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无敌小仙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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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石头山,石头谷,不听话的孩子喂老虎

    越过几道歪七扭八的山坳。

    青云山脉最靠近边境的那座山,就是石头山。

    有山就有谷。

    石头山的谷,就叫石头谷。

    石头寨就在石头谷里面。

    过去叫石头村,现在叫石头寨。

    名字是小九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老寨主的爷爷,老老老寨主给改的。

    原因嘛……

    据说,老老老寨主被抓进当时的石头村之前,曾在某座山头当扛把子。

    入赘当了村主之后,嫌村主听上去不够霸气,就一力主张改村为寨。

    再后来……

    战乱纷起,民不聊生,老老老寨主就带着寨民们,干起了老本行……

    石头寨越来越名副其实……

    后晌的阳光,照在石头寨半山坡错落的木屋房顶,原本炊烟袅袅的时候,寨民们却都饿着肚子,守在寨子中央山坡的空地上。

    剥兽皮的猎人,一手拿着新做的皮子,一手拎着沾满皮脂的小刀;酒馆的麻耳朵老板提溜着两袋新酿的青果烈酒,还不忘打开羊皮酒袋的盖子,给旁边的灰胡子老头闻闻味儿;刚做妈妈没几个月的女人,轻轻拍打着怀里的鼓着大鼻涕泡的孩子,孩子嘴里叼着奶,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几个十来岁的少年凑在一起,有的背着猎弓,有的拄着长矛,都围拢在一个女孩身边。

    女孩的年纪也不大,十五六岁的模样,扎着个麻花辫,和周围几个少年一样的兽皮短襟小打扮,模样秀美俊俏,放在一群土坷垃中间,当然是鹤立鸡群,好看得很。

    只是周围的少年手里都是弓和矛,唯独她却拄着一柄五尺多长的宽刃黑铁大直刀,刀刃通体黑黢黢的没有一丝光亮,刀尖插入泥土不知几分,双手搭着刀把,下巴杵在手背上,看着前面发呆。

    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放在几十步以外场地中央的身影。

    长老正在占卜。

    长老的卜算,据说在早年间曾被某位过路仙师指点过的,准得很。

    就跟长老养的那只云雀一样神奇。

    众人耐心的等待着。

    从一开始长老点燃了草把,甩着烟雾转圈,后来又往地上扔骨头,然后盯着骨头看来看去,再到后来坐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再到现在好长时间没有动静。

    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了。

    “看来……问题有点大啊。”灰胡子老头感叹道。

    “是啊,是啊。”众老头点头表示同意。

    “比大鼻涕泡的饭碗还大。”麻耳朵低声说道。

    几个老头心照不宣的用余光望向正在女人怀里嘬饭的大鼻涕泡,然后恋恋不舍的挪回眼睛。

    “对啊,对啊。”众老头用力点头。

    “哎你们看,长老动了。”拄着大刀的女孩,眼神亮了起来,下巴也终于离开了刀把。

    众人望去,果不其然,一直坐在那里的长老,微微的点了一下头,过了一会儿,又点了一下。

    看样子卦象不错?

    “真不愧是长老啊,能耐就是大。”灰胡子老头感叹道。

    “是啊,是啊。”众老头点头表示同意。

    “比那啥还大。”麻耳朵瞥了一眼大鼻涕泡,低声说道。

    “对啊,对啊。”众老头余光扫过,心照不宣的大力点头,表示绝对赞同。

    “长老是不是在打瞌睡?”有个孩子叫道。

    啪——

    脑袋上挨了一巴掌。一个长着龅牙的大妈压低声音狠狠批道:“瞎说什么实话?”她抬头看了一眼长老有规律的脑袋,“长老占卜,就得神灵托梦,既然是托梦,不睡怎么托?”

