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灵异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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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1) 另一个我与我

    我们只是走在了前面,但回头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不剩,哪怕一点点灰尘。已是去了些岁月,可,我却不知为何一直拽在手中,不愿撒去。直到那一江水,便化去了我所有怨恨。

    一、

    毕业好几年了,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只能靠着父母吃喝。原本以为,寒窗十年便可安心找到一处工作,然后结婚生子,余生作罢。这便只是成了我以为而已。当走出校门的那一刻,我便失去了勇气,找一个理由,走下去。但,我还在走着,沿途中,看到了很多人情故事,更多的就是我觉着自己的可笑和愚蠢。我出去找过很多工作,助理、金融、旅游……都没能做下去,我太迷茫了,放不下理想生活的状态,却要强行融入生活,于是在这被煎熬的日子中,我徘徊过好几次。后来,我看到了希望。时常与母亲交谈,最后总是以吵架收场,但我感到了幸福,是温暖的。“骞,和你一般大的孩子别说工作,连孩子都可以走路了。”“我知道。”“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工作?”“不知道。”“真是不晓得你怎么想的,介绍几个工作,你都不去,不然从我家滚出去,我家不养闲人!”这便是时常的话题。每次都是同样的话语,听着累,我知道母亲是为了我,但,这一步跨不出去,难!“王骞,我们谈谈。”父亲实在是看不过去,便会找我谈话,或许都有些感触。我的父亲是个从苦堆中爬出来的汉子,不爱说话,但他很爱自己的家庭,谁都不及他那份细微的心。他很懂一个人从一无所有到什么都不缺有多难,那么多次的反省,坚持,他挺过来了,所以我很尊敬他。我有时候不懂他,但是他却看得清我,但,是我自己太软弱了。“爸,说吧。”“骞,你可知道你姓名是什么意思吗?”“您姓王,我便姓王,骞有希望的意思。对吗?”父亲,十指交叉,握紧又松开,表情很淡。“骞儿,你很聪明。所以一直对你都很放心。但这件事我希望你能跨出去,哪怕一小步。那就是希望,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我明白。可是,我害怕!如果哪一天我变得不像自己,变得无情冷漠,变得浪子狼途,我不想要那样的生活,但也不想要平庸的日子。我一直活在圈子里,别人进不来,而自己也出不去。爸,您懂吗,那种感觉快要逼疯了我。”“孩子,这便是生活!不是我们去改变生活,而是生活悄然无息地改变着我们。我们既是受害人也成了见证者。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强大,直到你不在被生活所捆绑。首先,你得有自己的事业。”我只是沉默地点头。父亲在理,可困了这么久,走出去,谈何容易。

    二、

    闲来无事,喜欢出去闲逛,走到大桥上,吹着江风,数着过往的轮船,望着那些高楼,想着何时也能在大厦里有一席之座。傍晚,阳光洒在江面上,粼粼闪闪,刺透了眼睛。那一副平静美极了。那一个场景反复出现在脑海中。每次走在桥上的时候,望着一场江水,若是从桥上跳落水中回是怎么样的感觉?我拾起脚边的石头,让它自由落体,然后它自由了,像那鱼,可惜沉入了江底。我只是看见它坠落时刻的模样,却没看清它入水时的美丽。我多么渴望成为一条鱼,永远都伴随着江水。趴在栏杆上,无数次想象。不回头地走了……傍晚出来散步的人很多,身边过往的行人,都是嬉笑相牵,小孩子,在追赶中享受着快乐,那样的笑脸,我有一丝的羡慕,因为不知何时失去的那美好。每一张笑脸,都印在眼里,我回头寻觅着能感动我的笑容,不停地拉住过往的人,说;你好。瞬间美丽的笑脸消失了,变得愤怒,神情的不快:神经病吧!每次都会慌乱地道歉:对不起。我喜欢独自走在桥上的感觉,也喜欢穿插在人群中感觉,但是时间长了,依旧变得乏味。那些无趣的日子越来越多,我开始变了,变得迟钝、木纳,甚至精神恍惚,渐渐地开始说着胡话,做着疯子的事。我想他们一定认为我已经疯了,无可救药。有一次,洗完澡,看到镜子中的人,吓了跳:啊!你是谁?抹去镜面的水雾,盯着镜子中的人慢慢靠近,原来是我!可,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骨头变得那么清晰。我转过身,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身体,瘦柴如骨的人是我!我仔细的欣赏着这副皮囊,轻轻抚摸着这具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咧嘴一笑,嘴角的肌肉僵硬了很久有些疼,那一刻,我好开心,唱着歌,扭动着身躯,跳了起来,光着身子跑出了浴室。“爸,爸!我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我要的生活!”看着爸妈木呐地看着我,我回头看,“我身后有人吗?”“妈,我爱您。”抱着母亲,亲了一口。“哎哟,都这么大的人了,光着身体到处跑,丢死人了。”伸手打了我一下,啪!“痛痛痛!妈,要不是我爸要你,打人那么痛谁敢要你,是不是啊,爸?”说完便转头跑回房间。母亲摇了摇头,“老头子,咱儿子好些日子没吃好饭了,看他那身子骨,真的是皮包骨了,我去给儿子弄好吃的,好好补补。”母亲便出门买菜去了。父亲放下手头的报纸,皱着眉头:但愿这是好事儿。父亲,在门外来回徘徊,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和王骞好好谈谈,因为在父亲眼里,要出事了。记得在王骞八岁那年,他的父亲也就是王骞的爷爷去世的时候,本来王骞是个性格很开朗的人,但是在葬礼上,他变得好安静,甚至是我从爷爷的棺材里抱出来的。我以为只是骞儿想爷爷和他玩儿了,没想到晚上的时候他光着脚跑出来说:爷爷去找奶奶了,叫我们不要担心要乖。然后骞儿就一个人又跑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朵花儿,看着他很乖很小心的将花儿放进爷爷的棺材,然后在棺材旁说了好些话。后来送爷爷上山后,骞儿就彻底的变了,变得很懂事,很乖,几乎什么事都让我们放心。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他也总是笑着说什么也没有。可现在的他又突然变了性情,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父亲还是没忍住,轻轻的推开门,看见在房间里,换好了衣裳的王骞,开始翻找白纸,然后翻出了好多老照片,看了会儿就开始在纸上写字,父亲有些放心就退了出去,关上了。当我看着那些老照片,都是和爷爷的记忆。照片里的爷爷还是那么精神,手里拿着钓鱼的工具,笑得很开心,我蹲在水桶边上。于是在纸上写下了那样幸福的句子:亲爱的,每天醒来,都会看到镜中的人,日渐老去的身躯。天,这样的日子实在是令人苦痛不堪。每天都要面对丑陋的自己!那是怎样的感受?我是幸运的。这一跃,我变成了鱼,一直活在水里:吃饭、睡觉、玩耍…我没有感受过快乐,有吃有喝有住有用,可事实上内心是无比痛苦的。天明、黑昼,似乎带来了更多的东西,感性、悲伤、回忆......每每想到这些,真是丢人极了。我知道总有一天,这样的日子结束,在我死去之后。是的,被自己捆绑着,然而没有丝毫方法能令我逃脱出来。

