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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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山城孤儿院

    这是夏天,天气很闷热,该是下雨的前兆,天空成片成片的塞满了云。

    一辆破旧的大巴车颤颤巍巍的从茂密的玉米地冲出来,车子很破,田地里的路很狭窄。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下意识的抓了抓塑料座椅,声音很小。旁边的人有些嫌恶的瞥了我一眼。

    我缩了缩手,因为连我自己记不清有多少个这样的下意识了。

    车子的减震装置估计早都坏掉了,路过一堆凸起的地面,猛然颠簸了一下,引得坐在车门的中年妇女嘴里骂骂咧咧:“这破车子早该换了……”

    玉米的花粉顺着风穿进来,我揉了揉鼻子,随机关上了窗。

    “你们之前的车是翻了吧?”司机慢悠悠的开着车,不是普通话,口音严重且粗暴。

    人到中年话总是多了起来,尤其是车门口的女人,她接过话:“可不是嘛,那车本来好好的,刚上盘山公路,司机就跟魔怔了一样,直接往山底下来。当时可把我吓得。”

    我把头转向窗外,一片一片的绿色玉米在他眼里飞快的流逝,我又想起来那时候,翻车,害怕。这几个词好像随着女人的话语开始浮现并且连成一串。我却丝毫没有意识到。

    “那后来的?怎么没翻车?”司机点了根烟,女人廉价且刺鼻的香水味开始被烟草渐渐取代。

    女人从黑色的提包里拿出小镜子,边照边回嘴:“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咒我呢是不!”

    我脑海里开始浮现出几根硕大的石栏杆,大巴挂在了石栏杆上。

    “幸好你们不是在闵芒山的那条盘山公路上,那地方传的可邪乎了,我开车着七八年,从没有见过掉那还能活着回来的。”司机弹弹烟灰,声音不知不觉的嘶哑起来。

    我头一次感觉这司机有讲鬼故事的潜质,那些网络上的金牌鬼故事都没有这司机讲的好,车里有点冷,我忍不住问道:“闵芒山的那条盘山公路也没多高啊,怎么会……”

    道路有些坑坑洼洼,但是车子一点都没有颠簸了,司机回答道:“闵芒山那条盘山公路是摔不死人的,但是那底下有着闵芒山的脉,唯一的脉。有句俗语这么说,闽芒山,出死人。”

    “阴气浓重,便容易化成寒潭。”

    大巴车斜斜扎下山崖,石栏杆上血红的三个大字映入他的眼眸——闵芒山。我一下子惊醒,一刻都不想在待下去,这辆车气氛实在是太压抑。

    从始至终只有我们三个人在讲话,我感觉腿冷的直打颤,伸手摸了一下,湿漉漉的,冰寒刺骨。

    司机伸手调了调后视镜,像是清楚长泱的想法,车停了下来,门咯吱一下打开了。

    “下车吧,小伙子,有时间去可以闽芒山走走啊。”司机又点燃了一根烟道:“闽芒山对于你挺重要的,不要忘了。”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那……寒潭。我走的很快,下了车。车门口的中年女人还在不停的微笑。

    “这他妈什么事,一车子都是神经病!”我眉头皱皱的,天空的太阳温和而又柔软,一点都不炎热,他分辨了一下方向,离乡里还要好长距离。

    把背包甩到肩膀上,一只手领着,我沿着路标不急不忙的走,背包有些破旧,软趴趴的提溜在肩膀。

    “这次回去那个小丫头应该很大了吧。”我想起院里的一个小丫头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对于这个小丫头我是挺喜欢的。

    闽芒的夏天特别热,不适合种玉米,因为玉米价格越来越低,好多人都不愿意种。

    成片的玉米地开始消失,就如同在放映电影时的倒退一样。

    山城,这个名字挺大气,但是在这里生活了好久的人来说,实在是没什么可惊奇的。所以我看到低矮的石头地界,轻轻一笑,走进这个阔别多年的城。

    低矮的石头上,青苔丛生。

    所谓的山城在他印象里,就跟半个高中那么大吧,村子里唯一的学校就在孤儿院,孤儿院是县城拨款修建的,整个山城罕见的二层楼建筑。

    一想到孤儿院我心里变便一阵柔软,开始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回到那里,但是在此之前必须得买一些东西,好多年没有回来,我有些想念他们。

    “老板这糖怎么卖的?”

    老板是个有些微胖的中年人,带着一幅旧旧的眼镜,说话声音也有些木纳:“五块钱两包,三块一包。”

    山城很小,一个人基本上可以认清全村人得那种,所以老板略微多看了我几眼。

    等到下午,日头快落下时候,我才赶到孤儿院,身后的背包都变得鼓囊囊的,手里还抓着一把气球。

    孤儿院的房子虽然有些破旧,但是仍然可以算得上较好的,在山城。

    我伸出的手,又握了两遍,此刻终于是理解到近乡情更怯的含义了。

    咚——咚——敲了敲门。

    铁门上长满了铁锈,门开了,一个男人探出头来,理着干脆利落的平头,面容并不出众,但是整个脸庞却是棱角分明。

    “你是……”他脸上露出疑惑的目光,跟在他身后的小孩也吸了吸鼻涕,滴溜溜的大眼睛看向长泱手里的大把气球。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黑子竟然也待在这,而看着后者一副傻愣愣的表情忍不住轻声一笑道:“黑子。怎么?没多久都不记得我啦?”

