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杀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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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乱世前夕

    踏着厚厚的松软沙层,秦天抬步走到了战场的中央,挥手一道劲风荡去地面沙尘,看着奄奄一息、已经恢复人类模样的多恩·科拉尔,心中不免惋叹,昔日那般高贵优雅的一个人,竟也落了个这般狼狈的模样。



    对于这个策划阴谋、夺去他一生所有的人,秦天心中不可能没有恨,但更多的,则是悲哀。



    现如今地球形势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高级时代渐渐解封,而联邦却在高层人员的和平理念下迟滞不前,稳定了现在,但终究会输掉未来。



    也是因此,科拉尔策划了这场阴谋、这场赌局,假意向异时代臣服,将他们的战斗主力引诱到这里,然后将所有赌注都压在了他这个不确定因素身上。



    科拉尔赌赢了,魔炎出世,屠杀了大批的时代强者,而计划中潜入沧澜大陆、袭击签订和平条约会场的异时代联军,则在进一步消耗各时代战力的同时,也让他们人人自危,相互之间再没有什么信任与合作,更别提签订什么和平条约了!



    而由此一来,联邦军队就可以趁虚而入,以战养战,一步步吞食掉现阶段的所有异时代!届时,联邦实力必会突飞猛进,在未来的战斗中也能取得有利地位!



    而他秦天,则沦为了这场赌局的牺牲品,就像他现在的此行此举、为了大义而亲手屠杀的那些无辜生命一样。



    他没有资格恨,因为比起陈惠玲这般、千千万万被他夺去至亲至爱的人们,他内心的痛苦,不仅微不足道,更是因果报应!



    “如……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应该能理解……我吧?”科拉尔强撑着濒死的身体,气息微弱的断断续续道,“你……可以恨……恨我,但……但是,请你……不要放弃,战斗的……信念,因为……我……我们早已知道,牺牲……是必要的……”



    秦天没有回复,他是一个自私的人,失去了守护的理由,与其再去承担罪恶、忍受痛苦、夜夜从噩梦中惊醒,他宁愿选择逃避。



    科拉尔并不在意他的沉默,嘴角勉强地扯出了一抹笑容,“我……我在前方……给你留……留下了一份礼物,希望你……不……不要让她……等太久……”



    话音落下,科拉尔强撑着的生命力迅速地从他体内流逝殆尽,看着他仍旧僵在脸上的淡笑,秦天继续沉默着站起身子,抬步走向姚军等人,身后科拉尔的尸体悄然被一团魔炎笼罩。



    “秦天!我……”



    陈惠玲鼓起勇气想要说些什么,但看着表情冷漠从她身旁径直略过的秦天,终究还是在眼神的复杂中止于沉默。



    停下脚步,看着凌仙儿怀里那道宁静的倩影,秦天以冷漠作为掩饰的眼睛里再度浮现出了浓重的悲伤,轻颤着抬起手臂,可还未触及妹妹苍白的脸庞,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手臂猛然僵在了那里,并迅速驱散了体内灵能对于周遭风力的感知,嘴唇颤动,不敢问、也不敢触,他唯恐……自己方才感受到的、那来自她微弱的呼吸,只是自己悲伤下的错觉。



    短暂的沉默后,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缓缓地移向了秦雪的脸庞,肌肤相触,感受着那来自生命的温度,眼眶的湿润瞬间蔓延而下。



    “科拉尔在小雪的身上留了一件力场护盾,所以那个空间法师小哥才有时间在晶盾破碎之后救出小雪。”陈静雯松开手说道,“虽然还是多多少少受到了能量冲击,但是不用担心,姚哥已经给她服下了灵丹,没有性命之忧了。”



    “谢谢!谢谢!谢谢!”



    秦天泪流满面,声音发颤,前两声是对姚军和小丁他们,后一声则是看向了已经在魔炎中澨灭于无的科拉尔方向。



    话音落下,他也随即抱起秦雪,如一阵狂风般掠出陵安废墟,快速地赶赴向了启明市的魔武学院,那里有着联邦华夏区最为顶级的医疗人员和设备。



    看着秦天离去的身影,陈惠玲终于再也忍不住,向着身旁的石头问道,“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做……那些?”



    “为什么?”石头怅然地叹了口气,脸上带着苦笑,“如果我说我们屠杀那些无辜之人,是为了挽救更多像你们这样想要活着、能够活着的人,你会信吗?”



    陈惠玲满脸困惑,“什么意思?”