    三、

    终于我逃脱了,开始了征途。今天天气不错,没有太阳没有狂风也没有雨水。行人也没几个,只有过往的车辆时不时会有鸣笛。然而我并不在意那些。我站上了栏杆。伸开双手去感受这世界的气息,看着四周都是高楼:看,像不像一座座墓碑。轻轻地俯身,闭着眼睛,一直坠落。扑通,溅起了水花,我想可能是吓到了鱼群。身体一直下沉,以为会像鱼那样,轻盈、灵活,可是并没有。没有了空气,不在呼吸,没有挣扎,我想,那应该是死亡前的狰狞,没有害怕没有恐惧,有的竟是无比的快乐与感动。身体随着鱼群流动,被送到了桥墩下面,静静地躺着。当夜幕拉下,街边的路灯点起。被一声惊恐的叫声惊醒。四处张望,看见一个男人指着我,大吼:“有人死了,死人了!”这一吼确实引来了不少看客,把岸边围得严严实实,都无无一例外地拿出手机,拍照。听着他们的声音似乎有点兴奋,我摆了几个姿势,随他们去吧。持续了十多分钟,人群被救护工作人员驱散开。当消防人员下水朝我走来的时候,我伸手制止,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抬头看我,直径把尸体拉走。当我看到尸体的真面时,我大叫了一声:“自由了!”我真的死了,被抬走的我的身体,而我没了肉身,我是灵魂,我是自由的。激动占据了整个大脑,我向着人群大喊着大叫着。跟着上了岸,医生正在为那具冰冷的尸体抢救,反复地“敲打”着胸口,听见医生把那叫做心肺复苏。“有死者身份信息吗?”一位老民警问那正在处理现场的警察。年轻的警察摇了头,继续手上的活儿。医院离死亡现场并不远,十分钟就到了医院。医生把死去的我,扔在冰冷的病床上,然而我并不觉得冷。不一会儿,看着被搀扶的二老走进了门口。母亲早已是哭花了妆容,父亲面无表情。当掀开白布的那一刻,父亲松开了母亲,母亲抱着尸体哭着喊着,瘫坐在地上。父亲踉跄地走到病床前,颤抖的双手,“儿啊,爸爸对不住你,要是拦着你…”父亲吸了口气,“白天见你开心的跑到我面前的时候,就知道是留不住你了。你把自己封得太死了,父母想为你做点什么,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知道么,那是好几年来你第一个诚心的笑容。母亲为你做好了你爱吃的饭菜,等来的电话却是为你收尸。骞,作父亲的只能送你最后一程……”父亲重重地吸了口气扶起地上的母亲转身走出大门。父亲在后悔,后悔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父亲垂眼的沉痛,他看过了王骞书桌上的纸条。用力扶着母亲往家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是沉重的悔痛,但他没有流泪……那一幕,我想哭,却害怕这一哭就别不去慈爱的父母。但那风还是花了我的妆容。主啊,这就是原本的情爱,那么自私和丑陋于我。还好我寻到出口,可能是残忍了些。可得到了解脱。回到家中,把这个活了二十多年的家看得通透,我该离去了,留下那张纸:亲爱的,世间的人们,是自私的,当然我也在其中。当看到镜子里的我时,那一刻多么荒唐,但那时的我却无比快乐。是自我太过于狭窄,所以,决定出去走走!亲爱的,别太难过,只是出去走走,像散步一样,很快便回来!亲爱的,我将远征,你们珍重!将要去到的地方离天堂仅有咫尺,可我不记得是哪里。跳进了江中,想象着水中的世界多么美妙,静静地躺着,江水自然会将我带到归属的地方,或许那就是我无即的梦想。

