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可怜父母心
sun may 24 22:13:30 cst 2015
天灰蒙蒙的，似要下雪，张佳紧了紧自己的大衣，将鼻子埋在衣领里，顶着风在简陋的站牌下走来走去。“这鬼天气，冻死人了。”她嘟囔着，愤愤的吸了吸鼻子，由于太冷，鼻头已是通红一片。天已经不早，路边的小吃店都陆陆续续亮起灯来，张佳摸了摸口袋，又讪讪的把手放了回去。好不容易等到车来，人们蜂拥而至，张佳硬是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把手心的两枚硬币塞给卡在门边的一位大叔，拜托他帮忙投一下之后，终于艰难的把自己也塞进了车里。破旧的公交如同塞满的罐头，载着一车人摇摇晃晃的向前开去。
“咳咳咳咳 ”张佳一下车就被漫天的灰尘呛得猛咳。这里是一个建筑工地，探照灯将整个工地照得白如明日，巨大的钢筋骨架被厚厚的绿色围布包着，如同一颗茁壮生长的树，枝干遥指苍穹。成片的楼盘组成一个钢筋森林，待它完成之日，这个偏僻的郊区，又将成为一个新的商圈，如同千万个商圈一样，为金字塔顶尖的人带来源源不断的利益。“老王，再搅一车水泥。”“诶，好咧。”那个被称为老王的瘦小老人拉起斗车，就向水泥堆跑去。佝偻的背于地面几乎平行，手上的青筋暴起，更显得瘦骨嶙峋。张佳看了眼他的手，又不忍的撇过眼去。“小佳？你怎么在这里？”正当张佳独自一人茫然不知所措时，一句带着疑问的方言让她眼睛亮了起来，“东子叔，你也在这儿做啊。我爸妈呢？”东子叔和她们同村，和爸爸一起做事的工友。东子叔看了看冻得脸色发青的张佳，急忙领着她往旁边走，边走边责备：“这冷的天，你来也不事先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她们还在做外粉，我去楼上叫他们下来。你赶紧到家里喝杯热水去。”话说着，两人转过轰鸣的挖掘机，又绕过一个巨大的石坑，走到一排简陋的石瓦房前，张佳跟着东子叔，走进了那个被他称为“家”的地方。四十平米左右的小房间内异常简陋，没有任何的装饰。三个高低床摆在进门的右手边，上面用来放行李，下面搭铺睡人，各种颜色的床单被做成帐子围在四周，那个被围着的床，约摸可称为“卧室”。张佳进门愣了愣，才默默坐到小板凳上，东子叔一边给她倒水，一边说“我要过去了，你坐会儿，你妈一会儿就会来了，你一个人就呆在这儿，别去乱跑。”张佳接过水来，点点头“嗯，我知道的。叔您走路小心。”直到东子叔匆忙离开，张佳才关上门，拉开了电灯，就正眼打量起这个地方来。进门左手边放着一坛小小的煤气罐，旁边支起来的桌子上凌乱的摆着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之类的调味品则直接放在了地上。靠近窗户的一边墙上钉得满满的都是钉子，上面挂着未干透的毛衣和破旧的糊满水泥的工作服。想起电话里妈妈说的“我们住的很好，还可以自己做饭吃，比以前条件好多了，你不用担心。”张佳心里顿时酸涩了起来。
“小佳？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妈好去多买点菜。”人还未进来，张佳就听见了妈妈略显欢快的声音。她缓了缓情绪，也用一种轻快的语气，快速开了门后说：“想吃你们做的菜，所以就提前来了呗。妈，我今晚跟你睡。”张妈笑得一脸温柔，略有嗔怪的看着孩子：“几天不见，还喜欢撒娇了。也不害羞。”张佳索性就耍赖了：“有什么好害羞的，反正我就是要和你睡。”张妈笑出声来：“好好，咱们现在先去买菜。”“好，我想吃土豆烧鸡。”“好，还有什么想吃的？”“嗯，还要吃胡萝卜”两人边走边聊，张妈怕张佳摔了，一直挽着她的手。“过几天这包活就做完了，到时候就去看你，顺便帮你把床单被套洗了，还有厚了袄子也要洗了。