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后
字体: 16 + -

30 第二十九章

    “让你多活了七年,你该好好谢谢我才是啊。”卫馆靠到赵正扬的面前,鼻尖近乎抵着鼻尖,状似温柔地唤道:“表哥。”

    猛然听到了卫馆轻轻的唤声,赵正扬身子仿若被冷风刮过一激,立马清醒了过来。他看着面前的卫馆,吞了吞口水,哆嗦着唇,没敢开口。

    “表哥一早便知晓了我,怎么如今还这幅模样?”卫馆伸出纤细的手指摸向赵正扬,顺着他的鼻尖到眉心,来回温柔地滑动,然后凑到他的耳边低语:“你不是应该早料到你的死期吗?”

    赵正扬全身止不住地发抖,甚至还打起嗝来。

    见着赵正扬一抽一抽地丑样,卫馆拍了拍他的脸,接着猛地拔出他身体里的剑。

    立刻,赵正扬嘶了声,便闭上眼,头晕眩了起来。

    卫馆咬紧了牙齿,握着手中的软剑,对着赵正扬的右心窝正要刺下去时,不料却被一股外力打偏,失了方向。

    “主子。”来人竟是那黑衣人头领,他扶着一身红血的赵正扬,急切地呼喊道。

    看着前来阻拦自己报仇的人,卫馆的牙齿竟哧哧作响。她突然将软剑对准黑衣人头领,怒吼道:“方申,你真要逼我弑师吗?”

    方申低着头圈着赵正扬,沉默不语。

    “方申,别逼我。你让开,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卫馆挥舞着软剑,脸色狰狞地说道。

    “他是我的主子。”方申直起年迈的身子,对着卫馆沉沉地回道。

    听着这话,卫馆觉得口里有什麽涩得发酸。她盯着方申看了半天,又道:“七年前,你为了这恩情,绝了我们的师徒情。如今,你还要作孽吗?”

    话到尾时,卫馆的声音拔高到了极致,透着那么些痛苦与不甘。

    方申愣了一会儿,接着伸手点住了赵正扬的穴道,将他扶到一旁躺下。然后对上卫馆,冷静地说道:“我方申一生做人做事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当年赵家于我的知遇之恩,我发誓用一生来还。不过对你,我亏欠的实在太多。如果要以死来谢罪,我别无怨言。”

    见着方申正直的样子,卫馆的眼里竟泛进了泪光。她抓着软剑的手慢慢垂下,后一会儿,她抬起头,对着方申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杀你。我只杀仇人!”

    方申见着卫馆眼里充满了仇恨,看了看地上的赵正扬,怔了怔,最终还是拔出了腰间的软剑,对上了卫馆。

    两剑相向,卫馆的不甘很快便化成了决绝。她昂起头,握紧软剑,迎战。

    方申一生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卫馆,另一个便是古槐。对于卫馆,方申充满了愧疚;而对于古槐,方申积满了悔恨。

    他看着卫馆身上无法抹去的沧桑,心中矛盾万千。

    论实力,无论卫馆如何的嗜血,仍然不可能是方申的对手。这可以说是一场结果显而易见的生死游戏。

    卫馆将软剑抖了抖,向前走了上前,这时一阵风刮过,不待树叶落地之时,卫馆的剑便杀了出去。但方申轻而易举便挑开了卫馆的剑,转而刺入她的腹下。

    卫馆立马收回剑,一转身,躲过方申的攻击。不等卫馆回身,方申一鼓作气对着卫馆便是一阵猛击,使得卫馆连连败退。

    直至卫馆退到身后的古木石凳边时,她后腿一蹬便飞过方申落到了方申的身后。卫馆在方申回身一记,一剑便对准了他的心窝刺去。

    但方申一生对敌无数,经验丰富,在卫馆的剑临自己一分之时右脚一滑便闪开了。他站直了身体,静静地看着卫馆。

    卫馆咬紧了牙,愤愤地将软剑握到了胸口处,寻找着机会。

    “明知死路一条,你还往前冲,真是这么大了还如此愚笨啊。”方申面露不屑地嘲笑道。

    卫馆松开了牙齿,提着剑一股脑地便冲向了方申。而让卫馆始料未及地却是她手中的剑竟真正□□了方申的心窝处,顿时,她的眼里印满了鲜红的血。

    卫馆睁大了双眼看着方申,朦朦之中她的手已经松开了软剑,愣愣站在方申对面,抖动的双唇不知如何发言。

    “力量弱了些,但总该学得不错。”方申用力抽出了卫馆的软剑,喷出的血湿了一手,他将软剑递向给卫馆,严肃地说道:“和古槐比,还不行。”

