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佛鬼镇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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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迷失

白军儒莫名其妙地得了怪病,他让把家里所有的窗户都紧紧关闭,不得随便出入开门。白军儒犯病时浑身发抖,大热的天他却直喊冷,双唇发乌,即便纪桂香把家里冬天用的几床棉花被子全拿出来兜头蒙盖在他身上,仍哆嗦不止。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时而大骂侯丙魁忘恩负义,是鬼,不是人,时而掀掉被子,叭在**冲墙嗑头作捐,苦求叶莲老师放过他。

白军儒的举动弄得得纪桂香一脑子雾水,看着老伴神经兮兮的样子,纪桂香愁肠万分。只好打电话给媳妇曹玉娟,让曹玉娟请她医术高超的父亲无论如何也要抽时间亲自来一趟,给白军儒诊治疾病。无论是什么病,总得给出个说法,也好对症下药。

曹华栋这天实在忙得走不开。香河村一个妇女,因为一头丢失的母猪,而与丈夫恶吵了一架,被粗暴的丈夫抡圆了胳膊抽了两个耳光,女人一气之下,喝了放在屋门后的半瓶敌敌胃。被人发现时,她已倒在山墙根处,口吐白沫,两眼翻白,处于深度晕迷状态。丈夫和几个村人手忙脚乱,弄两根扁担和粗麻绳做了简易担架,脚打后脑勺,飞奔着来到富春堂。人命关天,此时,曹华栋正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在医务室内实施紧急抢救。曹华栋无法脱身,就安排女儿曹玉娟先到学校看一看。曹华栋了解自己的女儿,她的医术在某些方面其实并不在自己之下。

曹玉娟知道公公生病,心里也很着急,拿了个小药箱,匆匆赶来。

“吱哑”一声,推门进屋,被卧在**的白军儒看到了,立即脸色大变,直呼:“鬼,鬼呀,叶莲,鬼呀!快赶她走!快去找玉女巫来,请神念咒,用玉佛手镇住她,押她到十九层地狱,永世不得返身……”

因为着急上火,纪桂香嘴上起了一层燎泡。听到白军儒声嘶力竭的叫喊,急忙迎出来,将曹玉娟拉出门外,顺手将门带住。

婆媳两个人站在桂花树下,纪桂香断断续续将白军儒昨夜晚的事说了一边,曹玉娟觉得非常奇怪,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曹玉娟进不得门,又听纪桂香说犯病时白军儒口口声声地骂侯丙魁,便想,也许找到侯丙魁能问出个子丑寅卯。于是,安慰了婆婆纪桂香几句,从小药箱中取了几粒安神镇定的药交给纪桂香,嘱咐她马上给白军儒吃下去。然后,曹玉娟便独自一个人急急地离开大庙小院,前来寻侯丙魁。

侯丙魁的门虚掩着,叫了几声没有人回应。曹玉娟推门进去,扑面一股刺鼻的酒味和霉味。**被单与枕头胡乱堆着,根本没有人。虽然是炎热的夏天,外面热得可以蒸馒头,但曹玉娟在侯丙魁的屋里,却感到阴森森的,冷气使她浑身起了一层肌皮疙瘩。曹玉娟忍不住双臂交叉在胸前,使劲儿搓了搓胳膊,然后紧紧搂住自己的身体。

(在小屋黑暗的角落,有一双阴冷的眼,此时正盯着曹玉娟的一举一动!在这双眼睛里,曹玉娟没有穿粉色短袖上衣,也没有穿雪白的七分短裤,而是**裸地呈现在那里,交叉的胳膊下面压着的那对**,饱满而富有弹性.这双隐藏在黑暗角落的眼睛慢慢的变得**起来——)

曹玉娟忍受不住屋里的阴冷气息,逃离一般退出来。屋外夏日阳光正热,照在皮肤上,如碳火烧烤一样。这时候,传来学校大门“吱哑、吱哑”的声音,好像有人努力挤着从门缝里进来。谁进来了,是侯丙魁吗?曹玉娟心里一喜,急忙往前走了几步,探着脑袋看过去。

