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妖也有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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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再别

    说起教泡泡修仙,我还真是吹破了牛皮。我从未修过仙,又如何教他呢?在这种无比关键的时刻,长歌便主动顶上了。瞧,还是发小了解我。

    我也不知自己在山中过了多少日子。这片山太干旱,干到草木不长,鸟兽不往。每天,我就坐到光秃秃的山头,看远处的飞沙黄风,看偶尔来往的行人商队,看天上难得的云卷云舒。

    我觉得,这里寂静的日子和天上没多大差别,唯一不同的就是长歌和泡泡会陪在我身边。

    长歌静静坐到我身边。我懒在地上,动都不愿动,直接把头靠在他肩上,连脖子都不用花力气了:“泡泡睡了?”

    长歌轻声回答:“嗯,他是个天才,要不了多久就能悟出正道了,也难怪他师傅又来寻他。”

    我皱了皱眉:“你说,他师傅还会再来吗?”

    长歌握住我冰凉的手,那暖意让我安心:“必是会的,天纵英才,她怎会舍得放弃。”

    我顿时坐直了身子:“那怎么办?我们斗不过她啊。”

    “我们只能指望泡泡在他师傅赶来之前渡过天劫。”

    我紧张地回握住长歌的手,心中七上八下:“我能做些什么?”

    长歌替我抚顺头发:“你好好的就行,一切有我。”

    我渐渐静下心来:“对了,你最近不用在天上干活吗?”

    长歌抚着我头发的手停了停:“不用。”

    “那是不是就能多陪我一阵?你一回天上就忙起来了,好久都见不到你一面。”

    长歌的声音沉了下来:“这回多陪陪你,能陪多久,就陪多久……”

    我满意点头,继续欣赏天上仿佛伸手可及的星星。

    身后“吱呀”一声,我和长歌回过头看,泡泡那小木屋的门刚刚关上,我两对望一眼,泡泡必是都听到了。

    其实听到了……也好。

    自此,泡泡越发勤勉。

    我每日负责为泡泡寻吃食。说实话,这是件不容易的事。作为一只妖,我只要吃吃小褐草就行,可泡泡是人,讲究营养搭配,荤素结合,下山一趟真要废我不少脑筋。

    可长歌似乎更废脑筋。他说泡泡资质比他好太多,他过去只是循序渐进,泡泡却是突飞猛进,他不知该如何教导。

    而泡泡……我觉得是最辛苦的一个。我每回半夜去他屋里,都见他盘着腿,睡倒在墙边,必是累极了也不愿睡去。看着他年轻的脸庞,我很为他心疼,十四岁啊!十四岁时的我还扎着小髻,拖着鼻涕,满地找蛐蛐玩呢。

    我把这想法告诉长歌,长歌却说:“他是人,你不是,不一样的。”

    我嘟着嘴反驳:“怎么不一样?不都只看了十四年的太阳吗?”

    长歌这才点点头。

    “长歌,要是还像一开始时就好了,我们三个每天玩玩闹闹,多开心。”

    长歌叹了口气:“有些日子,是回不去的。”

    我仰望长歌美丽的侧脸,月光中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深沉而忧郁,我忍不住又问:“若能重来一次,你还会这么走吗?陪我上天,独自花十四年帮我找泡泡?”

    长歌侧过脸来看我:“翘楚,我做事从不后悔。”

    那一刻,我觉得他依旧是狐狸山上的那只长歌,高深得令我膜拜。

    “就是那里!”

    “那边好像站了两个人。”

    “官爷,你别吓我,这半夜三更的。”

    “确实站了两人。”

    我两循着声看去,山下来了一队人。我就着月光数了数,大约十来个。

    “那怎么办?咱还去抓吗?”

    “官爷,我身家当都被抢了,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那咱去?”

    “去!”

    长歌凑到我耳边轻声说:“这山头就泡泡一人,必是来抓他的。”

    我一愣:“那怎么办?把他们赶走?”

    “只能这样了,泡泡不会轻易离开这里,我们得为他挡到渡过天劫才行。”

    我点点头:“你上还是我上?”

    长歌找了祥云:“你在这歇歇就好。”

    我脑中一闪:“别伤了他们啊!说是神仙不能伤凡人。”

    长歌应了一声就飞过去了。我听着下头那些人一惊一乍的喊声,倒有点位长歌担心。

    “各位不用怕,在下不是妖怪,是仙。来此探望友人,不想友人竟做了土匪,必是得罪了各位,在下替他赔不是。当然,他已被我训过,现在正在改过自新,也望各位能放他一马。”长歌娓娓诉说着。

    “你……你……不要乱来啊!装神弄鬼的我们也不怕你!”