    “知道那个虫族肆虐的异时代吗?”石头眉头微皱着问道,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戾气。



    陈惠玲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幼时曾看到的副那副虫群如潮、铺天盖地自界门而来的恐怖场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回道,“当然知道,现阶段解封的异时代中,实力最为顶尖的一个。”



    石头点了点头,继续说,“它们虽然受制于和平条约的联合制约,不敢大肆攻打地球,但十年来,却是始终没有停止过对于联邦的骚扰。



    它们暗中潜入地球,将一种基因毒药播撒在那些偏僻的村落,将人们的基因改变为虫族基因,虫族的种族构造特殊,一切个体都以母皇、也就是虫后为主,那些人们虽然还拥有着原本的外表、原本的记忆,甚至是喜怒哀乐,但更多的是,对于虫族母皇的绝对忠诚!他们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而是彻彻底底的虫族!



    而且,基因改造一旦完成,便不会再被仪器检测,所以,我们只能在他们还为无辜的人时,夺去他们的生命。”



    “怎么……会这样……”陈惠玲有些失魂落魄,脑子里全都是曾经孤儿院亲人们的音容笑貌,许久才低声泣诉,“就不能……就不能先把他们抓起来吗?然后研究解药治好他们?”



    石头神情低落地摇了摇头,“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发生过一场虫族的大规模投放基因毒药事件,因为联邦高层的不忍,他们被封闭在一座地下监狱里。



    随后的战事吃紧,监狱兵力稀少,给了虫族趁虚而入的机会,那批已经无法被检测出的人形虫族被释放了出来,混入逃难的人群中,进入了就近的一个联邦大城,并在之后的一场大战中,于后方破开了联邦的防御工事,上亿虫群涌入城中,三千万联邦人族尸骨无存!



    而且,基因入侵不同于寻常的病毒,我们对这方面并没有多少研究,起码五十年内,我们都只能束手无策,而若是留下他们,天知道地球还能不能撑到五十年后。”



    陈惠玲低着头只是沉默,积聚数年的深仇大恨竟成了黑白不分的无谓坚持,她着实是有些迷失了。



    叹了口气,石头开口打破了沉默,“你知道,我们建立的组织为什么叫天罪吗?”



    不等陈惠玲回答,他便自问自答道,“逆天夺命,独罪己身,听起来有些犯二,但却能很好地诠释我们的行为。



    我们也都知道,没有谁有资格去剥夺他人的生命,但有些事,也总得有人去做,不是吗?



    你的那些家人,我只能说抱歉,至于报仇的事,我们的命现在还不能给你,不过……”他顿了顿,目光移向科拉尔殒命的位置,颇有感触的怅然道,“不过你大可以放心,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们……早晚都会下地狱的……”



    ………………



    魔武学院的医疗室外,秦天正焦急的等待着,秦雪已经送进医疗室半个小时了,之前的设备诊断:中度脑震荡,颅内有积血,神经受损,以及医生所言:术后,40%可能……失忆!   



    秦天的心情是复杂的,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妹妹在得知真相后,那悲痛至极的模样,他甚至有些期待,那40%的可能,他更加不敢想象,在刚刚听到这个消息后,他打电话给那个暗恋妹妹的那个年轻人、也就是李东旭,让他过来的原因……



    满心复杂的等待中,医疗室的门打开了,几名护士带着医疗器具散去,主刀医生则走到秦天面前叹了口气,“手术很成功,但她的记忆,还是没保住,以后多带她去些熟悉的地方,多给她讲些熟悉的事,或许,记忆还有恢复的可能。”



    “谢谢!”



    秦天声音干涩的道了声谢,随即在医生的许可下走进了病房,秦雪憔悴的脸庞已经恢复了血色,人也已经清醒了过来,只是那对紧盯着他、充满了迷茫困惑的眼睛,以及心中那撕裂般的痛楚,让他清晰的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你是谁?我好像认识你?”秦雪茫然发问。



    “我是你……!”秦天咬牙止住了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双拳紧握,指甲陷入掌心,以疼痛抑制着冲动,颤声道,“我是你一个不需要认识的路人。”



    秦天伸手将身后的李东旭拉了过来,心在滴血,“他……是你青梅竹马的男朋友,李东旭,记住他,从今之后,他会一直照顾你。”



    “啊?”一瞬的呆滞后,李东旭瞬间反应了过来,一副惊喜不知所措的样子,“小……小雪!”



    “是吗?”



