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埋篇 澄麓镇
对于这座山野环绕的小山城来说，春夏之交是最让人心动的季节。
说起原因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俯视来看连绵起伏的山区之间，这个山城如同一条一般水蛭紧紧匍匐在地势稍平的一隅，四面绿森森起伏的山脉包围着，显得格外突出。
外面的春夏之交，这里的油菜花才开始黄澄澄地开，而这儿也才有春的气息。
这座山城叫澄麓镇，是澄江县下的一个小镇子。小城依着罗藏山山麓而建，四面环山。西北部由江川支流壅流而成湖，名叫夏泽湖。2001年的时候，澄麓镇人口还不足万人。
西南山城的节气来要慢一些，晚到四月，城里才有春的味道，人生活和忙碌的气息也才慢慢活络起来。
白雾的湿和叉烧肉浓郁的香味混杂在一起，或许还可以捕捉到一丝艾叶的青甜，飘荡在整条街。晚上入睡前听得见青黑的石板路被来来往往一双双茅鞋，踏着刚落的雨发出“啪塔，啪塔”的响。
我叫解喻，八个月前，我们家是从昆城市区里搬过来的，现在住在镇中心的街子口第一栋的二层小楼里。
开了窗，伸头往东望去，那是一条热闹狭窄的“牙街”。
白天，摆摊卖菜的各类小贩在此咿呀要喝不停。往西看，有一座石桥，拱圈翘得老高，桥下一条“目河”把小城分成南北两块。
要是遇到赶集，庙会，节日庆典的热闹的日子，桥上总是车水马龙。有从东到西的，遇到少从西到东的，大家伙儿都得提着一口气，费些时力气，脸上挂着尴尬的假笑地挤过这座桥。
山城白日的开始，是半睡半醒的混沌泡在晨雾里。睡在楼上的人，梦里似乎是掺着楼下有一句没一句的要喝叫卖，还有模模糊糊邻居家还价的声音。那些生活的声音，就像一壶被烧开的睡“咕噜，咕噜”的，那水声由小变大。最后，几乎是在每天的同一时刻把人叫醒。
当我洗漱完毕下楼时，老爸已经吃完了早饭，坐在桌边喝着茶边低头看着报纸。听见动响，他视线跳过镜片，与我对视了一眼，又继续盯着报纸，顺手拉了个座，示意我在他旁边坐下。
老妈则从厨房给我端来一碗热乎乎冒着香气的牛肉米线，大块的酥牛肉还带着筋腱，佐以薄荷，香葱，麻椒，再淋上一小匙红辣油。
我接过碗，缓缓吹开浮着的油花，小心喝了一口热烫的汤汁，即刻来了食欲，马上拌了开了料，香气阵阵扑面，划动筷子大口的吃了起来。
电话响起，老爸起身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说了似乎很久，老爸只问了几句，便挂了。
“你普大爹人不在了。”看我快吃完，老爸说，声音很轻。
“啊?”我放下了筷子。
“才五十的人，平时好端端的，怎么说不在就不在了?”老妈问。
“说是脑溢血，昨天晚上接到救护车上时，就已经不行了……”老爸叹了口气。
“欸?普大爹吗？前天还来我们家，聊起才在交三桥买了房子，就脑溢血？他那个气色看起来也不像是有病的人呀！”我问。
“你普大爹走的太突然了。不过脑溢血也是急症，可能是突然发作。不过，从来都没有听说老普他身体有什么毛病…太突然了……”爸爸说。
“那我去问问他们家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欸，那阿丽一个人要怎么过呀，儿子还在外面念书…….抽空要去看看的。”我妈看起来忧心忡忡，小声的喃喃自语。
“老普不服命，非要在那个地方买房子，不知道和他在昆城买的房子有没有关系？”老爸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别说了，人都不在了，该劝的也劝过了….”老妈看上去十分无奈。
“是呀，劝过了……”老爸这句话里没有任何语气。
“或者，会不会……”老妈没说下去。
半晌大家都没说话。
“欸….小鬼，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去上学了”我爸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似乎很吃惊地发现我坐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
我看了一眼表，一把抓起书包，拿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就飞奔出屋子。一路上脑子想的还是刚才爸妈谈话的内容。
牙街走到尽头，就遇到施墨了，她全名叫施墨柯，我觉得她的名字实在奇怪，就叫她施墨。虽说，她的名字和人都有些怪，但也都很美。
看她等在那边，我便快步走上去，她见到了我就轻轻歪头笑了笑。说，解喻，早上好呀！
“早上好！早饭吃久了一点，久等啦。”我说。