    “长泱!你回来啦!”黑子把门拉开引着长泱进来,继续说道:“你这么多年变化还真大,我都认不出来了,我记得你以前挺黑的,怎么这次回来白了不少。差点没认出来。”

    他情绪有些激动,而一旁的鼻涕男孩也是看向长泱手里大把的气球。

    “先给你,拿去给小朋友们分一分,不能独占,知道嘛。”长泱的嗓音挺有磁性,说着把气球给了鼻涕小孩,后者一溜烟的跑远了。

    “黑子,我之前以为你去参军了呢,一直也联系不到你,原来你是在这啊。”长泱不急不慢道。

    黑子之所以叫黑子,并不是因为他长得黑,而是恰恰相反他太白了,所以得起个名字压压,就像有些人叫石头,板凳一样。

    黑子显得有些沮丧道:“我也想去外面看看,可这里实在是缺人,所以我就留下来照顾这群孩子。他们很可爱。”

    “以前出去的那些人就没有回来的?”我略微一滞,便明白了,有些生气道:“全都是一群白眼狼。”

    黑子也叹了一口气,就像现在那么可爱的孩子一样,不可能一直长不大,人总会是会变得。这么贫瘠的大山也确实留不住那些心比天高的人。

    “走吧,先带我看看院长他老人家。”我说道。

    院长不是大山的人,是从灯红酒绿之中过来的。心血来潮,这一来就是二十多年。

    院长的屋子并不是多大,很小,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显得破旧的柜子。长泱记得那是院长最宝贵的东西,不是衣服也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柜子的古书。

    “院长,你看看是谁来啦!”黑子声音有些高昂,惹得孩子们的目光好奇又胆怯的时不时看着我。

    院长的房间,布局还是和以前一样,充满了单身男人的味道。

    “院长。”我有些语塞。很难想象这个以前风华正茂的男人,现在正坐在桌子旁,缝补着好多孩子的衣物。

    “回来啦,先做那,黑子你过来帮我缝一下,不然明天孩子们又该没衣服穿了。”院长抬了抬头,发白的头发衬的整个人都有些慈祥,其实本来就是慈祥且善良。

    而最令我目瞪口呆的就是,黑子竟然也操死起了针线,而且缝补的可以说是非常熟练。长泱有些心酸,黑子的体格天生就适合当兵,但是却做起了针线活,他还记得村子里一个退伍的老兵曾说,黑子是天神的军人。

    “长泱,你在学校里钱还够用吗?”院长停了下来,目光看向他。

    有些人好像是天生就带着人格魅力,比如说院长。

    我连忙道:“其实院长你不用给我寄钱,我在学校做的有兼职,班级里的补助也不少,这次回来我给咱们带了点钱。”

    说着便从鼓囊囊的书包夹层里拿出一叠厚厚的钱,一万。

    “黑子,拿着。别推了!”我直接塞给黑子,后者缩着手一直不肯拿。

    其实大学附近的店铺的工作,我基本上都会做,甚至好多新生都找我介绍工作。我有时觉得其实兼职干的多了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院长仔细的缝好最后一针,把衣服搁在桌子上,看着我说:“唉,难为你了,你在学校先顾着自己,院里的事情你就不要先管了。”

    院长的眼眸黑白分明,之前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但是就在刚才,我心里涌起了一阵厌恶,又或者是恐惧的感觉。

    避开院长的目光,我忍不住抓了抓身后的椅子,其实我知道,孤儿院的情况要比院长形容的要糟糕的多,从县城拨款修建以后,每年拨开的款项越来越少,全都是靠院长微薄的稿费维持。

    “爷爷他是谁呀,以前没见过呀?”一群孩子们探头探脑的在门口,胆子大一点的怯生生开口问道。

    院长挑了几件衣服,走到门口递给那孩子说:“他是你们的大哥哥,和你们一样,很久之前都住在这里了。这是你们的衣服,把明明、夜夜他们也叫来。”

    我打开背包,拿出一袋子花花绿绿的糖果,刚想递给黑子,脑袋却忍不住一阵眩晕,这个房间的布局摆设甚至还有气味都令他十分难受。

    “怎么了,没事吧?”黑子眼疾手快,搀住了,略微焦急的问道。

    “没……没事,可能是坐车做太久了,脑袋有些不好使。放心吧。”声音很虚弱。

    院长的偏着头,眼底深处金光忽而闪了下,把糖果撕开,一颗颗的分好,同时对黑子道:“先带他出去吧。”

    看着黑子搀着我,院长忽然又说道:“带他去离居,脚对坎水,锁……用银锁吧。”

    院长略微犹豫的声音,令黑子的脚步猛然一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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