    四、

    在江水中和鱼儿作伴,游啊,漂啊,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睁开了眼。是太累了。迷糊中感觉到有人在拽着我的身子移动。渐渐睁开了眼,光有些刺眼,有些难受。起身,看到那是一位穿着环卫工衣裳的老汉,在边儿上吃着晚饭,或许是早饭:一杯白开水和一个冰硬的白馒头。“醒了?”老汉没有转头看我,继续说着,“年轻人,大冬天躺在河水里,不嫌冷吗,你可真是个怪人!”眼前的老汉自顾自地说着,啃着馒头,脑袋上只有一顶破旧得不成形的帽子,我想他应该是孤单吧。起身背着他,只是想为他挡一些寒风。还没起身就被一只粗糙的手拉住了,“年轻人,我不冷。”他看我奇怪的眼神后用力一拉,“老头儿,我一直活在这寒冷的季节,这点寒冷并不算什么,只是这颗热血的心冷了才是真正不可抵挡的。然而即便有了些阳光也无法化去冰冷的世界。”老汉拍了拍尘雪,“坐过来。老头儿给你讲故事听。”见我没动,用衣袖抹了抹地面,把我拽到他身旁,“我这一生无妻无子,四处漂泊,这了了一生也算是过得性情。”老汉告诉我他姓吴,身边的骂他没长脑子,便叫了吴头,也是无头的谐音。老汉却是哈哈大笑,“不碍事,称呼无所谓了。”这吴老说着说着就从衣服最里层的夹缝里拿出一张照片来,照片有些年头了,边角都没了,见他神情有些羞涩的,他的神情也满是温柔,那双厚实但满是伤口和老茧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照片,嘴角也泛起一丝微笑。“这是你妻子?”我以为我能明白那丝温柔的内容。然而他的回答是,“不是。我们还没来得及正式成亲。”“她叫秀儿。我俩从小就定了娃娃亲,所以打小我就知道她是我媳妇儿。反正那个时候我老喜欢她了,她也不怕羞老是跟在我身后,连去个茅房她也在房外守着。后来我也问过她为啥要一直跟着我,秀儿回答说:俺是你媳妇儿,你上哪儿我就去哪儿。当时真的又好笑又好气,可是我疼她,就不让她跟着,谁知道她几宿几宿的坐在我家大院儿门口,弄得好像是我们家对不起人家一样,实在没办法就随她去吧。心想着快点长大就能娶她过门儿了,谁会想到在17岁那年鬼子进村了。往后的日子就成了四处躲藏,因为他们见中国人就杀,连我们开口求饶的机会都不给,真的疯狂极了,到处都是抢着杀着,刚生的孩子都不放过,满村子都是日本人的笑声。我娘拉着我就往院子里跑,没时间带些粮食,在地窖中躲着,等待着这场杀虐的结束。眼睛都不敢闭,过了好久好久,从缝里看到日本军队拿着各种东西大笑的离开了。我见状便跑出去找秀儿,那个时候我害怕极了,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秀儿了。找了好久,还是没瞧见秀儿,无力地回到那片废墟,满脑子都充斥着秀儿不在了,就在这个时候听到有响动,我还以为是鬼子折回来了,刚转身,秀儿一把抱住我,紧紧地抱着:娃子,俺以为你死了。我也用力地抱着秀儿:以后,咱俩生死在一块儿。秀儿在我怀里点着头。随后就把秀儿带回了地窖。爹娘还有些吃惊:太好了,太好了,秀儿还活着!秀儿低头开始抽泣着:俺爹娘让日本人给杀了,日后俺会好好孝敬二老和伺候吴娃子的。听秀儿这么说,心头甜极了,可秀儿一直止不住泪水,整个一泪人儿了,可心疼死我了:秀儿,等日本人杀光了,咱就成亲。俺要对你好一辈子!秀儿停止了哭泣用手摸了摸我的头:瞧你傻笑个啥,俺跟你就是嘛。以为日本人出了我们的村子就没事儿了,可是往后的几年间都是四处都藏,爹娘在路上都去了,眼看日本人投降了,我和秀儿也该有好日子了,可惜,秀儿没等来。”说到这儿,他有些哽咽,喃喃开口说:“其实我也当过爹,可那年代到处烟火,也没庄家,被饿死了,我的孩子们。”我看着老汉温柔的抚摸着照片,眼里依旧温柔,似乎看透了照片,又回到有秀儿的年代。“发生了什么?秀儿怎么死了?不对,您的未婚妻。”老汉并没在意,“病死了,没钱医。在日本投降那年。”老汉取下头上的帽子,“那天下着好大的雪。”“秀儿特别喜欢南方,可是她却从来没来过。她说在南方就能四季看到美丽的景色,和北方不一样的景色。后来,她死了我就带着她的来到了这里,是真的,四季的风景真是美丽极了,真想秀儿能见一见这景色。没有白雪,没有寒冷,带她去摘野花,然后给她戴上,我想秀儿肯定漂亮极了。”老汉轻轻的将照片放回了怀里,“现在天下太平了,我在这里活了后半辈子,想着哪天秀儿来找我,我牵着她的小手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看见了他的幸福,看到了他们的爱情。低头一笑:啊,真是羡慕。“大爷,您家在哪儿,我送您回去吧。”灯下的面容,太多的沧桑。脸上的“线条”印得那么深重。可,他的故事继续着。“哪儿都是家,哪儿都不是家。漂了几十年了,这时间可真是太难熬了。”“年轻人,你明明还有大把美好时光,怎么就来陪我这把老骨头了呢?”“您享尽了时辰。我却要去寻找时辰。”我却只能是苦笑,但很快我突然明白了什么。“都是些陈谷子的烂事儿了。莫提莫提。能听老头儿我念叨念叨也是缘分。”老汉说完便起身,戴好那顶破旧得帽子离去了,“缘尽了。”留在原地的我,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竟有点舍不得,或是因为他们的爱情,或是想起了远方的父母,不清楚。一阵微风,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蹦跶的跟着老汉身后,时不时还去拉老汉的手,像是在和老汉交谈。是秀儿!穿着花衣裳,编着两个大麻花辫子。老汉也变成了年轻时的模样,牵着秀儿的手走向四季的花海。竟有些感动了:啊,真是羡慕。抬头看着天,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泛起了一点白。这故事一开始就是一宿。听累了,躺在地上睡着了。

