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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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长孙楚樵

初春的长安街头,飘着蒙蒙的小雨,柔和而又细腻,清洗着尘世的铅华。

    一蓝衣翩翩的少年儿郎坐在长安第一酒楼君再来的二楼靠窗边的坐椅之上,窗边望下去便是青青垂柳和碧绿池塘,这无边的美景瞧在蓝衣公子的眼中却只有一种说不出的郁闷之气!

    酒,是好酒,是君再来独家特有的兰陵酒,据说到了长安城不喝上一口兰陵酒便算不得到过这长安城。

    菜,是好菜,是君再的独家招牌菊花桂鱼,这菊花桂花鱼就着兰陵酒喝上一口,便是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是。

    可是蓝衣公子俊容之上并无半丝欢颜,剑眉深锁,就连眼底也只看得见一片愁思。

    酒入愁肠愁更愁!

    “公子爷,您不能再喝了,再喝又要醉了。”生得眉清目秀的小书僮走上前来抢去蓝衣公子手中的酒壶。

    “拿过来,牧一。”蓝衣公子却是连头都未曾抬起,视线依然远眺在窗外那几许青柳之上。

    小书僮无奈的摇摇头,将手中酒壶又自放下,暗中叹气自家公子空有凌云志却只能做这笼中鸟。

    “小。。公子,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晚了让大少爷抓到,您应该受累了。”清脆又略带埋怨的声音,和牧一的声音有得一拼,蓝衣公子如是想着。

    “锦燕,我们好不容易偷溜出来,不偿偿这兰陵美酒岂不是太可惜了。”脆生生的又带着一丝童音,宛若黄莺出谷,蓝衣公子不禁将视线转向楼梯口走上来的小人儿。

    这小人儿至多不过十来岁,眉似新月,明净清洌的眼瞳似春天一泓碧水,竟似暗藏一股睿智的光芒,头上戴着香叶冠,就着紫色纶巾将黑发绾成一个髻,身上衣饰却是一袭简单的白色锦服,且腰间并不如长安城中富贵儿郎般系有玉佩之类以示富贵的饰物,看衣物,这小人儿着实不像哪家富贵人家的儿郎,看神韵,这长安城里自己认识的富贵儿郎之中竟没一个能与眼前这小人儿相比,有这小人儿在,竟将那些个平素也算是风流倜傥的儿郎们衬成了俗物一个。

    就在蓝衣公子暗自打量小人儿之际,小人儿却也仔细端详着这蓝衣公子,衣是上好的冰蓝绫绸,领口和袖边用上好的青丝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衬着这公子头上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腰系玉佩,脚蹬青缎黑底小朝靴,右靴之侧放着一把看上去精致的靴刀。一双杏仁似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的望向自己,那笑容似笑非笑似有情又似无情,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好一个放荡不羁的的俊儿郎!

    “相请不如偶遇,这位小公子,不知可否赏面与在下把酒言欢?”率先打开局面的,是蓝衣公子。

    白衣小公子全然不顾身后唇红齿白小书僮使命的眼色,径自走到蓝衣公子的对面坐下方才将手一拱道:“小弟便多谢兄台了。”

    蓝衣公子淡笑不语,身后机警的牧一早早便让店小二添了一份碗筷,可白衣小公子却将身后那唇红齿白得不像男子的小书僮一拉,小书僮遂不及防,便和自己主子一并坐在了椅子之上。

    “你,也坐下吧!”白衣小公子顺手指向立在蓝衣公子身后的牧一,恍若自己才是这牧一的主子一般。

    牧一大惊,自家公子何等尊贵,自己怎么能和公子坐在同一张饭桌。

    “叫你坐你就坐下,让那店小二再多上两份碗筷。”蓝衣公子依然云淡风轻的吩咐,对这白衣小公子看似无礼的一出不以为意。

    “好。。好!想不到兄台也是不拘于这世俗之人,小弟欣赏你!”白衣小公子忽地笑逐颜开,小小年纪说出来的话却是老气横秋,端的让人忍俊不禁。

    “我姓长孙名楚樵,小兄弟可称我为长孙哥哥或是楚樵亦可,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蓝衣公子倒也爽直,首先报出了自己的名讳。

    白衣小公子灵动的眼瞳一转,方才回道:“长孙楚樵!哥哥与那富甲一方的长孙候爷长孙无极有何关系?