    “说得没错,不睡就不能脱,睡了才能脱。”灰胡子老头感叹道。

    “是啊,是啊。”众老头点头表示同意。

    龅牙大妈一愣,平时这帮老家伙整天没个好东西,难得在这么重要的大事上赞同自己。

    脸一红,心也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哇——”挨揍的小孩干嚎了起来,但是只闻其声,不见眼泪。明明就是在打瞌睡,为什么我说了要挨揍,女人说了就挨夸,老东西说得没错,果然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别哭,当心喂老虎!”扶着大刀的女孩转头轻声吓唬道。

    这一句果然有用,小屁孩立马止住了哭声。

    “小九,还是你的法子管用。”身边一个家伙笑道。

    刚刚小孩的哭声,一下子惊醒了年迈的长老。

    他一个哆嗦,睁开眼睛,眼睛四下悄悄张望了一下,看到没人发现他嘴角流出的哈喇子,不由得放心了许多。

    手里的木杖,拨拉了几下地上的骨头。

    又掐了掐指,嘴里念念有词。

    直到远处“啾啾啾”传来几声云雀清脆的鸣叫。

    长老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一丝笑容从嘴角浮现。

    他轻咳了两声,慢慢弓着身子,扶着木杖,站了起来。

    众人齐齐噤了声,等着长老给出大家期待的答案。

    “上天已经给予指引——”

    长老双手猛的张开,接着身体猛的抖了两下。

    人群中,一片赞叹声响起,长老就是长老,看这个风范,看这个架势,多有……

    啧啧……可惜读书少,要不然夸一个时辰不重样儿!

    众人伸长了脖子,等待着长老接下来的指引。

    只是等了半天,没有下文。

    长老的双臂僵了半天,身体也僵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提着嗓子呻吟了一声。

    “抽……抽筋儿了……”

    众人一愣,一群人赶紧围了过去,有的扶,有的捏,有的拍,有的揉。

    “长老啊,您可得注意身体。”

    “对啊,上次您就抽了。”

    “呸,上次是抽风,这次能一样吗?”

    “就是地方不一样啊,但不都是抽吗?”

    “抽筋抽的是筋,你说说,抽风抽的是哪?”

    “你哪里有风,就抽哪!”

    “哪里有风?鼻子喘气,鼻子有风。”

    “对啊,你说得没错啊,要不为啥抽风的时候嘴歪?”

    “哦……有道理啊,可是,那为啥屁股不歪?”

    “屁股为啥要歪?”

    “放屁不也有风?”

    “穿着裤子,歪了你也看不见。”

    “能不能等一会再说屁股?先听听长老说正事儿!”

    一番乱糟糟之后,长老终于顺顺利利的站在那里,双臂重新举到了刚刚的位置。

    “死亡……亦是新生!”长老又轻咳了两声,“吴老三他们很顺利,不用担心……”

    “长老,上一次……好像每次都说这句话?”有个孩子大声喊。

    啪——又一巴掌挨在脑袋上。

    龅牙大妈尴尬的对长老笑了笑,“对不住,小孩子不懂事。”

    “童言无忌,不要老打脑袋。”长老和蔼的笑了笑,迎上挨揍的小孩感激的目光,“下次换个肉多的地方使劲揍。”

    “哎好的好的,长老。”

    “长老,三哥他们……有伤亡吗?”小九的手紧紧攥着一尺长的刀把,问道。

    “死亡……亦是新生。”长老重复了一遍,目光慈祥的望向小九,笑了起来,“吴老三是个好猎手,再凶狠的猎物,都不用怕。”

    刀把上的手松了松,轻轻摩挲了几下。

    众人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那您说的死亡……”

    “死亡亦有不同,新生亦有不同。”长老仰头望天,“有的人魂归故土,有的人转世新生,有的人被永远铭记,有的人化成过眼云烟。”

    长老的表情突然定格。

    他眨了眨眼,突然想起来,这一次占卜,不是去年冬天给死去的猎人招魂……

    有点……尴尬啊……

    “真不愧是长老啊。”有人马上大声赞叹道。

    “是啊,是啊。”众人云里雾里,但这不耽误大家纷纷响应。

    “那长老……”有人问道,“三哥他们,到底能不能把寨主抓回来?”

    “抓什么抓?”另一人瞪了他一眼,“要说请!”

    “对对对,小九的大好姻缘,要说请,要说请……”

    “也不知道适不适合小九啊?”

    “长老,真就能是个修士吗?”

    “要是个修士……就能配得上小九吧?”

