢个话痨吗?那个男子也是半天蹦不出一个字的类型,将来成了的话,这两个人过起日子来那还真是清净啊,别人要是去他们院里,人在不在都不知道,估计还要神出鬼没吓人一跳。

    只是,“安校尉的小厮啊,本王不知她有没有将他收房啊,等下次去问问再说。”

    “没有的,小的打听过了,那次安大人的两个通房都没带来,说是要安心念书。”侍墨急忙说道。

    “就是没带才更麻烦啊。”

    “不会的,不会的,他那样的男子...”侍墨喃喃自语道。

    见她难过的样子,凌殷也不忍心打击她,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本王不过是猜测,若是没有,他自己又愿意的话,本王就替你把人赎出来,这样可好?”侍墨点点头,凌殷让她把东西还是收着,“若是成了,你也是要下聘出彩礼,他又是个孤儿,你还是多备些,连嫁妆也要买了他才能体面的出嫁啊。”侍墨觉得有理,就收下东西,见凌殷要走,她又转身上前说道:“殿下,今日天气甚好,街上热闹,不如出去瞧瞧?”

    凌殷想起来自己说要逛逛主城的,身体惫懒就拖了几天,干脆今日就拉着秦卫出去晃晃,想好就立马让人备上马车物件,拉着秦卫一同出游。

    这座安州主城名曰雁锦,雁锦城着实庞大,洝水在这里绕了一个弯,形成一个大圆弧,将大半个城池拥入怀中。虽说冬日天气寒冷,因为出了大太阳,出行的人却也不少,前方不远处一辆古朴典雅的马车缓慢地向前移动,马儿踏着优雅的步伐,仿佛是跟着舞曲的节奏,轻盈而赏心悦目,不知是那家的富贵闲人,真有生活情趣。

    见凌殷饶有兴趣地看着前方马车,秦卫解释道:“这是安州刺史郑元郑大人的马车,郑大人每个月逢五逢十都要绕城一圈,凡有冤情可拦车上诉,所以才走的这么缓慢。说起来殿下该和郑大人熟络才是,郑大人是安州的父母官,对这里知之甚深,殿下从小长在京城,对此不甚了解,将来总归是要来封地的,还是先了解些的好。”发现凌殷很严肃地盯着他看,有些不安地说道:“下臣多嘴了。”

    凌殷点头说道:“本王觉得将军说的很对,刺史的确比本王了解安州,不如我们现在就去问问刺史城里什么地方好玩吧!”秦卫刚要点头,发现她又在捉弄自己了,气鼓鼓地去看越来越近的刺史马车。

    这时郑元的马车被人拦了下来,一个老年男子对着她的马车破口大骂:“狗官,你为了一己之私,贪图荣华,置百姓于不顾,王富那个毒瘤,你居然只判她入狱五年,如今期限一到又放出来害人...”

    凌殷有些诧异,看秦卫也是一样表情,按说肯定期巡察民情的就算不是青天,也起码不会是昏官狗官,这是怎么一回事?朝外喊道:“将车停在一边。”

    凌殷注视着路另一边的马车,一个女子从里出来,穿着藏蓝精棉单绕曲裾深衣,黑底朱色暗纹的衣缘,加上轻巧的琵琶袖----这是大启的标准官服,年约二十五开外,双目明亮,手持一册书卷,言语温和地说道:“这位老人家,本官上任不过三年,这五年前的案子实在不是本官判的,若有状子请递上状子,若无书面,也可口头说明,这样破口大骂,本官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不用她解释,那老年男子从她走出来起就傻了,判王富入狱五年的明明是个中年女子,眼前这个年不过三十,这下骂错人了,侮辱朝廷命官,这可怎么得了啊!

    见他跌坐在地,也知是事情有误,郑元让人拿出一个小凳,扶他起来坐在小凳上,劝慰道:“若是事情属实,的确当年的案子轻判,算做检举有功,可将功抵过,若是不然,辱骂朝廷命官和诬告他人是要双倍责罚的,老人家你可想清楚了?”

