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城犯罪协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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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集者——AFF的篇章。第九节

    tue jun 30 22:14:40 cst 2015

    一分钟过去了。

    薛上行第一个迈出后门,接着他踩到了一具新鲜出炉的尸体。他望向邱义的眼神有些古怪。

    前来支援的朗哥更是对着邱义的伤口大呼小叫了起来。“放低左边的胳膊。怎么连枪都用上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有第三者开枪。是流弹击中了我。”

    “叫救护车!”

    “别担心。这点小伤回局里随便包扎一下就行了。”

    “不,你不愿叫救护车,那我开车送你去医院。”朗哥看了一眼薛上行,只见他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具尸体的身上。“他是觉得死人都比你重要耶!”

    “你留下吧!出了事,有的要善后了。”

    “那你一定要去医院包扎。现在就去!”

    邱义离开的时候,薛上行正忙着打电话向汝里昌汇报第一手情况。

    接到电话后,汝里昌在桌子后面腾地站起身,冲着话筒大吼道:“如今,连逮人这么小的事情,都可以被你这个饭桶搞砸。你说今后我还能让你做些什么?”

    “现场埋伏着第三者。短暂交火后,有同僚受伤。”

    “受伤的是谁?”

    薛上行咬了咬牙齿,“邱义。他已经去医院了。”

    “该死!那现在现场由谁经手。”

    “我和张朗守候在原地,等候……”

    “你竟然让他一个人走了!你忘了我让你寸步不离地守着邱义的吗?”万分恼火的汝里昌又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也许你应该找个机会去医院预定一项关于五官科的检查。现在给我放下你手中的一切,立即去医院,找到邱义,并亲自带他回来见我。”

    “可是……”

    薛上行的申辩声,迎来的是电话挂断的忙音。他冷冷的双眼之中怒气腾腾。汝里昌居然把手下最得力的帮手,贬去充当臭小子的看护。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让汝里昌后悔对他的轻视。他简短地把工作移交给了张朗。一路鸣警笛,赶往那该死的医院。

    急救室里,护士见邱义咬着牙,开口说道:“再忍一下。伤口必须经过消毒药水的彻底处理,才不至于感染并发症。”

    “继续。”邱义别过头,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其他方面。下一个镜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他记得薛上行在局里上车之前,发过一通短信。还有,平日里对自己寸步不离的人,偏偏在今日却任由自己独自守在后巷。他清楚的认识到,单凭着自己的猜想并不能还原出事情的真相。是抛却自己的胡思乱想,还是罔故纪律,脱队进行独立调查。接下来的行动如何,他知道无论踏出哪一步,都代表着重案组即将会把他除名。

    接下来,除了护士偶尔叮嘱几句,他是在安静中渡过包扎的剩余时间。

    邱义把在问询台见到薛上行一事,视作一个信号。

    邱义把自己藏了起来,并偷听到薛上行的电话。

    “是的,我已经确认邱义来了这家医院。是的,我一路问过来,只有这家医院在半小时前,接收过一个枪伤的患者。是的,我会把他带回来。”

    薛上行经过的时候,邱义缩到了大型盆栽的后方。“既然你保证的如此信誓旦旦,我倒要看你接下来怎么收场。”

    邱义用最快的速度,走到停车场,开走了自己的车。倒车镜内,反射出一张充满了力量,以及愤怒的脸。车子每振动一下,衣服就会摩擦到肩膀的伤口。而如今,他恰巧需要这疼痛来帮助自己保持清醒。他忽略了六通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制定行动的方向。

    他既不能回家,更不能去局里。他不知道,还要过多久,薛上行就会发现自己的失踪。他用手指击打着方向盘,祈祷着第二个信号。

    下一秒,屏幕显示出佘优平的名字。邱义急不可待地按下了通话键。

    “有好消息。”

    佘优平是老天爷送来的第二个信号吗?邱义从不相信迷信,但眼下情况特殊。这巧合之下得来的消息,让他紧张地挺直了腰板。

    “邱义,你在听吗?还是要我待会儿再打给你。”

    “没事,你说吧!我在车里。”

    “好。那个你上次让我帮你留意的事情有眉目了。”

    “眉目?”

