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舞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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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五十五、爆发

“你说要和我们一起去凤鸣州是什么意思?”罗沙不解地望着风无息。见到老朋友是让她很开心,可她前去凤鸣州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看木惊云他们紧张的样子就知道,她要面临的可能会是非常严重、严肃的事情,他未必想让别人知道。现在风无息却提出要和他们一起上路,未免有些突然。

    将下人送来的糕点,一一放在罗沙的面前后,风无息才微笑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总之不会让你为难的。”

    “不是我为难不为难的问题!”看着满桌的糕点,罗沙现在是一点胃口也没了。“你知道我这次是和无闲山庄的人一起上路的,而且是他们要去,我只是因为户籍的关系才被扯上的,本来就已经很被动了,现在你突然说要去,感觉很奇怪耶!我该怎么跟他们说?还有,要是他们知道户籍是你给我的,怕会给你带来麻烦。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们之间发生什么冲突。”

    “木三公子那边,我自然会去解释清楚,而凤鸣州,我也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什么理由?”罗沙有些烦燥地扶着额头望向风无息道:“和那个罗家村到底有没有关系?”

    “沙,这件事你就别问了。”

    “风大哥,你觉得这件事情我可以置身事外吗?离开叠霜宫后,我遇上了一连串的事情,其中有一半就和你给我的这个身份有关系。我不知道这个身分背后……或者说,那个罗家村后面到底隐藏了些什么,但因为和我有关系,所以我很想把它弄清楚。如果你能说服木惊云的话,我不介意多你一个人同行,但我所惹的那些麻烦显然和罗家村的事情有关,既然我是当事人,我想我应该有权利知道一些事情吧?而且你能把这本户籍找来给我,我想应该不会完全不知情吧?”木惊云不肯说实情,她虽然有气,却也无可奈何,但风无息是给她这个身份的人,虽然她相信对方是无心的,但也必定知道一些内情,她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惹上了这么多麻烦。

    看着罗沙有些激动的神情,风无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道:“我知道因那户籍给你带来了诸多不便,只是这其中原由错综复杂,并非三言两语便可道明的。其中牵扯甚大,若你知道太多,只怕会惹祸上身……”

    “可我现在已经脱不了干系了啊!”罗沙苦笑道:“如果真的会惹祸上身,那如果我多了解一些内情,至少可以让我知道危险来自何处,我该如何去避免吧。”

    “有木三公子和我相随,相信定可护你周全。你不必想太多,有些事,到了凤鸣州自会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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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什么分晓?罗沙实在是猜不出来,但风无息态度如此坚决,无论如何也不肯说明,那她也没办法再逼问下去了。心中虽然会有些不快,但考虑到他也算是在别人手下做事,她就当是“商业机密”算了。

    在这个话题结束之后,罗沙又与他聊起了自己离开之后的经历,从花舟上遇到弄月,到遇上木惊云,之后被劫、受伤,乃至遇到西官。风无息始终微笑着听她说着,感觉就象是个邻家大哥般,让罗沙感觉既舒心又安心。

    因为聊得太愉快了,待罗沙回过神时,已然是大半夜了。考虑到自己是偷偷溜出来的,她连忙向风无息告辞回去客栈。

    凭着自己的攀岩技巧爬回房中,结果脚才落地,屋内就亮起了火光。微微眯着眼适应了光线之后,罗沙便看到坐在桌边,板着一张脸望着她的木惊云。

    被人抓了个“现行”,罗沙不由得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你还没睡啊?”

    “你去哪儿了?”木惊云沉着脸,口气生硬地问道。

    夜间有手下回报,说客栈周围所布置的人手居然都被人点穴制伏了,而他派去保护罗沙的暗护也不知所踪,一收到这消息,他便急急过来找罗沙,结果没见到人,却收到秦皓送来的信,说是约了罗沙去“小聚”。当时他便觉得头痛了,再回想起白天之事,才猜到罗沙离开茶楼时那几句话实在是别有用意。虽有些气恼罗沙不听自己的劝,却也知道秦皓虽精明难缠,但至少不会对罗沙不利。可一个多时辰前,秦皓已然托人送回被点穴的暗护,并言明已将罗沙送至客栈附近,但得回的消息却是第二批手下又被人迷倒了,罗沙依然不知所踪,这让木惊云不由得心急如焚,生怕会有意外发生。

    他这里等的心焦,却见罗沙这始作蛹者一脸悠然自得地爬回房中,看起来心情大好的样子,倒衬得他象个傻子似的白白担心了。

    “没去哪儿啊,出去随便走走。”罗沙有些心虚笑了笑,也来到桌边坐下。

    “你倒是好兴致啊!”