施墨摇了摇头，笑着说：“没关系的，今天就换冉冉等我们啦。”
她齐肩的乌发，轻轻的晃动，我说不准这头发算短发还是中长发，只觉得这动作很恰到好处。太阳慢慢地越爬越高，薄霭中的寒气被慢慢驱散。
施墨的身上有种想让人亲近的气质，和她相处是安全的，她说话从不让人觉得难堪或者过火，好像她从不会生气，就好像明明是我迟到，但替我解围的却是她。
我们边走边聊着些有的没的。我看着她的脸，突然心里有了种奇怪的想法，少女的脸蛋真的很像桃子。仔细看上她脸上有一层柔柔的绒毛，晨曦拂照在她脸上，脸庞的边缘像是被镀了一层失了焦的柔光，血色透上来是粉嫩的，脸蛋让人联想到新鲜的蜜桃。
“来晚啦，来晚啦，你们俩今天来晚了，咱们今天要快点走。”突然前面出现一个声音，催起来。
“早上好呀，柯柯。”还是那个声音，充满元气地说。
“早上好呀，儿子。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行啦，小年轻不学好，天天盯着女孩子的脸发呆，色眯眯。”现在是那个声音对我说。
“早上好，冉遗。”施墨说道。
“早上好，儿子”我回敬道，特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我继续道：“谁色眯眯了，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其他女孩子呀，你也色眯眯。”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见面就要斗嘴，我们快走吧。”施墨边笑边说。
那位一点都不客气，叫我儿子的大小姐就是完冉遗。她呢，比我和施墨都要大一个年级，明明只是一比我们大一级，却总是喜欢说：“现在的年轻人”搞得像自己很老一样。
再来嘛，我俩一般打招呼的方式就是：互为父子。
在我眼中，冉遗和施墨应该是性格完全不同的女孩子。冉遗的性格好像是大家所说的的“女汉子”，喜欢和人开玩笑，人也爽快，很好相处。
但她长相仔细看却是标致的，她睫毛很浓，眉宇间有种英气，皮肤有点黑，但肤色很均匀，透露出一种健康。颀长的身材，脚踝绑着脚铃，长发利落地扎成一个利索的马尾。
只是这家伙嘴上不饶人，有时也蛮可恨，但她的性格大大咧咧的，更像是我的哥们。我倒是觉得她也不难相处，有时反道觉得，和这样的女孩子相处更轻松些。不用顾忌太多。
三个人就这样一路打打闹闹走到了学校。
(本章完)
说起原因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俯视来看连绵起伏的山区之间，这个山城如同一条一般水蛭紧紧匍匐在地势稍平的一隅，四面绿森森起伏的山脉包围着，显得格外突出。
外面的春夏之交，这里的油菜花才开始黄澄澄地开，而这儿也才有春的气息。
这座山城叫澄麓镇，是澄江县下的一个小镇子。小城依着罗藏山山麓而建，四面环山。西北部由江川支流壅流而成湖，名叫夏泽湖。2001年的时候，澄麓镇人口还不足万人。
西南山城的节气来要慢一些，晚到四月，城里才有春的味道，人生活和忙碌的气息也才慢慢活络起来。
白雾的湿和叉烧肉浓郁的香味混杂在一起，或许还可以捕捉到一丝艾叶的青甜，飘荡在整条街。晚上入睡前听得见青黑的石板路被来来往往一双双茅鞋，踏着刚落的雨发出“啪塔，啪塔”的响。
我叫解喻，八个月前，我们家是从昆城市区里搬过来的，现在住在镇中心的街子口第一栋的二层小楼里。
开了窗，伸头往东望去，那是一条热闹狭窄的“牙街”。
白天，摆摊卖菜的各类小贩在此咿呀要喝不停。往西看，有一座石桥，拱圈翘得老高，桥下一条“目河”把小城分成南北两块。
要是遇到赶集，庙会，节日庆典的热闹的日子，桥上总是车水马龙。有从东到西的，遇到少从西到东的，大家伙儿都得提着一口气，费些时力气，脸上挂着尴尬的假笑地挤过这座桥。
山城白日的开始，是半睡半醒的混沌泡在晨雾里。睡在楼上的人，梦里似乎是掺着楼下有一句没一句的要喝叫卖，还有模模糊糊邻居家还价的声音。那些生活的声音，就像一壶被烧开的睡“咕噜，咕噜”的，那水声由小变大。最后，几乎是在每天的同一时刻把人叫醒。
当我洗漱完毕下楼时，老爸已经吃完了早饭，坐在桌边喝着茶边低头看着报纸。听见动响，他视线跳过镜片，与我对视了一眼，又继续盯着报纸，顺手拉了个座，示意我在他旁边坐下。
老妈则从厨房给我端来一碗热乎乎冒着香气的牛肉米线，大块的酥牛肉还带着筋腱，佐以薄荷，香葱，麻椒，再淋上一小匙红辣油。
我接过碗，缓缓吹开浮着的油花，小心喝了一口热烫的汤汁，即刻来了食欲，马上拌了开了料，香气阵阵扑面，划动筷子大口的吃了起来。
电话响起，老爸起身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说了似乎很久，老爸只问了几句，便挂了。
