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青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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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下弦月

    fri nov 06 04:00:00 cst 2015

    这期间丁家琳已经在离尚书坊不远的西门街找到店面。

    和西门街所有的店铺一样,是那种纯木结构的临街老屋,把上面十几块门板逐一卸下,堂屋敞亮,一边铺了张床板当作裁缝台。丁家琳的笑容招客,做工样式新颖,裁缝台上堆满了待做的活路。

    丁家琳的二妹叫丁家丽,其实一点都不佳丽,和家琳完全不像两姐妹,读书很差也就辍学了,跟着姐姐学裁缝。那时陈小飞已知道丁家琳一共姐弟四人,除家琳和二妹丁家丽,还有三妹丁家欣正读初三,四弟丁国平刚读小学五年级。

    是丁家琳自己的铺子,陈小飞不上班的时候就整日在铺子里帮忙熨衣服,边和她们两姐妹逗趣,丁家丽也已然把陈小飞当姐夫一样,整日小飞哥这样叫着。晚上,如果陈小飞不上夜班,就帮她们关铺子,然后送她们回家,丁家丽抱着需要拿回去浆洗的衣物走在前面,陈小飞和丁家琳牵手走在后面,柔情蜜语。

    这种半空开的状态很快被父母得知。他们慌张,恼怒,失望,母亲语重心长给陈小飞分析他和农村女孩在一起将来的后果:你的儿子是农民,儿子的儿子也是农民,孙子的孙子当然也是农民……

    在陈小飞的轮休时间,母亲甚至特地请了假在家监视他,不准陈小飞出去,当然也不准他一个人再在集体宿舍住。

    那段时间大概一个月左右吧。

    有天夜里十点多钟的样子,陈小飞一个人很烦躁地躺在床上想家琳,正苦想间,窗户被什么东西击中似的脆响了一声,陈小飞疑惑地贴着玻璃往外看,意外看见家琳家丽俩姐妹在隔壁的建筑公司二楼,丁家丽拿起小石子还想丢,看到陈小飞,急冲他招手。

    丁家琳的脸在淡淡月光下显得迷离又忧郁。

    陈小飞再也不管不顾了,立刻翻身下床,冲出家门,父母的叫喊声被他远远丢在了身后。

    匆匆提着车,从花园里26号的大门刚一出来,就看见她们两姐妹跑过来,陈小飞将家琳一把抱到车梁,跨上车,招呼丁家丽坐后面,向小南门外急驶而去。

    风呼呼在耳边吹着,陈小飞想父母现在会追上来么?只要过了小南门外的石桥,他们肯定不知道往哪里追?

    决裂!

    陈小飞带着丁家琳和丁家丽俩姐妹在寂静夜里飞驰的时候,脑海里不停蹦出这两个字。

    …………

    一路骑到丁家琳家的乱石墙边,丁家丽先跳下车,蹑手蹑脚开门进去。

    丁家琳滑下单车后却没有进去,在陈小飞手心轻轻按了下,往另一方向走去,陈小飞推车跟在她身后。

    绕过乱石的围墙,是几间比较整齐的木厢房,二楼撑开着两扇木窗,有黄黄的灯光散漫在寂静夜色。再走过,一条宽可过板车的泥石路傍着堵长长的石墙,石墙上爬满野藤和蔷薇,石缝间,下弦月无声倾泻的辉光照耀着或开或败的花。

    丁家琳停驻在围墙转角处的阴影。

    陈小飞把车轻轻靠在墙上,走过去,一手撑在稀疏蔷薇间冰凉的石块上,一手环绕过家琳的腰把她拥在怀里,唇摩擦着她柔软的长发。

    “小飞,怎么都不来找我了?”家琳的声音低若游丝,彷佛两根无形的线,从陈小飞眼角牵引出暗淌的泪。

    他用唇摸索着找到她的,轻吻他的家琳:“不会了,我再不会把你……”丁家琳用唇封住他的话。

    陈小飞把丁家琳紧紧拥住,感觉她真的异常嬴弱,那么小那么小,好像一个婴儿。

    抱着站了好久。陈小飞一只脚麻木了,换另一只脚支撑重心,家琳象一只小鸟吊挂在他胸前,无比依恋。在这时间里他们几乎没有再说话,静静沐浴在银灰色的月光里,感受习习微风轻抚一般的吹拂。

