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的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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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的那一声晚安

    隐离开座位,想上前安慰阳夕舞,可是,就在他快要触碰到她冰凉的手指时,她忽然推开椅子,转身匆忙地跑上了楼。

    速度很快。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隐闪身追了上去。

    阳洛尘坐在椅子上,面色雪白雪白。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孤儿院是那个样子的,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他早知道孤儿院是个那么恐怖的地方,他一定会拼命求父亲把妹妹留下来的。

    就算父亲会气得把他赶出去,他也在所不惜。

    阳洛尘懊恼地用双手死死地抱住头,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夕儿,对不起,对不起。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都是我的错。

    阳夕舞一路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她没有开灯,跌跌撞撞地跑进一个黑暗的角落里。

    她紧紧地抱住双腿蹲在黑暗的角落里,身体蜷缩得像个胚胎里的婴孩。

    她在颤抖,极度恐惧地颤抖。

    她的手指把裤子上的布料越攥越紧,越攥越紧。

    她把头深深地埋进双腿里,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脸上狼狈的表情。

    她甚至害怕地不敢闭上眼睛,可是那些记忆,却像不可救药的魔咒般在她的脑海里萦绕,怎么也挥之不去。

    是错觉吗,为什么她听到有人在骂她是没人要的小乞丐,为什么她感觉到有人在用石头和木棍肆无忌惮地打她,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炽热的东西在慢慢流失,为什么她感觉自己肺里的氧气在被人一点一点地抽离,为什么她的心,像撕裂了一般痛起来。

    不要,不要,不要靠近我。

    好难受。

    她好想大声喊出来,可是,她却发现,自己竟然虚弱地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隐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抱住自己害怕地颤栗着。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可每每伸出一半的手,又无力地收了回来。

    他走到床边,熟练地从床边柜子上的一个药瓶里倒出几粒白色的药丸,然后倒了一杯温开水。

    他拿着水和药,走到她面前,蹲下。动作娴熟得就像他已经做过无数次一般。

    “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们,先吃药好不好?”他轻声对她说道,小心翼翼地生怕再次伤害到她。

    恍惚中,她挣扎着抬起迷离的眼。

    她看到他看着她,眼神依旧那么温柔,即使在黑暗中,他的眼睛也闪烁着明亮而柔和的光芒。

    给人一种可以信任和依赖的感觉。

    她很听话地接过水和药,然后把药塞进嘴里,喝下一大口水。

    隐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到柜子上。

    阳夕舞虚软地靠在他的肩头。

    他坐在地板上,一条腿放平,一条腿微微弯曲。

    她感觉到身体里难受的感觉在慢慢消失。

    他感觉到靠在肩上的脑袋越来越放松,越来越疲惫。

    “以后,你不用再害怕了,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我是你的影子,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隐的话断断续续地从头顶传来,带着温暖的力量。

    她干脆把整个身体都缩进他的怀里,汲取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温度。

    “隐,你真好。”

    蒙胧中,他听到她这样说。

    似乎很满意,隐有些骄傲地勾起唇角。

    目光无意间瞥到床上一个包装精致的礼品盒上,上面打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她记得,那是苏流希送的。

    “隐,帮我把那个拿来。”她用手指了指那个很招摇的礼品盒。

    隐挪动身子,把礼品盒拿给她。

    她把头靠在隐的肩上,慢条斯理地拆开礼品盒。

    打开盖子,一个漂亮得纤尘不染的天使娃娃闯进她的视线。

    他居然还记得,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记得。

    不知怎么的,她的眼眶,忽然不争气的有些湿润了。

    她记得,在她四岁生日的时候,苏流希跑去跟别人打了一架,为的,只是抢一个天使娃娃送给她做生日礼物。

    她一直都记得,那天他笑嘻嘻地把一个有些破旧,却很漂亮的天使娃娃像献宝一样捧到她面前。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起来特别滑稽。

    他还对她说,以后,他一定会在她生日的时候,送她一个全世界最漂亮的天使娃娃。

    十二年了,整整十二年了。她没想到,他居然还会记得。

    阳夕舞掏出手机,拨通了苏流希的号码。

    “喂,亲爱的。”很快的,那头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你叫我亲爱的?”她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不是亲爱的,难道是,宝贝?”

    阳夕舞被他逗乐了,一下子破涕为笑。

    “苏流希,你再这么没规没矩地跟我说话,我可就不敢保证,明天,你那张臭嘴,还会不会挂在你的脸上了。”

    “呵呵,开个玩笑嘛。快说吧,丫头,找我有什么事?”

    阳夕舞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天使娃娃,“礼物我看到了,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你。说真的,我没想到,你还会记得。”

    “呵呵,我说过要送你,就一定会送你的啊!只要你喜欢,不嫌它幼稚就好。”

    “苏流希,谢谢你。”

    “嘿嘿,真的想感谢我的话,要不然,你明天亲我一下怎么样?”他的口气又轻佻起来。

    “苏流希!”

    “哎呀,我这里的信号不太好,我忽然听不到你说什么了,哎,喂,喂。”接着,那头挂断了线。

    阳夕舞哭笑不得地把手机收起来。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抬头看向隐。“隐,我的生日礼物呢?”

    她的眼神很清澈,近乎无辜。

    隐扯着唇角神秘地笑了笑,接着,他起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把吉他走了进来。

    阳夕舞乖乖地跳上床,缩进被子里,隐拉了张椅子在她的床边坐下。

    他的手指很白皙,也很修长。

    她喜欢看着他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地跳动。

    “当火车开入这座陌生的城市

    那是从来就没有见过得霓虹

    我打开离别时你送我的信件

    忽然感到无比的失眠

    看不见雪的冬天无言的城市

    我听见有人欢呼有人在哭泣

    早习惯穿梭充满诱惑的黑夜

    但却无法忘记你的脸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

    有没有人曾在你日记里哭泣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在意

    在意这座城市的距离”

    他的声音很动听,仿佛在用心歌唱一般,带着一种催眠的魔力。

    很快的,阳夕舞慢慢在他的歌声中沉沉地睡去。

    隐不露痕迹地收住音。

    看着她干净的睡颜,他情不自禁地在她耳边的头发上,小心翼翼地落下一吻。

    轻柔得近乎没有重量。

    “晚安。”他对她说。

    接着,他抱着吉他,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阳夕舞的嘴角,忽然染上香甜的笑。

    华丽的时钟,指针指向十二点。

    窗外的夜,很静,美得妖娆而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