哦，对了，天冷了你盖的够不够？不够我再送一床棉絮去??????”安静的小路上只有张妈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张佳心里一涩，差点忍不住掉下泪来，她点点头，佯装微笑：“去我们学校可以，我请你们吃学生餐，洗衣服啊被子什么的就不用了，我又不是小时候了，不用事事都操心，我知道怎么做的。”张妈笑着叹了口气：“长再大，也还是个娃。你小时候就没让你洗个衣服，现在也不指望你能洗干净。”“妈，你又说我娇生惯养！”“好好好，不说了，反正也是我惯的。快看你还有什么要吃的？饼干水果什么的都不要么？”
直到很晚，张妈把饭都热过了一遍之后，张爸才从高楼上下来，一进门就脱掉了脏得不成样子的工作服，换好了一件黑色袄子后，才坐下来和张佳讲话。问着一些学习啊生活的近况，张佳有些心虚的回答。因为喜欢上了苏洋，她的确没能像自己曾经打算的那样全心全意的学习，不仅如此，为了让苏洋眼前一亮，她和所有的恋爱期女生一样，热爱上了逛街买衣服，希望将自己美好的一面展现在他的面前。这次来找爸妈，其实也是因为实在是没有钱了，而苏洋的生日即将来临。“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没有给你，正好你过来了。”张爸闲聊时突然想起这事，连忙给代工的老板打电话支钱。“吃饭了吃饭了，吃完再聊。”张妈熟练的端起锅，将最后一道菜上盘装好，用布托着盘子端到了这个简易桌子上来。“老张，来来来，今天你闺女来看你，喝一杯。”“好，好。”张爸找个了玻璃杯，笑呵呵的倒了一半。张妈不满的瞪过来：“少喝点！”“今天闺女来嘛，高兴。，说完趁张妈转身，又偷偷摸摸的往杯里再倒了一点，孩子气的举动惹得张佳大笑了起来。一起吃饭的还有东子叔以及那位拉车的老王。东子叔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后，转过身跟老王说：“你身体好点了没？能喝酒么？”老王摆摆手：“人老了，一到冬天腰就疼，喝不了酒了。”东子叔也不强迫，自己又给自己斟了点，笑着对他说：“你说这么大年纪了，还这样折腾自己。”老王疲惫的脸上却是一脸得意之色：“我儿子的房子就是我这样折腾出来的。”张爸也插了句嘴：“他们小两口还让老人供房子？”老王嚼着一块肉，含糊不清的说：“他们还要带孩子，压力大，我一无牵二无挂的，能帮点就帮点。”张妈围过来，也叹息的说了一声：“拼来拼去，还不是为了孩子。”东子叔喝了一大口酒，满足的叹了口气，他笑着对闷声在旁的张佳说：“所以小佳，你以后一定要孝敬你爸妈，都太不容易了。”张佳闷闷的扒口饭，笑笑没说话。晚上睡觉的时候，张妈把所有的大衣棉袄都堆在了张佳这一边，还是担心她冻着，时不时摸摸张佳，看手是不是露在外面，张佳闭着眼睛装睡，眼泪却一不小心滑了下来。
第二天离开的时候，张佳拿着爸妈支的1000块钱，心情沉重。“小佳，等等！”张佳回头一望，一个穿着工作服，带着黄色安全帽的男人快步疾走而来，张佳有点惊讶，“爸，你不是要上班吗？怎么过来的？”张爸走近后，一把将一叠零钞放在张佳手里。“你妈说昨天看你钱包时，发现你没有零钱，这些钱拿着搭车。”张佳望着手上一叠的一元五角的，愣愣地说不出话来。“好了，路上注意安全，我要赶去粉墙了。到了给我打电话，别忘了。”张佳点点头，张爸用粗糙的大手将她的衣领抚平，挥挥手，又很快的消失在那条小路上。直到这一刻，张佳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内心深处，是有多么的自私。
回学校的途中，路边的建筑逐渐华丽起来，各色摩天大楼鳞次栉比，将小小的一块地挤得满满的，丝毫不给人透气的空间。张佳想起铸成这大楼的工人们，又想起他们居住的那间小小的简陋的石瓦房，心中百般滋味交杂。
