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母亲(七)
“没人，到其它地方去看看。”意料之外的声音响起，电筒收回去了，脚步声也远去了。
“怎么回事？”贺芸惊魂甫定的问张云，她一直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学生，这么刺激的事还从来没有过。
“不知道。”张云也觉得不可思议，明明这是一眼就可以看到的巷子，怎么警察就没看到这里的两个大活人呢？难道是手下留情？做梦吧！张云嘲笑自己怎么会相信这么幼稚的理由。
“当然是~因为我喽！”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两人一大跳。
“你……，你是谁？”贺芸看着巷子里头一个漆黑的身影，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张云捏紧了拳头，打算一发觉不对劲就挥拳打去。
“我说，你们别这么紧张，张云同学，我们不是前几天才见过吗？”一个人影显现出来，正是前几天硬拉着要给张云看相的……
“陈洪林？”
“是陈林洪！”陈林洪无奈的纠正道。
“是你帮了我们？谢谢你了。”贺芸发现张云和陈林洪是认识的，也就放松下来，“对了，你刚刚是怎么办到的，让那些警察走开了？”
“这个啊……”陈林洪右手食指放在嘴上作了个“嘘”的手势，轻声说：“天机不可泄漏。”
“切！”贺芸鄙视陈林洪。
“好了，你们安全了，我先回去了哦！小云同志，我在你家等你，你和这位美女慢慢走吧！”陈林洪施施然走出巷子，毫不担心外头搜索的警察。
“走了。”张云对贺芸说。贺芸拉住张云的衣角：“我走不动了。”她可怜兮兮看着张云，“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刺激的事，脚软了。”
张云停下来：“上来吧！”
“谢谢！”贺芸爬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张云一直沉默着，稀疏的路灯射不穿浓浓的黑暗，贺芸不愿意一路这么下去，开始找话题：“张云，你知道吗？我也是没有父母的。”贺芸说完感到张云身子一震，“别吃惊，你家的事情我陆陆续续也听过一些，也知道你和你父亲相处不好。你现在变成这样也是情有可原，但是我有的时候还是会羡慕你，至少你和你父母生活过一段时间，你还有过一段幸福的时光，我却没有。”
“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张云嘶哑着嗓子说。
“我明白的。你知道吗？我爸爸在我小的时候杀死了我妈妈，因为她背叛了我爸爸。然后我爸爸也自杀了，那时我才一岁，我什么都不记得。我记事起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后来被现在的奶奶领养，和她一起生活。奶奶对我很好，她让我感受到了十年来从来没有过的温暖，我想做一切能做的让她开心，我平时也是这么做的。我身世比你悲惨，但是从某些方面来说我又比你幸运，所以我觉得，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不是吗？”
“张云，你知道吗，我很早就认识你了，那时我刚上初一，有一天出校门被几个小混混拦住，他们找我要钱，我没有，吓得直哭。这时候你出现了，打跑了他们，还对我说，哭鼻子是改变不了什么的，下次他们再来就一巴掌打过去！你的表情很认真，还做了个打巴掌的样子，我一下子就被逗笑了。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后来我就时不时地会听到有关你的消息，偶尔也会想起你的遭遇，我听人家说你没家教的时候我其实很生气，因为我觉得我们是一样的，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同病相怜吧！看到你这么下去我真的很难过。”
“抱歉……”张云想起原来自己还说过你这样的大小姐没有资格来管我之类的话，不禁有些愧疚。
“没事的。”贺芸道，“这些事情都是我奶奶告诉我的，我当时年纪太小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也没多深刻的印象。”
“可是你，还是很想你父母的吧？”张云脚步不停，稳稳托着贺芸走过小巷，“我呢，却从来不想见到他们。”
“我明白的。”贺芸说了一句，不再说话了。
“？”张云也不再说话。
停顿了半晌，贺芸突然道：“张云，有件事要告诉你，上个礼拜天，有个阿姨找过我，是说你的亲戚，她和我说希望我能帮助你，托我转告你，家长会她又失约了，对不起，她会一直爱着你。她和你是什么关系？是你妈妈吗？”
张云的脚步停住了，贺芸箍在张云脖子上的手上感到有水滴落下，一滴一滴，灼热的，落在手背上。
“张云？”贺芸慌了，“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张云闭上眼睛：“你不用说对不起。她的传话我收到了，谢谢你。”
……
巷口，张云把贺芸放下的时候，贺芸突然抱住了张云：“你别伤心，我们是朋友吧？只要两个人相互扶持着，就可以坦然面对那些难以忘却的痛苦，我们一定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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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一段路，张云走了很久很久，回到家，看见陈林洪在门口等着。张云打开门，自己进去了，陈林洪随后嚷嚷着：“好歹你是个主人，应该先请客人进去吧！”也进了房间。不等张云示意，陈林洪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说吧，有什么想问的？”
张云坐在陈林洪对面，用平静似水的目光看着陈林洪：“我母亲是不是早就死了？”
陈林洪看着张云沉静的表情，不由得低沉起来：“是。她本来不想告诉你的。”
“你能不能告诉我真相？”“你想听什么？”
“所有的，所有的真相。”
“你问。”
“她是怎么死的？”
“我知道的也不多。”陈林洪道，“我只是受她的委托来告诉你一些事的，先说明了，我也是在她死后才找上你的，生前的事情我不清楚。”
“她的死因？”
“那好，”陈林洪收起了翘着的二郎腿，端坐起来：“是我杀了你的母亲——她本来可以再活一个月。”张云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你母亲在回到家的前十天因为车祸身亡。一般的鬼魂没有躯体就会渐渐消散，只有拥有强烈意愿——比如说仇恨、爱情、未了的心愿之类的人，死后会成为鬼。人在死后七天内可以找个请人渡化，消散后有部分的灵魂碎片会存留下来，以另一种形态继续在天地间生活，这也可以算是灵魂的所谓‘转世投胎’了。真正转世投胎的鬼魂都是修练有成的老鬼，即使那些新生的鬼魂，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不是被其他渴望力量的鬼魂吞噬就是因为灵力减弱成为灵子消散。修练后有一定灵力，留有一少部分意识的鬼魂则成为厉鬼。哦，这和内容无关，我说远了。”
“你母亲生前没进过修练，也什么强烈的负面情感，本来在死后就会消散的。但是因为某人的介入，了解到她未了的心愿，传递给她一定能力，她得以延迟消散的时间。这就是你为什么能够见到她的原因，附带一提，她不是阳世之人，是不能留下任何痕迹的，你在家能看见活生生的她是因为她在附体状态，借用了他人的身体。”
“是么？”张云喃喃道，“果然，不在了呢……”
看着张云怅然若失的表情，陈林洪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开口，张云脸色不断变换，也没再追问什么，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对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