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鼻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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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第一百零四章

雪花依然在空中飘飞,此时的雪花更像是雪花了,落在地上不会有轻微的响声了,脚踩在上面也没有吱吱的响声了,雪花变的轻飘飘的,不再有刚才的沉重了;辛一钻出了巷子,他闭着眼睛迈了四步,一步,二步,三步,四步,他的脚步停在了雪地上,他感受着此时的激动,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用手按着自己的胸口,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在眼睛睁开的一刹那,眼前厚厚的雪地像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草原一样铺展在了他的面前。他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脚,它已经被雪淹没了;地上的雪有一根筷子那么高。他的眼一直向前移动,远方的雪地也便都收进了他的眼帘,他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弹一下,他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也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激动,他不在为他脑子中的疑问寻找答案了,他以为他只是来望雪的,他是来欣赏的雪的,是的,谁都改变不了他的这个念头,他的神情强作平静着,内心却叠着一层层的矛盾,此时,他以为他的内心是有两个跟他不相干的人在他的肚子中对话和争吵,他的大脑感觉快要爆炸了,但他还继续强作镇定的站在原地,他望着眼前的雪地和雪花,不禁勾起他的一二情绪,但他大脑却全不为雪花而运转,它在撞击,它在爆炸,它在噼啪噼啪地响着,我这是怎么了?我应当怎么做?我的头好痛!谁能帮帮我!另一个声音也在内心说,只有你自己能帮你自己,别人只会嘲笑你的懦弱!孩子!

他站在雪地上,转过头来望一望黑暗的巷子,他的眼睛再回到自己的前方,他孤零零的站在雪地上,他感到一阵茫然,他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刀在削他的心脏一样,他感到心痛,此时他的脑袋中再次跳出了他为什么会站在这里的疑问,他问自己的内心,内心永远在无休止的争吵,给不了他一点有用的解答。他的脚面感到一阵潮湿,他的鞋像是踩在湿地中的感觉一样,他低下头望自己的脚,接触到他皮肤的雪已经融化了,雪水悄悄地钻进了他的鞋中,他的鞋全部地钻在雪层下。原来,在他走出巷子时他已经把他的身体扭正了,他正面地站在街上,巷子在他的右臂方向,街的宽度比第一条巷子要宽一些,两边依然是高高的建筑,建筑的外边都在夜色的笼罩下蒙上了一层褐色,像是上了一遍油漆似的,他的眼睛从来都没有注意到两边的房屋上,他只盯着地上厚厚的雪;此时,他才茫然的发现他是站在街上,雪花依然在下落,随着冷冷的微风,在空中徘徊一阵,才飘舞着落到地上。

他的脚步在潮湿的感觉中向前迈了一步,右脚出去了,在脚抬起来的刹那间,脚面上的雪花都掉落了,而当他的右脚再次踩在雪地上时,新的雪花便推推挤挤的又落到了脚面上来,他的脚落下去,脚周围的雪花随着脚落下去的时刻再次飞了起来,飞的并不远,像是被积压的污泥跳出去一样落在了稍远的地方,他的左脚也跟了上来,提起来,再次落下来。雪花随风吹着,风忽忽地打在了他的脸上,雪花也跟着打在了他的脸上,打在脸面上的顺着皮肤落在了地上,或者沾在了胸前,打进眼眶的假装成了泪水,打进鼻孔的假装成了鼻涕,打在嘴中的假装成了唾沫。雪花无尽地飘着,但他却并不感觉到寒冷,手还感觉到滚热,身体不知怎么的却总是瑟瑟地发抖,他把手伸进了口袋,手摸到了银币,银币的冷和手上的热接触了,并没有什么感觉,他指头上的热实际不是热,而是冷,冷的感觉成了热。他再次拍打了一下肩膀上的雪,雪下得可真大,不一会儿肩膀上就又落了一层,他望着自己的手把肩膀上的雪打掉,雪花再次飞舞着,落在了已有厚厚雪花的地上。