天灰蒙蒙的，似要下雪，张佳紧了紧自己的大衣，将鼻子埋在衣领里，顶着风在简陋的站牌下走来走去。“这鬼天气，冻死人了。”她嘟囔着，愤愤的吸了吸鼻子，由于太冷，鼻头已是通红一片。天已经不早，路边的小吃店都陆陆续续亮起灯来，张佳摸了摸口袋，又讪讪的把手放了回去。好不容易等到车来，人们蜂拥而至，张佳硬是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把手心的两枚硬币塞给卡在门边的一位大叔，拜托他帮忙投一下之后，终于艰难的把自己也塞进了车里。破旧的公交如同塞满的罐头，载着一车人摇摇晃晃的向前开去。
“咳咳咳咳 ”张佳一下车就被漫天的灰尘呛得猛咳。这里是一个建筑工地，探照灯将整个工地照得白如明日，巨大的钢筋骨架被厚厚的绿色围布包着，如同一颗茁壮生长的树，枝干遥指苍穹。成片的楼盘组成一个钢筋森林，待它完成之日，这个偏僻的郊区，又将成为一个新的商圈，如同千万个商圈一样，为金字塔顶尖的人带来源源不断的利益。“老王，再搅一车水泥。”“诶，好咧。”那个被称为老王的瘦小老人拉起斗车，就向水泥堆跑去。佝偻的背于地面几乎平行，手上的青筋暴起，更显得瘦骨嶙峋。张佳看了眼他的手，又不忍的撇过眼去。“小佳？你怎么在这里？”正当张佳独自一人茫然不知所措时，一句带着疑问的方言让她眼睛亮了起来，“东子叔，你也在这儿做啊。我爸妈呢？”东子叔和她们同村，和爸爸一起做事的工友。东子叔看了看冻得脸色发青的张佳，急忙领着她往旁边走，边走边责备：“这冷的天，你来也不事先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她们还在做外粉，我去楼上叫他们下来。你赶紧到家里喝杯热水去。”话说着，两人转过轰鸣的挖掘机，又绕过一个巨大的石坑，走到一排简陋的石瓦房前，张佳跟着东子叔，走进了那个被他称为“家”的地方。四十平米左右的小房间内异常简陋，没有任何的装饰。三个高低床摆在进门的右手边，上面用来放行李，下面搭铺睡人，各种颜色的床单被做成帐子围在四周，那个被围着的床，约摸可称为“卧室”。张佳进门愣了愣，才默默坐到小板凳上，东子叔一边给她倒水，一边说“我要过去了，你坐会儿，你妈一会儿就会来了，你一个人就呆在这儿，别去乱跑。”张佳接过水来，点点头“嗯，我知道的。叔您走路小心。”直到东子叔匆忙离开，张佳才关上门，拉开了电灯，就正眼打量起这个地方来。进门左手边放着一坛小小的煤气罐，旁边支起来的桌子上凌乱的摆着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之类的调味品则直接放在了地上。靠近窗户的一边墙上钉得满满的都是钉子，上面挂着未干透的毛衣和破旧的糊满水泥的工作服。想起电话里妈妈说的“我们住的很好，还可以自己做饭吃，比以前条件好多了，你不用担心。”张佳心里顿时酸涩了起来。
“小佳？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妈好去多买点菜。”人还未进来，张佳就听见了妈妈略显欢快的声音。她缓了缓情绪，也用一种轻快的语气，快速开了门后说：“想吃你们做的菜，所以就提前来了呗。妈，我今晚跟你睡。”张妈笑得一脸温柔，略有嗔怪的看着孩子：“几天不见，还喜欢撒娇了。也不害羞。”张佳索性就耍赖了：“有什么好害羞的，反正我就是要和你睡。”张妈笑出声来：“好好，咱们现在先去买菜。”“好，我想吃土豆烧鸡。”“好，还有什么想吃的？”“嗯，还要吃胡萝卜”两人边走边聊，张妈怕张佳摔了，一直挽着她的手。“过几天这包活就做完了，到时候就去看你，顺便帮你把床单被套洗了，还有厚了袄子也要洗了。哦，对了，天冷了你盖的够不够？不够我再送一床棉絮去??????”安静的小路上只有张妈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张佳心里一涩，差点忍不住掉下泪来，她点点头，佯装微笑：“去我们学校可以，我请你们吃学生餐，洗衣服啊被子什么的就不用了，我又不是小时候了，不用事事都操心，我知道怎么做的。”张妈笑着叹了口气：“长再大，也还是个娃。你小时候就没让你洗个衣服，现在也不指望你能洗干净。”“妈，你又说我娇生惯养！”“好好好，不说了，反正也是我惯的。快看你还有什么要吃的？饼干水果什么的都不要么？”
