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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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二一章

    只要蜀玉愿意,她有上百种点子让自己过得肆意潇洒;同样,只要她愿意,她也有上百种方法让身边的人度日如年。

    醒来之后的蜀玉,充分地明白身体就是本钱的含义。适当地调整自己的睡眠习惯之后,她总是会在中药熬好地前一刻醒来,等到梳洗完毕之后,那一碗汤药温度刚好。然后她再吃一块鲜果填一点肚子,顺便压一下口中的苦涩。

    千金小姐对吃地讲究这才充分体现出来。

    首先,任何食物要求绝对的新鲜。

    只要瞟一眼,她就看得出这蔬菜是清晨吐露水的时候栽的,还是在午时阳光过后才采摘。

    每日的水果不能间断,最好是她要吃的时候,你再去园里栽下来,用山顶流下的山泉水洗净了,再削皮去核,切成形状好看的小块放在一个白瓷雕花的小碟子里。

    闻一下,她就可以嗅出荤肉是昨日宰杀的牲畜,还是每日清早猎人送来活的野味。大厨都知道,到了下锅之前才屠宰地生畜,方有最好的肉质。

    她在荤食地计较上,只有让人瞠目结舌。

    谁能想到,盛装食物的器具,她也要求成套地青瓷、白瓷和黑瓷。汤勺、筷子、小匙等等更是要用银器,美其名曰可以更加衬托食物地美味,又不用担心食物中是否纯正天然,施有有毒农药等。

    同时,唐烆第一次知道酒楼居然有‘食疗’的专用菜单。里面包括了众多野味肉烹制地菜肴。除了每日猎人送过去的野兔子、野猪、獐子、穿山甲等物外,唐烆还惊秫万分地看到了熊汤、炒狼肉、鹿肾羹、狐蹄等等野兽的只爪片肉。

    唐烆数银子数到手抽筋,只可惜,银子都是他数给别人的。

    二来,不吃太过于辛辣甜腻的东西。

    跟古代人说养生,不外乎酸甜苦辣咸。国手大夫说过‘酸入肝,甜入脾,苦入心,辣入肺,咸入肾’,蜀玉则要求每一顿都多样且全面,五味调和才是养生的绝招,也才能尽快调养好她这虚弱地身子。

    对此,唐烆毫无意义,蜀玉的身子调养好了他们才能去找祁妄。退让过一次的唐烆,这次采用了大夫的建议,一包金锞子丢到了天下第一楼,让他们听从蜀玉和大夫的安排,每日里换着花样送上吃食。

    香翠鹑、露浆山子羊蒸,藏蟹含春侯、雪婴儿、凤凰胎这类闻所未闻的菜肴,更是让他眼界大开。

    这也就罢了。可当他望到那名唤蜀玉的女子,居然每道菜肴只吃一口,就再也不碰的皇后气派时,差点要如以前那般,冰冷冷地吐她一句‘暴殄天物’!最终,再刻薄冷漠地话,对于以前的蜀玉起不到丝毫作用;对于现在的蜀玉,更是得不到对方一个眼神的回应。