从石佛二中大门的门缝中挤进来的,是土坤和阿萍。

两个人从土家庄回到石佛镇后,土坤一直在思考,他手上惟一的线索就是玉佛手。那天晚上,在侯丙魁的带领下,他进入叶莲老师的住室,在屋梁上发现了那个神秘的玉佛手。在玉女巫的家里,土坤又发现了大量的玉佛手。土坤把从玉女巫家里带回来的玉佛手仔细研究,与记忆中叶莲老师梁上的一模一样。如果能核实两枚玉佛手出自同一个模具,或者出自一人之手。那么,就可以基本断定,当年就是玉女巫前来石佛二中在叶莲老师的梁上安放了佛咒。

前天晚上石佛山下、观音河畔的一幕,更让土坤非常不安。他肯定自己看到了叶莲老师。土坤清晰地记得自己那天晚上看过玉佛手后很快又放回原处,在那么短暂的时间内,一个被镇压了16年的幽灵就能够成功逃离吗?身为一个恐怖作家,土坤撑握的相关佛咒知识告诉他,这不可能。因为幽灵也和人一样,他需要时间一点点复苏,一点点恢复元气。那么,现在惟一可以解释的是,有人无意中拿掉了镇压在叶莲老师魂上的玉佛手,放出了叶莲的幽灵。

果真如此吗?土坤和阿萍研究了半日,还是决定亲自来看一看,那枚神秘的玉佛手是否还完好地摆放在叶莲老师的横梁上?

“你们怎么来了?”曹玉娟惊诧地瞪大眼睛。在上午往石佛二中赶的时候,她的脑子里曾冒出一个预感——今天可能会碰上土坤。但她很快自己就把这个想法否定了,土坤已经到母校故地重游过一次,他不可能这么巧今天再游第二次。然而,见到土坤的刹那,曹玉娟暗暗地惊叹:人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很准、很准啊!

(想一想,你有没有过刹那间的直觉或预感,在某一天就成了真?其实在人类身上,还有许多潜质没有发觉出来。)

土坤看到曹玉娟,七上八下的心里忽然有了着落。也许今天在这位老同学的帮助下,他可能在石佛二中有所发现或者突破。土坤说:“这么巧,您今天怎么也在这里呢?”

曹玉娟脸上显出愁容说:“我的公公昨天从省城回来,昨晚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时而清醒时面说胡话!上午我来看他,刚进家门他就大喊,‘鬼,鬼呀,叶莲鬼呀!快赶她走!快去找玉女巫来,请神念咒,用玉佛手镇她,让她永世不得返身。’真不知道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土坤一愣脱口问道:“他提到了谁?叶莲?”

曹玉娟提醒他说:“叶莲老师你还记得吗?16年前,也不晓得什么原因,她在自己的住室里突然上吊死了。”

土坤心中一惊。阿萍也暗自吃惊,这无意中与他们的推测相吻合。令土坤没想到的是,这么快就找到了答案——叶莲老师梁上的玉佛手肯定是玉女巫放的,不然白军儒不会在发呓症说胡话时提到玉女巫;另一个问题,当年很可能就是白军儒请玉女巫来放的玉佛手!或者这至少说明,白军儒知道是谁请的玉女巫。如此说来,白军儒与叶莲的死有没有必然关系呢?

曹玉娟接着说:“还有,他梦见侯丙魁和叶莲在一起,侯丙魁变成了一个厉鬼!”

土坤暗暗紧张起来,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答案了。他迫不及待地说:“我们先去找一找侯丙魁。不瞒你说,上一次我们来过,知道侯丙魁那里有叶莲老师的钥匙。我们想再到叶莲老师的住室去看一看。”对于曹玉娟,土坤觉得没有什么可相瞒的。

“我刚去过,他屋里空空的,门也没锁,就是没有见人,听我婆婆说,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侯丙魁。我刚才进他的小屋,里面有一种阴森森的气息,挺可怕。”曹玉娟说。

“走吧,再去看一看。”土坤坚持要去。

三个人再次来到侯丙魁门前,推开虚掩的门,扑面一股潮湿的霉味。这么热的夏天,是不该有这种气味的。阿萍皱一皱眉说:“这股味道,真恶心。”

侯丙魁不在。桌上还有那天吃下的花生豆、猪耳朵。土坤低头嗅了嗅,已经腐烂变臭了。**零乱地扔着肮脏的破单子、烂枕头,枕头下面还压着一双破袜子。土坤并不想找侯丙魁,他的注意力在找钥匙。很快,土坤看到在桌子与床头交接处,丢着一大把钥匙,拿起来细看,正是那一串护校钥匙。土坤心里暗暗一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他立即说:“走吧,我们这就去叶莲老师住室。”

“为什么要去看叶莲老师的住室?”曹玉娟感到很不明白。

土坤回答:“我感到侯丙魁的失踪与镇压叶莲的符咒有关系!”

