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道在屎溺中
闻道崖下，人声鼎沸。
天枢宗外门近两千弟子，几乎全都到齐了！
苏原寻了个人少的角落站着，静静等待。
虽说他可以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眼光，但被人一脸嫌弃的盯着总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过了约有两炷香的时间，闻道崖顶忽而钟鸣三响，声震全宗！
随即，一道神虹自红尘峰颠急速而来，落到了闻道崖上那座凉亭之中。
那人一身广袖云袍，身材高大，须发花白，不怒而威，光站在那里，便有一股镇压全场的气势！
正是今日开坛讲法的天枢宗执法长老段宏纬！
亭中早有弟子安排妥当，灵茶正温。
段宏纬大袖一甩，便在亭中坐了下来，双眼微闭，似在心头酝酿。
闻道崖下，顿时一片寂静。
执法长老，论权势只在宗主之下，平日里在宗内弟子间积威甚重，此刻随意往那里一坐，闻道崖下的近两千人便无一敢高声说话！
然而，就在这个落针可闻的当口，人群中却突然传来一声叱骂：
“你好大的胆子！”
此时所有人都在静等着段长老传法，这一声叱骂无异于往平静的水面丢了颗大石子，引起轩然大波！
“唰！”
一千余双诧异的目光都向声音起处看来！
便是端坐高台的段长老也睁开了眼。
人群边缘处，一个十八九岁的瘦高少年正指着面前一个邋遢少年，大声斥道：
“今日乃是段长老开坛讲法，何其神圣的日子？！我等无不沐浴焚香方敢前来听讲，以示敬诚！”
“你倒好，邋邋遢遢，不修边幅，如此做派成何体统？！”
“这是对段长老不敬！更是对我天枢宗的大不敬！”
这一段叱骂传出，全场大哗！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个邋遢少年的身上，带着好奇与审视的意味。
其实说到底来，那瘦高少年说得虽有几分道理，但他的目的显然不是故意针对那邋遢少年，而是借此露脸，在端坐闻道崖的段长老心中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而已。
——这一点，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
——在来听讲之前，有哪个是真的沐浴焚香了才来的？
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必须要作出应有的姿态。
“是啊！这么邋遢的来听讲，实在太过分了！”
“我们外宗弟子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这等人，我看最好是逐出宗门才好！”
……
一时间，场间议论不绝。
当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那个邋遢少年——这才是这个时候最正确的选择！
不过，这其中也有一部分人保持了沉默，静静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而这个事件的中心人物，顿时有些愣了。
邋遢少年自然就是苏原。
他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忘了洗澡前来听讲，居然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苏原看着第一个叱骂自己的瘦高少年，神色间隐藏的那一丝得意，如何还能不知道他的想法？！
“居然想靠打压我来拍段长老的马屁！”
“无耻！简直无耻之尤！”
苏原内心狠狠的问候了瘦高少年的祖上若干代！
正要说话，忽地只觉浑身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抬头看去，段宏纬端坐崖上，目光正在自己身上打量，花白的浓眉缓缓蹙起。
而自己，似有一种扒光了一副任人观摩的感觉。
“这段长老也不知到了什么境界，竟有看穿了我的一切的感觉！”
苏原暗自心惊。
而那瘦高少年看着段长老神色似有些不愉，心下大定，指着苏原鼻子斥道：
“你可知错么？！”
苏原默然而立，背心有汗浸出。
片刻后，忽地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瘦高少年，反问道：“我何错之有？”
说着不待瘦高少年回答，大声道：
“我苏原入外门一月，日日苦修，今日乃第一次听段长老讲法。”
“故此丝毫不敢懈怠，连忙赶来闻道崖，未曾来得及沐浴更衣，虽说有失于邋遢，但这不正是我一片拳拳向道之心的凭证？”
