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魔桀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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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落叶归根

    wed sep 16 22:52:00 cst 2015

    吉康市人民医院,一个身材高挑消瘦的少年被白色纱布缠成木乃伊,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睁开模糊双眼,一片洁白映入眼帘。

    “我这是在哪?天堂吗?”谢稣想要扶身坐起,全身却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你醒啦,身子感觉好些了吗?”

    俏丽的护士换掉的输液瓶,关切地俯身问道。

    望着眼前清丽可人的女孩胸前那两座酥峰,谢稣羞涩地低下了头,这天堂的天使还真好看。

    “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察觉少年面色异样,经验不足的小护士顿时有些焦急,慌忙凑到少年身前关切地询问道。

    “不是,那个,姐姐,你能离我稍远点吗?”

    见手忙脚乱的可爱姐姐,恨不得贴到自己身上,闻着茉莉香,谢稣流着鼻血,顿时热血沸腾起来。

    小护士见少年一脸痴迷地盯在自己胸前,顿时明悟,拍了一下那被纱布缠着的脑袋,羞怒道:“年纪不大,色心挺足的,跟谁学的?”

    听着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小护士羞怒的嗔言,谢稣倒是回过神来,这哪里是什么天堂,不过是家医院罢了。于是,尴尬中调侃道:“对不起,姐姐,谁让你张那么好看,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闻言,小护士不觉浅笑:“呵呵,你这小孩儿可真会说话。”

    突然想起谢稣被抬进医院的凄惨摸样,一脸同情地问道:“弟弟,你之前遭遇了什么,怎么弄成这副摸样啊?”

    “这......一时说不清楚,过去的事,我真不想再提。”

    想起之前的遭遇,身子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少年痛苦地闭上双眼,他多么想毁掉自己那段黑暗的记忆,希望那个命运多舛的孩子并不是自己。

    望着一脸苦楚的谢稣,小护士便不再多言,轻身离开。当走到病房门口时,忽然想起之前的那个女人,便好心提醒一句:“在你昏迷的三天里,一直有个阿姨再照顾你,整整熬了三天两夜,我想那应该是你的母亲吧,等一下我去通知她,想必你妈妈知道你醒来,肯定会很高兴的。”

    谢稣闻言,心头一震。“妈妈!”多么遥远而又熟悉的称呼,模糊的身形出现在脑海中。一想到那个女人,谢稣心中波涛汹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把整个心绪搅得一塌糊涂,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面对。

    清纯的小护士出去没多久,一个声音便从病房门口传了进来。

    “儿子,你吓死妈妈了,我以为......”

    一个憔悴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看到清醒后的谢稣,母亲喜极而泣,一把上前抱住他的脑袋,温柔地抚摸着清瘦的脸庞。

    看着眼睛红肿,脸上挂满疲倦的母亲,谢稣把之前所有的杂乱情绪抛得一干二净,心疼地抓住母亲那早已不在光滑的十指纤纤。

    “妈妈,对不起,儿子不孝,让您费心了。”

    听到儿子的劝慰,母亲愣了一下神,面前的少年似乎一夜间长大了,再也找不到一丝叛逆与执拗,虽说欣喜,内心却不免一阵疼刺痛,望着那眼神中充盈着不符合年龄的沧桑和凄凉,母亲默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才能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拥有如此成熟的眼神。抚摸着儿子身上狰狞伤痕,母亲悔恨疼惜,抽泣声更甚。

    “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您就别哭了。这么大年龄了,还哭鼻子,真不害臊。嘿嘿”谢稣见母亲太过伤心,便俏皮地逗他开心。

    看到一脸调皮的谢稣,母亲被他的小贱样逗乐了,笑着抹去眼泪,叮嘱儿子不要乱动,以防触碰到伤口。

    “对了,妈,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见母亲情绪有所好转,谢稣便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母亲疼惜地抚摸着儿子的脑袋,把之前的经过一一道来。

    原来,母亲自从听说谢稣离家出走后十分焦急,连夜从清岛赶回化县,四处打听儿子的消息。后来听一个朋友讲,吉康有个流浪儿,模样跟她描述的情况挺相似,便赶到吉康市寻找儿子。可人海茫茫,爱子心切的母亲寻遍了吉康市的大街小巷,却始终寻不到儿子的踪迹。

    数月之后,正当母亲以为儿子出了意外,及近绝望之时,吉康市公安局传来的一则消息,让她重燃了希望。

    话说吉康市某辖区的一位民警在一处偏僻的胡同巡逻时,发现一名生计垂危的少年,并火速送往人民医院进行抢救。经过医生们不懈努力,少年渡过了危险期。

    惴惴不安的母亲,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心急火燎地赶往中心医院。当看到满身疮痍,狼狈不堪地儿子躺在病床上时,心疼不已的母亲顿时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急诊室门口,捂嘴失声痛哭起来。

    听完母亲的描述,谢稣平复一下心中的暗涌,悉心安慰抽泣不止的母亲。

    “好孩子,你长大了,是妈妈对不起你。”

    想到法院的通告,而自己的儿子又要面对艰难的抉择,承担一些不该由他承担的东西,惆怅的母亲禁不住自责起来。

    “没事的,阿稣以后会坚强,好好照顾好自己的。妈妈以后也要过得好才行……”

