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城犯罪协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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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提问者——马陆的篇章。第十三节

    mon jun 15 15:08:32 cst 2015

    地铁离开了站台,晚间九点邱义在地铁站等候最后一班回警署的列车。停滞不前的调查,深深影响到邱义的干劲。他回归后的第一项任务并没有帮助他找回自信。

    踏上地铁,隧道吞噬了邱义和三三两两的乘客。他用眼神的余光瞄到一个带着连毛衫的小个子男子,悄无声息地向自己靠近。

    广播宣告地铁到达了下个一站,即将做短暂的停留。

    邱义还在密切的关注小个子男子。他抓住了对方掷来的一个用石子包裹的纸团,赶在自动门合上前,小个子男子窜上了站台。

    纸条上短短数言,歪七扭八地书写了若干文字。

    对方是一个惯偷,声称一直一来都受到黑永明的照顾。此番不惜冒险联系上邱义,为的是报恩。不久前他离开了监狱,在坐牢期间他认识了某个家伙。两人套上近乎后,对方居然在一次谈话中婉转地告知他要为半年前一位退休警察的车祸负上全责。正是他制造了那起无人怀疑的车祸。而经过打听,小个子男子终于确认对方需要负责案件的受害者,正是昔日和人有过恩情的黑永明。

    这是一个心怀歹意之徒的恶作剧吗?

    邱义陷入沉思,而错过了开往目的地的列车。

    是别人为他设下的陷阱吗?不可否认,警察是一份容易得罪人的职业,就连邱义自己都无法问心无愧地说服自己,从业以来没有结下任何的仇家。可是他把握不到,有谁会对他怀有这般恶毒的心思。他想象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用刀捅上一次,也想象过被人套上麻袋扔下大海。可是谁会安排如此心思缜密的复仇。仇家摆明要跟自己玩心理战,他抓过的犯罪份子当中,又有何人是具备这般才智的。

    事关养父黑永明的死因,他无法草率地根据只言片语做出判断。但又不能无视它的存在。受到即将颠覆真相的摇摆。要是冥冥之中就有一股力量要将他引向另一个世界,这次的插曲将会对邱义的人生造成怎样不可估量的影响……

    思前想后,邱义下定了决心,他将根据自己的直觉行事。就算到头来,真的是对方以黑永明作为诱饵,引自己入局他也认了。

    依照纸条上的约定,两人明天会在建筑在城市外围的南门监狱碰头。到时候,对方会向邱义指认传言杀害黑永明的罪犯。

    第二天,邱义因为临时召开会议有所耽搁,错过了会面的时间。

    当他赶去南门监狱时,不但没有依照约定见到对方,反而得知监狱昨晚展开了一场前所未见的暴动。暴乱当中有一名落单的服刑者,在公用浴室里,被不明份子用其特制的工具刺中颈部大动脉,导致流血过多抢救失效。

    邱义无法确定死亡的犯人,是否该为养父之死付上责任。他或许再也无法找到答案了。而小个子男子,也没有再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告密者失踪?

    服刑者死亡!

    两件事情发生的过于巧合。

    但缺少了关键的人证,邱义就算是感到不甘心,都没有办法变出一纸调查令。

    5.

    在钥匙的线索断尾后,马陆经过其反复的思量,发现手里仅存下最后一条线索。他只能回到事件的原点,开始研究。

    此刻他的思绪延伸得更远,大量缺乏依据的假设,能够证明自己受到危险胁迫的证人都已经死亡。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求助无援。

    事到如今,就只能把关于钥匙的前因后果搞清楚。这唯一的一条可行之路会把他带到何处。哪个方向才会有正确的答案?

    马陆跟踪起负责马佰成遗嘱的律师梁一升。对方是谢美玉家庭的私人律师,也算是自己目前最不希望扯上关系的一家子的半个成员。但事情既然是从梁一升打电话联系上自己开始的,他觉得有必要找一个机会和对方谈谈。

    跟踪了几天,马陆摸清了梁一升的基本行程。为了截住对方,马陆特意等到梁一升约客户在夜总会会面的时候,展开了自己的突击行动。

    等了四十多分钟,马陆趁客户去洗手间的空档,潜入了包厢。

    见惯世面的梁一升很快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他面露不快但依然遣走了房内的小姐。

    “什么时候回来的?”

    “……”

    “这次回来旅行,还是常驻?”

    “你的大客户随时都有可能回来,我们还要继续把时间浪费在闲谈上面吗?”

    梁一升似乎觉得答案一点儿都不好玩,只能勉强接话道:“那你有什么事情找我?”

    “关于追加遗嘱的事情,我还有几个疑问。”

    “事情已经过去得太久了。我记不清了。”

    “我相信问题不是出在您的记忆上面。”

    “在这方面无论你怎么纠缠,我的答案始终只有‘无可奉告’这四个字。像你这样的人,我从业以来也多多少少遇上过一些。假设,我真的对每一个找上门来的人都知无不言,你认为我还能够拥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吗?”

    不希望节外生枝的梁一升,板起面孔只想尽快地打发走对方。落下重话后,他又展开了怀柔政策,“看在彼此关系菲浅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还是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有些人凭你这种小角色是招惹不起的。不要为了上一代的事情,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性命。”

    首次会谈的结果不尽人意,马陆留下他日拜访之类皮痒肉不痛的话,溜出了包厢。

    谁知道房间里就像是装了感应器,马陆前脚刚走,梁一升就接到了一通“烫手”的电话。

    “还要把这个定时炸弹留在身边吗?”