    “就是你要我巡逻时,帮你留意的那一男一女啊!我知道,你托我办的事,急需隐秘。但我把它透露给了交通大队里的一个朋友。当然我是用自己的名义,也对他编了一个可信的借口。希望,你听到接下来的消息。能够原谅我的自作主张。”

    佘优平的热心,让事情变得简单了。

    “当然,我感谢你的帮忙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

    “总之,他今早在捷运站的摄像头里,看到了那一男一女的踪迹。更绝的是,我连他们的去向都打听到了。我是利用午餐时间,做了调查。”

    “太棒了。我欠你一大份人情。谢了。那么告诉我他们去了哪里。”

    “不用谢。你确定一个人可以。”

    “时间紧迫,等我回来再谢你。还有再帮我一个忙。别让任何人知道,我跟你有联系。”

    “好啊!不过案件了解后,我可要听你说故事。”

    得到地址后,邱义出了城。

    邱义追着线索来到了彭慧真在乡下修养所住的别墅。证件帮助他顺利地进入了别墅。保姆吩咐他呆在原地,说是需要打电话征求女主人的意见,就把邱义留在了客厅。

    他等到保姆走出视线后,就穿过屋子,自行走到了后花园。

    “马陆,马陆你回来了。”患有白内障的彭慧真,把到来的邱义当成了日夜思念的孙子。

    邱义犹豫不决,但是凭着线索的指引来到这里,他慢慢靠近彭慧真所在的摇椅。飞虫在他脑袋周围盘旋,不等他拒绝,老人已经用枯萎的双手攀住他没有受伤的胳膊。有一股不能描述的感觉,涌进了他的胃里。

    路途三个小时,经过一片片树林和田地。邱义来到了另一片幽静的世界。灌木篱笆内,住着一个与世隔绝的老人,陪伴她的是在枝桠间悠来荡去的小鸟。接触到绿茵茵的田野气息之后,邱义被难以置信的宁静所感染。就像高速旋转的世界,停了下来。他终于能够挤出时间,来听一听内心的絮语。

    彭慧真,八旬高龄的老人。在她生命最后的十来年里,始终在孤独寂寞地等候着两个人的到来。在死亡之前,她抱守着一个渺小的愿望。一直以来,使她艰难地维系着一脚已经踏入棺材的生命,那股延迟了死亡的力量,来自于她心灵上对马陆的亏欠。她没有一天不再思念,那个被抛弃的孩子。

    “感激上苍把你重新带到了我的面前。”

    “但是,老人家。我不是你在等的那个人……”

    “既然你愿意来见我,为什么还要拒绝喊我一声‘奶奶’。”

    “是因为我不是你的……”

    “是,我不配。我辜负过你一次。”老人一度枯竭的双眼,再度盈满泪水:“过来,让奶奶瞧瞧你的脸。”

    邱义蹲到了彭慧真面前,他察觉到老人患上了严重的眼疾。可对方又要如何用这样的眼睛看清自己。

    彭慧真想用手掌来替代眼睛。午后的惊喜拜访,让她重新找回了一丝年轻的感觉。首次,她的手不慎搭在了邱义受伤的肩膀。她察觉到对方在后退,于是乎抽回了手,再次把道歉挂在了嘴边:“对不起。是我这个老太婆奢望的太多了。”

    邱义感到自己恢复了对复杂现实和痛苦现实的感知,他开始领悟老人的表情。怀着某种惋惜和柔情的善意,他主动握住了老人的手。“你不是想‘见见’你的孙儿吗?他……他已经长大了。”邱义那宽大的手覆盖着彭慧真颤动的手。

    太阳的转移,将阴影逐渐趋向院子里的另一角。他希望自己短暂的陪伴,能够替老人拨开陈年盘旋在头顶的乌云,让久违的阳光洒在这片院子里。

    邱义离开时,没有带走任何实质性的发现。他并没有为自己的白跑一趟和所耽搁的时间而后悔。这就是邱义,并不会为了自己浪费在老人上身的时间而惋惜。那一位并不是毫无瓜葛的老人。起码,他觉得自己终于能够为马陆做一些称得上有意义的事情了。

    别墅外,马文辉摇下车窗,按下门铃上的对讲机。“是我。开门。”

    片刻大门发出一阵颤抖的声音,自己打开了。

    见保姆不安地等候在门口,马文辉跨过门槛,“一切可安好?奶奶呢?”