“你普大爹人不在了。”看我快吃完，老爸说，声音很轻。
“啊?”我放下了筷子。
“才五十的人，平时好端端的，怎么说不在就不在了?”老妈问。
“说是脑溢血，昨天晚上接到救护车上时，就已经不行了……”老爸叹了口气。
“欸?普大爹吗？前天还来我们家，聊起才在交三桥买了房子，就脑溢血？他那个气色看起来也不像是有病的人呀！”我问。
“你普大爹走的太突然了。不过脑溢血也是急症，可能是突然发作。不过，从来都没有听说老普他身体有什么毛病…太突然了……”爸爸说。
“那我去问问他们家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欸，那阿丽一个人要怎么过呀，儿子还在外面念书…….抽空要去看看的。”我妈看起来忧心忡忡，小声的喃喃自语。
“老普不服命，非要在那个地方买房子，不知道和他在昆城买的房子有没有关系？”老爸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别说了，人都不在了，该劝的也劝过了….”老妈看上去十分无奈。
“是呀，劝过了……”老爸这句话里没有任何语气。
“或者，会不会……”老妈没说下去。
半晌大家都没说话。
“欸….小鬼，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去上学了”我爸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似乎很吃惊地发现我坐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
我看了一眼表，一把抓起书包，拿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就飞奔出屋子。一路上脑子想的还是刚才爸妈谈话的内容。
牙街走到尽头，就遇到施墨了，她全名叫施墨柯，我觉得她的名字实在奇怪，就叫她施墨。虽说，她的名字和人都有些怪，但也都很美。
看她等在那边，我便快步走上去，她见到了我就轻轻歪头笑了笑。说，解喻，早上好呀！
“早上好！早饭吃久了一点，久等啦。”我说。
施墨摇了摇头，笑着说：“没关系的，今天就换冉冉等我们啦。”
她齐肩的乌发，轻轻的晃动，我说不准这头发算短发还是中长发，只觉得这动作很恰到好处。太阳慢慢地越爬越高，薄霭中的寒气被慢慢驱散。
施墨的身上有种想让人亲近的气质，和她相处是安全的，她说话从不让人觉得难堪或者过火，好像她从不会生气，就好像明明是我迟到，但替我解围的却是她。
我们边走边聊着些有的没的。我看着她的脸，突然心里有了种奇怪的想法，少女的脸蛋真的很像桃子。仔细看上她脸上有一层柔柔的绒毛，晨曦拂照在她脸上，脸庞的边缘像是被镀了一层失了焦的柔光，血色透上来是粉嫩的，脸蛋让人联想到新鲜的蜜桃。
“来晚啦，来晚啦，你们俩今天来晚了，咱们今天要快点走。”突然前面出现一个声音，催起来。
“早上好呀，柯柯。”还是那个声音，充满元气地说。
“早上好呀，儿子。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行啦，小年轻不学好，天天盯着女孩子的脸发呆，色眯眯。”现在是那个声音对我说。
“早上好，冉遗。”施墨说道。
“早上好，儿子”我回敬道，特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我继续道：“谁色眯眯了，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其他女孩子呀，你也色眯眯。”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见面就要斗嘴，我们快走吧。”施墨边笑边说。
那位一点都不客气，叫我儿子的大小姐就是完冉遗。她呢，比我和施墨都要大一个年级，明明只是一比我们大一级，却总是喜欢说：“现在的年轻人”搞得像自己很老一样。
再来嘛，我俩一般打招呼的方式就是：互为父子。
在我眼中，冉遗和施墨应该是性格完全不同的女孩子。冉遗的性格好像是大家所说的的“女汉子”，喜欢和人开玩笑，人也爽快，很好相处。
但她长相仔细看却是标致的，她睫毛很浓，眉宇间有种英气，皮肤有点黑，但肤色很均匀，透露出一种健康。颀长的身材，脚踝绑着脚铃，长发利落地扎成一个利索的马尾。
只是这家伙嘴上不饶人，有时也蛮可恨，但她的性格大大咧咧的，更像是我的哥们。我倒是觉得她也不难相处，有时反道觉得，和这样的女孩子相处更轻松些。不用顾忌太多。
三个人就这样一路打打闹闹走到了学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