他茫然地站在雪地上,眼睛不停地打量着身边的一切,他的眼睛快速地移动着,他的脑袋中再次跳出了他为什么会站在这里的疑问,他的脑袋依然嗡嗡地叫着,从里面依然传来两个争吵的声音,他的脚步突然奔跑了起来,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但他的心血**以为奔跑可以使他从困境中挣脱出来,他不在顾及脑袋中的叫声,他开始了奔跑,在他奔跑的过程中,那个疑问一直在纠缠着他,他知道他是跟踪到这里的,然而他跟踪的那个人却已经被他跟丢了,他并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也不想知道,他感到了一丝的绝望。他大步地在雪地上迈着,手臂使劲地摇摆着,他跑出去几米远,脚下一滑,随着身体的倾斜跌倒在了地上,他像是在接近死亡的姿态向后跌倒,他感觉他的脚离开了地面,他以为他要漂浮起来了一样,他的眼睛望着漫天飞舞着的雪花,嘭地一声跌落在了雪地上,他身下的雪花像是鸡见了狼似的挤了出来,又一次享受到了飞的感觉。他的后背和屁股感到一阵疼痛,当他还处在幻想之中时,他的身体已经接触到了地面,当他跌倒在地上时,他才感觉到地上的雪花没有多厚,他已经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像是脊椎被弄折了似的。

他直直地躺在雪地上,眼睛死死地望着飘舞着雪花的空中,上面什么都没有,没有寂寞的月亮,没有寥落的星星,此时连辽阔的空间都望不到了,他的大脑顿时失去了知觉,像是在关闭大脑似的,多多少少的信息都找不到了,失去了嗡嗡的叫声,失去了无休止的争吵,失去了难以回答的疑问,他一切的记忆都在慢慢地变的模糊,他脖子上的冰凉也失去了,他慢慢地在闭上眼睛,他感觉到死神正在向他走进,一步一步地走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感谢上帝,它还在继续地跳动着。

他僵直地躺在雪地上,等待着遥远的声音呼唤他站起来。他紧闭着眼睛,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表情呈现着一脸的忧郁和无奈,他的知觉又慢慢地回来了,他感觉到雪水钻进了自己的脖子,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是的,这是水的感觉。他的大脑慢慢地清晰了,刚才的嗡嗡声全不见了,他的脑袋像从新接上去的一样,轻飘飘的,像空中飘舞的雪花一样的轻盈,他的脑袋在脖子上扭动了几下,感觉很好,像是刚才谁在跟他的脖子按摩了一会儿似的舒服,原来是刚才跌倒的瞬间疼痛让他暂时失去了知觉,这时什么事都没有了,正常的感觉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像往常喝醉酒似的坐了起来,他嘟囔地说:“我老怎么干!不是一次两次了,躺在雪地上,喝醉了酒,打着嗝,躺上几个钟头,等到上帝把我冻醒了,我才回家睡觉去!今晚又这么干了,喝的却并不多,躺在这儿,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了!大概有几个小时吧!”

他的眼睛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眼他周围的雪地,雪花依然在空中飘飞着,雪花徐徐地落下,被冷风一吹,再次飞了起来,飞的高一点,飞的远一点。他的眼睛盲目地打量着他周围的一切,他的内心感到一阵清凉,他此时什么感觉到找不到了,他坐在雪地上,望着四周的一切,他感到了自己的渺小,我是多么的渺小啊!跟雪花一样,只能占据脚下的两个脚印!别的都不属于我,连我尽情呼吸的空气都不属于我,啊!我是多么的渺小!他发自肺腑地叹气道。当他的眼睛停留在眼前的雪地上时,他被眼前的几个脚印吸引住了,这是谁的?我还没有过去,怎么会是我的呢?一定不是我的,那是谁的呢?他的眼睛顿时瞪的很大,他感到他被自己眼睛欺骗了一样,他的嘴唇下意识地翕动着,他向前爬去,双手颤抖着拨开了上面的雪,被雪花覆盖着的是一个脚印,他真实的感觉顿时回来了,他知道,他不是喝醉了,而是跌倒在了这儿!他是追逐着一个人来的,是穿黑袍子的人,是路面的野孩儿指给他的,他全部的记忆都想起来的,我的记忆给予我自我的真实!他茫然的爬在雪地上,望着眼前的脚印,这是他的吗?这是他的吗?他要去哪?他茫然地站了起来,他的脑袋感到十足的轻盈,但他的思想却带给他难以承受的重量,带给了他难以承受的负荷。他的双腿感到无比的沉重,他迈不开步子,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雪地上的脚印,他望着雪地上的脚印,一直望向前方,前方的雪地上一左一右的印着这样的脚印,脚印上面已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你不仔细看上面的脚印,是很难看到的;有脚印的地方,雪的上面可以望到底下是一个脚印形状的黑色,像一块雪的阴影一样的藏在雪花的下面。