    那老年男子拼命地点头,抖抖索索地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原来上一任安州刺史也是这番喜欢巡察民情,十分清明,只是王富这件案子上鉴于京中某个贵人,才不敢判的过重,本应十五年的期限,杖五十的重型,杖二十,关五年就结了,平时当年告状的几个人就要时不时受到王富同伙的骚扰,这下本人被放出来了,更是大闹雁锦城。

    凌殷听得皱眉,京里最贵的贵人就是皇帝了,无论先帝还是现任,都是赏罚分明,怎么可能因为某个人而连带宽恕另外一个,眉头快要打成一个死结的时候,凌殷突然悟了,你说是因为谁,除了自己还能是因为谁,除了先帝那个偏心偏到整个人类都知道的,还有哪位啊!顿时内牛满面,这黑锅要背到什么时候啊!

    思考是谁的那短短的时间里,郑元已经把人给抓来了,是一个看上去年过三十的女子。

    王富横行了几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以前唯我独尊的感觉,哪个胆大包天的又来管自己了,这会可没出什么大事,不过揍了以前告自己状得人一顿,觉得自己很占理的一边挣扎一边喊道:“放开老娘,你不知道这是安亲王的封地吗?你难道不知道老娘跟亲王殿下很熟的吗?老娘可是认识亲王殿下十几年了。”

    凌殷顿时火冒三丈,熟你个头,十几年前自己才几岁,好好待在宫里,熟了才有鬼。

    郑元不急不缓地说道:“是吗?本官怎么听说殿下还未弱冠啊!”

    王富被揭穿了也不着急,吼道:“我娘是王府管家,和亲王殿下熟悉很自然的事。”

    自然?哪里自然了,别说你不过是个空壳王府管家的女儿,就是京中王府苏管家的女儿不熟也很正常。好久没有去翻翻记忆了,仔细回想了下,发现凤凌殷根本就没来过江南的凌殷更是火大。

    独自下了马车,走近围观群众,让人开道,凌殷站到郑元的附近,对着王富说道:“我跟安亲王见过几次,你说说看她长什么样子,我也好给你评断评断。”

    王富刚要破口大骂你算老几就见过亲王,却发现这个女子的衣物是自己未曾见过的,边上下人的穿着倒是认识,只是个个都金贵的很,识相的收敛了狂妄的语气,一边说一边看凌殷的反应,拿捏描述的内容,客气地说道:“亲王殿下如神仙下凡...嗯,白衣飘飘...嗯,眉目如画,哦,对了十分地高大威猛。”凌殷自己点头,嗯,都是好词。----殿下,这不是废话嘛,能不是好词嘛?

    安静的看客中突然爆发出几声肆无忌惮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如同三更半夜投下一串爆竹,效果不是一般的好,众人纷纷将视线从眼前几人转向声源,让出一条路来,只见两个年轻贵族女子毫无形象地大笑,郑元走上前去问道:“请问两位觉得有假吗?”二人狂笑不止,哪里能回答,凌殷朝马车那里做了几个动作,侍书带着几个人过来,冲着二人一鞠躬,道了声对不住,拿起团扇对着两人猛扇了起来。这是数九寒冬的天气啊,两人被寒风一激,还呛着了,安如意边咳边说道:“殿下也太狠了,咳咳,亏得末将和顾小姐从京城里应邀赶来,咳咳。”凌殷瞪道:“谁让你们取笑的。”顾怀楚也咳着指着王富说道:“谁叫她说的殿下外貌跟京里的话本小说一个样!”

    围观百姓还未反应过来,郑元听到安如意一声殿下,就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行了一礼:“下官见过亲王殿下。”王富吓傻了,这下可撞到真人手里了。凌殷见身份已经拆穿,只好认了,嘀咕着还想多玩一会的,被这两个傻子给破坏了,对着郑元说道:“免礼,本王不过是来游玩的,并非公事,至于这些个,你公事公办就行。侍书,去将那边的王府清理一下,该赶的赶,该送官的送官,一个不留都可以,将这次从京城带来的人放进去打理各处就好。各位若是有冤情都可以向郑刺史禀告,那么就有劳郑刺史了,本王告辞,你们两个还不回马车上跟着来。”说完就在随从的包围下回了马车。

    还想说些什么的郑元被有冤要诉的部分群众团团围住,只能和剩下凑热闹的看客一起眼睁睁看着凌殷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