    五、

    睡意还在,可能是做梦了,但不记得了。睁开眼的天,已是夕下,脑袋昏沉得厉害,眯着眼,吓我一跳。身边坐着一个少年,静静地坐着,并没有理睬他。“你,看够了没?”少年微微偏着头,一些头发也垂了下来。方才看见的只是侧面,很有韵味,轮廓不大像东方人的柔美,反而多了一些西方的刚硬。这一看正脸,真是位美人,那头齐发的卷发意外的很适合他。实在是太美了,干咳了几声。“你是谁啊?”“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少年的声音很平淡,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你睡得太死,叫了半天没醒,就只能守着你。”听着这句话,总感觉怪怪的,就左看右摸看自己有什么东西不在了。“你,没什么好拿的。”少年见状,依旧平淡。“所以呢?”我在想他为什么看的见我。“我活着,你信么?”少年指着我说,“你是死的,我知道的。”我换个个舒服的姿势,越是奇怪了,“所以呢?”“不知道。我一个人,”少年低头笑了,很浅,“我一个鬼,太久了,兴许是沿途的驿站。”……“你叫什么名字?”少年问了一句。“王骞。”“刘氏。”少年玩弄着自己的头发,“看,下雪了。”刘氏,算了我还是叫他少年吧。少年起身,拂去身上的灰尘,“要是那年是冬天该多好。”沿着马路走着。我立马起身追上他,“能告诉你的故事吗?”“你想知道?”少年的眼神有些散乱,“我有千万个故事,你想听哪一个?”我挺诧异的,少年继续说着,“其实我真是个大好人,如果活着的话。至打那以后,你们来,我来陪;你们散,我去送。”我并不懂他的意思,看着他无奈地摇着头和无奈地笑容。“不用上心。”路灯的灯光洒满了道路,下意识的回头看影子,可人都死了哪来的影子呢。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好笑。少年并没有在意到我,自己说了起来,他记得的部分。“记不起是哪一年,我死去了,因为什么我不记得了,但是那时候很热很热。我守着自己的尸体,过了好几天,尸体开始腐烂了,好多苍蝇围绕着尸体,那声音真是吵死了,后来还有老鼠也在啃食我的尸体,我守在旁边,并没有疼痛,也没有流泪,在哪儿不停地扇着尸体上的苍蝇,驱赶着体内的老鼠,当然它们并没有因为我的驱赶而离去,它们就好像看不见我根本不理睬我。然后我还是不停地驱赶着。耳边不断地传来人的声音:好臭,谁在这儿乱拉屎,一股臭肉的味道……我抬头看着大骂的人群过往着,但没有人下来看一眼。渐渐地也没人骂了,好像是习惯了这味道。一天接着一天的过去,直到有一个拾荒的老人看见了腐烂不堪的尸体,一下子大叫着跑了。我本来就没报多大的希望,结果跟着来的是一群警察。看见尸体的警察几乎都皱着眉,捂着鼻子:卧槽,真是恶心。一个中年警察站在尸体旁边说:这个样子,怕是死了好些天了,现在这么大的天气,尸体腐烂得快。另一个稍微年轻的警察也蹲在尸体旁边,带着手套翻了翻尸体上的衣物,皱着眉:看样子,这案子的线索怕是少得很,抓紧时间啊!听见老民警都这么说了,迅速地拉起警戒线,法医也在尸体边上,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至少没有老鼠了。我就坐在地上看着他们来回的跑。就听到法医说:这人死了有小半个月了。死因还得回局里详细尸检才知道。然后警察把尸体抬回了警察局的验尸房。随后那里的警察也各自取证、盘查、询问…第二天,我就站在我的尸体旁,听着他们的对话。法医说我是被刀杀的,一刀就死了。”当少年说到这里时,嘴角泛起笑意。“你是在嘲笑?他们说错了?”我好奇地问。少年摇着头,笑着说,“没想到我怎么容易就死了。”这个回答让我觉得无言以对,“好吧,你继续。”“早知道怎么容易死,我就不死了。”少年正言继续说着,“警察就问伤口在哪儿,法医掀开白色的布指着尸体的腹部。法医继续说:可能是抢劫。警察皱眉,摇了头:不清楚。过几天看结果吧。此时我拉起衣服,一看,怪不得会有条口。反正也不觉得痛就离开了警察局,管他是不是抢劫呢,以我的性格说不定是抢别人的呢!然后到处‘旅游’,走了不少地方,听了不少故事,后来也忘了自己的姓名,来历,那些活着的一切。我觉得死后让我重生了,过得随意也不用费精神。可是好些年过去了,听了太多的故事,太多的秘密,心也就重了,没得精力去听故事了,沿着脚下的路一直走,太疲惫了。随地而睡。醒了再走。就这样捡到了你。”少年停下来,看着我,指着前面的路,“前面就到了。我该走了。你是第一个听我故事的人,或许不是,不记得了。”少年就自行离去了,他带着笑意,太阳升起了。我望着太阳:啊,又是一宿。看着少年消失的背影,挥了挥手。我往另一个方向走着,我知道旅途才刚刚开始,这一走就再也没停下。回头看着这一夜走过的路……