“所谓‘道在屎溺中’，腌臜秽物之中尚有大道真意，何况我身上尘垢？”
“况且我辈修行者，当以精进修为为第一要务，皮囊表象只是虚妄！”
瘦高少年脸色微变，想不到苏原在自己的指责下居然还敢反驳！
而且……似乎还有些道理？
想到此，顿时不能淡定了，眼睛一瞪：“段长老在此，岂容你信口狡辩！”
苏原冷笑一声，转身向闻道崖上遥遥一揖。
“段长老眼光如炬，岂会看不出我一片赤诚之心？”
随后回过头来，脸色陡变，点指着瘦高少年：“你同我一般，只是区区一介外宗弟子，又何以敢越俎代庖，妄言代替段长老甚至天枢宗来指责我不敬？！”
“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段长老开坛讲法这么庄重的时刻无理取闹、哗众取宠？！这才是最大的不敬！”
“无知！”
“狂妄！”
“不知所谓！”
苏原面色狰狞，语速极快，每说一句便往前一步，步步紧逼，声音也逐渐增大！
直到最后三句，几乎是在咆哮！
说完这一席话，他死死的盯着已经离自己不过一尺的瘦高少年。
他此时的气势，已然攀升到了巅峰！
瘦高少年被他气势所慑，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几乎跌倒。
全场死一般的安静！
瘦高少年浑身轻轻抖动着，面色惨白，嘴巴嗫喏了两下，却说不出话来。
他适才看苏原邋里邋遢且极为面生，便猜测是刚刚入门的弟子，心里已生了几分轻视。加上自己身后另有人撑腰，更加没将苏原放在眼里。
突然灵机一动，觉得可以借此机会稍作文章，好让自己在整个外宗好好的露一次脸。更能在段长老心中留下一些印象，以后自然好处多多！
所以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然而，事情彻底超乎了他的预料！
这个邋遢少年不但几句话将错误推得一干二净，甚至倒打一耙，说自己无理取闹？哗众取宠？！
这让他一下子就懵了。
而四周的人群，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再次嗡嗡的热闹起来。
这一次，所有人看着苏原的目光都不同了。
“这个苏原倒是有些急智……”
“几句话便反转了局势，还能把周昌逼得无话可说，的确有些厉害！”
……
也有人将目光看向了闻道崖上，毕竟段宏纬身为执法长老，既然在这，自然要全权处理此事！
那他，会如何决断？
(本章完)
天枢宗外门近两千弟子，几乎全都到齐了！
苏原寻了个人少的角落站着，静静等待。
虽说他可以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眼光，但被人一脸嫌弃的盯着总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过了约有两炷香的时间，闻道崖顶忽而钟鸣三响，声震全宗！
随即，一道神虹自红尘峰颠急速而来，落到了闻道崖上那座凉亭之中。
那人一身广袖云袍，身材高大，须发花白，不怒而威，光站在那里，便有一股镇压全场的气势！
正是今日开坛讲法的天枢宗执法长老段宏纬！
亭中早有弟子安排妥当，灵茶正温。
段宏纬大袖一甩，便在亭中坐了下来，双眼微闭，似在心头酝酿。
闻道崖下，顿时一片寂静。
执法长老，论权势只在宗主之下，平日里在宗内弟子间积威甚重，此刻随意往那里一坐，闻道崖下的近两千人便无一敢高声说话！
然而，就在这个落针可闻的当口，人群中却突然传来一声叱骂：
“你好大的胆子！”
此时所有人都在静等着段长老传法，这一声叱骂无异于往平静的水面丢了颗大石子，引起轩然大波！
“唰！”
一千余双诧异的目光都向声音起处看来！
便是端坐高台的段长老也睁开了眼。
人群边缘处，一个十八九岁的瘦高少年正指着面前一个邋遢少年，大声斥道：
“今日乃是段长老开坛讲法，何其神圣的日子？！我等无不沐浴焚香方敢前来听讲，以示敬诚！”
“你倒好，邋邋遢遢，不修边幅，如此做派成何体统？！”
“这是对段长老不敬！更是对我天枢宗的大不敬！”
这一段叱骂传出，全场大哗！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个邋遢少年的身上，带着好奇与审视的意味。
其实说到底来，那瘦高少年说得虽有几分道理，但他的目的显然不是故意针对那邋遢少年，而是借此露脸，在端坐闻道崖的段长老心中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而已。
——这一点，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
——在来听讲之前，有哪个是真的沐浴焚香了才来的？
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必须要作出应有的姿态。