    “在下并没装,也不会伤害你们,若是真要动手,你们早就站不住了。”说罢,长歌挥手扬起一块巨石,比他的身形都大上十多倍。下头的人惊呼着不停倒退,就差没拔腿逃跑了。

    长歌把石头丢到了很远处的一座空山头,一声轰然巨响震得山地都抖了抖。

    “有高人在此训讨,恶人必能改过自新,我们也就不叨扰了。收队!”

    “官爷!等等我啊!”

    我看着长歌悬山间的背影,心下十分叹服。长歌回过头来,我朝他微笑,可笑完了才发现,他看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我转身看去,泡泡站在我的不远处,也看着长歌:“我只抢了他十两银子,只够吃半个月,别的什么也没拿。”

    长歌飞过来落地,然后嗯了一声:“哪怕十两也不是什么好事,好好修炼吧,以后便没有口腹之欲了。”

    泡泡默默转身回屋,留下我与长歌对望:“长歌,不要怪他,他住在这里弄不到吃食。”

    “别为他说话,他硬要住在这里,就是执念。”

    “或许他只是太想和父母在一起,不是他的错,长歌。”

    长歌叹了口气:“或许谁都没错,一切只是命。”

    我不知长歌为何如此感慨,仿佛官兵要捉拿的不是泡泡,而是他:“世间皆有因果,不论他这么做是出自什么目的,报应总是会来。”

    我听着长歌的话,莫名地惊恐起来。

    “所以翘楚,当那天到来之时,你不要悲伤,谁都有自己的去处。”

    我冲上前捂住长歌的嘴:“你不要说这些,不要。”

    长歌的嘴唇冰凉而柔软,我的手轻轻覆着,他轻轻吻了我的掌心:“翘楚,你记着,我从不后悔。”

    长歌在我手心喃喃说着,微微的颤动叫我手心发痒,可我怎么都笑不出:他这话,怎么听,怎么像诀别。

    “长歌,你又要去哪?”

    长歌拉下我的手,紧紧握住:“天地之大,我一直在你身边。”

    “哟!小丫头,这回换了个男人啦。”我两转头看去,吓了一跳。昏暗的月色下,竟是泡泡前世的师傅坐在高处看着我两。她是何时来的?我竟一点不知。

    她从山头上跃了下来,落地竟没扬起一粒灰。

    长歌紧紧抓着我的手:“你来得很快。”

    她弹了弹手指,嗤嗤地笑:“我若再不来,好徒儿就要被你们带走了。”

    我抢前一步:“他不想跟你走。”

    长歌猛地把我拉到身后:“难道你要强行带他走吗?”

    这时,泡泡推门而出,站在门口看着我们三,眼睛瞪得老大。

    那魔头看了泡泡一眼,又继续对我们说:“上回我没跟他多说什么,是因为我有急事。如今,我闲下来了,自然要把这事好好处理处理。”她弹了弹指甲,一如十四年前。

    长歌飞身过去,挡在魔头和泡泡之间。

    女魔头有些不耐烦:“桑陵,到师傅这来。”

    泡泡皱着眉头:“我不会跟你走的。”

    女魔头盘弄指甲,低着头,扬起眼,看了泡泡一眼:“这样啊,那臭小子,你让开。”

    长歌沉声答道:“不。”

    女魔头突然伸手一撩,长歌心口顿时染出五条血印。我惊得刚想冲上前,长歌顿时大喊一声:“原地站好!不许过来!”

    他紧紧盯着我,让我动弹不得。我急得一跺脚,挽出彼岸花,点过去为他治疗。

    女魔头“咦”了一声:“我倒没注意,小丫头居然有点来头。喂,丫头,既然你不是天上物,那为何还帮着他们?你的祖上可站在我们这边。”

    “什么?”我不懂她的话。

    “别听她的,翘楚!”长歌突然大喊出声,被女魔头又划一掌,还好他及时驱了法术抵御住。

    女魔头朝我走过来,只听“砰”的一声,一层结界碎在她脚下。她回头看向长歌:“小子,别白费力气,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她继续向我走来,又是“砰”的一声……

    她回头“啧啧”两声:“得了,看你也折腾得够辛苦,我不过去就是了。丫头,好歹你也是半只妖,天山容得下你吗?”

    我看着她褐色琉璃般的眼睛:“为何容不下我?”

    她笑了,仿佛月下盛开的罂粟:“你这么只半狐狸半麒麟的怪物,天上天下就此一只,天上那些个大惊小怪的家伙们难道没前赴后继地来杀你吗?”

    “半狐狸半麒麟?”

    “翘楚!”长歌大喊着,被女魔头一挥手,死死封住了嘴。

    听到这里,我心中已没有起伏了。早知自己不普通,具体是什么已觉得不重要了。

    她回头看着我,诱导着我:“你有没有觉得天地不仁?有没有觉得凭什么自己是怪物?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会是怪物?有没有想过是谁把你变成怪物的?有没有觉得恨?”