    六、

    穿过了寒冬,路过了暖春,遇见了炎夏,再见了深秋。满街的大雪,遍野的鲜花,知了的欢奏,漫山的金秋。一跃进江,随着鱼群自在的游。夜里就仰头看看天上的星星,白天就看看两岸的风景。每一座桥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每一棵树都被风吹雨淋,每一粒沙都洒过青春,而我将青春丢失在了迷惘。这一觉,真是舒心,是那种无可后怕的舒心。眯着眼睛继续养着精神,阳光太刺眼,是个大好的天气,可我不怎么喜欢艳阳天。找了处可以避光的地方躺下,没过多久就有一个姑娘走了过来,我以为她看得见我,谁知一屁股就坐在凳子上,吓得我赶紧坐起身。姑娘散着头发,额头还有些汗珠,低着头一直叹气,我想应该是太热了过来乘凉的。这时姑娘却把头转向我,吐了很大一口气,“还是树荫下凉快”,说完就笑了,莫名其妙的。我也朝她吹了一口气,算是报仇。两个人一直坐了很久,姑娘起身整理了裙子,迈着大步走了。看着她的身影,心中多了一些涟漪,晃着脑袋,也起身离去了。现在唯一可做的就是不停地“赶路”,从清晨到日暮,静静地看着人们肆意的活着。一个人唱起了歌谣,那些歌谣都来自记忆的深处,久远得已经记不得什么时候唱起过那些快乐。记起了那个背影,仰头笑了,原来还有那么遥远的故人:阿满。我想,那个时候应该是17岁吧,第一次见到阿满是在家附近的巷子。那天是个难得没有晚自习的周末,天气一直都不错,阴沉沉,凉爽。我家离学校很近,走路20分钟的样子。我家住在一个老小区,所以回家就要穿过好几条巷子,那些路都太熟悉了。路上我一直低头玩着手机,没看路,也没注意过往的行人,他们都是自己避开我的。这刚一拐进巷子,就和人撞上了。心情特别不爽,别人都知道避开,你还撞上来,瞎啊!捡起手机就走。没走出几步,就听见一个声音,不停地说着对不起。打算走掉的,可是抵不过好奇,就倒了回去,原来撞我那个人是个女的。她一手整理着衣裳,一手扶着墙,还边道歉。我站在她面前,就看着她:眼睛挺漂亮的。在她眼前晃了几下,没动静。突然她又蹲下,我以为撞伤她了,也跟着蹲下去。她神情有些慌张,手在地上乱摸着,我看见我脚边儿上有根棍子,就随手把棍子递到了她手里,她的样子应该是抱着棍子,又连忙道谢。她倚着墙壁,棍子在地上敲打着前行。我一路跟着她。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阿满时的情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她叫阿满。那天回家天都已经黑了,父母盘问了我晚到家的理由。吃过晚饭坐在沙发上,就问母亲:“妈,我们小区有盲人?”母亲收拾着饭桌:“有啊,就在一单元,是个姑娘,挺可怜的”。母亲放下手上的活儿,坐到我身边,“你问这个干吗?”“不干嘛啊,今天她摔倒了,我撞到的。”眼睛盯着电视。“啊?那她没事儿吧,你没把别人摔伤吧?”母亲打了我一下,“王骞,你赶紧交代!”对于母亲的无尽想象我只好把全过程讲了一边,完了母亲松了一口气,又打了我一下说,“以后小心点。”然后收拾去了。