他的内心感到一阵空虚,一瞬间,他感觉眼前的雪下大了,雪花簌簌的落着,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空中,雪花随风飘着,落在了他的脖颈里、耳朵里、眼睛里、头发里,甚至想往他的嘴里钻,可嘴紧紧地闭合着,雪花只能落在干瘪的嘴唇上,或挨一下嘴唇掉在地上。他想眯起眼睛,但雪花依然从眯缝中向里钻,他索性不在眯着了,他的眼睛睁的大大,伸出手,在温热的脸颊上抚摩一下。

他慢腾腾地迈出了第一步,他并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第二步,第三步,脚步渐渐加快了速度,一步接着一步地迈着,他的脚掌踩在雪地上,随着脚步的抬起和落下,雪地上就会响起咯噔噔咯噔噔的声音,声音从他的脚下发出,听起来十分的响亮。他睛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雪地上的脚印,但他的意识却是疏晃着的,脚步也没有什么知觉,只是一个劲地向前迈着。他想踩在先前的脚印上,却总踩不到一起,他并不是这样想的,脚步却是这样做的。

他的眼睛跟随着地上的脚印继续向前走着,他不知道自己会停在什么地方,他只知道自己在行走,至于别的,他像是忘记了似的。他的脚步越来越有节奏感了,越走越恢复了年轻的步伐,越走越展现出了青年的活力。他的眼睛盯着地上的脚印,不在为风雪而眯起眼睛了,他的脚步像是机器一样的迈着,身体在雪地上倔强地倾斜着,像是一根快要倒下的木杆一样插在雪地上。

他走了几分种的路途,回过头来,脑袋慢慢地在脖子上扭动,眼睛望着雪地上一左一右的脚印,延续的很长,一直连接到巷子的深处,不停歇地钻进了巷子。

当他转过脑袋,再次准备向前走去时,他却发现雪地上先前的脚印拐弯了,拐了一个直角,向左边去了,他的身体也转到了左边,他的眼睛顺着地上的脚印一直向前移动,上一个台阶,再上一个台阶,直到他望到了那扇门时,他惊呆住了,他揉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看,是的,那扇门依然立在那里!

他被他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弄不清楚这是不是他想的那扇门,是不是?我的记忆是否在欺骗我?我眼前的所见是不是真的?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门,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瞳孔却并没有能把这些景象呈像,他感到内心有一股酸水在肠胃中酝酿。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雪花无休止地飘落着;他精神恍惚地站在雪地上,他的脑袋在经过短暂的清醒后再次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之中,他像是被遗弃在荒原上的婴儿一样,他感到极度的紧张,他的神经都绷的紧紧的,他的手掌出着虚汗,他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他的脑袋中蕴藏着可怕的想法,但他却快速否决了,他又想到了另一条,这一条更让他感到惶恐不安,他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考虑他如何应付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但他感觉他的脑袋乱极了,他根本想不出来什么行得通的法子。

