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角落蒙尘
tue may 05 14:42:23 cst 2015
张佳在大学里感受初恋的悸动时，顾芷还在那个逼仄的工厂里高强度的
工作着。厂里面基本没有交谈，整日都亮着灯，照得人惨白惨白的。工人们大多和顾芷一样，是十几二十岁的女生，没读多少书就出来赚钱养家。除了机器的轰鸣声，督查每隔半小时就巡视时的踢踏声，斥责声，整个工厂都寂静得如同坟墓。严苛的奖金评定规则是工人们大气都不敢喘，兢兢业业的重复做着同样的事。
“3028组18号，扣子缝错一颗，这个月绩效奖取消。”督查大声说这句话时，顾芷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所有的工友用或同情或嘲讽的眼神看着她时，她才意识到，那个要扣除奖金的人，是她自己。昨天加班时太累，迷迷糊糊拿错了同色系的扣子，而今早太慌忙，没有检查就将成品上交了。“18号，拿去重新改，再有下次，扣你们全组的绩效奖。”督查冷着脸，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捏着拳的顾芷，眼里有着意味不明的光。“是她啊，我说怎么后果这么严重，怪不得督查这么严，前几天不是正看到老板向她问话么，啧啧”“你说老板谁也不关心，唯独问了她的近况，督查能甘心么？这世道啊，就是这么回事。”顾芷冷眼看着窃窃私语的那群人，什么也没说，说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给这些空虚至极的人再添谈资而已。她深吸了几口气，一步一步的走到督查那里，拿起那件衣服就准备去改。“小丫头，我劝你安安分分的做，不要再打什么歪主意，不然，可不是奖金这么简单。”擦身而过时，督查盯着她的脸，语气不善。两人距离很近，近到方块脸上即便搽了厚厚的粉，依旧能看见其雀斑。顾芷皱着眉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冷冷的笑道“我猜，你要是能赶我走的话早就赶了吧，可是你没有阿姨权力高不是么？还有，区区一个小作坊的老板，我顾芷不屑！”既然怎样关系都掰了，那有何必装装小白兔扮可怜，她顾芷，从来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主。顾芷挺着背向宿舍走时，忽然向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嫣然笑道；“我想起来了，您好像，比老板的老婆年纪要大？”“顾芷！”督查的脸都绿了，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但碍于胖子的阿姨的面子，只能咬牙切齿的忍着，顾芷笑得更欢了。
“顾芷，你没事吧？”晚上回宿舍时，她相处的还算不错的工友晓丽担心的问她，“没事，你去吃饭吧，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顾芷脸色苍白，一进门就躺在了床上窝在略有被单里，晓丽见状，转身便出去了，顾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暗的寝室亮起灯来的时候，她在睡梦中听见了呼唤声：“顾芷，醒醒，先喝点药吧，喝完再睡”她迷茫的睁开眼，看见晓丽清秀的脸在头顶晃动，一只手拿着药，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脸，而简陋的木桌上，赫然放着一大杯热水。顾芷眯了眯眼，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估计是感冒了，来喝点药再睡，今晚就别去了。”顾芷感激的看着她，说了声谢谢，就着她倒的温水将药吞了下去，过了会儿，果然感觉好很多。她望着帮她放杯子的晓丽，好半天才说：“你也相信我和老板有什么么？”晓丽动作停顿了一下，转过头来，“我不信，可是顾芷，我没办法让她们也不信。”由于生病，顾芷一贯黑得发亮的眼也暗淡了下来。