    七、

    后来一到周末那个时间,我就去巷子口守着,没准儿还能撞上一次。只从那一次后,就想着见到她,想了解她。可好几个星期了,都没见着她,我也死心了。放暑假了,我去超市替母亲买菜,在超市遇见她了,我立刻跑到她面前,准备打招呼,又害怕她不记得我了,索性跟在她身后。她一直笑着脸,她好像很熟悉这个环境,直径走到蔬菜区域,伸手把手上的纸条递给超市的工作人员,然后那个工作人员也笑着替她买菜,照着清单。然后我走到那个工作人员那里问了一些关于阿满的事情。“你和那个姑娘很熟?”我问。“恩。”工作人员并没有在意我。“能不能把纸条给我,我帮她拿菜。”我伸手去拿工作人员手上的纸条。工作人员躲了一下,“你干嘛,你们很熟?”“一个小区的。算熟吗?”我见她并没有打算和我说下去了,“那你告诉她叫什么名字吧,我觉得她挺可怜的。”“啊!”工作人员瞄了我一眼,“你喜欢她啊?她是个瞎子。”这个语气真是让人不爽,我放下手中的购物篮,“瞎子怎么了,你管得着么?别勉强自己。”工作人员把打好价的菜丢给了阿满,“以后叫你男人买!”又把纸条还给了阿满,转身忙自己的事情了,嘴巴还一直埋怨着。阿满给搞懵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要前去问清楚,我抢过了她手中的东西,“以后有什么叫我吧,我叫王骞。”牵着阿满的手去买剩下的东西。走了一会儿,阿满挣脱了我的手,“你是谁?”她的神情有些恐慌。“不要怕,我是好人。”特别兴奋地替阿满选着物品。“没有人会说自己是坏人。”阿满睁大眼睛盯着前方。我想应该是不让别人看出来她是盲人吧。我伸手打了一下她的头,“想什么呢!坏人会告诉你他的名字?”“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名?”“你有理。还记得几个月前有人撞到你吗?”我看着她的眼睛,“那个人就是我。”此时的心情真的是特别美好。“有病。”她拿着篮子就走了。我跟在她身后,一直到小区楼下,跟到了她家门口,心想着,现在可以天天见面了。转身跑下了楼。回家母亲见我空手回家还骂了我。之后我会每天都去她家楼下等她出来,没有说话,只是跟着她走。经过一个多月,我发现她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单一,她会出门逛街,买衣服,买日常用品,还会定期去健身房运动……在假期的最后一个星期,她主动和我说话了,“谢谢你总是陪着我。”“不客气,没有强迫都是自愿的!”我有些语无伦次。“我还不知道你是谁?”阿满站在我面前,眼睛还是那么清澈。“我说了,我叫王骞。住在二单元,父母健在都有自己的工作,我是待考生…”是的,我全部都说了。“哈哈哈,果然有病。我叫阿满。”她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线,不过很漂亮。“为了表示感谢你这么久的陪伴,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哦,好啊。”我跟在她身后。貌似走了很久,不过根本没有在意,好像是房顶,不过我惊呆了,是花园,各种花,都开放着,还有几颗大树,像极了一把连着的大伞,树荫下有一处自己搭建的“房子”,那个地方算是房子吧,有桌子凳子,还有些小锅,应该可以煮饭吧,看到这些我不经笑了出声。“笑什么?”阿满坐在“房子”里,因为地方是地毯,可以坐的。然后四处看了看,还有一些书,不过布满了灰尘,还有画笔……“你会画画?”我指着那些画笔和画板。还看见几幅没有完成的画。阿满没有回答我,“哇塞,阿满,这个地方真的是,真的是令人吃惊啊。”是真的惊艳到我了。“长大后,我就再也看不见这世界的颜色了。”阿满递给我一杯水。“其实眼睛看不见不是天生的,是后来慢慢地就看不见了,医生也没告诉具体原因,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本来我也是有家人的,在我看不见的第二年父亲车祸去世了,亲戚们也觉得我是个大麻烦没人愿意养一个吃白食的废人。还好的是我父亲给我留下了这套房子,我从小在那个空间长大,那里的一切都是熟悉的,而且很安心,于是就开始一个人独自生活。其实好几次都觉得这样活着不如死去。自杀几次都没成功,都是邻居或是路人救了我,我想应该是我的父亲救了我吧,后来我习惯了黑暗,就不再原地等待了,学习了盲文,还有手语,去和更多的残疾人交流,发现其实我挺幸运的!”阿满喝了水继续说,“反正死了也死不成,倒不如活得开心点,现在完全可以过上以前想都不敢的生活,去健身,去买漂亮的衣服,画自己喜欢的画,看自己喜欢的电影。”阿满起身指着远方,“那是太阳,我能看得见。”阳光下的她真的很美,当你看见美好的事物和美好的人相遇时,那就是真的幸运。那个时候,我以为这种感觉会很久很久才会散去。她告诉我那是她唯一的颜色,那个地方其实就在她的画里。她就是那道光,我想拥抱着她,然后一起坠落到无尽的黑暗中,那样我们的世界永远都是光亮的。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爱情,就这样迅速地消失不见,怎么找都找不到,就这样我失去了我的太阳。高考后,我们搬家了,因为旧房的拆迁。走的时候我去找过阿满,可阿满已经搬走了,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大学后我又回到了那个地方,花都枯萎了,树都被拔了,“房子”被毁了,那个花园不见了,就像阿满一样。那天我看到了一个背影和阿满很像的姑娘,只是那个姑娘扎着头发,没有棍子,和常人一样的行走,身上也是充满了光。大学毕业的时候,母亲问我还记不记得以前小区的那个盲人姑娘,说是那个姑娘现在眼睛好了,看得见了,眼睛可漂亮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是真的又激动又兴奋,可她不知道我的模样。那个时候看到的马尾姑娘,是阿满吧!

