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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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凉如水,李泽修抱臂立于庭院中,远远的花影下,少女窈窕玲珑的身影映入眼中。李泽修一阵犹豫,却还是缓缓走近了去。
明达听到脚步声,转头果见是李泽修,遂展颜一笑,偏头问道:“修哥哥,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李泽修微微一愣,突然很想把一切都告诉面前的少女,却终究是不知如何叙说。
“我……”一阵犹豫,李泽修艰难开口道,“如果,如果一个母亲,抛下孩子数十年不闻不问,孩子找到她后,应该怎么办?应该原谅她吗?”
明达神色不变,心头却是一片了然,果然是这样的吗。那贵妇人,果然便是当年名满长安的异族歌女那木婉么。难怪那天就觉得她的声音动听至极,可以想见她年轻时的歌声,是怎样的天籁之音。
“不论如何,母亲总是母亲啊,哪里有什么原谅一说。”明达一
边说,一边注意着李泽修的神色,见他皱眉,又道,“不过,作为母亲,究竟是为什么抛下自己的孩子,又是为什么长达数十年不闻不问,这却是那孩子有权应该知道的。你说对吗,修哥哥。”
李泽修眉头一展,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那天在郑家突然看见父亲画了数十年的女人,心情震动下,不管不顾跟了去,说不清是什么心理,就那么悄悄跟着、看着,直到被她发现,然后自己竟然惊慌退走,甚至不敢与之相对,心中纠结不已的,就是是否应该相认。
“谢谢你,明达。”李泽修看着明达清亮的眼睛,真挚道,“还有,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早些离开吧。似乎有身份不明的人,意图不轨。”
李泽修想起前几日跟踪那人时看到的,心情又沉重起来。那个人,那个应该是自己娘亲的人,她到底想干什么?虽然因为对方也有高手,自己不敢过于靠近而没有听见对方都说了些什么,但是从他们的举动来看,不会是什么好事。娘亲……莫非你真的像他们说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直到这时,李泽修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想念期待着母亲归来的。
虽然因为她,父亲卧病不起,精神郁郁,堂兄妹们总是出言轻辱,家中长辈也对自己父子没什么好颜色,但还是会忍不住想她,希望见到她。这种期待又畏惧,思念又怨恨的心情,纠缠撕扯得难以忍受。不论如何,一定要去将一切查清楚!李泽修暗下决心。
二日一早,李泽修便匆匆离去。明达微笑送别他,于昨晚之事只字未提。李泽修急于去探查母亲的一切,却还是郑重的再次嘱咐明达早些离开。明达微笑答应着,待李泽修离去,和风陌商议后,却将启程的时间推后。
明达刚歇下来,便有手下探子来报,李泽修在一座宅子里仔细查探后,已向城外东南面而去。城外自然有其他探子负责,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传回。明达吩咐那探子带人仔细搜查那宅子,自己则换了轻便的紧袖骑装,和风陌带人朝南城门而去。
一阵风将嫩绿的枝条掀起,初绿的草地莫名多了几分萧瑟之意。
“你说什么?跟丢了!”风陌脸上早没了笑容,眼中的凌厉让站在他面前的探子瑟缩轻颤,好似风中的草屑。
明达拍子拍风陌,转头对那探子道:“你先下去吧。”
那探子松了口气,忙行礼退下。明达又将几名护卫挥退,扯着风陌上马一路朝南,在一片树林面前停下。回头见风陌一脸疑惑,明达轻轻一笑,道:“修哥哥会跟丢,这是我们早就想到可能会出现的状况不是么,你又何必为难下面的人呢。更何况,跟丢了修哥哥,自然会有人来解释,不是吗?”
风陌脸色微变,明达却好像没看到一样,对他微微一笑,转过身朝树林里扬声道:“久等了吧,我已经来了,怎的还不现身?”
明达……”风陌急急张嘴,却又突兀顿住,因为林中一身白衣若仙的男子已独自微笑走来。
明达一挑眉,笑道:“只你一人?就不怕我设下埋伏?”
秦昊轩淡然一笑,双眸菲亮凝视着马上少女:“你设下埋伏了吗?”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总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你觉得什么都会按照你设想的那样进行吗?”明达笑容依旧,用温和的语调说着,“你以为,风陌会伤我吗?你觉得,你和风陌有合作就可以完全控制我的一举一动吗?”
“明达,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你!我……”风陌急急拉住明达欲解释。
“我知道,我相信你对我没有恶意。”明达回头对风陌笑了笑,风陌刚松了口气,那笑容却渐渐冷却,“只是,你想伤害的,是我的亲人,我最在乎的人们。这和伤害直接我,你觉得有区别吗?”
风陌怔怔的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明达收回被自己抓住的衣袖,心里突然一阵空荡荡的。想解释,却不知该说什么。不错,虽然自己没有潜心谋划,但心底却还是很乐意看到大唐皇室受挫遇难的,有意无意中,也做了不少对大唐皇室不利的事。总对自己说,反正不会损及明达,自己并没有背叛明达。可事实上,自己早已经伤害她了。
“你走吧,风陌。”
风陌猛的抬头,却只看到明达挺直的背影立在马上,那么生冷决绝。心,一瞬间好似被撕裂开来,直到此时,风陌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这少女已在自己心中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如果离开她,自己还剩下什么,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抬头,一如既往露出灿烂微笑,嘴唇蠕动,却只能说出一句“珍重“。
“你真的不留他吗?其实,他确实从来没有过任何危害到你的举动。”秦昊轩收回看风陌寥寥离去的目光,脸上笑容收敛,明明你自己也很不舍啊。
明达翻身下马,轻抚马颈,道:“你不觉得我们应该说点别的吗。比如,那木婉,比如,那个名叫凤儿的女子。”
秦昊轩走近两步,有种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却看到她戒备的后退两步,只得停住脚步,苦笑道:“明达,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的。”
明达冷冷一笑,道:“你一直以来所作所为,便是不会伤害我吗?
你我,本来便是敌对,你便是伤害我,又有什么不对?”
“明达……”秦昊轩顿了顿,若非如此,我与你又如何能有一丝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