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不如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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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柳琬蓉闪过她脑海时,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玉颢宸忽然说道:「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想还是让你明白事情原委!」接着,他把她莫名怀孕的前因后果都一一告诉了她,最后,他顿了顿,说道:「柳琬蓉已经跳河自尽!」言词间,仿佛是在说不相干的人,丝毫不见当年他对柳琬蓉有何宠爱。

慕青曦呆住,面色发白。一个女子,竟会有如此阴险狡诈的心肠。回想当时,她总是在照顾他的时候嗜睡,原来竟不是她自身的原因。

她原以为在她离开后,他会不惜一切把柳琬蓉扶正,却不想结局竟会如此的出人意料。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柳琬蓉让她在不知不觉间怀了身孕,而他又是让她痛不欲生的失了。往事不堪回首,她闭目深吸,不想再置身那片阴霾的记忆中。

那是属于从前的慕青曦,而非现在的她。

她倒了一杯酒,掬在两手中敬酒。「谨祝王爷一路走好!」

玉颢宸只直直的看着她,面无表情。

见他一动不动,似乎无意领情,她也不去理会,径自仰首饮下了杯中酒,而后,她神色清明的放下酒盅,坦然的与他对视。酒,她是敬过了,受不受,就是他的事了。

她会把这当是对从前迟来的一个真真正正的道别,原本她心中还是有些所以苍焱野的行为。如今看来,把话说开也好,从今后再不相见,彼此亦不相念。

「王爷,天色不早了,慕青就此拜别!」她起身,拱手,理理袖子,走向门口。她自称慕青而非慕青曦,是再次的提醒他,慕青曦早已是过去。

「青曦,人生是往前看,而不是抓住过去的伤害不肯放手!」他缓缓的说道。

脚步微顿,她微微向后侧首,平静的回道:「所以,我正在努力向前,而不是向后!」

不是她执着着过去受过的伤害不肯放手,而是她想彻底的抛开过去重新开始。柳琬蓉也好,他也好,都已经成为她过去的记忆。那段记忆,并不受。

发生过的事情她无法改变,既无法改变,就努力遗忘,遗忘不掉的话,便尘封在心底。所以,他是她要尘封在心底的一部分。

偶尔想想会痛彻心扉,但毕竟已埋入深处,不再能轻易颤动她的心。

直到她走出去,他没有再出声唤起她。

她知道,骄傲尊贵如他,能做出今日这般举动,已是他的极限。在她把话说死说绝后,他的自尊再不允许他回头找她。

这不是她所期盼的么?不想承认心头那抹浅淡到近乎感觉不到的失落,她微笑着走了出去。

抬头,苍焱野正立在她前方,默默的凝视着她。

「对不住!」在她走到他面前时,他率先开口。「我认为,你该给他解释的机会!」

「谢谢你的安排!我们已经把话讲清楚了!」她微笑。

「你不肯原谅他!」语气是肯定而非疑问的。

她看向他处,眼眸平静而柔和。「跟原谅无关,那只是跟过去的一切道别,好的、坏的,都有!」

苍焱野喟然轻叹。「青曦,你太过倔强!他还是喜爱你的,若非如此,当初他也不会处理积虑的让我把你带走!」不管如何,他希望她有好的归宿,而玉颢宸尽管有不对,但却是她最可靠的归宿。

「可伤害和喜爱是两回事,不是功过相抵就可以的!」慕青曦淡淡的说道:「伤害一旦造成,就如同碎裂的瓷器,即使多用心的粘补,表面粘合在一起,可深深刻骨的裂痕依旧存在,永远不会消褪!心跟陶瓷一样脆弱,坏了,再补不回原来的样子!」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亲手打掉了她的孩子,永远都忘不掉,那是她一生的噩梦,最痛苦的记忆。

而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青曦,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他如是说道。「牢牢记着这些不愉快的,只会让你更加痛苦!还是你宁愿自个儿的一生都伴随着怨恨过去?」

慕青曦摇不语。为什么连他也要说她抓着过去的伤害不放?如果可以,她愿望去忘记民。可是已发生过的事情,叫人如何忘记?叫她如何放下?

