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鬼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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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依不饶

    悠悠醒来,发觉我正躺在自家床上。

    天已大亮,老爸老妈分坐在床边,关切地盯着我。

    见我醒来,老妈长吁一口气,赶紧去外屋端来一碗汤药,让我喝下。

    老妈眼睛都哭肿了,这让我很是不安。

    我家养了一辆货车,老爸跑运输,他肯定是刚回来不久,眼睛里充满血丝,消瘦了很多,看到他我仿佛有了主心骨。

    头晕得很,摸摸前额,有个鸡蛋大的包,一碰就火烧火燎地疼。

    “赶紧躺好,”老爸说,“脑震荡是肯定的了,要静养。”

    “爸,是谁把我送回来的?”躺好后我问。

    “你海爷爷喊人送你回来。我就纳了闷呢斌子,你不是在县城吗,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睡觉,跑到你海爷爷那儿去整啥?”我爸问。

    我该咋说啊,能说有两个女鬼半夜让我去海爷爷那儿撕纸片吗?能说有母女俩瞪着血红的眼睛阻止我吗?

    那样一来,我爸肯定会以为我是给撞懵逼了,是顺嘴胡咧咧呢。

    索性就啥都不说,闭目养神。我也真该好好养养休息一下,这一晚上,可他娘的把我折腾得够戗!

    屋里很热,可是我却感到阵阵发冷。我爸略懂中医,给我把脉后说:“阴寒攻心,得好好静养几天……”

    有老爸在,老妈放心不少,也不多问,只顾一个劲儿抹眼泪。

    喝下我爸为我调制的汤药,我又昏沉沉睡过去了。后来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海爷爷。他拄着一个拐棍,由我爸扶着进屋。

    我赶紧坐起身。

    “斌子,我下午来时你还在睡觉。你……你没事儿吧?”海爷爷上前关切地问道。

    我像是没听见海爷爷的话,只关心门口那儿。

    海爷爷进屋后,我看到玉琴姐和小柔,紧跟着从门缝中相继挤进屋来。

    还没等我瞧仔细,就见从眼前的海爷爷身上,“腾”的一下冒出一团白莹莹的东西,跟棉絮差不多,迅疾地飞向玉琴姐跟小柔,在她俩的头顶绕来绕去,抽冷子就向下猛地俯冲……

    玉琴姐跟小柔都惊慌失措,在地上跳来蹦去,拼命躲闪着那团白絮的攻击,要多被动有多被动。

    我瞠目结舌,呆呆地看着地中央的打斗,不知咋整才好。我的神情让我爸跟海爷爷大为诧异。

    “斌子,你海爷爷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吗?”我爸说。

    我这才如梦方醒,急忙冲玉琴姐她俩喊:“你们快走啊!”

    小柔一边蹦跳着一边冲我嚷道:“哎呀小哥,赶紧的,让那个海老爷子滚蛋!……”

    噢,对,那团东西是海爷爷带来的,得赶紧让他带走才是。

    想到这儿我回过头,冲惊得都大张着嘴的我爸跟海爷爷喊:“你们快走啊!爸,你赶紧把海爷爷送回家去。”

    “斌子,你……”海爷爷满脸疑惑地说,“你是不是给撞糊涂了?你还没告诉我,昨晚是咋回事儿……”

    “哎呀我头疼,”我捂着脑袋大声嚷道,声音都劈了叉,“你俩在我跟前我头疼,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爸,你赶紧送海爷爷回去,现在,马上,快啊!”

    我爸啥都没说,便照我说的去做。

    他扶着海爷爷,走到门口时,我听到海爷爷小声叨咕着:“斌子别是撞邪了吧,我家门口昨晚落了一地鸟毛……”

    海爷爷前脚刚跨出门,那团白絮紧跟着“嗖”的一下,飞回到海爷爷身上,转眼就不见了。

    再看玉琴姐和小柔,都垂头丧气地瘫在地上。

    小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玉琴姐,你不是说……那个臭老道藏的煞物没啥能耐了吗,咋还这么厉害……”

    玉琴姐叹了口气说:“都过去五年了,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该死的,等有一天我非把他的胡子眉毛都拔光不可……”小柔恶狠狠地说。

    外面传来我爸的脚步声。显然他是将海爷爷送出了门,折返回来了。

    “斌子,快点,关了灯锁好门。”玉琴姐急急说道。

    我跳下床,伸手按下墙壁上的开关,然后摸黑将屋门锁好。

    不多时,我爸在门外说:“斌子,你开下门,把药喝了再睡。”

    见我半天没动静,我爸又轻轻敲了几下门。我装作很不耐烦地说:“爸,药我都喝下去了,我头晕,已经睡下了。”

    “哦,也行。你盖好被子,别着凉啊。”说完老爸就回他的房间去了。

    玉琴姐和小柔从地上爬起来,上了床,在我一左一右平躺下来。我有许多疑惑想问她俩,却又一时不知从哪儿问起。

    “斌子,”玉琴姐率先说话,“真是谢谢你了,让你受了罪不说,还麻烦你替我们解了围。”

    小柔伸手在我脸蛋子上轻轻拍了一下,嘻嘻笑了两声后说:“小伙子,没想到你胆子还贼大呢,有点尿性。”

    她的手很凉,但是很软和,像是从冰箱冷藏室拿出的面团。

    我问:“刚才从海爷爷身上飞出的是啥东西啊,那么厉害。”

    玉琴姐说:“五年前,大海哥家来了个老道,给他留下一块雷击木,让他挂脖子上,还在他家门上贴了个符……”

    “你……你管海爷爷叫啥?”我真是好奇了,这个玉琴姐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岁吧,海爷爷可是一动就恨不能浑身掉渣的老头呢。

    玉琴姐慢悠悠地说:“叫大海哥啊,他今年七十四岁,我要是活着,也该有七十一岁了,叫哥不对吗?”