    母亲怀中,谢稣想把所有的委屈全都掏空,却又不想母亲为自己担心,便只字不提之前的辛酸,反而不停地安慰着母亲。

    夜色袭来,随着疲惫的少年安详地睡去,母亲紧绷的心弦逐渐松弛下来,趴在病床边缘,安然地闭上眼睛。

    在母亲的悉心照顾下,谢稣身体恢复的很快,不到一个月便出院了。而曾经让她泪干肠断的男人终于出现,再一次带走自己的儿子。

    “爸!”望着眼前憔悴消瘦男人,黝黑的短发多染上些许苍白,谢稣心里充斥着满满的幸福、愧疚以及罪恶感,心痛地扑进父亲的怀里。

    “我们走吧!”父亲眼中闪烁着晶莹,手也不禁抖动起来。他没有去跟那个女人告别,至始至终,他都不肯原谅她,或许是因为仅剩的一丝自尊不允许他那么做,又或许是因为那道长长的裂缝,始终无法修复。

    几天后,大病初愈的谢稣仍然要面对一个残酷的抉择。

    他跟在众人身后,在法院门口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庄严的字牌,公平执法四个大字散发着压迫感向少年重重袭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两个家庭针锋相对,何时才能停止。

    开庭后,无奈的两家人,倒也平心气和地商量,都希望赶紧结束这个有碍颜面官司。可当谈论到两个孩子的抚养问题时,双方却产生了分歧。因为现实的落魄,净身出家的母亲不希望两个孩子跟着自己遭罪,毫无主见的她在亲属的怂恿下,坚决不同意父亲提出的各自抚养一个孩子的提议。对此,暴躁的父亲恼怒不已,在法庭上,指着母亲破口大骂。母亲的亲属自然气不过,跟着对骂起来,在庄严的民事法庭上上演一场可笑滑稽的家庭闹剧。

    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谢稣心生一丝无力感,他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在一座话剧场,戏台上演的剧情前,坐着自己和小童两个看客。最后调解员的一句话,真正把他逼上进退两难的境地。

    “孩子,你愿意跟着谁……”

    恍然间,谢稣像听到一句恶魔之声,混沌中的他瘫坐到地上。众人期待的眼神,像一把利剑狠狠地刺穿了他那脆弱的胸膛。他没有回答调节员的问题,只是把头埋在双腿中间,躲避那些令他憎恶的眼神。

    争吵中父母,被一阵痛彻心扉的抽泣声吸引了注意力。

    望着瘫坐在地面,一脸无助的儿子,父母心中皆是一痛,明明是他们这一代的纠纷,却逼不得已要拉上自己的儿子,一起面对残酷的现实。调解员把父亲拉出法庭,给母子两创造一个单独安静的环境。

    看着悲恸迷茫的儿子,母亲的心在滴血,缓缓蹲在儿子身边,把他的头整个抱在怀中。

    “儿子,对不起,妈妈不是不要你了,只是离婚后,妈妈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怎么舍得让你跟着我受那份罪呢!”抱着颤抖的儿子,母亲哽咽着道出心中的无奈。

    迷茫地望着眼前的泪人,谢稣不再哭泣,却依旧呆坐在原地。此刻的他,根本不知道该相信谁,分辨不了是非,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如果可以,他宁愿父母没有把他生下,那样就不用应对眼前的混乱,做出抉痛苦的抉择了。

    最终,在调解员的调解下,双方终于达成了协议。

    谢稣和小童由父亲来抚养,母亲每个月给父亲一百元的抚养费,家产房子全部归父亲所有,母亲净身出家,什么都没带走,包括她心爱的两个儿子。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心力交瘁的谢稣走出法院那一刻,心中默默发誓,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来到这种地方了。世事难料,却不曾想到,很多年后,小童会为了自己哥哥,义无反顾地接受了法庭的审判。

    重新回到了学校,坐回属于他的那个角落,经历了大喜大悲后的谢稣,不再上课睡觉,整日逃课了,老师和同学们惊奇地发现,现在的谢稣像是变了身似的,双耳不闻窗外事,整日埋头苦读。

    他暗自下定决心,为了父亲,为了这个零碎的家,他要长出息,让绝情的她为之前所做的决定终身悔恨。

    经历了之前的闹剧,父亲少了一些暴戾,多了一层乌丝,面容愈加憔悴了。精神涣散的他整日只知道喝酒,打牌,根本没工夫理会谢稣和小童。

    终于有一天,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又少了最后一根支柱,不见了父亲的踪影。焦急的谢稣找到老中医,却被告知父亲去了很远的城市打工去了,要等来过年才能回来。

    望着清冷的房间,谢稣心生凄凉,丢了母亲,又失去了父亲的关爱,以后的日子只有靠自己了。

    睡梦中的小童翻了一个身,喃喃地喊了一句妈妈,听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谢稣心中的失落感愈加强烈,眼泪不知觉地流了下来。把小童身上的被褥腋好,谢稣暗自下定决定,要好好照顾小童,永远不能让他活在那些可怕的阴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