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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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夫妻情深

    tue jun 30 07:03:15 cst 2015

    蒙山县是一个山区贫困县。

    二十年前,蒙山县城只有一条狭窄的柏油路。这条柏油路即是城镇的街道,又是某某某国道,从天明到天黑,一天也过不了几辆汽车。柏油路两旁的建筑大多是平房,只有几栋二三层的小楼,再往两侧,就是高高矮矮的民房,有的已经上百年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县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城市街道规划出八纵八横,每条街道都铺得又宽又平,油光锃亮,大量的厂矿企业、居民小区如雨后春笋般地钻出来。

    那年夏天,城西某建筑工地。一座座大楼拔地而起,一座高过一座;高高的脚手架编织出一张张竖立的网,围在大楼的周围。不知什么原因,脚手架上,大都没有安装防护网。

    中午,太阳热辣辣地炙烤着大地,低矮的活动板工棚里,热得就像蒸笼。工友们一吃过午饭,就到外面的树荫下或者有风的地方透气去了,工棚里只剩下一对男女在窃窃私语。

    男的二十五六岁,高高的个子,黧黑的皮肤,短短的头发,浓黑的眉毛,棱角分明的脸膛,一看就是个孔武有力的小伙子;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颜色已经泛黄,前后还有多处窟窿,下身穿着一件浅色的短裤,腿上、短裤上溅满了泥浆,脚蹬一双就要磨透的泡沫底拖鞋,拖鞋和脚上还有石灰水的颜色。男人用满是老茧的手握着女人的小手,爱怜地说:“小云,天忒热了!日头一矮,你麻利回家吧!”

    “嗯嗯……”小云摇摇头说,“俺不!这点热怕么?!你能干,俺也能干……”清秀的面容,大大的眼睛,没加修饰的柳叶眉,白皙的皮肤,红红的两颊,圆润润的嘴唇,湿漉漉的长发高高地扎在脑后,看上去只有二十二三岁的样子;被汗水浸透的白汗衫贴在身上,勾勒出一具凹凸分明的身材,小腹微微隆起,看来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

    “回家吧!现在你不是以前了!”男人抚摸了一下她的小腹,笑着说,“你不爱惜自己,也得爱惜咱儿子不是?”

    “去!”小云一巴掌把他的手扇到一边,“才四五个月,你怎知道他是男孩?”

    “我就知道!”

    小云眼睛一亮:“看b超时,你托人问医生了?”

    “没有,我猜的!”男人笑着说,“俺才不花那个冤枉钱。咱俩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俺都喜欢……”

    “嘻嘻……看把你美的……”工棚里,传出一阵幸福的笑声。

    “回家吧!天气老热了,你受得了,孩子受不了!真的,别不当回事……”男人继续劝说着,“你放心,你回家了,俺也会好好干!多挣钱,给你和儿子盖大房子!”

    小云抚摸着小腹,叹口气说:“现在,俺的身体还不算笨,还能干活……过些日子,还有以后的几年里,恐怕没法再出来打工了。俺娘俩还有小玲妹妹,就得全靠你了……”

    “没问题,没问题!”男人拍了拍胸膛,打起了保票,“男人嘛!当然要养活老婆孩子!小玲妹妹才上初一,家里没有其他人,不依靠咱依靠谁?小云,你放心,我一定供应她上完大学……”小玲是小云的亲妹妹,多年前父母去世,姊妹俩相依为命;姐姐出嫁了,也得抚养年幼的妹妹啊。

    “嗯……就是辛苦你了……”小云望着男人,眼睛里充满了爱恋。

    “张小刚,王云,您两口子还没亲热够啊?”工棚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家伙刺耳的叫声,“您俩悠着点哦,大热的天,小心折腾不死给热死喽……”那“热”字,方言说的跟“日”字一个样。

    “哈哈哈……”工棚外,响起工友们没有恶意的嬉笑声。在男人堆里,开开荤玩笑,也是对疲劳的一种调剂。夫妻俩笑了笑,没有理睬。

    外面继续传来笑侃声:

    “喂,弟兄们,今天,张小刚一上午没精打采的,知道啥原因不?”

    “啥原因?”

    “小山哥,你快说说……”

    “夜黑里,他们两口子折腾了半宿……”

    “你听见了?”

    “当然!我睡的地方就挨着他两口子的床,中间的活动板墙就跟一层纸一样!那声音,呼哧――呼哧――哦……哦……那**声,扰得老子半夜没睡着……”

    “不是吧?那么大的肚子也能办事?”

    “当然!大肚子才够味嘛!”

    “不怕伤着肚子里的孩子?”

    “小屁孩你懂得个屁,只要躲开前仨月后仨月,就没点事!”

    “啧啧……小山哥,那么够味,你没爬过去帮忙啊!?”

    “当然过去了……知道不,别看张小刚是个黑大个,那个事他不管,咱不帮忙,小云怎么能大肚子――”

    “哈哈哈……”大家一起哄笑起来。

    “小山哥,你说的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俺替张小刚耕起地来,那才叫夜以继日――日以继夜……”那“日”字说得语气特别重,立刻引起周围的一阵哄笑“哈哈哈……”

    “死狗剩,你胡说什么?”王云再也听不下去了,从工棚里冲出来,大声怒斥着,“你再胡说,看俺不撕烂你的嘴!”说着话,扬起巴掌就要冲过去……

    “别去……别去……你撵不上他!”张小刚笑着拉住了妻子的手,“你理那个二流子干么!”

    这个张小山,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小眼睛,一脸的奸相,是个出了名的二流子,从小坏事做尽,上学成绩不怎么样,却有数不完的风流债。什么夜里半路截女生、钻女生宿舍、爬老娘们墙头、摸老娘们腚沟、向人家暖瓶里撒尿、把南瓜挖个洞向里面拉屎……就是畜生做不出来的事,他也能干得出来。不是他老爸有俩钱,早就进局子几趟了。有人笑道:这小子死了,连恶狗都不吃,这就是他的诨名“狗剩”的来历。大家叫着叫着叫顺了口,狗剩的名号大响,知道真名的却少了。

    狗剩嬉皮笑脸地说:“对哦,老子就是二流子!不是二流子,小云怎么能怀上老子的崽?”

    “狗剩――你混蛋!”王云大怒,从地上捡起一顶安全帽,就向狗剩扔了过去。

    “别别别……”狗剩吓得一缩脖子,安全帽擦着他的脑袋飞了过去,“咚――”地一声砸在沙堆上滴溜溜地乱转。狗剩抱着脑袋,向王云嬉笑着,“小云呐,你可得悠着点!打到老子不要紧,可别伤着咱的孩子,老子的种宝贝着呢!”

    “滚――”王云怒目圆睁。张小刚笑而不语,对付这种无聊取乐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你越跟他吵闹,他就越上劲,越没完没了。

    跟狗剩一唱一和的小伙子仿佛恍然大悟:“张小刚,原来你老婆肚子里的孩子,真是小山哥的种啊!要不,你咋连屁都不放一个?”

    没等张小刚开口呢,王云的话先到了:“皮脸,知道不?你也是狗剩的种!不信,回家去问问你娘!”那小子叫张小水,一肚子的坏水,因脸皮厚,得了个诨名叫“皮脸”,是狗剩的跟班,常年跟着狗剩,做尽了坏事。

    “哈哈哈……”大家一起哄笑起来。这个云丫头啊,嘴巴就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