    我摸着自己的心,仔细想着:“我是怪物吗?我只是和长歌不同罢了。是谁把我变成这样?”我笑了,“当然是我爹娘了!有什么好恨的?”

    女魔头抚额:“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我挠挠脸,傻笑了笑:“嘿嘿。”

    “那你说,你到底是个什么?”

    我对答如流:“我啊!我就是我,我是翘楚,不是什么。”说着这话,我想到了洛禹,心下冰凉了几分。

    女魔头快被我气死了:“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啊!”她突然惨叫了一声,我往她身后一看,长歌满手是血,女魔头转身狠狠给了他一掌。看着女魔头破了个血窟窿的背,我挽了彼岸花,驭过去替长歌疗伤。

    “紫色彼岸花?”女魔头看着点在长歌身上的花,十分诧异。

    她像盯着怪物般地盯着我:“丫头!你果然是个怪物!来我们这边吧!你本就该跟我们一起。”

    我摇了摇头:“现在,和我在一起的人都没把我当怪物,真把我当怪物的是你,那我又为何跟你一起呢?”

    “你不来会后悔的。”

    我笑了。我在狐狸山上说故事,每次都会说到这句,被用烂了。

    我还不及多想,就看魔头转身扬手,随即而来的便是长歌的一声闷哼。

    我急急转眼看去,他已跪在了地上,站不起来了。

    泡泡伸手搀扶着长歌对女魔头说:“你走吧,我永生永世都不会跟你走的。”

    女魔头好奇:“为什么?”

    泡泡没有看她,捏了个治愈诀为长歌治疗着伤口:“不为什么,我只觉得,跟你走,我会后悔。”

    长歌伤口上的血根本止不住,我知道,是泡泡的法力太微弱了。

    我不顾三七二十一,闪身跑到长歌身边为他治疗。

    女魔头又冲我说起话来:“丫头,你很有前途,来我们这吧,我们能让你万人敬仰,而且不用跟桑陵分开。”

    我抬头:“桑陵是谁?”

    女魔头顿时猖狂地笑了:“桑陵啊桑陵,你还同她一起做什么?她连你名字都不知道,只会念叨那棵仙草。”

    我愣住。

    泡泡直起身看着女魔头:“我不在意,我只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你走。”

    我看着泡泡:“所以,其实你不是泡泡?泡泡已经被你吃了?它已经死了?”

    泡泡低头看向我:“我不知道,你们说的都是我前世的事了吧。”

    女魔头又插嘴了:“没错,他不是你那仙草。你那棵宝贝仙草早被我炖了汤,要不桑陵怎能转世后还是桑陵呢?这么说来也要谢谢你那仙草的仙元。你要是心疼它?就也随它去了?”

    我一直盯着泡泡,或者说是桑陵,他也看着我,目中波澜不惊。其实他是最无辜的一个啊……

    我觉得背后一痛,听到长歌的喊叫声,我知道自己被魔头抓伤了。

    我依旧看着桑陵,手中挽了彼岸花为自己治疗。女魔头抓的伤当下疼得凛冽,能叫我一时爬不起来,可治愈好后便无大碍了。和王母打的伤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我的背在一阵阵的疼着,而我并不去理会。我挽着彼岸花,一遍一遍治愈,眼睛却一直看着桑陵。于是,桑陵回望我的眼神越来越迷茫。

    我不停挽着彼岸花,静静等着下一阵疼痛的到来,可等了良久都没等到。我回头一看,长歌竟拦在我前面,用身体挡着女魔头的攻击。

    我转身抱住长歌,他的眼睛已睁不开了,可腰却挺得笔直。我慌了,赶紧为他治疗起来。他的身体很虚弱,身上的伤口早已数不清了。我抹了把眼泪,恨恨地抬头看向女魔头,却发现眼前一片黑暗。又有人挡在了我们身前。

    前头那人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在了地上,我这才意识过来:“泡泡!”他还是肉胎凡体,哪里经得起魔的创伤!

    我扑到泡泡身侧,赶紧为他治疗。可泡泡拉住了我的手,想要张口说话,双唇微启就从中溢出了泉水般的血液:“你们走吧……如果我的幸福要以你为代价……那还是让我下地狱吧……咳咳……”

    他口中咳出的血喷在了我的衣服上,我的脸上,我的手上。我反抓住他的手,泣不成声:他是不是泡泡又有什么关系?他不就是他吗?一个我在意,又在意我的人。

    “桑陵……”我捂住了嘴,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我做不到,“我不会让她带你走的,死都不会!”

