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失控
字体: 16 + -

12 多情总比无情苦

第二天清晨,也是天还未亮,我又来到了安乔生的房间。

    “起来!二少爷!”我推推兀自沉睡的安乔生,“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容灿灿,你饶了我好不好。”安乔生有些痛苦地睁眼,“我昨晚很晚才睡的!”

    “哪哪哪!谁叫你要熬夜来着!”我继续练我的推功,“起来,跟我一起做早操吧!”

    安乔生马上坐起,从枕边掏出一个大银锭给我:“爱玩什么玩什么去,让我好好再睡一会吧。”

    “我真的不是来要钱的。”我把银锭盯了好久,终于咽着口水给推了回去,“我不想上街了。”

    他开始有些清醒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去。”我索性拉了条凳子坐在床边,然后趴在床沿,头埋在臂弯下。

    真的是不想去啊。我心里叹息着,如果到了街上,又遇上像小猎这样可怜的孩子,我该怎么办呢?以我的力量,即使加上安乔生,又能帮得了多少这样的人?

    想到小猎这样的孩子,我突然心酸,眼底渐渐难过得积泪。

    “灿灿?”安乔生低头唤我。

    我仍是趴着,不想让他看见我眼泪汪汪的样子。

    “你哭了?”

    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头,然后又在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你是为小猎难过么?那……这世上那么多像小猎一样的孩子,你每天要为他们难过几遍?”

    我终于忍不住抬头呜呜哭出声响:“我知道,可我还是忍不住……”

    “好了。”他轻轻环住我,“不要哭。”

    他的怀抱好象有安慰人心的作用,我渐渐安心,不再继续流泪。

    良久我再抬头,还有一点点的抽噎:“好,那你和我一起做广播操。”

    他眼睛忽的瞪大,我泪眼汪汪继续望他,他终于挫败地点头。

    走在安乔生身边,我边把玩着手机边嘿嘿偷笑。

    安乔生有些阴阴地偏头看我,我马上敛口,可我心里那个得意啊!

    没看到的话,想象一下安乔生一般颀长俊朗的人物穿着古装做中学生第二套广播体操的情景吧,功夫挺不赖的他,做那么简单的广播操竟然笨拙地要死,还被我用手机拍下来留念欣赏,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奸诈啊!

    哎呀,书生的眼光又斜斜地飞过来了,收敛!收敛!

    “二少爷,好吃的到底在哪里啊?”我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可怎么也看不到哪家大菜馆的招牌。

    “再往前走,等等就到了。”安乔生倒是不慌不忙,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因为不想再看到像小猎这样的孩子被人欺负,我整整一天都待在客栈里闷闷的,我承认自己是鸵鸟,不敢看到这样的现实,只是,内心总不愿承认。

    可是,安乔生下午回来的时候突然说带我去吃好东西,无端端地又惹起了我的馋虫,算了算了,难得安乔生如此盛意拳拳,干嘛要拒人好意呢?

    “到了。”安乔生在一家不起眼的店面门前停下,“就是这儿。”

    “这儿?”我怀疑地看看店,又转头看看安乔生。(小乔,你不会这么小气的吧?)

    也难怪我这么想,那家店面又小又窄,走进一看,光线也不好,桌凳是旧旧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刺鼻味儿。

    “公子小姐请这边坐。”

    伙计倒是勤快得很,一甩毛巾就跑了上来,把我们带到一个靠窗的位置,稍微光线明亮些。

    “伙计,我们要一个招牌酸菜鱼,再来两个小菜,还要一个凉拌黄瓜。”

    安乔生坐定后,也没问我就点菜。

    可是,酸菜鱼,他点的竟然是酸菜鱼!

    “这……这里也有酸菜鱼卖吗?”我不相信地问,嗓子都有些激动地颤抖。

    “对。”安乔生端起茶杯轻啜,“不过我们南方人不甚喜辣,所以重口味的川菜馆在本地开得不是很多,也没有多大的名气。只是,始终还是有一些嗜辣的本地人和北方人常来光顾,所以基本上在这圈人中还是小有名气。”

    说罢他转头看我,眼睛轻眨:“你不是很想吃吗?”

