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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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第三十九章

    几片飘零随雨落,倦鸟早已散去,余花纷乱。古槐于扫林亭中,凝望着远处的砌屋。就这样,伴倚阑,还带夕阳。

    暮色萧萧,雨落磅礴。半壶春水荐飘花,香噀西风雨。凄凉凭吊,古槐不知倦梦。

    风还在刮,雨两牵萦。眨眼之际,关昊竟已落在了扫林亭内。对着古槐的背影,关昊仇恨的双眸燃着熊熊烈火。

    “带酒么?”古槐盯着大雨,举头眼睁不愿再醒。

    关昊紧握着双手,眼睛盯着古槐,未有开口。

    古槐侧目,见着旁边一直蝴蝶在花苞中藏匿着,任风过雨落却也一动不动。不禁出言询问:“若是我死了,馆儿会不会因念旧而把我记在她的心中呢?”

    “哼,痴人说梦。”关昊收紧了神经,不屑地眼神飘进眼里。

    “知道我站了多久吗?”古槐转过身来,黑亮的眼睛回看着关昊。

    天红渐招入了扫林亭,轻把斜阳,印红了两人。远处断烟离绪,红瓦仿佛。关昊阴着脸回道:“你想做什么?”

    “哈,你真不可理喻。我站在这里不过几个时辰心里已经如百虫撕咬,又痒又痛。你伴着她日日夜夜,心中却无想法?”古槐勾着嘴角,七分戏弄三份认真。

    听此,关昊的脸黑了一大半,他赤红着双眼,压低了声音,威胁道:“想为人棍,嗯?”

    古槐猛地出手接过从天飘落的一朵红花,将花朵玩弄于鼓掌之中。他五根手指灵活地将花朵的瓣叶一片片剥落,然后又慢慢缠绕起来,复原了方才的模样。

    见此,关昊疑惑地看着古槐手中玩弄的花朵,他皱紧了眉头。

    “若是她想血染天下,你要如何?”古槐目不转睛地看着花朵,喃喃出口。

    待古槐话毕,关昊的眉头一瞬便松开了。他唇线分明的嘴一裂,豪气十足地扬起头,高亢地回道:“吾心忠诚,生生世世皆为土。”

    古槐猛地转过身来一双发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关昊,而此时他手掌已经松开,飘落了一地。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出声说道:“我不悔当初,却恨了馆儿锦绣年华轻扬的白发。如今我愿以性命为誓,这一场生死我必将与馆儿共前退。”

    “呿。”关昊回答古槐深情似海的那一番豪言的却仅仅是一声不屑地呿,让整个场面更加尴尬。

    “我从未要你信。”古槐挑了挑眉,轻轻瞥开嘴,转回了身子。

    关昊看着古槐再次背对着自己,心生不悦。他看着古槐一副自得模样,尤为觉得此人颇为可笑。但若是从了自己的心愿要了他的命,那些深埋于地底的秘密便不得而知了。

    思量了下,关昊开口问道:“上回我未有杀你,如今这样心意仍为改变。不过我要知道,你上回说的是何意?”

    “何意?我说了什么吗?或许吧。不过,我已经忘了。”说到忘时古槐猛地转过身来,挑高了眉头,一副无赖的样子。

    “忘记?哼。笑话!你也会忘记?”关昊瞥起嘴角,不屑了讥讽道。

    古槐听后,闭上了眼睛。远远看去,绸缎黑亮如镜,白玉肌肤砌如画。于雨中,于孤独的水中,一点默黑。那么简单,又那么伤悲。

    突然而起的伤怀之氛围,让关昊是疑窦叠生。要说这闭目怀伤的古槐此时是情真意切,那么过往一切又是怎么回事呢?

    “当日,你出面指证卫氏一门,可有隐情?”关昊思量再三,尤为觉得仇自当要报,何为是如此的血海深仇。但仇却不能糊涂,出不得一点差错。

    古槐猛地睁开眼,满眼的恨意,直逼向关昊。他的眼睛黑得发亮,看得关昊心中颇为不舒服。

    不自在地扭扭了头,关昊抬起眼皮直视过去,决心示然。

    “没有。”古槐突然矢口否认,让关昊猝不及防。

    “可,你上回?”关昊指着古槐,急急询问。

    古槐歪过头,状似思量,后回道:“怎么?你还真信了?若非我如此说,我还能活下来不成?你若不分心,我又如何活命?”

    听了古槐的话,关昊怒火中烧。他冲动之余拔出腰中的剑,直指古槐,大骂:“你这个混账东西!忘恩负义!贪图权利!今日,我定要杀了你,让义父让泉下有知!”