    家琳有时闭着眼睡着一样享受小飞的轻吻,有时睁开大而深邃的眼睛久久注视,象要从他的眼里找到一种真诚。下弦月慢慢从他们视线里的夜空游走,把陈小飞和丁家琳的影子在地上拉长成一团树影般的长线。

    夜已微凉。

    终于有行人重重的脚步惊扰了他们,从陶醉中惊醒的丁家琳赶忙把脸别开,那路人经过时居然还放慢了脚步,一双警惕的眼睛审视了他们几眼才离开。

    等脚步声进了围墙里面的大院,接着“吱呀”一声,一扇重重的木门在远处开启又关上,一切重归寂静时,丁家琳拉起陈小飞的手,悄声说:“来。”

    引着陈小飞走进围墙。大院没有门,本该是门的地方留出个宽宽缺口,缺口边种着一簇翠竹,翠竹旁一小块菜园里栽着宽叶的青菜;他们从青菜间一条小路绕到她家的灶房,陈小飞把车无声靠在一堆干稻草上。

    陈小飞打量着灶房,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是因为他换了个方向进来?还是因为月色让一切都蒙上淡淡的辉光而致新颖?

    丁家琳见陈小飞发愣的样,不禁一笑,又赶紧拿一根指头竖在唇间示意他不要出声。

    她先进去。

    灯亮了,传出一阵低低的声音听不太真切,接着“啪”一声,灯又灭了。隔了一会家琳才轻手轻脚出来,在他耳边悄声说:“今晚你就不走了,好么?”

    陈小飞勇敢地点头,随着她摸黑进屋。

    摸到一张床。陈小飞知道是横着的那张大床,家琳掀开布帘先躺了下去,再拉着陈小飞让他躺到她身边。

    又挨着家琳青春的胴体,陈小飞不免心潮澎拜,但因为是在陌生的环境,黑夜里他只紧张地握住家琳的手,身子却不敢动。丁家琳侧下身把头靠在他胸膛上,手指在他肚皮上轻轻划写着什么,陈小飞凝神感觉她的指尖,没有辨出她划写的是什么字,紧张感却被她的一划一划消除了,就探索着去摸她。

    正要进一步举动,家琳贴近他耳边低语:“家丽在里边睡着呐。”

    吓了陈小飞一跳!刚刚点燃的激情也被吓没了。瞪大双眼细看,依稀中,发现丁家丽确实就在床里边睡着,被丁家琳从中间隔开。

    原来,丁家琳家的居住条件这么不好!她们姐弟四人就睡两张床,三妹四弟睡那张竖的小床,可能刚刚丁家琳进屋动员家丽转移位置遭到拒绝吧。

    陈小飞胡乱想着这些,心情逐渐平静,一种强大的责任感油然而生,拿手轻轻拍着家琳的手背。

    丁家琳感激地回摸了陈小飞的手背几下,象安慰他似的,小手竟悄悄沿着他的腹沟轻抚,惹得他又心猿意马起来。正在内心挣扎着,丁家琳忽然又在他耳边低语:“小飞,好像有些不对头。”他贴近她耳边问:“什么不对头?”

    “我感觉不对头,所以今天特意来找你。”家琳说。

    “到底什么不对头?”陈小飞很疑惑。

    “我不知道,但――但确实不对头,那个――都没有来了。”

    “谁没有来?”陈小飞越发糊涂。

    “哎――就那个。”

    陈小飞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悄悄摸了下家琳的腹部。

    丁家琳的小腹依然光滑如凝脂,让他益发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