“其实那天是我爷爷的祭日，当时有点走神，便向阿姨请了假提前回来。不料忘了带钥匙。当时一个中年就坐在旁边，我们顺口就聊了起来，也许是当时情绪有点脆弱吧，说了很多心理话。可是相信我，直到第二天，我才直到他就是我们老板。”晓丽笑了笑，默默的走过来，坐在她的床沿说：“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向老巫婆解释清楚?你走后她肺都气炸了。”顾芷难得的嘟嘟嘴，孩子气的说：“我就是要故意气她，反正阿姨在，她赶不走我，谁叫她平时总喜欢找茬，我的奖金都没了！”晓丽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吧，气就气吧，反正我也不喜欢她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你再睡会儿，我去做袖子了。”“嗯，晓丽，谢谢。”顾芷看着这个比她大不了一岁的女子，心里柔柔的，自爷爷去世，母亲又不收留她后，这便是她遇见的最温暖的人了。“朋友还说什么谢谢，睡吧。”晓丽笑着拍拍她的手，便急匆匆去加晚班了。晓丽家在贵州，家里穷得无法想象，还有两个弟弟要读书，赚钱实在是耽误不得。“个人总有个人命”，爷爷曾经在吸着烟时，文绉绉的说，只是那时候的顾芷又懂什么叫命，怕是连“人世艰难”这几个字，都认不全的。当失去所有的时候，才知道有人给你撑起一片天的日子，是多么的珍贵。
顾芷想着想着，又觉得心酸了，以至在梦里的时候，又看到了坐在门槛上吸着旱烟的爷爷，夕阳模糊了爷爷的面容，只留她一个金黄色的背影，“爷爷，爷爷，我好想你。”张佳哭着喊道，可是无论她怎么喊，爷爷始终没有回头，只剩下那残酷的夕阳，将梦境衬得苍凉。紧接着，梦境一转，村外的石板路上，母亲跪在那里，哭着朝爷爷喊“爸，你让我去，爸，我要去。”眼里是惊恐与绝望，而爷爷依旧背着身，没有回头。顾芷被这些梦境一直折磨着，直至天蒙蒙亮，室友们都窸窸窣窣穿衣服时，她才醒来，满头大汗，不过感冒倒是好了很多，没有时间去想那些梦境，她摇摇头，麻利的搞定一切后，也匆匆汇入了去裁缝间的人流里。
张佳在大学里感受初恋的悸动时，顾芷还在那个逼仄的工厂里高强度的
工作着。厂里面基本没有交谈，整日都亮着灯，照得人惨白惨白的。工人们大多和顾芷一样，是十几二十岁的女生，没读多少书就出来赚钱养家。除了机器的轰鸣声，督查每隔半小时就巡视时的踢踏声，斥责声，整个工厂都寂静得如同坟墓。严苛的奖金评定规则是工人们大气都不敢喘，兢兢业业的重复做着同样的事。
“3028组18号，扣子缝错一颗，这个月绩效奖取消。”督查大声说这句话时，顾芷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所有的工友用或同情或嘲讽的眼神看着她时，她才意识到，那个要扣除奖金的人，是她自己。昨天加班时太累，迷迷糊糊拿错了同色系的扣子，而今早太慌忙，没有检查就将成品上交了。“18号，拿去重新改，再有下次，扣你们全组的绩效奖。”督查冷着脸，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捏着拳的顾芷，眼里有着意味不明的光。“是她啊，我说怎么后果这么严重，怪不得督查这么严，前几天不是正看到老板向她问话么，啧啧”“你说老板谁也不关心，唯独问了她的近况，督查能甘心么？这世道啊，就是这么回事。”顾芷冷眼看着窃窃私语的那群人，什么也没说，说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给这些空虚至极的人再添谈资而已。她深吸了几口气，一步一步的走到督查那里，拿起那件衣服就准备去改。“小丫头，我劝你安安分分的做，不要再打什么歪主意，不然，可不是奖金这么简单。”擦身而过时，督查盯着她的脸，语气不善。两人距离很近，近到方块脸上即便搽了厚厚的粉，依旧能看见其雀斑。顾芷皱着眉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冷冷的笑道“我猜，你要是能赶我走的话早就赶了吧，可是你没有阿姨权力高不是么？还有，区区一个小作坊的老板，我顾芷不屑！”