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御姐遇上正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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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爱的未来

    车越开越快,冬末的眼神焦距却一直停留在那点橙黄所在之地,尽管那个方向此时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她的身体和视线却没有变动。.许久许久,她听到司机的声音再问:“小姐,你到底要去哪里?回家吗?你家的地址呢?”

    她要去哪里?她还有哪里可去?至于“家”,她可还有么?

    她茫茫然的抬头,目光随着计程车的行驶移动,看到了灰蒙蒙的天空,靠近城市建起的高楼,游乐园里高高的云霄飞车的架子。

    她突然动了心思:“去游乐园。”

    进了游乐园,玩海盗船,云霄飞车的人的尖叫声,大笑声,还有哭声,诅咒声都织在一起,说不出的喧嚣热闹。冬末走了过去,有些机械的走到售票处买票。

    “要几张票?”

    “两张。”

    云霄飞车前的检票员收了她两张票,却只看到她一人,不禁奇怪:“小姐,您的同伴是哪位?还没来么?”

    冬末回答:“我没有同伴,是我坐两次。”

    检票员收了票放她进去,见她坐了云霄飞车的最后一节小车厢,不禁有些担心的问:“这是角度最大的车厢,一般只有特别胆大的人才敢坐,你没问题吗?”

    “没问题。”

    检票员见劝阻不了,便指导她扣好护栏,又进行两句例行性的叮嘱,然后退开。

    云霄飞车缓缓的启动了,一开始只是常的爬升,然后是过渡性的滑落,然后度快了起来,风声呼呼,坐在车上的胆小的女孩子们开始小声而压抑的尖叫,然后在下一次陡然下滑的过程中出惊骇凄厉的大叫。

    冬末抱紧栏杆,闭着眼,也随着云霄飞车的加而大叫。越来越快的度,将空气划破,变成一股迫人的气压,将人的胸膛紧挤着,无法呼吸,却似乎要将胸膛里的空气都全榨出来。

    胸肋间一阵阵的同奔涌袭来,不知是缺氧的生理原因,还是心脏受不了负荷终于突破她一直构筑的心理防线,做出了不受她自主的反应。

    风往嘴里灌,眼眶里却有液体飞溢出,不及流落,便已被风刮走——就如她一直抗拒,依然萌生,却转瞬即逝的爱情。

    云霄飞车疾驰倒转,在天地翻覆的昏眩中,夏初的声音似乎穿透了时空的阻隔,一声声的递到了她的耳边“冬末、冬末、冬末、冬末……”

    她在提出分手的时候,一直拒绝去感受夏初的情绪,但在此时,那些被她阻止在心房之外的种种情绪,却奔涌而来,恍若怒涛狂潮,将她完全裹在其中,压成齑粉,碾做微尘,挟着她,卷着她,将她扔在无边无际的苍茫天空,无所归依,无所倚仗。

    “冬末,我喜欢你……”“冬末,我会一直陪着你……”“冬末,想亲亲你,抱抱你……”“冬末,你别吓我,我害怕……”

    一声声的叫喊,一句句的昵语,那些记忆里他说过的话,如被山峰所阻,荡起一圈圈的回音,在她耳边一直回响,不绝于耳。

    有些事,临场可以假装自己无知,但在独处的时候,却无法回避自己的内心。

    云霄飞车的管理员见停车以后所有人都已离开,只有冬末久久不动,便上来催促:“小姐,你已经连续坐了两次,该下车了。”

    冬末抬头,将凌乱的头抚到脑后,想将护卫的栏杆推开,手却没有了力气,只得由那管理员伸手帮她。双脚踏到实地,一阵昏眩便又冲了上来,腿脚软,竟是站立不稳,同时胃里一阵翻涌,喉头酸臭之气直冲上来,呕吐不止。

    坐云霄飞车有不少人下来就狂吐的,那管理员皱皱眉,也不以为意,只是看到冬末吐了许久,依然没有缓和的迹象,又无人相伴,便多嘴问了一句:“小姐,你不要紧吧?”

    冬末浑身无力的靠在栏杆上,虚弱的问:“能不能麻烦你替我叫辆救护车?”

    管理员有些恼怒:“小姐,你不是吧?晕车吐一吐,也要叫救护车?”

    他以为冬末存心敲诈,影响游乐园的生意,口气就很不好。冬末浑身无力,也不跟他争执:“我感冒了,烧,虚脱。”

    管理员吃了一惊,急的直跺脚:“生病的人不许坐云霄飞车,你都不看公告的吗?”