不愿见到玉颢宸,是不想记起那段不愉快的过去。她只要见到他,就会不可避免的想到过去。对他,她怨恨过,甚至现今回想,仍是带着幽怨。

苍焱野还想再说什么,但见玉颢宸从屋内走出来,但住口不语。

「多谢!告辞了!」他的目光浅淡的掠过慕青曦,平静的跟苍焱野道谢。这所以会选在他府上见面,一来这里许是现今永都城最不被人打扰的静地,二来,他也能顺利见到她。若非如此,他不确信她愿意来见他。

「哪里!原该是我做东好好相聚一番,奈何不逢时……!」

玉颢宸表情淡淡的,拱手。「珍重,后会有期!」隐忍的双眼,不再去看她一眼。

苍焱野正欲唤管家来带路送玉颢宸出府时,何小六疾步而来,神态有些焦急。

「主子……!」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嘉亲王率领大批官兵到了府门外,说要捉拿要犯!」这个要犯指的是谁,很明显。

慕青曦的脸色丕变,喃喃道:「官兵怎么会找到这里?」整颗心被悬了起来。既担心玉颢宸被发现,又担心此事会连累到苍焱野。

苍焱野只微愣一瞬,面色不变的吩咐道:「何小六肉色带玉公子到后面厢房歇息!」而后对他歉然说道:「只好委屈你先留在这里!」

玉颢宸的厉眸扫视周围一圈,道:「不必了!」他预备翻墙而出。

「不可!」苍焱野忙道:「我只怕这周围也布下了埋伏!我很清楚我四皇兄的为人,他既然来了,就一定是布下了天罗地网!」

玉颢宸不语,只冷漠的看着他。「令兄是如何得敌的?」

「我知道你怀疑我!」苍焱野的俊脸上浮上一抹无奈的苦笑。「但是,我还是希望你选择相信我!」换作是谁都会怀疑,平白无故的官兵怎么会找到王府?而他又是赫国亲王……

玉颢宸来的时候十分小心,王府下人见到他的没几个人。若非是府中人泄密,便是他的王府四周有人监视。因为,苍展鹰意在皇位,早已把他看做是最大的障碍。

慕青曦无言的看向他,明眸中有着担忧。既然她一字都没说,但他却能感觉到她的怨意。默然半晌,玉颢宸道:「厢房在何处?」

苍焱野松口气,命何小六引他去客户。

「会不会牵连到你?」慕青曦担心的问道。

苍焱野摇摇头,喟叹道:「不会,我自有应对他的办法!不必替我担心,让总管也带你去客房歇息吧!」说罢,他便走向了门口。

王府大门缓缓打开,苍焱野从门内步出。站在门阶上抬眼看去,乌压压的一片火把几乎照亮了大半条街道。

总管和门内家丁不禁瞠目结舌,好大的阵仗。嘉亲王爷要做什么?拆了他们禄亲王府么?

「皇兄,你深夜领兵前来,预备要做什么?」

苍展鹰撇唇一笑。「何必明知故问!我既然来了,就有十足的把握证明,人就在你府上!」

「皇兄的意思,我不明白!你要抓的人,怎么会在我府上?」苍焱野与打起太极。「皇兄要抓的是何人?不妨告诉我,我可助皇兄一臂之力!」

苍展鹰面色冷沉。「你若不是不肯把人交出来,我只有进府搜查了!」

「谁敢!」苍焱野沉脸冷喝。

官兵脚步顿住,犹豫不决,毕竟他是禄亲王。

「皇兄,我敬你为兄,但忍让也是有限度的!」苍焱野淡淡的说道。「虽然我不各你口中所指何人,但是要进我的府上搜查,要有真凭实据。这件事,你也得到父皇的应允么?」

「你不必搬出父皇来压我,我自有父皇的任命,要我全权处理昨日流苏画舫上朝廷重臣张德放被杀一案!」苍展鹰说道。「今日早朝之上,你也应该听到父皇的旨意了!」

「皇兄说人在我府上,可有真凭实据?」

苍展鹰似乎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等我搜到了人,自然就是真凭实据!」

「我禄亲王府,岂是随意让人搜查的!皇兄,今儿个你若没有证据证明人在我府上,便休想踏入禄亲王府半步!」苍焱野平日里虽是不拘小节,待人宽厚,但若是冷漠起来,也是气势十足,让人头皮发麻。