    八、

    那些歌谣,重复的唱着,天色渐行渐变,好一阵的清爽。思绪将我拉回到过去,那条熟悉的街上叫卖的小摊,行人来来往往,好似热闹。那儿总有谁,我不知道,但我心中的他从未走远。别说话,他来了!收好你的无知,总是恰到时间,他走了!“我收起了欢喜,藏住了人心。哪怕一丝的温柔都能将我融化,只可惜还未遇见,就已经死在冰冷的世界里。轻轻的抚摸着这具冰冷的尸体,脚边开出了朵花。一朵不知名的花。寒冷的夜里,脱下了厚重的外套。在雪里打滚,在风中舞蹈。不要说话,也不要问为什么,因为我在画心!”吟唱的是一位长发的女子,她不停地在雪花中舞着,穿着轻薄的粉色连衣裙,光着脚。面如死灰,手脚也白得无血,不过倒也看得出来是个美人。只是可惜,疯了!女子停下了舞步和吟唱,向我走来。捡起了地上的外套,看了我一眼,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我没疯。雪花纷飞,她颤颤巍巍的身姿看上去就是一副画,但那画却充满了悲伤。心想道,和我一样,悲伤。这个世界被染成了白色,向着空气叹了一口。那个女子转身站在我面前,盯着我,突然拉着我的手臂,往前方跑去。这片白色被甩到了身后。雪花飘洒在头发上,脸上,手尖上…好累,我好累,身体往下沉,跑不动了。女子的手还抓着我的手,但变得轻盈起来,终于停下来了。女子说:“公子,哪里人?”瘫坐在地上,喘着大气,“南方。”女子低眉笑眼,纤细的手指扶着下巴,“真是缘分,小女子出身江南水乡。那,公子何故此地?”“路过。”“非也。天定情缘也。与公子有缘,不如来听一段小女子的小曲儿吧。”我只顾着喘气,看到那女人又唱又跳的感觉更累了,想着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张嘴闭嘴都是公子,公子的。本打算就这样离开的,可女子抓着我的手。她的手还是那么的冰冷,像这雪一样。我就盯着她的手,女子见状,又立即松开了。女子说,她叫李烟,原来就是个戏曲演员,她热爱她的事业如命,知道一场大雪掩埋了她的舞台和她的身体。“那你为什么留在这里?”“你看,”她指着前方的,像是个平台一样的地方,“哪儿就是我的命,虽然很久很久了,它在这里,我在这里,倘若哪一天它消失不见了,也便是我离开的时辰。”她对着我笑着,一手捻起了兰花指便又开始了她的表演,“这一生,来得太清寒,生了几世几年,只是随时间而长眠;这一世,过得太苦痛,爱了几个人,葬了几世人。尔等往生,吾辈相陪。苍雪皑皑与故长流,一心想爱却留不住爱。来的太孤独,忘得太干净,握不住的你的手,拥不到的你的记忆。得了永生如何,还是孤寡苍生,断了往生,欲罢不休。”看着她在白色的世界中悠悠长歌,婀娜舞姿,来来回回的台步,她太过美丽,怪不得人世留不住她。“你来了多久?”看她的身姿如来神,也就脱口而出,因为惋惜。“比你想象得久,也比你想象得短。三年前也有个和你一般年纪的年轻人来过这里,我记不得名字了,和你很像,但我知道不是你。你们味道不一样,他太沉重,而你轻浮。别过吧,我要继续等我的良人。”说着她就已经跑向了她的舞台,那被荒废很多年的台柱,和她一样如烟。我转身离开了,嘴里哼着:我收起了欢喜,藏住了人心。哪怕一丝的温柔都能将我融化,只可惜还未遇见,就已经死在冰冷的世界里……