    看着木惊云始终板着脸,罗沙的脾气不由得也上来了,有些不快地道:“我只是答应和你们一起去凤鸣州,好象并没有卖身给你们无闲山庄吧?基本的人身自由应该还是有的吧?我承认没和你们打招呼就出门是我不对,但你也犯不着为此给我脸色看吧?”来到神洲之后,罗沙几乎一直处在被动位置,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她确实已经窝了一肚子火了。本来能与风无息重逢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此刻看到木惊云那活象监护人的表情,让她这些时日所积累的怨气一下子急速上升,几乎达到了爆发的临界点了。

    “我并非是想给你脸色看,只是你知道此行有多危险吗?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那还真是谢谢你了!”罗沙一脸不爽地望着木惊云道:“老实说,我还真不知道此行有什么危险的,因为你们什么也没跟我说过,就让我象个傻瓜一样的跟着你们走!我合作但并不代表我能接受这种安排。”

    “不告诉你实情是为你着想,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知道太多对我没有好处?”罗沙怒极反笑地望着木惊云道:“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喜欢用这种借口来打发我?”

    “我们?还有谁?”

    “抱歉,还有谁我也没必要告诉你!不过我只想说一句,我已经满十八岁了,我知道在你们这里,很多女人到这个年龄都已经当妈了,就算是我们那里的社会,十八岁也算是成年了,也许我还不够成熟,还有点幼稚,但不代表我没有思考能力。能否请你们学会尊重我的主观意志,别再把我当个小孩子似的耍弄好吗?”

    “我只是怕你遇到危险,难道我们的担心在你眼中竟成了耍弄了吗?”木惊云的声音不由得也高扬了几分,他一夜的担心换来的却是罗沙的恶言相向。也许他对罗沙存有私心,以及罗沙离他越来越远的感觉,让他的行为与心境失去了平衡,但他希望罗沙至少能感受到他的关心。

    “我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木惊云,我们应该是朋友吧?朋友之间应该互相信任的,我一直是抱着这种态度,所以才会跟你们去凤鸣洲,而且一路上也没多说什么。但我没说并不代表我没有想法,我觉得你却根本完全不信任我,也没把我当朋友,只是把我当个孩子。请你弄有清楚一点,不管你说你多么想保护我,但事实上我已经被牵扯到你所说的危险事件中了,既然我不再是局外人,那你说为了保护我而不让我知道更多,这岂不是自相茅盾吗?”

    “不信任你?你眼中是这般看我的吗?”木惊云沉着脸,眼中有怒气翻腾着,为什么罗沙就是不能明白他的用心呢?

    “不是我怎样看,是你的所作所为让我有这种感觉的。如果你觉得不服气的话,那就请你把实情说出来啊!那个该死的罗家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倒是说啊!”罗沙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猛地站起身来,手撑着桌面,居高临下地望着木惊云大声吼着。

    从未见罗沙如此失控过的木惊云,也被震住了。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却听得门口传来绿儿那娇媚的声音:“大半夜的,何事让你们吵得让人不得安宁啊?”

    看着罗沙赌气地转过头去,木惊云有些无力地站起身来道:“没什么事情,我回房了。”说完后便冷着脸走了出去。

    看见罗沙紧抿着嘴站在桌边一言不发,绿儿叹了口气后,走过来轻轻地推了推她道:“你这是怎么了?就算在慕容府中也不曾见你发这么大脾气。三公子兴许有不对的地方,但他却是真的担心你,都等了一夜了。”

    “我没事,我只是……”罗沙摊了摊手,结果却说不出话来,心中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眼泪就流了下来。

    从未见过罗沙这样子的绿儿,一下子就慌了,忙拉她坐下,取出丝绢替她拭着泪道:“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罗沙试着想挤出个笑容,但却失败了,眼泪反而越掉越凶,不由得无力地扶着额头道:“天啊!我都不记得上回哭是什么时候了!”

    “你呀,就喜欢把事情都自己扛着。”

    “是啊,我是白痴!可我不喜欢别人把我当白痴啊!”来到这里后,罗沙已经把所有的不安都拼命压下了,尽量用一颗平常心去看待周围的一切,努力去适应新的环境。但人的抗压能力是有限的,就算她故意去忽略,日积月累下来还是把她给压倒了,积压的情绪就象是已经超负荷的水库一般,一个小小的缺口就爆发了!她一向知道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今夜可是证实得彻底了。和风无息的重逢,让她想起了初来时的自己,那也无可避免的让她又回想起以前的世界,罗沙起初并没有发现,除了遇见老朋友的喜悦之外,风无息也勾起了她的思乡之情。面对未知的凤鸣州,面对自己现在的处境,以及对西官的不确定感与思念,都是今晚情绪失控的导火线。

    从未见过罗沙如此软弱的一面,这让绿儿的心都不由得揪紧了,劝了半天,直到快五更天时,待罗沙终于睡着了,她才离开。

    天还未亮,黎明前的夜色透着一种纯粹的黑暗,睡梦中的罗沙双眉皱得紧紧的,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迹。

    屋内安静的令人窒息,但在这安静的黑暗深处,却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下一刻,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罗沙的床边,一只手指修长的手温柔地抚过罗沙的脸颊,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兴许是感觉到了那只手的温暖,罗沙的眉头轻轻地舒展开了,睡梦中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并略转头将脸颊轻轻地贴附上去。

    黑暗中的身影顿了一顿,随即又是一声轻叹,伏下身温柔地吻住了那两瓣令他思念已久的双唇,似宣告又似承诺,温柔的声音在微暖的气息中回荡着:“罗沙,我很快就会来带你走了,然后……再也……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