    哦,对,当然对了,我竟忘记了玉琴姐是鬼魂这回事儿。

    “老道在大海哥佩戴的雷击木中藏了煞物,我跟小柔这样的都不能近身。”玉琴姐接着说道。

    “我看到有团白絮样的东西,轻飘飘的,真会有啥威力?”我问。

    玉琴姐说:“小瞧不得,那东西沾着咒语,相当于老道手上的拂尘,我跟小柔要是被击中,立马就会魂飞魄散。”

    拂尘?我想到金庸笔下的李莫愁,她不就是有个那破玩意儿嘛,整天甩搭甩搭的耍牛逼。没想到那东西还真会有魔力。

    “那,海爷爷家门上贴的是张飞还是李逵?”我又问了个傻问题。

    小柔咯咯笑了起来。玉琴姐说:“那是钟馗。”

    我恍然大悟。瞧我这记性,光想着胡子飞扬的张飞李逵了,钟馗嫁妹、钟馗捉鬼啥的我也听说过,咋就没想到呢。

    “贴上钟馗有啥用?”

    “钟馗是个读书人,好不容易考了个状元,面见皇帝时,皇帝说他长得太磕碜了,这么磕碜的人咋能当官……钟馗含羞自尽,后来到阴间当上了官,专门捉鬼。大海哥家有钟馗把门,我就进不去了,所以才求你去揭下来。”

    “对了,那个啥,那母女俩是谁啊?”问完这话,我脑海中浮现出两双血红的眼睛,心头免不了的还往外散发凉气。

    “一个是大海哥的妈妈,另一个是大海哥的妹妹。”玉琴姐悠悠地说。

    “啊?咋会是这样啊,她俩的眼睛跟你们不一样,通红通红的。”

    “冤屈太深,眼睛就红。”

    “到底是咋回事儿?给我说说呗。”我近乎于央求。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斌子你还是快睡吧,以后再说给你听。”说完玉琴姐又叹了口气,转过身背朝向我。

    心中的疑团没有解开,我很是失望。玉琴姐好像非常不开心,或许是非常难过也说不准,不好死皮赖脸再去追问。

    小柔说:“小哥,你真勇敢,我好喜欢你哟,来,让我亲一下……”

    说着她就往跟前凑。我可不敢让她亲,于是捂着脸躲避着。

    小柔笑嘻嘻地说:“别假正经啦,今晚我附在娃娃身上时,你都亲过我了,我得亲你一下还回来……”

    “嘘,别说话!”不知啥时候玉琴姐坐直了身,神情紧张地示意我跟小柔住声。

    我大气不敢出,紧张地盯着窗外。先是有阵风刮过,然后有飒飒的响声,接着就传来“吼——吼吼吼”的动静。

    是那只猫头鹰。我长吁了口气。

    “那只夜猫子对你真的很不错,”小柔说,“昨晚要不是它帮你,说不准你现在还迷糊着。”

    “我和这只猫头鹰认识很久了,我走哪儿它跟哪儿,好像它很通人性似的。”我不无得意地说。

    玉琴姐像是自言自语道:“那不是通人性,或许它就是你的亲人。”

    “亲人?”我给整糊涂了,“猫头鹰咋会是我的亲人?”

    “我也说不准,反正我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儿,我曾托生为一只猫,到大海哥身边……”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听有个女人喊道:“欧阳大哥,开开门啊,我有急事儿找你……”

    我听到我爸那屋有了动静,显然他是被叫醒了。

    玉琴姐专注地盯着窗外,听了几声女人的叫喊后,猛地推了我一把,说:“快点斌子,别让你爸开门,是那娘俩来了!”

    听她那么说,我那小心脏激烈地扑腾了几下,然后赶紧翻身下床,光着脚丫子奔出门,将正要开门的老爸拦了下来。

    “爸,你不能开门,更不能出去。”我有些气喘吁吁地对老爸低声说。

    我爸被我整愣了,盯着我看了足有半分钟,然后才缓缓地说:“斌子啊,你,你这到底是咋了?”

    “爸,你就听我的,今夜黑谁叫门都不能开,放心吧没啥事的。不信你仔细听听,这叫门的人你熟悉吗?”

    我爸没有做声,好在门外敲门的人很配合,接着又喊了几嗓子。我爸犹犹豫豫地说:“可也是啊,我不认识这个女的……”

    趁热打铁,我边往屋里推我爸边说:“别去管她,关灯睡觉,明儿个你就清楚了。”

    我爸半信半疑地回了屋,在我替他关灯前,他和我妈一直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我。

    摸黑回到我的屋爬上床,外面的叫门声也停了。我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小柔紧紧攥着我的手,虽然有些凉,但我感觉到莫大的安慰。

    门外消停一阵子后,玉琴姐说:“斌子,我跟小柔天亮前得离开,先躲起来吧。还得麻烦你,明天替我办件事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