    我放开他,转身站直面对那女魔。她对我的反应有些吃惊:“不容易,真不容易,最近很少遇到找死的人了。”

    泡泡在我身后不停拉扯着我的衣角,当我并不理会,捏了诀,召唤了一片花木同我一起应战。

    我并未成仙,如此庞大的仙术几乎抽干了我有限的灵力。眼前的花木得了我的意志,都在死命与那女魔痴缠。女魔的道行很高,但她总敌不过千军万马。

    我爬在一边喘息着,眼看着长歌在一旁虚弱地现出了原形。他艰难地爬到我身边,用嘴拉扯着我的袖角。我知道,他想要我离开。

    我伸手抚着他沾满粘腻血液的绒毛:“长歌,也让我守护你一次吧!”

    长歌这时突然撤开嘴,向我背后蹿了过去。

    我追着他的身影看去,那女魔竟已毁了我的大片花木,衣衫褴褛却恨意十足地朝我伸出手,将将被长歌咬住。我看着长歌小小的牙齿下渗出血色,看着他小小的身体被女魔挥开,我听着自己大喊出口:“长歌!”

    几片残存的花叶飞了过去,接住了长歌的身体,我稍稍舒了口气。

    女魔瞪着我说:“你能有这本事倒也有资格让我送你个痛快了。”

    我踉跄着爬起来,觉得腿脚沉重万分:“我不会死,我还要带他两离开。”

    女魔又是一掌划来,我使出全身灵力,硬是结出个屏障,却被她一击而碎。这一刻,我终于为自己未曾成仙而后悔,原来我的灵力是这么的有限……

    她又是一掌划来,我再也无力抵抗,生生挨了一下,当下就趴了。

    我疲惫地睁开眼,发现那女魔离我越来越近,然后,她在变矮,在变小,在变得惊恐:“你……果然是个怪物……”她怕得倒退了两步。

    我笑了,我是灵力耗尽,变回原形了吧……她原本还拉着我跟她一起,如今见了我的真身,居然怕了呢……

    她胡乱出着掌,我庞大的身躯再感受不到那微弱的疼痛,怎么?变回原形,我竟是变强了吗?

    我呼出口气,却忍不住咳了两下。看着自己口中的血喷得她满身都是,我笑了:狗血淋头?

    女魔头狼狈地抹着满脸的血迹,似乎生气。她念了条很长的咒语,手中的蓝光越来越亮,她要使出撒手锏了?

    我再无力反抗,紧闭双眼,等待那致命的一击。

    可我并没等到疼痛,只听到一声轰天的巨响。

    我掀起眼皮,发现自己面前豁然出现个巨坑。再低头一看,小小的桑陵跪在我身前,手上还残留的施法后的仙气。

    他缓缓地倒地,我痛哭失声,想喊出他的名字,喉头却只发出难听而怪异的嘶吼。

    稀星朗月的天空发出阵阵闷雷声,我顿时停了哭声抬头看去:一片阴云悬在我头顶,闪着隐隐的雷电。

    “天劫!”我前头的女魔突然大喊出声。

    天劫?我要渡天劫了?可我并没修仙啊?

    女魔声嘶力竭地喊着:“你们太过分了!离我上次见他才过了一个月,你们竟要他渡天劫!他哪有足够的修为啊!”

    桑陵要渡天劫了?可我……没要他现在开始啊……难道是他刚刚使出的仙术让上天认为是时候了?

    我低头看桑陵,他倒在地上,如同死了一般。这样的他,怎么能渡天劫!必死无疑啊!

    我想伸手撩开他。可深重的前蹄根本动不了。我恨得想打自己嘴巴,这等关键时刻,我竟还这般无用!

    我看向前头的女魔头,如今只有指望她出手把桑陵带走了。

    她与我对视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然后缓缓接近。

    我在心中默默呐喊着:快点!你快点!

    眼看她的手要碰到桑陵了,天上忽降一道玄雷,生生把她的手劈了下来。

    天上沉沉传来轰鸣:“大胆槐树魔,竟敢在此作孽!”那只落地的纤纤玉手渐渐枯萎,化作了一柄枝叶。

    我抬起头,见天上飞来一大队神仙,男男女女,白衣翩翩,在夜色下十分显眼。

    再低头,那女魔已不知逃去哪了……

    我眼睁睁看着天上的怪云将馒头大的冰雹砸向桑陵,可我却在他身边,无能为力……

    我就这么盯着桑陵,感受着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随着呼吸喷出的血污让我眼前一片迷蒙。

    突然,我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了我:“好了,翘楚,没事了,都过去,没事了……”是洛禹……

    我看看洛禹,看看身后已化作原形的长歌,再看看身边血肉模糊的桑陵,仰天深深长啸,那声音竟如哭泣一般:“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