    “老妇人,还在院子里。”

    “这种天气,她呆了多久?”

    “已经有好些个时辰了。我劝过老妇人几次,但是她吩咐下来,叫任何人都不要去打扰她。”

    “那你也由着她。”马文辉责怪似的望向保姆。

    后者低下头嘟囔了一声。“早知道就不要让那个警察进屋了。自从老妇人和他见过以后,整个人都表现的很奇怪。”

    “有警察来拜访过奶奶。他们说了些什么?”

    “太太在电话中也问起过。可是,我真的不清楚。很抱歉,我再也不会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了。”

    “他们在一起呆了多久?”

    “大概半个小时。就在少爷来之前不久,才走的。如果您来的路上,有瞧见往相反方向行驶的黑色汽车,八成就是那个自称警察的人。”

    “你去收拾一下。我这次是来带奶奶走的。”

    “老妇人一定会不乐意的。”

    “你只要按照吩咐做事,即可。还有把所有备用的药带上,老妇人不会再回来了。”

    “是。那是今晚就走吗?”

    “嗯。”

    花园内,傍晚的气温带着一丝凉意。

    马文辉在靠近彭慧真的时候,心情倍感复杂。想不到警察这么快就找上了奶奶,还是她老人家也是当年的知情人士。等他终于走到了彭慧真的身后,心儿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马文辉耐心地等待着奶奶发现自己的存在,才一会儿,他的耐心就耗完了。

    他一步跨到了奶奶的面前,没想到看到的竟是奶奶悲痛欲绝,老泪纵横的模样。

    事情的发展总会变的越来越糟糕。

    “没事了。”

    “不,是我对不起你。马陆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马文辉思考了这句话的含义以及奶奶还可能说了些什么。

    剩余的时间,对方只是一个劲地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马陆、马陆、马陆……”

    马文辉一遍一遍地听着全世界最令自己倒胃口的名字。他唯一能做的是等待奶奶自行平复下来。

    在加油站的便利店前,邱义和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小个子擦身而过。

    小个子加快步伐离去,却被吹来的一阵怪风,掀翻了头上的帽子。帽子斜倾着飘落,不偏不倚掉落到了邱义的脚下。

    因吃惊而放大的瞳孔,aff意识到迫在眉睫的威胁。邱义更是凭借着大脑中一丝错位的感觉,将通缉令上面无表情的脸和眼前这张表情生动的脸孔重叠在了一起。

    aff转过身,不假思索地迈腿就跑。然而加油站丁点儿大的地方,一个大活人又能躲到何处。

    成功逮到aff后,邱义把完全不知道“合作”二字如何书写的对方,拷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aff把手铐摇的叮当作响,她努力地压抑自己几近失控的情绪。“你无权逮捕我。更无权对我使用暴力。”

    “投诉的话,等到了局里再说。”

    “不,请你别这样。我……你凭什么逮捕我。”

    “严良勋。这个名字你很熟悉是吧!关于他早前在酒店被人袭击一案,需要你回局里协助调查。”

    “不,不,听着――那件事不是已经证明和我无关了吗?”

    “怎么会无关呢?我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在酒店的楼梯间里和你碰面的场景。试问一个无辜的人,为什么要逃跑?”

    aff摇头。“我没有做过你所想的事情。更没有兴趣配合你的调查。识相点放了我。闹到警署你跟我都没有好处。”

    “不,你有充分的理由替你的哥哥报仇。只不过法律并不允许你这么做。而我的工作就是制止罪案发生。警方现在并没有排除你协同伙犯案的可能性。因此,需要你配合我们做近一步的调查。如果事后查明你是清白的我自然会放了你。并且会为今日对你造成的不愉快,向你道歉。当然,也得最后证明你是清白的才行!”也许是对案件有了向往已久的突破,邱义罕见地在结尾中用上了讽刺人的语气。

    “你搞错了!”aff一脸失望地瞧着对方。

    邱义点点头,就好像两人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他替嫌疑人关上车门,好歹没有白跑一趟。他相信有了这个女孩在手,那么也就离另一个目标马陆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