    只是他虽然知道冬末的情况不对,但为了游乐园的利益,却也没有真的叫救护车,而是打电话让游乐园的工具车过来把冬末送进了附近的医院里。

    冬末一面让医生检查,一面接崔福海的电话,等检查结果一出来,倒把医生吓了一大跳,看怪物似的瞪着冬末:“高烧39度1,你居然还能这么清醒?”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人若是常年无人照顾,有什么病痛都必须自己处理,面临伤风感冒时的忍耐力自己要强一些。

    医生一直诊断书抛下,判她住院打点滴,她没有异议,遵照执行,倦倦的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眼前花花绿绿的小点飞舞,一时都化成了夏初的脸,喜的,嗔的,笑的,怒的,哀的,愁的,关切的,生气的……

    每张脸都在她眼前盘旋不去,最后化为他听到自己提出分手时的震惊,骇怕,恐惧,迷惑,伤心,悲痛。他的眸光,似乎直到此时还在搜刮着她内心的负疚,在问她:“为什么?”

    “不要问我为什么!”她在昏昏沉沉的低喃,在黑暗里踽踽而行,努力摆脱那种丝丝入髓的抽痛——夏初,我若伤了你,我今天也就还给了你!你为我受过什么苦,我今天也为你受了什么苦。

    我是承认了你是我的男朋友,再跟你说的分手;我自己也病了一场,来还当日对你的亏欠;这样的公平,能让我们两相抵消吧?

    所以,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我受不起!

    崔福海和小童赶到医院时,冬末犹在昏睡,面白唇青,憔悴不堪。两人轮守了一夜,她才醒来,醒后看到崔福海在,一件事就是问:“大海,我那房子卖了没有?”

    “已经卖了,三十万的房款我替你开了个新户,存折在这里。屋里的家具我也照你的意思请清洁工做了处理,要带走的放在了我家里,不带走的,我就送给买主了。”

    “这样就好。”

    崔福海听到冬末声音干涩,说句话都像是要费全身的力气似的,不禁叹了口气,不赞同的摇头:“冬末,你这是何苦?”

    冬末不答,扭头问小童:“小童,你没有把我的消息透露给外人知道吧?”

    “没有。”小童拿着调羹吹凉了开水,给她喂水:“除了小宁,没有谁知道。末姐,你放心,我知道关心与八婆的区别,不经过你的允许,不会将你的消息告诉别人的——即使是别人对我用美人计,我也一定不说。”

    冬末知道他想逗自己高兴的关心,只是这时候身心俱疲,却提不出兴致,问了问店务的运行,又睡了过去。

    在医院里住了两天,崔福海来接她出院,问她:“冬末,你的房子卖了,要不要先到我家去住段时间?”

    冬末立即拒绝,她本来就是为了彻底断绝夏初找她的念头,才连房子都卖了。崔福海的家和她原来的房子同在一个小区里,她怎能再回去?

    崔福海知道她的顾虑,见她不应,也就算了,只是等了会儿,还是忍不住说:“冬末,那孩子这几天到处找你。”

    冬末早知必会有这种情况,虽然不意外,但心还是不由自主的一阵紧,喃道:“让他找吧,找一阵子他就会死心了。”

    现在她自己又不再去店里工作,只有宋宁和小童知道她的行踪,在这数百万人口的大都市里,只要她想躲,以夏初的智力想找到她,那是没有可能的事。

    崔福海叹了口气,将她送到酒店开好房间,再陪她一起出来用餐。冬末大病初愈,食欲不振,带的崔福海也没有多少食欲。

    两人相对无言,半晌,崔福海问道:“冬末,你既然真的爱那孩子,何妨为了他放弃报仇的想法,就这样子安安稳稳的过上一世?”

    冬末惨笑:“我如果放弃报仇,能跟他安安稳稳的过一世么?”

    崔福海黯然,世俗成见,本就不看好女大男小的配对,何况冬末与夏初不仅年龄相差,智力也有别,身份地位更是无不搭调,即使她真的放弃报仇,一心一意与夏初相守,又能有多大的几率“安安稳稳”?

    崔福海叹了口气:“冬末,你既然爱他,想跟他相守一生,自然需要多做努力。安安稳稳四字虽然说不上,但凭你的能力,多付出一些,有惊无险总是能够做到的。”

    冬末轻喟一声摇头:“大海,其实你应该先问问自己,到我们这个年纪,到底还可以为爱付出多少,或者说,我们愿意为‘爱’付出多少?我自认,没有那么强韧的精神,一直与世俗抗争。所以我付出到一定程度,我就不会再往前走了。”

    也许我们这个年纪,依然可以有爱,只是没有了爱的未来。

    所以就她而言,与夏初分手,是唯一的选择。

    住入酒店的当晚,黄健的电话居然到了,寒暄几句,又问到冬末的工作问题。这一次,冬末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的试探性邀请,跟他说定了星期一就去上班。

    崔福海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也不再阻拦,到了星期一,就开车过来,亲自送她去东宝建筑公司入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