既然怎样关系都掰了，那有何必装装小白兔扮可怜，她顾芷，从来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主。顾芷挺着背向宿舍走时，忽然向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嫣然笑道；“我想起来了，您好像，比老板的老婆年纪要大？”“顾芷！”督查的脸都绿了，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但碍于胖子的阿姨的面子，只能咬牙切齿的忍着，顾芷笑得更欢了。
“顾芷，你没事吧？”晚上回宿舍时，她相处的还算不错的工友晓丽担心的问她，“没事，你去吃饭吧，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顾芷脸色苍白，一进门就躺在了床上窝在略有被单里，晓丽见状，转身便出去了，顾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暗的寝室亮起灯来的时候，她在睡梦中听见了呼唤声：“顾芷，醒醒，先喝点药吧，喝完再睡”她迷茫的睁开眼，看见晓丽清秀的脸在头顶晃动，一只手拿着药，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脸，而简陋的木桌上，赫然放着一大杯热水。顾芷眯了眯眼，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估计是感冒了，来喝点药再睡，今晚就别去了。”顾芷感激的看着她，说了声谢谢，就着她倒的温水将药吞了下去，过了会儿，果然感觉好很多。她望着帮她放杯子的晓丽，好半天才说：“你也相信我和老板有什么么？”晓丽动作停顿了一下，转过头来，“我不信，可是顾芷，我没办法让她们也不信。”由于生病，顾芷一贯黑得发亮的眼也暗淡了下来。“其实那天是我爷爷的祭日，当时有点走神，便向阿姨请了假提前回来。不料忘了带钥匙。当时一个中年就坐在旁边，我们顺口就聊了起来，也许是当时情绪有点脆弱吧，说了很多心理话。可是相信我，直到第二天，我才直到他就是我们老板。”晓丽笑了笑，默默的走过来，坐在她的床沿说：“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向老巫婆解释清楚?你走后她肺都气炸了。”顾芷难得的嘟嘟嘴，孩子气的说：“我就是要故意气她，反正阿姨在，她赶不走我，谁叫她平时总喜欢找茬，我的奖金都没了！”晓丽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吧，气就气吧，反正我也不喜欢她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你再睡会儿，我去做袖子了。”“嗯，晓丽，谢谢。”顾芷看着这个比她大不了一岁的女子，心里柔柔的，自爷爷去世，母亲又不收留她后，这便是她遇见的最温暖的人了。“朋友还说什么谢谢，睡吧。”晓丽笑着拍拍她的手，便急匆匆去加晚班了。晓丽家在贵州，家里穷得无法想象，还有两个弟弟要读书，赚钱实在是耽误不得。“个人总有个人命”，爷爷曾经在吸着烟时，文绉绉的说，只是那时候的顾芷又懂什么叫命，怕是连“人世艰难”这几个字，都认不全的。当失去所有的时候，才知道有人给你撑起一片天的日子，是多么的珍贵。
顾芷想着想着，又觉得心酸了，以至在梦里的时候，又看到了坐在门槛上吸着旱烟的爷爷，夕阳模糊了爷爷的面容，只留她一个金黄色的背影，“爷爷，爷爷，我好想你。”张佳哭着喊道，可是无论她怎么喊，爷爷始终没有回头，只剩下那残酷的夕阳，将梦境衬得苍凉。紧接着，梦境一转，村外的石板路上，母亲跪在那里，哭着朝爷爷喊“爸，你让我去，爸，我要去。”眼里是惊恐与绝望，而爷爷依旧背着身，没有回头。顾芷被这些梦境一直折磨着，直至天蒙蒙亮，室友们都窸窸窣窣穿衣服时，她才醒来，满头大汗，不过感冒倒是好了很多，没有时间去想那些梦境，她摇摇头，麻利的搞定一切后，也匆匆汇入了去裁缝间的人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