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永别
高墙院落内，一栋气派威严的屋宇前是半亩方塘，明亮如镜，塘水中央浮着一朵娇艳的睡莲，亭亭玉立。
塘前，吴老太爷一身白色绸衣，缓缓打着一套内家拳。
即使已年过六旬，须发尽白，但他身手依然敏健，步法严谨，龙腾虎跃间一声断喝，声震长空，藏在荷叶下的游鱼倏然惊散。
管家老胡步履匆匆赶来，一脸喜气，见老太爷正练拳，便笑吟吟站在一旁观看。
顷刻，一套拳练完，吴老太爷功法一收，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
胡管家赶紧沉下腰，脸上的笑容尽量铺散而开，满脸浓情，称赞道：“老爷，您刚才这一声断喝，真如平地一声惊雷，把五里外的喜鹊都招来了，飞过来瞧瞧是何方神圣威猛如此。”
这话听着舒服，吴老太爷越老越喜欢别人赞他年轻有力，他仰天哈哈一笑，道：“夸大了。说吧，什么事，大清早就跑过来，你这老腿啊，我看跑的可比喜鹊飞的还快。”
“老爷，大喜事，死了，终于死了。”吴管家喜气洋洋道。
“死了？谁死了？”吴老眉头一皱，似乎有些没明白怎么回事，他也不急，既然是好事，那就慢慢听，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热毛巾，轻轻擦了擦脸上的汗，丢到盆里，另一侍女赶紧捧上一杯凉热正好的清茶。
吴老太爷轻呷一口，这才缓缓道：“说吧。”
吴管家道：“是春花那姑娘，她娘昨天死了，这老婆娘，命真是又臭又硬，本来以为最多撑两月，没想到硬是挺了半年之久，还好老天开眼。今儿个一早，我刚出门就听到有人说死人了，一打听才知道是这好事，这不，就赶紧赶来给老爷您报喜了。”
吴老太爷这才想起来，眯着眼笑了下。
“果然是好事，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吴老太爷问道。
胡管家早有准备，道：“老爷放心，早就准备好了。”
吴老太爷点点头道：“按道理说，应该让她在家守孝一年的，但老夫下月就要大寿，就不等了，接过来吧，天冷了，被窝里没个人也不行，半夜没个暖气。”
胡管家连声称是，得了吩咐，立即去操办去了。
……
瑟瑟秋风停了。
一连十几日的秋雨停了。
雨后的阳光尤其干净明亮，灿烂如新。
春花家，破旧的草屋里挤满了人。
她跪在娘的尸体边，眼睛通红，空洞，双手死死地抓着娘的手。
一整天了，她滴水未进，就这样状若木雕的跪着，一旁两个村妇你一言我一语不停地劝着，可她无动于衷，一句话都没有回应。
娘死了，她是早有预料的。
爹爹曾说，人死如叶落，每个人都终会死，归于自然。
什么是自然？春花问。
爹爹看着远处的青山流云，道：“这一切，道法自然。”
……
三年前，爹爹第三次进京赶考，依然不中，回家的途中，在船上投湖自尽。
只留下一幅画，两行字。
那幅画画的是一条红鱼，用他腕间的血绘成的，纸上洒满斑驳泪痕，一旁题着四个字。
何生，何恋？
春花不知道爹爹那些泪痕到底为谁而洒，是自悲？还是想到了她和娘？
假如是想到她和娘，为什么要自杀？
她多么想爹爹，那时日日到村口去等他，想着他回来时，肯定远远地就会笑着对自己挥舞着手臂，正如走时那样。
他会张开双臂把自己高高抱起吧，他的怀抱总是那么温暖。
可最后等来只是一幅画，和一具冰冷的尸体。
娘当场昏厥过去，从此一病不起，抑郁成疾。
爹爹葬到了山上。
那里有清风，有细雨，有云，都是他最喜欢的东西。
日子依旧一天一天过。
记忆里，爹爹的模样开始慢慢变得模糊，最后成了一个缩景，那年离别时，荒草漫天，路得尽头，他背对着朝阳，笑着，朝她和娘挥手告别。