“你说什么?”曹玉娟吃惊地瞪大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是一种猜测,”土坤说:“我怀疑叶莲老师的鬼魂复活了,而当年镇压叶莲老师的玉佛手就在叶莲老师的梁上。这是我们前天来发现的。现在,我怀疑是谁挪动了那个符咒,而侯丙魁最有可能!”

曹玉娟吃惊地望了望土坤,又望了望阿萍。

阿萍点点头。

曹玉娟惊讶得张大嘴巴:“这,怎么可能呢?”

“是的,这只是我的一种直觉。但有时候直觉更接近真实。”土坤非常自信地说,他的态度不容曹玉娟质疑。

曹玉娟看了看土坤,没有再说什么。

三个人径直来到叶莲老师的办公室门前,将一个钥匙插进去,扭转。锁没开。土坤取出来查看,确实是候丙魁开的那把钥匙。他又将钥插队进锁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左转右转,“咔嗒”,重重的大锁终于弹开了。

屋里阴森森的,与外面的干热相比,这里面却好象阴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那把梯子放在屋子中央。土坤脑海里一闪,他记得自己当时是把梯子移到了旁边。现在却又被搬回到屋中央。土坤踩着梯子一级一级往上爬,他的脑袋一点点接近横梁,高过横梁。

粗大的横梁上面,什么也没有。

土坤低头,看到阿萍正从地上众多乱放的书里,拿起那本倒扣着的英语词典。

打开的英语词典,里面空空的如一个巢穴。曹玉娟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何把词典掏空了?”

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中,土坤的心依然一阵紧缩,他明白这肯定是候丙魁在自己人走后又返回到这里,取走了那只玉佛手!于是,叶莲老师的魂复活了,她压抑16年的冤仇可以开始了……土坤心中再次确定那天晚上在石佛山下、观音河畔看到的素衣女子,就是叶莲老师。一丝恐怖惨入土坤的咽喉深处,如果自己的猜想是实事,那么,在石佛镇上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呢?

“活得见人,死要见尸。我们得尽快找到侯丙魁。”土坤说。

曹玉娟从土坤严峻的神态看出事情的严重性,她说:“我让学校里的人去主街上问一问他老婆大脚婆。”

“走,我们现在就去街上找一找大脚婆,问一问她最近几天看到过侯丙魁没有。希望能找到一个活的侯丙魁,希望我的猜想都是假的。”土坤说着,三个人离开叶莲老师的住室。路过侯丙魁的住处时,土坤进屋从侯丙魁的筷篓里取出几根筷子。曹玉娟问:“这是要做什么用?”

土坤答:“防身。当活死人或吸血鬼要攻击你的时候,可以用这个插进他的胸部心脏位置,这样他就不能继续害人了。”

土坤并不知道,在他们驾车离开石佛二中大门口时,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死死地盯着他们。在理发屋里,王瘸子如闻到腥味的猫,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睛,粘着满嘴狗毛的嘴贪婪地大张着,看着捷达车逐渐消失在路的转弯处。在王瘸子的脚下,一条黑毛狗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它的脖项下面,有一滩血,已经凝固了……

这时候,从小路上走过来一个扛着锄头的中年汉子,因为天热,畅着怀,**一胸排骨。他胡鲁着自己的乱蓬蓬的长头发,觉得实在应该理一理了。于是,向王瘸子的理发屋走过来。

王瘸子看到从远而近的中年汉子,脸上露出了狰狞的微笑,张开大嘴,伸出血红的舌头,在嘴唇上下左右贪婪地舔了一圈又一圈,把血渍和狗毛都卷进了嘴里,从他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惨人的声音:“呵呵,生意来了。”

白色捷达车急驶在石佛镇的胡同巷道里,九曲十弯,驶上了石佛镇主街道。街上行人依然不多,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主街的十字路口水果摊前。然而,十字路口并没有看到大脚婆出摊儿,问她旁边那个30多岁的女摊主,女摊主说:“大脚婆昨天都没来出摊。”

“我们去她家找一找,行吗?”土坤看了看曹玉娟。

曹玉娟说:“侯丙魁家我去过,路还记得。”