    “……”

    梁一升表情严峻,不予置答。

    对方把默认当成了答复,挂断了电话。

    马陆当然不会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梁一升那头,潜入包厢两人短暂的交谈,只不过是他用来试验梁一升是否是知情人士的一种手段。

    这个显然在梁一升最后的一席话中,取得了马陆意料之中的答复。

    除了试探以外,马陆还有另一层深意。原来他在同一晚雇用了小偷,潜入梁一升的律师楼窃取马佰成的相关档案。

    马陆算准时间,去见小偷。

    然而就在两人交换钱物的现场,却遭到了埋伏在其周边的警方的逮捕。

    这要人命的巧合!

    资料袋变成了对马陆最不利的证据。

    进入看守所的马陆,就像流浪汉找回了舒适的床铺。待审期间,他还打了个小盹。

    接到通知的邱义,通过层层关卡,在审讯室提前会见了马陆。

    邱义来回不停地在八平米左右的审讯室踱步。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以为用这种猪脑袋想出的主意,就能够得到你想要的答案?”邱义稍一停顿,又机关枪似的炮轰起马陆。“有胆子干出这种违法的事情,你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监狱里吗?一言不答的,你要我怎么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是哪一方的?”马陆倾身目不转睛地面向邱义,他用前所未有的正经态度,对着邱义道出了心中存在以久的疑问。“以上一代情谊为证,你到底属于哪一方的?敌方?我方?”

    马陆冒险的一问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于是出于填补空白的需要,他便自己答复了自己:“我猜你要不是演技太好,就当真什么都不知情?真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表示羡慕。做人单纯即是无知。无知是福,无知是祸?”

    “我需要知道什么?什么敌方?你的敌人又是何人?”

    “想要置我死地的人。阻止我挖掘真相的人。还有躲在背地里朝我放冷箭的人。你属于哪一类?还是占齐了三类。”

    “你在怀疑什么?”邱义突然发觉自己很害怕即将要听到的答案,可又不由地受马陆所制造的气氛的影响。生活明明才回到正常的轨道,可是挥之不去的遗憾,又常常在梦醒时分对他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操控我的生活?你有没有被人操控的感觉?做起事来,有没有被人抢先一步?有没有体会到无疾而终,拳拳落空的那种失落。”马陆无法用更加确切的语言来形容自己内心深处的感觉,可是他充满愤怒的眼神,却是他最具说服力的证明。

    “我不是浪费时间,来听你说天书的。”

    “好。我怀疑有人希望把我从这个世界抹除。而且他们曾经不止一次地和成功擦肩而过。或许有人假借着遗嘱之名,想要向我揭示某些重大事情的内幕。”

    “向你揭示内幕,能起到什么干涉?要真的向你所形容的那般,这个世界存在着一股邪恶的势力,那他们为什么一直以来都不为人知?向你揭示的人,为什么不带着证据,带着他的假设向警方求助。”

    “这就足以证明,警局里也遭到了那股邪恶势力的腐蚀。就连你都有可能是他们派来向我套话的人。那台监视器背后坐着的也有可能是他们的人。敌人又不会在额头上刻着‘杀人犯’的标签。”

    邱义被马陆的诡辩给问道了。他清了清嗓子,“你这是在转移调查的注意力吧!不要随随便便把你在道上得罪的人,都当成了想要置你死地的人。还有,你这次是当场人赃并获被逮捕归案的。比起想些有的没的,还是为自己请个好一点的律师吧!”

    其实,邱义比口中所表现的要更关心马陆。他离开审讯室后,就找到了负责马陆案件的同僚了解情况。

    “相关罪证什么都没有?那又是什么情况?”

    调查警员把邱义拉到了一边,“前辈,原本这些情况是不外披露的。可是既然你问了,我只能说整件事非常奇怪。缴获的证物,其实是一叠没有用的旧报纸。小偷则否认与对方相识,独自揽下了所有相关的责任。所以,关于前辈问及的那个人,基本上会在今日内得到释放。”

    在第二间审问室内,警员a某在小偷签署了口供转述的文件后,关掉了监视器。

    小偷饱食了一份可以称得上是豪华的便当。

    填饱肚子后,他的态度更是嚣张了起来。“要不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这会儿我都顺当地处理完那小子的尸体了。”

    警员a某,面无表情地无视对方的杀人告白。

    “事情是在你们的干涉下,搞砸的。希望不会少了我的报酬。”

    “你只要守住自己的嘴巴。尾款自会打入你的户头。”

    “你们保守诚信,我的嘴巴一定会闭得紧紧的。”

    铲除马陆的计划,总是一再地受挫。

    警员a某,在策划完关于马陆释放的事情后,提前把消息放了出去。

    马陆带着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好运出了警局。就在他刚刚喘上气的功夫,却发生了恐怖的事情。

    马陆居然在离警局大门不到三十米的地方被人袭击了。他被两辆摩托车追逐,戴着头盔的驾车者,挥舞着铁棍,从两侧驱赶马陆,不断地威胁到他的人身安全。

    最简单的策略是跑回警局。但马陆来不及转身,他不停地以“之”字型路线,迂回地前进。途中差点跌倒,却仍拼命迈着脚步。可是夺命的引擎声愈来愈近。

    轮胎带着笨重的机身,轻而易举地跃起,滑入人行道。

    已经来不及了!就在马陆准备认栽的最后关头,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突然敞开其车门,拱翻了逼近的摩托车。

    “上车!”

    出租车后座的女孩开口就冲马陆发布了命令。

    来不及思考,马陆跳上车。

    原本就处于启动状态的出租车,顺利地拐出了停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