    “对对对!”我拼命点头,怪不得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原来就是干辣子的味儿!好久没尝了,连味道都快忘光了。

    过了一小会儿,几个小菜开始端上,有酸辣土豆丝,炒田螺,还有一碟凉拌黄瓜。

    再过一会儿,主菜酸菜鱼终于上来了。

    “哇!”我长长吸了一口气,真香啊!厚厚的酸菜层上是一片片雪白的鱼肉,顶上撒了鲜艳暗红的尖头椒段,细碎的蒜蓉,还有一小层薄薄的碎芝麻。

    “我……我要开动了?”我试探性地看安乔生,举起筷子就要进攻。

    他笑笑点头,然后向伙计要了一碟醋。

    说开动就开动,我容灿灿可是口号与行动并存滴!

    于是,我不怀好意地笑,眼睛贼贼地盯住了雪白的鱼片……

    但是——

    根据当时酸菜鱼馆的伙计回忆,当那位小姐迫不及待地将招牌酸菜鱼挟入口中后,没过一秒,那团鱼肉马上从她嘴里喷薄而出,眼看就要飞到她身边的那位公子身上,幸好,那位公子好似早有预感,敏捷地抓起碗盏挡在脸前,才免于被喷之苦。而下一秒,那位小姐马上抓起醋碟一饮而下,可又呛得连连咳嗽,脸也酸得皱成了一团。

    啧啧啧!伙计当即额上飙下三条黑线,真没见过这样的姑娘!

    那真是一段惨痛回忆啊!

    我心里暗暗叫苦,怎么知道古代的酸菜鱼会辣成这样!现在,刚辣得喷饭,又酸得皱脸,什么脸面都丢光了,幸亏老爸老妈不在古代,否则真是家门不幸脸面无光啊!

    安乔生倒是一筷一筷吃得气定神闲,一口鱼肉一口茶的,别提多自在了。

    “二少爷,很辣啊,你不怕吗?”我边问边吐舌头。

    “我不怕辣。”他笑笑说,“我虽是南方人,可我娘却是四川人,所以小时侯就常常给我和大哥做川菜吃。”

    “那,那你还叫醋干嘛?”

    “醋啊,那是给你准备的。”他说得风轻云淡,难为他还在吃着这么辣的酸菜鱼。

    无奈,我只好怏怏地在醋碗里浸泡了鱼片后才敢夹着白饭混进嘴里,真是吃得没滋没味。

    不过,幸好还有一盘凉拌黄瓜,其实就是我们现在常说的白糖压黄瓜,差不多全被我吃光了。

    从酸菜鱼馆出来,天色暗下,街上早已华灯初上。

    夜晚的扬州城,大街热闹繁华,小巷却孤寂冷清,除了两边窗里泄出的点点灯火,着实暗淡得可以。

    不过,在秋日的夜晚走在这样清风拂面的小巷里,也是很抒情的一种味道。如果,再下点小细雨的话……

    我轻轻笑了,不知不觉就背起了戴望舒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

    正背得有感觉,突然就卡壳了,我尴尬地一个劲儿地皱眉眨眼,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真没用啊!我懊恼地敲敲自己的脑袋。

    “怎么不念了?”安乔生转过头来,“很好听。”

    “是好听……”我讪讪地笑,“不过不是我写的,而且,现在我也忘词儿了……”

    唉,好象在古代待得越久,这脑瓜就越不好使了。难道我开始早衰?

    幸好现在走出了巷子,来到了大街上,气氛也完全变了,沿街的酒楼人头撺动,觥筹交错,繁华的同时,有一点腐朽的味道。

    想到小猎他们,我又开始感叹:“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容灿灿,我发现你还是挺有文采的。”安乔生冲我笑着点头。

    “那是自然!”我骄傲地一扬头,内心有些虚虚的,毕竟那些有文采的诗句只是出自我之口而非我之手。

    不过,我还是决定好好给安乔生上一堂科普课。

    “你知道吗,我们人是由猿猴进化来的。”(果然被我料到了,小乔的眼睛慢慢睁大,别慌别慌,只是事实嘛!)我清清嗓子继续上课,“进化之意呢,就是慢慢变过来的意思,不过你不要紧张,这个进化啊是很长久的,所以你没了尾巴,也能直立行走,而且,还可以长得挺好看的。”

    说着,我真的伸手就去摸安乔生的脸,真是很光洁细腻呢!这么会吃酸菜鱼,也不知道怎么保养皮肤的,比我这个女的还好!我心里突然有小小的嫉妒,于是就轻轻捏了一下,诶,中看不中用,手感一点也不娇嫩,有点硬硬的。

    “二少爷,你的皮肤不够柔嫩,一定是从小大鱼大肉吃多了,以后大鱼大肉我来消灭,你要多吃蔬菜,把柔嫩肌肤恢复回来,这样捏起来才舒服嘛!”