在曹玉娟的引领下,白色的捷达车很快停在了侯丙魁家门口。这是一个破败的小院落,所谓的院门,是一个长方形的门框加几根木头扎结的栅栏。围的院墙也已经塌倒了很多,顽皮的孩子稍一用力就可以翻身进到院里。

土坤轻轻一推栅栏门,门“吱哑”开了。小院一角,养着一头瘦猪和七八只鸡鸭。那些牲畜看到有陌生人来,哼哼唧唧、咯咯嗒嗒地叫着,齐齐地凑过来,似乎数日不曾有人来喂他们,都饿坏了。

堂屋的门也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

“老侯,老侯在家吗?”曹玉娟小心翼翼地趋前一步问。

没有人应答。“大妈,大妈,屋里有人吗?”曹玉娟提高了声音。

还是没有人应答。

土坤推开门,扑鼻是一股潮霉味儿。屋里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人。

曹玉娟说:“这种异味和老侯学校住室里的一样,怪不得是一家人呢!”

放货的西屋,还有半屋子大小水果箱胡乱的堆放着。屋里有一股腐烂水果的味疲乏。墙角有一滩血迹,曹玉娟走过去,用指尖轻轻挑起一片血痂,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说:“这不是人血。应该是猫或者狗身上的。”

“你怎么知道?”阿萍问。

曹玉娟看了看阿萍,自信地笑了笑说:“别忘了,我是医生。”

土坤率先来到东屋,曹玉娟紧随其后。在石佛镇,主人一般都习惯住在上房——东屋。**凌乱不堪。两只老鼠在床头枕头上爬动,看到人迹,愣一愣,“唧唧”叫着迅速顺床腿儿逃掉了。土坤走过去,在枕头上又发现一滩血迹。

阿萍没有进到东屋里面,她站在屋的门口,某种感应又开始在她的脑海里出现,她睁大眼睛,向屋子里看去——

(在晕暗的屋子里,在那张宽大简陋的双人**,两个身影模糊、**的男女纠结在一起,他们在忘情在**,男人在上面,脸离女人的脸很近。女人躺在下面,两条赤白的胳膊抓着男人的宽宽的肩……突然,男人伏下身去,张开了大嘴,紧紧地咬住女人的脖项。女人似乎并没有在意,还沉浸在**的**中。

ha——ya——ku——

ha——ya——ku——

纵情的**荡与恶魔的吮吸交织着……那个男人是一个吸血鬼,女人在**的享受中,不知不觉沦为吸血鬼嘴下的猎物。)

阿萍不再惊诧,就像一个习惯于做梦而控制力超强的人,在自己做噩梦时,心里清楚自己是在梦中。这时候为了阻止更可怕的一幕发生,他会用力蹬一下腿,或者用力扭动一下脑袋,于是,这个人就会从噩梦中醒过来。

现在,阿萍使劲儿眨了眨眼睛,那个错乱的景象消失了。她看到土坤和曹玉娟正在讨论什么问题。

曹玉娟说:“可以肯定,这一滩血痕是人血。”

土坤问:“为什么不会是猫或狗的血?”

曹玉娟自信地说:“我是医生,你要相信我的判断。”

从东屋退出来,曹玉娟无意地看了阿萍一眼问:“萍姐,你脸色很不好,哪里不舒服?”

阿萍摇摇头说:“我没问题。”

侯丙魁不见了,大脚婆也不见了,难道说这两个人都神秘的失踪了?他们现在是人还是鬼呢?土坤皱着眉,一种不详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侯丙魁因为好奇二次进入叶莲老师住室,发现了那个装在英语词典里的玉佛手,他把它拿开了。于是,在充足的时间内,叶莲的幽灵因为没有佛咒的镇压而逃逸出来。叶莲出来后做了什么?她先要了侯丙魁的命,然后又夺去大脚婆的命。

这所学校或者这个小镇上,如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下一个失踪的人会是谁?白军儒一家?那么,曹玉娟也会成为她的目标!

叶莲老师只是在报复仇人,还是要报复所有的人,报复人类?

叶莲究竟和什么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土坤不敢继续往下想。从侯丙魁家出来,三个人正打算回去。这时候,从前面一个院落里,突然传出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惨绝人寰的恸哭令土坤、阿萍和曹玉娟同时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