    “哈,哈,若非馆儿助你,你真当你能赢我?”古槐抱起双臂,一副悠然,颇不将关昊放在眼里。

    “你——”正当关昊大吼一声你后,欲拔剑向古槐冲去,古槐身后竟出现一女人。

    “古大人,今日我家将军身体不适,不宜会客。待过些时日,我家将军身体转好之时,定好好邀大人于府中,把酒畅谈。”莫珠摆着柳曼腰,小小碎布踱至古槐身旁,细声说道。

    古槐低下眼,看着莫珠桃花眼长波低盼,遥看羞黛。嘴角一勾,竟抬手支起莫珠的下巴来,放肆地瞧了个仔细。

    而莫珠却丝毫未出声反抗,淡然以对,任古槐行着轻薄之意。

    “混儿!”一旁的关昊心里却是见不得古槐这小人之作,大骂一声后,提起剑又冲了过去。

    古槐先是对着莫珠邪魅一笑,接着竟出声将莫珠抱着一转,躲开了关昊的剑。停下身体后,古槐一手环着莫珠的腰,歪着头对着关昊打趣道:“莫不是,这是你相好?”

    听了这话,关昊的脸是气的如猪肝之色,连握剑的手都有些颤抖。狠狠看了看古槐,本不善言辞的关昊唯有举起剑朝着古槐再次出击。

    不过,这次古槐却没有躲开。

    盯着眼前立刻流血不止的身体,关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方才的柳曼腰,下一刻却香消玉殒了。

    古槐将看着莫珠一双滚圆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冷冷一笑,随手便将莫珠拉到身旁,一松手,莫珠便倒地不起了。

    “你,你……”关昊气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指着古槐,唯有你你的。

    倒是古槐坦然,他摊开手,回道:“可是你的剑刺杀了她,与我无关。”

    听着古槐这轻描淡写便抛开了责任,关昊大怒,回道:“莫不是你将她提到你的身前,我岂会因收不了手杀了她?”

    “你要杀我,我莫不是要等你来杀不成?她既喜欢站在我旁边,自然就算她倒霉了。”古槐盯着关昊皱着眉头,颇不以为然回道。

    “你——”关昊听得是目瞪口呆,却又无还口之力。唯有握着剑,心中闷闷不止。不料此时,关昊觉得眼睛一黑,一抬头,古槐竟飞走了。

    更是气得不能自己的关昊霍地将剑插入剑鞘之中,蹲下身子,欲抱起莫珠向卫馆负荆请罪。

    可正当关昊将莫珠的尸体一翻开来,心中一惊。

    瞧着莫珠右手袖中滚出来的匕首,关昊轻轻将其捡起,举起一察,这剑到是锋利。疑惑地看了看莫珠,后又想了想古槐方才的举动,关昊觉得其中疑惑颇深。

    他思量了番,便抱起莫珠向着前方的红瓦走去。走到卫馆房前,关昊猛地跪在地上,叩地大声说道:“主子,属下错手杀了莫珠。”

    这一声话后,屋内却无动响。这一下午,关昊都守在屋外,未见卫馆出门。

    想了想,关昊又道:“主子,求主子严惩。”

    而此时,屋内仍为动响。

    于是,关昊越想越不对,他心下大惊。放下莫珠,他猛地推开卫馆的房门,冲了进去。

    不料,这一进,竟让关昊吓得不轻。

    他忙转过身,吞吞吐吐地再次说道:“主子,属下,主子,属下……哎!”

    说也说不清,关昊一个巴掌甩向自己后,便又要冲出屋子。

    “站住!”突然,卫馆喝令一声,制止了他的脚步。

    关昊得令尽管收回了脚步,但全身紧张得发颤,连手心里都在冒汗。他低着头,不敢再回头。

    “关上门!”卫馆再次出声命令。

    而这一声命令却让关昊是更抖得厉害,他惊觉自己连舌头都在发抖。犹豫了半天,关昊猛地跑出屋子,啪得一声将门关上了。

    双手握着门把,关昊急促地呼吸着,越是想要冷静,方才眼前的一切却越是难以罢休。

    想来关昊虽是三十好几,年纪还胜过光宸。但对于这男女风月之事,他向来保守。就着这对卫馆的思慕之情,就活活埋了几十年。

    刚才那一眼的春光乍泄,是让关昊变得如十八毛兔,紧张万分。

    “进来!”而当关昊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屋内,卫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男儿最重义气,女儿最重贞操。要说论谁人,瞧得了女子的身体,当作男人,定当一拍胸脯负起这女子一生的幸福。

    可关昊瞧见的不是别人,是他朝思慕想的卫馆啊,是他两小无猜的卫馆啊,是他发誓忠心的卫馆啊,还是一心念着光宸欲重夺后位的卫馆啊!

    “我的话,已经没用了吗?”屋内,卫馆冷冷的声音,隐着怒气。

    关昊此时内心如针扎,处处疼得厉害,却又不及骨肉,竟又嘶痒难耐。低着头愣了半天,关昊推开门,轻轻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