    如果,唐烆的性子是冰山,蜀玉的性子就是那深山的溪流,自顾自地寻找活路,不管苍天是否风雨雷电,身边是否有座活火山正在喷发。

    然后,秉持着行走江湖时养成的习气,唐烆开始自动自发地消灭剩下的菜肴。

    没了两日,他不得不去找大夫,让帮忙开一剂消食健胃的药单。并且加大每日里练功的时辰,以消耗因为多食而暴增的力气。

    唐烆的痛苦和劳累成了蜀玉快乐的源泉,她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好。

    三者,养生的细节讲究。

    早饭吃饱,午饭吃好,晚饭吃少,细嚼慢咽对胃好。这是她前辈子就知道的饮食之道,在这里她更是贯彻始终。

    唐烆用餐有着武林人的习气,要么绝对的快速,要么佐酒边喝边慢吞吞地吃肉,一顿饭不是一盏茶的功夫,就是一个时辰。

    唐烆吃得急的时候,蜀玉一碗汤药都还没有喝完;唐烆品酒慢悠悠地时候,他喝三口酒,蜀玉的一口菜才细细嚼碎了,滑下喉咙。

    每日里,听着女子手中银筷上缀挂的小链子‘叮叮’响的时候,他已经无力对她的小姐生活进行干涉。他知道,蜀玉并不是他先入为主地认定的弱者;相反,这个女子精神十分强大。

    一个月间,蜀玉已经把这个客栈的房间当成了她在蜀家的小葵院子,自得其乐地随遇而安,并且极力让自己过得舒适、恬淡。

    男子那越来越冷,越来越苦恼的神色,她从来不去关注,她也不需要关注。她完全将对方当成了路人甲乙丙丁。

    偶尔邓嫂说起,蜀玉就淡淡地回一句:“要对付一个人,你必须学会攻其心志,损其体肤,空乏其钱袋,这样才能让他懂得不要轻易得罪人。”

    她唇边一抹淡笑:“特别是,得罪小女人。”

    对此,唐烆只能感慨:天底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蜀玉,是女子与小人的融合体。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唐烆已经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蜀玉却还不放过他。搞定了吃食,就相当于身子的内因条件已经充足,那么,还剩下外因。

    能够起床之后,她的生活习性才完全暴露了出来。

    这一次给唐烆出的难题就是衣衫。

    蜀家是富商,蜀玉更是家中宝贝,每一年每一季都必须重新缝制最时新式样的衣衫。夏日的单衣必须是轻薄透气的丝料,否则她情愿呆在床上一动不动,谁也不见。自然,唐烆也不可能绕过屏风去看望她。

    可大夫叮嘱再提醒,要多走动,多呼吸清晨的气息,感受大自然给予的恩泽。

    不得已,唐烆让小二找来了成衣铺地老板,选了一堆上好的衣衫送来。

    蜀玉一边修着粉白莹润地指甲,眼神都不瞟一下:“我对别人试穿,碰触过得贴身衣衫没兴趣。谁知道试穿过的人是否有狐臭、汗渍。沾惹了我这皓如凝脂地玉体,起了红疹子,又要麻烦老大夫调养几个月了。我常年卧榻,倒是无妨,只是这药费……”

    狠狠咬牙下,唐烆不知道从哪里绑来了十来位绣工精湛的绣娘,给蜀玉量身定做了上十套单衣、儒裙、短衫、披帛、丝履、白袜等。一边还自我安慰,这是替祁妄那穷对头、表兄弟省银子。

    蜀玉眼睛也不眨地继续要求:“想来唐公子对我这月眉星眼的容貌很有自信,不施薄粉也能苍颜示人。到时候被人说我不懂礼数,丢地可是祁公子的面子。”

    她那纤瘦的手指拂过一头乌黑的秀发:“当然,我就算披头散发,状如懒妇一般,祁公子也是不会嫌弃的。”

    得到的回应是唐烆控制不住脾气的摔门而出。

    夜间,蜀玉醒来喝茶之时,就望到那透雕着凤凰栖梧桐地梳妆台上一片华光闪烁。成套的黄金、白银、翡翠头面有条有谨地摆放在梳妆台。外间小厅里,更是一整套梳妆盒,里面胭脂水粉样样齐全。

    蜀玉忍不住的讪笑。

    这个男子,已经能够做到听进她的话,不再霸道地忽视她的一切要求。总算,对方还不至于是那无药可救的唯我独尊霸权者。

    那一夜起蜀玉那绷紧地心神才稍稍放下一些,也略微消散了一点的疏离。

    可是,这样是不够让她消气。

    特别是每日里醒来,看到那一片素净地棉麻白幔床顶之时,就深刻地体会到,身边没有小蝶;躺在床榻再久,也等不到父亲的探视;守在窗边地每一个午后,都没有了那一群同年岁的娇俏又玲珑剔透地女子,嬉笑玩闹地跑来找她取乐一番;以前还能偶尔出门去烟袅楼喝茶玩耍,也能去别庄游园赏花,也能与佘娇娇一起偷偷去喝一壶果酒,捉一只蜻蜓……

    以前觉得那样的日子太过于烦闷,与现在比起来又是何等的充足和幸福。

    蜀玉的视线缓缓落在窗外,后知后觉地发现:“已经过了一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