    听到此处,卫馆忙挥开方申的软剑,眼睛里透着不解直直地看着方申。

    “当年我曾发誓,用这一生来报赵府的恩情。但若是我死去,我与他们便两不相欠了。七年前,我不能救你,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尽凌。辱却不能出手。如今,我用死来成全你的仇恨。”方申跌坐到地上,对着卫馆说着心中埋藏已久的话。

    “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放他!”卫馆指着躺在一旁的赵正扬,眼里放着火花似的光,恨恨地回道。

    “如此,甚好。”方申眨了眨眼睛,有些疲倦地靠向了地上,用着微弱的声音说道。

    卫馆的脚往前跨了跨,后止住了,她盯着方申的手慢慢无力地垂下,脸色也一点点变冷。直到方申心窝处再无跳动,卫馆才走上前去。

    她站直了身体,低着头看着方申已经死去的面容,发现他竟是那么的惬意。卫馆伸手却触摸不及,猛地她将头向上一仰,但于那眼角处不慎溢出的晶莹,却突显伤悲。

    捡起地上的剑,走过方申的尸体,卫馆到了赵正扬的跟前。干涸的血同新鲜的血交织流淌在赵正扬的身体上,如无数条蜈蚣蜿蜒地爬行着。

    将剑按在赵正扬的眉心处,卫馆慢慢下力,活活将赵正扬弄醒过来。

    赵正扬被痛醒后先是迷糊的,后定睛一瞧,再慌忙转头见着地上死去的方申,他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他恐惧地双眼瞪得滚圆看着卫馆,艰难地说道:“馆儿,我是你表哥啊。”

    “嗯。”卫馆移开了软剑,点了点头,笑着回道。

    见此,赵正扬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慢慢地移动着身子。

    卫馆歪着头看了他用胳膊肘行动着,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表哥,我还没有记忆丧失。”卫馆轻轻地对着赵正扬说道,只是那声音轻的如风过。

    但赵正扬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猛地一回头,眼睛里积满了血丝,骇人非常。

    卫馆见此一笑,飘渺如仙,但在赵正扬的眼中却如地府的阎罗。他慌忙地转过上身,拼命地动用胳膊肘向外爬行着。

    卫馆跟在他的身后,慢慢地走着。很快,在赵正扬渐渐体力不支停了下来的时候,卫馆举起软剑,对准赵正扬的右心窝处,使出全身力量□□了下去。

    “噗”立刻,刺眼的红喷了出来,飞到了卫馆的脸上,脏了她一身。

    卫馆冷眼看着地上的赵正扬,伸手摸了脸上的血。她走到赵正扬的面前,蹲了下来,正视起他的脸来。

    此时,赵正扬已经死去,他的双眼瞳孔放大了数倍,直直地看着前方。嘴巴也分得很开,连舌头都露了出来。

    见此,卫馆仍还不得解恨,她竟伸手挖去了赵正扬的眼珠。将那黑白相间的眼珠握在手中,卫馆提着软剑,走出了围馆园。

    到了大门处,卫馆抬头看了看围馆园的牌匾,猛地飞了起来,用剑将门匾挑了下来。然后在半空之中,用脚把门匾断成两半。一瞬之际,门匾便随着卫馆一同落地。

    将剑放回腰间,卫馆凭着记忆寻至赵言的书房。今儿个是光宸狩猎的日子,众大臣便都不用朝拜。

    所以,不意外地卫馆一推开赵言的书房,便见着了坐在正位上的赵言。

    赵言正在翻看下属递上来的文书,听到了门响,猛一抬头,便见着一身是血煞气十足的卫馆。

    卫馆自顾自地跨进了赵言的书房,顺手还关上了门。接着,她举止优雅地坐到赵言的右下手位置。

    赵言警惕地看着卫馆的一切动作,他皱着眉,不敢轻举妄动。

    卫馆侧过头,对着赵言笑了笑,柔柔地唤了声,“舅舅。”

    赵言一听,全身抖了抖。他惊恐地看着卫馆,然后左右摇晃着脑袋透着窗户寻找着门外的护卫,却发现没有一个人影。

    “多年不见,直至今日才登门拜访,舅舅怕是该怪罪我才是。不过幸好,侄女早有准备,带了重礼前来。”卫馆脸上甜甜的笑了起来,不过,那一身血气却让她显得凶恶。她抬起手,将握紧的拳头慢慢摊开,露出了两颗血已干涸却恶心非常的眼球。

    赵言一见,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紧紧靠到椅背上,抓着椅把惊恐地看着卫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