    秦雪的表情越发迷茫了,努力地想了许久,最终沉默地低下了头,微微抿起的嘴唇,并没有吐出心中下意识浮现的几个字,“不……他不是……”



    两天后,除了记忆外,身体彻底康复的秦雪,连同她‘青梅竹马的男朋友’李东旭,被秦天接到了他在启明市东侧一座闲置的房产内。



    “照顾好她。”



    秦天不知付出了多少的努力,才强忍下了想要汹涌而出的泪水。



    “我向您保证!绝对!绝对!会用我的生命去守护她!”



    李东旭信誓旦旦的保证,神情是那般的真挚,只是他也不知道,在求而不得的贪欲面前,所谓的承诺,究竟有多么不堪一击!



    ………………



    夜晚,接到命令的秦天赶赴启明市联邦指挥部,面见他的,赫然就是联邦最高指挥官,上将雷动!



    先前的异族联军围攻和平条约签订会场,他终究是凭借着雷霆战舰的强大火力,以及科拉尔暗中放在战舰内的众多基因改造战兽,安全回到了地球。



    此刻,这个脸上有着一道淡红色刀疤的男人,正沉默不语地坐在那里,手中把弄着的那把色泽漆黑、刻画着淡金色玄奥魔纹的古式火铳,些许牵引着秦天的心神。



    那是自某一异时代得来的上古炼金至宝,魔力火铳,可将属性魔力凝聚转化为高速射出的爆破性魔力弹丸,威力极为可观!



    但秦天并不在乎这些,唯一能牵引他心神的原因,是这把火铳……是他弟弟秦寒的遗物。



    火铳名曰雷鸣,取自秦寒以雷力灌输时,魔力弹丸射出后爆破的雷鸣之音,昔日,秦寒一手雷鸣、一手雷渊,战力之高,连他都有所不及,他甚至时常在想,十年前的那场决战……



    沉默中,雷动突然开口,低着头,眼中带着些许的伤感,“他救过我很多次,无论生前,还是生后。”



    “嗯。”



    秦天微微回应,他知道,秦寒和雷动以前曾做过战友,一起历经生死,感情很好,也是因此,他才会愿意将这雷鸣火铳留给雷动。



    “笃~!”



    雷动把雷鸣火铳从桌上滑到了秦天的面前,干脆利落的说出了此次面见秦天的目的,“我要重启三千界计划!”



    秦天伸手接过,面无表情地做出了回应,“天罪,领命。”



    而就在两人轻描淡写决定下关乎联邦命运的重大决策时,启明市的另一处,也同样有一只小小蝴蝶在扇动着那两片足以在未来掀起世纪风暴的小小翅膀。



    宵禁的静谧中,一段曲折幽长的箫声突然在夜空中传荡了开来,正在巡街的区域总指挥陈升不禁眉头一皱,循着箫声驱车寻了过去,可诡异的是,他从城中一直寻到城西,那箫声却仿佛是随他而动一般,听起来就在不远处,可就是怎么也追不到。



    刹车停在城区边缘,听着耳边依旧在不远处的箫声,陈升神情严肃地凝视了一眼黑暗笼罩的城郊,权衡了片刻,终究还是放弃了查探一番的念头,驱车转身离去。



    而就在箫声一开始响起的刹那,秦天家里,屋内正托腮沉思着的陈惠玲,深棕色的瞳孔突然毫无征兆地变成了幽紫色,就连表情也瞬间变得如机器般冰冷僵硬,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下一秒睁开,已经是出现在了一个幽暗的树林里。



    箫声戛然而止,一道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身影,轻轻地放下了持着一管紫色玉箫的手臂,背对着‘陈惠玲’,清亮的嗓音带着迷人的磁性。



    “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



    ‘陈惠玲’单膝下跪,肃声道,“回禀主上!伪装身份已取得天罪成员信任!另外,联邦最高指挥官上将雷动于今夜到访启明市,同时,秦天有事外出,想必是应其之约,商讨重启三千界计划!”



    “不错!是个有用的消息。”黑影点了点头,“回去吧,消除今晚的记忆,继续以陈惠玲的身份待在秦天身边,等待我下一次的指令!”



    “是!属下告退!”



    话音刚落,‘陈惠玲’便化作一蓬黑雾消失在了原地,接着,黑影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启明市的方向,抬手除去了黑袍的帽子,月光下,一张与秦天长相一般无二、只是更年轻了些的脸庞,嘴角悄然勾起了一抹邪魅的弧度。



    “希望你能喜欢这个礼物,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