“我该怎么办?立刻进去吗?平静,先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轻声地对自己说。

当他第一眼看到那扇门时,他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的脑袋告诉他是他父亲在策划这场阴谋,对他而言,他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相信这样的猜测的,他努力说服自己,他的内心和他的脑袋在极度紧张的氛围下争吵着,但结果依然是莫衷一是,得不出一条可靠的想法。突然,他的脑袋想到了他父亲的危险,“是的,”他想,“他可能想用我的父亲来威胁我!”他想到了父亲的危险,他以为穿黑袍子的人是来对付他父亲的,他实在按耐不住了,他想立刻就冲进去。

他提起脚迈了一步,他感到危险将会在刹那间再次跳出来,他臆想着他将面临一个强大的敌人,想到这儿,他感到了自己的一丝胆怯;他眼睛望着那扇门,从眼眶中射出发亮的光,像是朝霞时的光一样,他的脚步犹豫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拉着,却又被什么东西拽着一样。他不知道他该怎样迈进这幢屋子、怎样来敲开紧闭着的房门、怎样来面对接下来的危险,在他犹豫不决之极,他的脚掌毅然踩在了前进的雪地上,一步一步地向前迈着,踏上台阶,一步一步地接近那扇房门。房门像瘦弱的身子一样挤在灰色的砖墙之间,墙壁给人以肃穆的氛围,只有中间窄窄的一扇门像是平易近人似的,上了台阶,像是上了断头台一样令人感到惶恐不安,三面墙壁都是这种让人紧张的颜色,只有来路的景色能让人喘口气,雪花依然在飘舞着,地上留着他的大脚印,他站在房门前,做出想敲门又不敢敲门的的样子,他的一只手举到自己头的高度,攥着拳头,想狠狠地在上面敲几下,但还是没有鼓起这样的勇气,他的指头弯曲着,在木门上咚咚地敲了两下,里面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他收回拳头,温柔地叫道:

“有人吗?”

里面沉寂的像一条阴森的峡谷,听不到一点生的声音,他的声音像是要在峡谷中回响很长时间似的,回音很长,他站在门口,听到的只是自己的回音。他开始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他自言自语地说:“是不是这儿?我的记忆是不是欺在骗我?我变的越来越患得患失,犹犹豫豫了,我像是失去了一切似的,我的果断、我的智慧、我的聪明,如今全不见了,我想我以前实在是太聪明了!如今我才真正的认识到自己的智慧,这是多么可笑的判断!我站在这里,竟然会怀疑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有问题!我到底怎么了,我想回到我的从前去,那时,我怎么也不会变的这么的苦恼!”

他转过身来,他想到了离去。

他站在阴暗的角落里,被灰色的三面墙壁包围着,只有一面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他熟悉的景象,雪花在风中嘘嘘地响着,雪花带着他失落的情绪不情愿地落在地上,落进他踩在雪地上的脚印里;他微笑地望着飘飞的雪,雪地顿时在他的眼中变成了一片碧绿的海洋,上面停留着一排黑压压的小船,小船一直从天际连接到他的脚下,此时,他就踏在最后的一只小船上眺望远方。

一直以来,他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名航海船员,乘着舰艇航海也是他一生的梦想,他这个希望直到他死为至也未能得到实现;即使是看一次海也可以安慰一下他枯干的心灵,但他却始终没有这样的机会,他在一次次的失望中变的真正的绝望了。

“海洋给予我生命的精彩,我也可以给海洋增添一些欢笑!”

他的眼睛望着眼前的雪地,嘴角露出了一些久违的微笑,他感到自己站在船舷上,觉得望到天际就什么都没有了,他想看到的日出是从天际升起来的,他想看到的日落也是从天际沉下去的,他竭力想看到天际以外的海洋,他耸耸肩膀,踮起脚,想望的远一点,想看得多一点,但冷冷的海风吹来,他不得不得在船舷上站稳,他想到应当抓住桅帆的绳子,他向右边一抓,什么都没有抓到,他的神经一阵慌张,差一点跌倒在了地上,或滚到台阶下,他望着眼前飘飞的雪花才知道,他方才一直是在幻想,幻想海,幻想自己没有实现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