竟是永别。。
(本章完)
塘前，吴老太爷一身白色绸衣，缓缓打着一套内家拳。
即使已年过六旬，须发尽白，但他身手依然敏健，步法严谨，龙腾虎跃间一声断喝，声震长空，藏在荷叶下的游鱼倏然惊散。
管家老胡步履匆匆赶来，一脸喜气，见老太爷正练拳，便笑吟吟站在一旁观看。
顷刻，一套拳练完，吴老太爷功法一收，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
胡管家赶紧沉下腰，脸上的笑容尽量铺散而开，满脸浓情，称赞道：“老爷，您刚才这一声断喝，真如平地一声惊雷，把五里外的喜鹊都招来了，飞过来瞧瞧是何方神圣威猛如此。”
这话听着舒服，吴老太爷越老越喜欢别人赞他年轻有力，他仰天哈哈一笑，道：“夸大了。说吧，什么事，大清早就跑过来，你这老腿啊，我看跑的可比喜鹊飞的还快。”
“老爷，大喜事，死了，终于死了。”吴管家喜气洋洋道。
“死了？谁死了？”吴老眉头一皱，似乎有些没明白怎么回事，他也不急，既然是好事，那就慢慢听，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热毛巾，轻轻擦了擦脸上的汗，丢到盆里，另一侍女赶紧捧上一杯凉热正好的清茶。
吴老太爷轻呷一口，这才缓缓道：“说吧。”
吴管家道：“是春花那姑娘，她娘昨天死了，这老婆娘，命真是又臭又硬，本来以为最多撑两月，没想到硬是挺了半年之久，还好老天开眼。今儿个一早，我刚出门就听到有人说死人了，一打听才知道是这好事，这不，就赶紧赶来给老爷您报喜了。”
吴老太爷这才想起来，眯着眼笑了下。
“果然是好事，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吴老太爷问道。
胡管家早有准备，道：“老爷放心，早就准备好了。”
吴老太爷点点头道：“按道理说，应该让她在家守孝一年的，但老夫下月就要大寿，就不等了，接过来吧，天冷了，被窝里没个人也不行，半夜没个暖气。”
胡管家连声称是，得了吩咐，立即去操办去了。
……
瑟瑟秋风停了。
一连十几日的秋雨停了。
雨后的阳光尤其干净明亮，灿烂如新。
春花家，破旧的草屋里挤满了人。
她跪在娘的尸体边，眼睛通红，空洞，双手死死地抓着娘的手。
一整天了，她滴水未进，就这样状若木雕的跪着，一旁两个村妇你一言我一语不停地劝着，可她无动于衷，一句话都没有回应。
娘死了，她是早有预料的。
爹爹曾说，人死如叶落，每个人都终会死，归于自然。
什么是自然？春花问。
爹爹看着远处的青山流云，道：“这一切，道法自然。”
……
三年前，爹爹第三次进京赶考，依然不中，回家的途中，在船上投湖自尽。
只留下一幅画，两行字。
那幅画画的是一条红鱼，用他腕间的血绘成的，纸上洒满斑驳泪痕，一旁题着四个字。
何生，何恋？
春花不知道爹爹那些泪痕到底为谁而洒，是自悲？还是想到了她和娘？
假如是想到她和娘，为什么要自杀？
她多么想爹爹，那时日日到村口去等他，想着他回来时，肯定远远地就会笑着对自己挥舞着手臂，正如走时那样。
他会张开双臂把自己高高抱起吧，他的怀抱总是那么温暖。
可最后等来只是一幅画，和一具冰冷的尸体。
娘当场昏厥过去，从此一病不起，抑郁成疾。
爹爹葬到了山上。
那里有清风，有细雨，有云，都是他最喜欢的东西。
日子依旧一天一天过。
记忆里，爹爹的模样开始慢慢变得模糊，最后成了一个缩景，那年离别时，荒草漫天，路得尽头，他背对着朝阳，笑着，朝她和娘挥手告别。
竟是永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