    刀把上摩挲的手,松了松,又紧了紧。

    俊俏的脸蛋儿,也跟着大伙儿傻乐。

    这是关乎山寨升级候补宗门的命运,小九身为老寨主的唯一骨血,自然是义不容辞。

    按照山寨的规矩,寨主的位置,要一代一代传下去的。

    虽然要抓个寨主给她当入赘夫婿这件事,还有男女生娃娃的事情,她不怎么很明白。

    哥哥们也从不教他。

    好像还是个什么修士……

    哼,也就是和八位哥哥们一样,吃饭的时候多了个碗是吧?

    反正她将来要跟着哥哥们一起,和山寨的弟兄们喝酒吃肉,纵马天地间。

    就一起玩儿呗。

    也不知道这个家伙,会不会打架?

    经不经得起自己手里这一刀……

    “人嘛……老三自然会带回来。”长老感叹道,“但到底怎样,还需考验啊!”

    “考验?”有人恍然大悟,有人似懂非懂。

    “长老,您的意思是——”有人问道,“谁考验谁?”

    “自己体会。”长老眉眼低垂,有点瞌睡。

    “那考验之后呢?”

    “之后啊——”长老顿了顿手中的木杖,把目光投向遥远的山谷。

    视线……再次定格。

    众人的目光,纷纷跟随着,也投向了山谷的方向。

    咕噜噜噜噜噜——

    长老的身体颤了颤。

    是时候,结束今天的话题了。

    “之后——开启新生——”

    像是在人群中溅起了一阵惊叹的浪花,众人窃窃低语起来。

    长老很满意众人的反应,这种开放式的答案,才是他作为长老最大的手段啊。

    他拄着手杖,慢悠悠的,在众人散开的夹道中,颤颤巍巍的离开了广场。

    “长老这是啥意思啊?有点不明白。”更多的人大眼瞪小眼。

    “让你明白了,还叫占卜吗?”灰胡子老头撇撇嘴,不屑的说道。

    “那老天爷不得让我们明白了,我们才更信服吗?”喂奶的女人纳闷道。

    “你琢磨琢磨,你琢磨琢磨。”灰胡子斜了一眼大鼻涕泡的饭碗。

    “琢磨啥?新生有啥琢磨的?”女人越琢磨越纳闷。

    “那得是看啥新生啊?人和人的新生能一样吗?”灰胡子尝试着引导她。

    “那不都是一使劲拉出来,有啥不一样?”女人抬头望向灰胡子。

    “跟你没法解释了,你还是喂奶吧。”灰胡子无奈的甩了甩手。

    “哎你说吧说吧,眼睛老是偷看我都没说你。”女人瞅了一眼灰胡子。

    “我那是偷看吗?”灰胡子的脸腾的红了,只不过他的脸本来就红,别人也看不出来。

    “不是偷看是啥?”女人瞪了他一眼。

    “都让你看见了,能是偷看吗?他们看的时候你发现了没?”灰胡子指了指身边的麻耳朵。

    “……别打岔,快说啊,新生啥意思?”麻耳朵一把拍开他的手,催促道。

    “人和人的新生不一样,那万一不是人呢?”灰胡子解释道。

    “不是人?兽吗?真要成兽?变成啥?野猪吗?”另一个老头问道。

    “那万一是咱寨子呢?”灰胡子说道。

    “寨子?寨子新生?咋新生?”麻耳朵好像想到了什么。

    “哎,胡子,你的意思是,咱们寨子升宗门有戏?”旁边有人问道。

    “候补!”另一个人提醒道。

    “候补宗门也是宗门啊!”

    “哇,这个意思啊?”女人一下子茅塞顿开,身体一下子直了些。

    饭碗也从大鼻涕泡嘴里脱落。

    “真的假的,是这个意思?真大啊……”

    有老头一惊一乍。后半句是冲着大鼻涕泡的饭碗喊的。

    “也得有个寨主了,你们看小九都成大姑娘了……”女人大大咧咧的把饭碗塞回刚准备哭的大鼻涕泡嘴里。

    “可不是,都大姑娘了。”灰胡子赞同道。

    “真是大啊。”

    “是啊……”

    “是啊,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