    我只顾自己乐滋滋地享受了,却发现安乔生一直在看我,眼里深深的,带着不可明究的思索。我突然醒悟,忙窘迫地把手放下。

    可接下来,他忽然也伸手到我脸上,我心里连连惨叫,完了完了,他要掐我了,他手劲儿肯定大得可以……

    可是,安乔生并没有掐我,他慢慢捧住我的脸看我,眼睛在夜色中熠熠闪光,灿若星子。

    突然一下子就懵了,只感觉他的脸好象越来越近,我眼前渐渐模糊,呼吸变得急促。

    他……他该不会是想亲我吧?我脑中只剩下这个念头,可是,却情不自禁地微微踮起脚尖。

    良久,什么也没发生,安乔生只是轻轻给了我一个暴栗,就松开了我。

    他平视前方璀璨的灯火,淡淡说:“以后不要摸我的脸。”

    “哦。”我摸着并不痛的额头讪讪地应,脸却烧得滚烫滚烫。

    心里渐渐漫上酸楚,容灿灿,你又自作多情……

    后来的路上我们都比较沉默,其实安乔生本来话就不多(这么不爱说话,整天只知道酷着脸,偶尔笑几下,面部肌肉运动一点也不发达,当心得面瘫啊你!),是我说得少了,也不敢看他的脸,只是有一脚没一脚地踢着路上模糊不清的石子。

    客栈门口有个伛偻的身影,仔细看,原来是个老婆婆蹲在那里,身前还放着一个小篮子。这时客栈的小二刚好出来看见,忙伸手去赶:“老太婆,都这么晚了,没人会来买你的东西,快走吧,别碍着我们客栈的客人。”

    “小二!老婆婆碍着你什么啦!”

    我正好心里有气,走过去就拦下小二的手。

    “是容姑娘啊!”小二客气地笑,“这婆子蹲在这里好久了,又没人买她东西,在这儿多不好看哪您说?”

    “哎呦!敢情您这儿还是什么五星级大酒店啦?”我故意糗他,“老婆婆就是在这儿等我的,我要买她的东西!”

    说毕,我蹲下在老婆婆身前,微笑着说:“老婆婆,你的东西我全要了,多少钱?”

    “二少爷,你看这手绢!”我口中啧啧有声,“真不是盖的!pp啊!”

    回到房间,我就把从老婆婆那里买来的手绢拿出摊在桌上,凑着油灯一条条看过去。

    “只是一般而已。”安乔生倒是不以为然,他掂起一条手绢说,“做工不够细致,绣线,也不是上好的那种。”

    “诶,这可是唐代纯手工的手绢哪,而且都绣上了花鸟,你知道在我们现代……恩我们家乡得多少money……恩……钱……恩……银子吗?!”我还是捧着手绢当宝,不过也说真的,这么一大打手绢,回到现代可能就成了文物了,即使不成,送给朋友们当旅行纪念品也不错啊!

    “但是,你花了大价钱买了它们。”他放下手绢,“它们不值这么多钱。而且,你要买一条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全买下来?”

    终于说到正题上了,还不是心疼你那点儿钱?

    “二少爷。”我看着他,一脸正色,“你从小衔着金汤勺长大,不知人间疾苦,当你被丫鬟伺候得舒舒服服,吃着山珍海味的时候,你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人在贫困线上苦苦挣扎?我知道你们大富人家有时会搞些捐献之类的慈善活动,但我们家乡还有这样一种说法,做善事并不一定就是得捐出多少大钱,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有人拉着没卖完的一点菜啊什么的在苦苦等候时,那就买下它,让他们也能早点回家……”

    我承认我天生心肠就软,最是容易被苦难的人或事感动,现在说着,话音里也开始带了哽咽。

    “灿灿。”他忽然很温柔地唤我,唇畔也溢出温暖的笑,我一怔,眼睛看着他就移不开了。

    “你很善良,我从不曾想到过这些,也许,真的是我的错。”

    当这些道歉的话温柔地从他口中说出时,我突然难过,心里好容易硬起的一块地方也渐渐软化。

    安乔生,怎么办?我始终无法对你硬起心肠,我始终无法将你完全放下。

    多情自古就比无情苦,你的心里有绿苏,我的心里有你,只是,绿苏的心里没有你,你的心里,怕也是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