“是啊！这么邋遢的来听讲，实在太过分了！”
“我们外宗弟子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这等人，我看最好是逐出宗门才好！”
……
一时间，场间议论不绝。
当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那个邋遢少年——这才是这个时候最正确的选择！
不过，这其中也有一部分人保持了沉默，静静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而这个事件的中心人物，顿时有些愣了。
邋遢少年自然就是苏原。
他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忘了洗澡前来听讲，居然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苏原看着第一个叱骂自己的瘦高少年，神色间隐藏的那一丝得意，如何还能不知道他的想法？！
“居然想靠打压我来拍段长老的马屁！”
“无耻！简直无耻之尤！”
苏原内心狠狠的问候了瘦高少年的祖上若干代！
正要说话，忽地只觉浑身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抬头看去，段宏纬端坐崖上，目光正在自己身上打量，花白的浓眉缓缓蹙起。
而自己，似有一种扒光了一副任人观摩的感觉。
“这段长老也不知到了什么境界，竟有看穿了我的一切的感觉！”
苏原暗自心惊。
而那瘦高少年看着段长老神色似有些不愉，心下大定，指着苏原鼻子斥道：
“你可知错么？！”
苏原默然而立，背心有汗浸出。
片刻后，忽地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瘦高少年，反问道：“我何错之有？”
说着不待瘦高少年回答，大声道：
“我苏原入外门一月，日日苦修，今日乃第一次听段长老讲法。”
“故此丝毫不敢懈怠，连忙赶来闻道崖，未曾来得及沐浴更衣，虽说有失于邋遢，但这不正是我一片拳拳向道之心的凭证？”
“所谓‘道在屎溺中’，腌臜秽物之中尚有大道真意，何况我身上尘垢？”
“况且我辈修行者，当以精进修为为第一要务，皮囊表象只是虚妄！”
瘦高少年脸色微变，想不到苏原在自己的指责下居然还敢反驳！
而且……似乎还有些道理？
想到此，顿时不能淡定了，眼睛一瞪：“段长老在此，岂容你信口狡辩！”
苏原冷笑一声，转身向闻道崖上遥遥一揖。
“段长老眼光如炬，岂会看不出我一片赤诚之心？”
随后回过头来，脸色陡变，点指着瘦高少年：“你同我一般，只是区区一介外宗弟子，又何以敢越俎代庖，妄言代替段长老甚至天枢宗来指责我不敬？！”
“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段长老开坛讲法这么庄重的时刻无理取闹、哗众取宠？！这才是最大的不敬！”
“无知！”
“狂妄！”
“不知所谓！”
苏原面色狰狞，语速极快，每说一句便往前一步，步步紧逼，声音也逐渐增大！
直到最后三句，几乎是在咆哮！
说完这一席话，他死死的盯着已经离自己不过一尺的瘦高少年。
他此时的气势，已然攀升到了巅峰！
瘦高少年被他气势所慑，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几乎跌倒。
全场死一般的安静！
瘦高少年浑身轻轻抖动着，面色惨白，嘴巴嗫喏了两下，却说不出话来。
他适才看苏原邋里邋遢且极为面生，便猜测是刚刚入门的弟子，心里已生了几分轻视。加上自己身后另有人撑腰，更加没将苏原放在眼里。
突然灵机一动，觉得可以借此机会稍作文章，好让自己在整个外宗好好的露一次脸。更能在段长老心中留下一些印象，以后自然好处多多！
所以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然而，事情彻底超乎了他的预料！
这个邋遢少年不但几句话将错误推得一干二净，甚至倒打一耙，说自己无理取闹？哗众取宠？！
这让他一下子就懵了。
而四周的人群，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再次嗡嗡的热闹起来。
这一次，所有人看着苏原的目光都不同了。
“这个苏原倒是有些急智……”
“几句话便反转了局势，还能把周昌逼得无话可说，的确有些厉害！”
……
也有人将目光看向了闻道崖上，毕竟段宏纬身为执法长老，既然在这，自然要全权处理此事！
那他，会如何决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