    九、

    有时候我也在想,这样做真的就能找回初心吗,答案显得有些苍白。我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或者说要去到哪里,心里有个声音在引领着我,或许我穿越了,只是跨越了时空而已。不知道!我埋头走在路上,可能早就没了方向,但这不重要,因为前方的路行得通。一路上风雪纷飞,也能听见些鸟儿的鸣叫,山下的村庄里,嬉笑热闹,犬吠鸡鸣,缕缕炊烟弥漫开去,好似那仙境,说不出的安静,说不明的情绪,于是往山下赶去。山下的村庄很漂亮,不只是说它的景色,还有它的氛围。好热闹啊,一处围着很多人,一声声的曲调传来,那声音很柔美,凑近一看,原来是有戏班子在唱曲儿,我也跟着听了好一会儿。望着身后的雪山,心里也是别样的感觉。有个人,在那里,一身白衣裳,翩翩起舞。终于爬上了山头,他比我想象中的更动人,看着他舞动的身姿,漫天白雪纷飞,确实很迷人。他停了下来,我才发现原来男生的眼睛可以那么好看。“你是谁?”他整理着衣裳。“这是什么?”指着他的长袖子问。“水袖。”他收着拖到地上的水袖。“干什么用的?”“用来表达。”“表达什么?”我似乎并不明白他的意思。“我的人生,我的感悟,我的爱情。”他停顿了,望着远方。“我能试试吗?”“不能。”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淡淡地说,“它是个活物。它懂了你的感情才能舞出你的感情,时间久了,它就像你的恋人一样,丢不得。”“可你是爱它的,它知道的。”“不,因为它明白,我是爱她的。”他指着我身后的那片被白雪掩盖的树林。“那里住着你的爱的人?我才从山里出来,并未见到什么人啊。”“她是那雪,白得美丽也冰得痛心。烟儿,我一直在这儿守着她和她的世界,好久了。她从来都不知道,可我知道啊!”然而,他的神情里并未露出一丝悲伤,反而多了些快乐。我思索着,难道是山里的悲伤的女子,“李烟?”“你见过她了?她是否吟唱着动人的曲子,舞着婀娜的身姿?”他好像陷入了过去的记忆。“她的曲子好听吗?我许久没有听到过了,”他摆弄着手里的水袖,“应该有十年了吧。不记得了,也可能昨天听到了,我忘记了。”我皱着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一身白色的服装,总觉得怪怪的,就和那个李烟一样。“她很漂亮。”试探地说了一句。“嗯。她很漂亮,就如那白雪一样;她很温柔,就如冬日里的太阳,照在身上,心都化了。”他总是神情地望着那片树林。我呆呆地望着他。“她叫烟儿,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美丽温柔。第一次见她,我只有十五岁,村里过节,就请他们戏班来助兴。那天热闹极了。看着她在戏台忙前忙后,小身板很是可爱。她化了妆,换上了戏服,时不时还开开嗓子,声音原来那么好听。后来,他们说她扮演的是个小丫鬟,但在我眼里她丝毫不比主角差。结束后,我便跑去后台,偷看她。还是被她发现了,她到也没生气,只是笑话我:论年纪,你得叫我一声阿姐。我不服:我叫年轮,15岁,你呢?她捂着嘴笑出了声:我叫烟儿,我也15岁。我不削地说:以后我就你的哥哥了,我要保护你。男子汉说话算数,不耍赖。她听完更乐了,我到现在都不理解她的那个笑容。我就是喜欢她,所以时常往她那儿跑。可是,没过多久,他们戏班就去了外地,这一去就失去了所以消息。后来的日子一直都在寻找她的路上,四处流浪。我瞒着家里人,带着一些干粮就上路了。即便那些日子艰苦,但我不曾想过放弃,就这样寻了五年,终于有了一丝消息:有个像她的姑娘在北方。于是我又上路了,跋涉了大半个中国,终于在这里又见到了她。她还是当年的模样,应该说更俊俏了,经历了这些年,她成了戏班的台柱,声音更有了穿透力,她的表演才知道扣人心环,也跟着看了一出好戏。时间过得很快,又过了五年。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去陪她练功吊嗓,”他一头一笑,“应该是看着她练功。我也跟着练,练着练着我也能跳上几段舞了。就这样,她唱着曲,我伴着舞。那些日子我高兴极了,本以为不再分开了,没想到突如其来的大雪淹没了整片树林,就在那山里,雪崩了,她离不了台,就随它去了。她被埋在了雪里,永远地留在了戏台上,永远地唱着曲。”他抹去了眼角的泪水,仰头:“我花了整整十年找到她,又一个十年,我将人生中最美丽的十年留给这片山;将这最美好的记忆埋葬在这片雪里;将此生的挚爱捧在了怀里;将这份真挚的感情颂给了她听。我是幸运的,你在这里;我是幸福的,你等我,就一会儿。”“她说,她在等良人。”多么想替他抹去那些不开心的记忆。“可她要等不是我。”他苦笑着,“她说过她一直爱着一个人。那个人,他们相识了十年。整整十年啊,那是我无及的时间。第一次见他时,就被他的眼神迷住了,说他的眼睛很漂亮,比她还漂亮。之后整天偷偷地跟在他身后,模仿他的动作,模仿他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情。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总是刻意着心中的激动,所以总是故意笑话他。可后来分开了,以为见不到了,没想到第五个年头他穿着破烂的衣裳出现在我的面前,她说他的模样变了,但是眼睛还是那么美丽,她哭了……”他不说话了,笑着笑着哭了,哭着哭着笑了。他跑进了想念依旧的山里,连他的水袖都忘记了带走。仔细一看,雪下的星星点点的绿色,原来是春来了,花快要开了。我在这村子里待上了几日,也算明白为什么他们耗上了一生也不愿意离开:因为这里有迷人的香气。

    十、

    我想给父母写一封信,简简单单的:亲爱的,这一路上遇上了一些人,他们很有趣。原来生前的生活只能叫活着,而现在的我生活着。他们告诉我,世界满是光辉,而终究是要活在光下的,于是被叫做轮回,我走在轮回里,很快乐!这里下了一场雪,好大好大的雪。我落坐在别人的屋前,看着活着的人们忙里忙外,这场大雪似乎并不重要,对于他们来说怕是添上了几分喜庆,毕竟是快要过年了。家家户户屋前的凉着的干货,玉米棒、辣椒、腊肉什么的,还有对联。看迷了眼,我在这个村子里也逗留了大半个月,街上叫卖声,车龙流水,好生福气。几乎已经感受到那厚雪下的温暖,也许是恍惚,看到了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沙发上看着报纸的父亲,还听到厨房传来的炒菜声,还有和父亲唠嗑的声气。“老头子,等下叫儿子起来吃午饭了,该起来了,都睡了大早上了。”“嗯。盐少放点。”父亲放下手里的报纸,走向了我的房间。母亲边炒着边哼着歌,时不时还笑出了声儿:“今儿,全是骞儿爱吃的!”我低头一笑,果然是昏了头,“唉,唉,小伙子,让一让,让一让。”一位中年男人向着我这边跑来,他推着三角车。我有点吃惊,起忙错开身,可晚了一步,他直径向我身后跑过去,果然是我想多了。四处环视了一下,这些日子也算是过得不错,只是和他们“聊聊天”,和孩子们打闹成一片,也见过人们之间的不愉快,也人们也朴实,转眼便是忘记了,也该离开了,毕竟不知道这征途还有多远,有些思恋家中的父母了。转身拍了拍身上的尘雪,朝着远方的路,离开了这温暖的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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