直到很晚，张妈把饭都热过了一遍之后，张爸才从高楼上下来，一进门就脱掉了脏得不成样子的工作服，换好了一件黑色袄子后，才坐下来和张佳讲话。问着一些学习啊生活的近况，张佳有些心虚的回答。因为喜欢上了苏洋，她的确没能像自己曾经打算的那样全心全意的学习，不仅如此，为了让苏洋眼前一亮，她和所有的恋爱期女生一样，热爱上了逛街买衣服，希望将自己美好的一面展现在他的面前。这次来找爸妈，其实也是因为实在是没有钱了，而苏洋的生日即将来临。“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没有给你，正好你过来了。”张爸闲聊时突然想起这事，连忙给代工的老板打电话支钱。“吃饭了吃饭了，吃完再聊。”张妈熟练的端起锅，将最后一道菜上盘装好，用布托着盘子端到了这个简易桌子上来。“老张，来来来，今天你闺女来看你，喝一杯。”“好，好。”张爸找个了玻璃杯，笑呵呵的倒了一半。张妈不满的瞪过来：“少喝点！”“今天闺女来嘛，高兴。，说完趁张妈转身，又偷偷摸摸的往杯里再倒了一点，孩子气的举动惹得张佳大笑了起来。一起吃饭的还有东子叔以及那位拉车的老王。东子叔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后，转过身跟老王说：“你身体好点了没？能喝酒么？”老王摆摆手：“人老了，一到冬天腰就疼，喝不了酒了。”东子叔也不强迫，自己又给自己斟了点，笑着对他说：“你说这么大年纪了，还这样折腾自己。”老王疲惫的脸上却是一脸得意之色：“我儿子的房子就是我这样折腾出来的。”张爸也插了句嘴：“他们小两口还让老人供房子？”老王嚼着一块肉，含糊不清的说：“他们还要带孩子，压力大，我一无牵二无挂的，能帮点就帮点。”张妈围过来，也叹息的说了一声：“拼来拼去，还不是为了孩子。”东子叔喝了一大口酒，满足的叹了口气，他笑着对闷声在旁的张佳说：“所以小佳，你以后一定要孝敬你爸妈，都太不容易了。”张佳闷闷的扒口饭，笑笑没说话。晚上睡觉的时候，张妈把所有的大衣棉袄都堆在了张佳这一边，还是担心她冻着，时不时摸摸张佳，看手是不是露在外面，张佳闭着眼睛装睡，眼泪却一不小心滑了下来。
第二天离开的时候，张佳拿着爸妈支的1000块钱，心情沉重。“小佳，等等！”张佳回头一望，一个穿着工作服，带着黄色安全帽的男人快步疾走而来，张佳有点惊讶，“爸，你不是要上班吗？怎么过来的？”张爸走近后，一把将一叠零钞放在张佳手里。“你妈说昨天看你钱包时，发现你没有零钱，这些钱拿着搭车。”张佳望着手上一叠的一元五角的，愣愣地说不出话来。“好了，路上注意安全，我要赶去粉墙了。到了给我打电话，别忘了。”张佳点点头，张爸用粗糙的大手将她的衣领抚平，挥挥手，又很快的消失在那条小路上。直到这一刻，张佳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内心深处，是有多么的自私。
回学校的途中，路边的建筑逐渐华丽起来，各色摩天大楼鳞次栉比，将小小的一块地挤得满满的，丝毫不给人透气的空间。张佳想起铸成这大楼的工人们，又想起他们居住的那间小小的简陋的石瓦房，心中百般滋味交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