    长孙楚樵看着白衣小公子灵动的眼瞳,知晓这小公子心中已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便道:“在下不才,长孙无极正是家父!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你叫我洛颜也可,颜儿亦可,左右不过是个称呼罢了。”是的,这白衣小公子正是女扮男装的冉夕颜,身边那唇红齿白的小书僮正是锦燕那丫头。

    可惜了这俊逸出俗的公子竟是那长孙无极送到京城做为质子的世子!可惜可惜!冉夕颜不由得在心中为这长孙楚樵的际遇扼腕长叹。

    “不知洛兄府上居于何处?楚樵愚昧,竟不知这长安城洛府是何家大人的官砥!”长孙楚樵在脑中搜寻个遍却依然找不到这京城之中是否有这洛府。

    冉夕颜心中暗自发笑,“长孙哥哥,颜儿的家并不在这京城之中,颜儿父母皆丧,现下颜儿是投靠姨娘府上,寄人篱下呢。”说着的同时冉夕颜还不忘装出一副寄人篱下的悲伤之情。

    长孙楚樵心下怜惜,暗骂自己太过唐突,“颜儿不要悲伤,倘若颜儿不嫌弃哥哥府上寒酸,随时可以到哥哥府上居住。”说完将腰上玉佩解下递过去:“这是我的玉佩,你拿着这玉佩守卫自然会放你进去。”

    冉夕颜随手接过那玉佩,但见这玉佩却是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汉螭纹玉,温润细腻,如脂如膏,两只子母螭穿梭于草丛间嬉戏雕刻得生动形象,憨态可掬。不由心生喜爱之心,遂点头称谢。

    心下又想这长孙楚樵送了自己这么贵重的一份礼,自己该当如何还礼呢?自己身上莫说贵重饰物是半点也无,就连这顿饭钱也是刚刚好。

    再说这长孙府上要什么没有,自己就算有贵重之物也必入不了这长孙楚樵的眼,有了有了,心中一喜便自抬头道:“长孙哥哥,颜儿襄中羞涩,无以回礼,送长孙哥哥以剑赋诗一首权当回礼。”

    当下冉夕颜站起来,又指向长孙楚樵右靴说道:“借长孙哥哥的靴刀一用。”

    长孙楚樵见颜儿虽是小小年纪,但言谈举止却无一不是老气横秋,现在竟然还要以剑赋诗赠予自己,这般年纪,真正不知是怎样的父母才能调教出如此脱俗的儿郎!

    冉夕颜接过长孙楚樵递过来的靴刀,这靴刀又称短剑,只因比平常习武之人所有的剑器短上一半,又比那匕首长上一截,方便习武之人置于靴中是以才称之为靴刀。

    接过这靴刀之后冉夕颜又从桌上执起酒壶,斜着身子偏着头就着那酒壶浅浅的饮了一口,“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饮酒之后将口中之酒喷于靴刀之上,方才将手中靴刀挥舞起来,冉夕颜前生在21世纪从小让组织做为一个杀手培养,对于剑术并不陌生,这靴刀虽不如长剑飘逸,但却又因为此时的冉夕颜不过十岁年龄身材短小,是以正好弥补了靴刀不足之处。随着冉夕颜手中靴刀挥舞,口中也随着靴刀挥舞一气呵成:“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一番剑赋不但让长孙楚樵拍手称绝,这君再来二楼之席的客倌一应拍手道好。

    长孙楚樵意犹未尽的回味道这诗赋之意,顿感心中素来因为身为质子的抑郁之气竟不如往昔日的沉重,拱手道:“多谢颜儿开解之举,长孙楚樵枉读了这么多圣贤书,却不及颜儿一赋。”

    当下二人把酒言欢,无所不谈,叹相逢未晚,直到锦燕那丫头拼命咳嗽以示提醒,冉夕颜眼见天色确实已晚,再不回府恐生事端便拱手告辞。

    且说这冉夕颜主仆二人出了这君再来,二楼包厢之房的主座之上那俊逸狂放的公子使个眼色,左边随从随即领悟跟随这主仆二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