「你敢违抗父皇旨意?」

他冷然的问道:「父皇有下旨要皇兄搜查我的王府么?」

很好,终于旗鼓相当了。苍展鹰撇唇冷笑。说道:「确实没有!不过,你最好保证他永远不会跨出你禄亲王府半步!」

说罢,他转身下令道:「不守到嫌犯出现,谁都不准撤!」

「是!」官兵们心中哀嚎,口中却要大声回应。

苍焱野面上不动声色,淡淡的说道:「请便!明日上朝,我会向父皇禀明此事,让父皇来定夺!」说罢他转身回府,口中吩咐门口的待卫道:「夜晚守门都给本王打起十二分精神,要是有什么不该进入府中的人出现在府里,本王定会严惩不贷!」

两个待卫挺直了腰板,大声回道:「属下遵命!」

他虽然能阻止苍展鹰肆意搜查他的王府,但是没有办法让苍展鹰带人离开。苍展鹰说的的确不错,玉颢宸不可能永远在他的王府中不出来。

他只能再想障眼法,让玉颢宸安全出府。

之后,他去了厢房,简单的把眼下的形势说了一下。「明日,我定会设法让你安全离府!」

然后,人生之事允预料。夜半,总管急忙敲开了苍焱野寝殿的房门。

在得到苍焱野的命令后,守夜的丫鬟开了门,总管快步步入房内,噗通跪倒在床边,神情怆然。「王爷,皇上……驾崩了!」

房内只闻丫鬟的跪地声,好一会静寂无声。

忽的,苍焱野猛的拨开床帏,面色惨白。「你说什么?」

总管以额贴地,重复道。「回王爷,皇上驾崩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寂静的王府光亮如白昼,下人丫鬟忙成一团。

苍焱野与桑纤央换好衣服后,坐上马车直奔皇宫内苑。

到了皇宫,其他诸皇子、王爷也已经赶到老皇上的寝殿,几位进行重臣也都赶到了。

寝殿,苍焱野直直的走到龙床边,双腿膝盖一弯,跪在了床前。颤抖的双手拉住皇上还有些许余温的大手,脸埋在床边,肩膀微微颤抖着。

雪鸢面色平静的守在床边,眼眸中有些空洞。她视线只定在已驾崩的老皇帝蜡黄满是皱纹的脸上,不知是喜是悲是叹是怨。仅因为一句算命道士的话,她便被选进宫成为皇后。她该是恨他的,可此时感觉似乎已经麻痹了。

皇家之事多无情,众人虽然面上悲恸,但最为关心的便是皇帝遗诏,传位于何人。

待众人来齐后,老皇帝的贴身太监总管颁出遗诏。前面无关紧经的话无人去听,众人竖起的耳朵最后只听太监总管念道:「传位于四皇子!」

殿内几声惊诧的的抽气声,世人皆知老皇上素来喜爱七皇子。众人以为七皇子回赫国后的两次进爵及刚婚,都是为苍焱野日后登基所作的准备,不料,老皇上竟把皇位传给了四皇子苍展鹰。

殿内寂静无声,人们似乎一时无法回神。

而跪在床边的苍焱野似乎无所觉,只长跪在龙床边不起,肩膀不可自抑的颤抖。

不知是谁带头,众人朝苍展鹰叩拜,一屋子的人皆跪拜新帝。

「父皇怎么会……!」得空,苍焱野悲戚低问雪鸢。

她面上麻木,低低的说道:「晚膳时还好好的,半夜不知何故,同色涨紫,呼吸急促,等太医赶到时,已经回天乏术了!皇上走的……很安详,没有太痛苦!」

苍焱野深深的呼吸,闭上双眼,抑制热泪夺眶而出。

宫内忙成一团,丫鬟太监不敢多言一句,面皮绷的紧紧的,装出哀恸的样子各司其职。

第二日是,皇上驾崩的消息传遍了赫国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