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异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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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彼岸花开(三)

    花夫人从来没听父亲说起过这件事,想不到自己的婚姻大事就这样被定下了,满是凄楚和怅然。

    余莘语气中充满了悔恨和愧疚:“那时候我第一想到的就是许晚阳和小女的往来,心想这么一对人儿,就这么拆散实在是可惜,便想婉言回绝,没想到我父亲一口答应,让那管家回去禀报花老爷,这件事准了,那管家喜出望外,再三道谢走了。”

    “我那时候还未当家,一切都是我爹做主,他这么说,我也不敢反对,只好默默同意。那位管家走后,我爹高兴不已,说我们有这么一个亲家,实在是我们的福分,以后在外地的生意也定然会顺风顺水,无往不利。那时候他沉浸在喜悦当中,殊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多变故和是非。”

    “我看我爹喜悦的样子,我不好打断他,支吾了两句就走了。回去后的下午,我越想越不对劲,就派人去请许晚阳前来,上了茶之后,我便问他,他觉得小女怎么样?他没想到我会说这句话,他也敏锐的感觉到,我察觉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他握着茶杯沉默了很久,方才说道,他觉得小女很不错,为人也很好。”

    花夫人想起二十多年钱的往事,历历如昨,仿佛他说过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她强忍着悲痛,慢慢说道:“那他突然失踪,也定然是你们害的了,你们还骗我说他盗走了一只千年的人参,所以他再也没有回来。”

    余莘满是悔痛和内疚之意,缓缓道:“这件事没有法子,我本想劝他离开来着,可他对你的心意如同他去采摘悬崖灵药一样,纵然艰难,但誓不悔改,我没有办法,只能委婉对他说,我虽然中意他,可现在当家做主的是我父亲,我父亲向来注重门当户对,他是个讲究面子的人,除此之外我什么也没说,不过他也明白了。”

    “那时他眼神暗淡,毫无精神的走了以后,我依旧不放心,便派人看着我女儿,果不其然,那天晚上,他偷偷翻墙进来,将我对他说的话,对你说了是不是,我知道你内心心高气傲,不看重权位,只看重一个人的人品才能,就凭门当户对这句话,他死心你也不会死心的是不是?”余莘抬头看向花夫人,慢慢的说道。

    花夫人看着疲倦劳累的父亲,他眼睛中满是后悔内疚,余生都要坐在这木轮椅上,先前的怨气和恨怒忽然全都消散了,虽然父亲和爷爷是看中了花家的权势,可是对自己也好,自己嫁过去以后,花辙一心一意的对待自己,每天都想着法儿哄自己开心,而且从未纳妾和外出风流,别的官僚早就三妻四妾,甚至比他官职低的也有三四个小妾,他见到自己就满心欢喜,别无他意,对待自己可真是宠上了天,就算自己生了两个女儿,他们家向来人丁单薄,一脉单传,公公花介辰虽然有些怨词,可是花辙从来没说过,反而全心全意得维护自己,这样的丈夫虽然不说世间唯一,却也是所见少有了。

    余莘叹道:“我知道你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没过过苦日子,我小时候家道中落,十一岁跟着你爷爷四处奔波,看尽了别人的白眼和嘲笑,吃的菜市场捡来的青菜,住的漏风漏雨的茅草屋,后来情况好转,生意一点点起来,这才开始好起来,之后你哥和你相继出生,我就暗暗发誓,再也不会让你们过那种日子,一心一意的把生意做好。秋儿,你想想,你娇养惯了,要是你突然穿上粗衣麻布、住的硬木床板,你定然受不了。”

    花弄握紧了祝清生的手腕,心道:“虽然我跟我娘有些不一样,她从小到大娇生惯养,没有经过苦难,我自小进了门派,历经磨练,可我依然会想过那种衣食无忧的生活,不需要太多钱,只要不为日常开销发愁便可以。可是遇见了这个愣头愣脑的臭小子,这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了,钱没有了还可以再赚,可要是爱错了人就是一辈子的伤痛了,就和我师姐一样。”

    祝清生明白她的心意,内心忽然感到一阵的自卑和羞惭,料想自己混迹惯了,从来不认为钱财有多重要,可以后一旦要娶妻成家,就必须要有一大笔钱财来支撑,仅凭一身武功修为解决不了什么,总不能这几年落魄,花弄不在乎,以后就一直这样下去吧,必须要改变自己了。

    素心身为花灵,不明白尘世间的名声钱财,只觉得两人真心相爱便好,纵然餐风饮露,住山而居,有一颗热心便能无视许多苦难,花夫人虽然自小娇生惯养,可真心喜欢他,这一切自然不是问题,只是为什么没有跟他走呢?看见静静躺着的他,忽然明白了,以他要强自尊的性子,定然不会带着花夫人暗自私奔的,一定要得到余莘和余莘他爹的同意,可是用他的话说他出身卑微,自觉是配不上金枝玉叶的余小姐的,这一切可难办了,所以那次他才会满怀失落,找自己说话的。

    “我那时候真的很害怕,就怕你性子上来,跟着他半夜私奔了,我发愁的时候,正好你爷爷看见,他看见我这个样子,就问我怎么了,我想了一想,便如实说了。你爷爷是个狠人,要不然也不会赚下这么大的家业,心善是成不了大事的,他便对我说:‘你给那个小子一笔钱就是,让他尽快离开,难道让我孙女跟他过那种苦日子吗?’可是我知道,让他离开容易,可让你死心就难了,就算他甘愿离开,你也不会嫁给花辙的,于是我把这话对你爷爷说了,你爷爷听了,便说这一切都交给他,他有主意。他那时候脸上出现一股狠色,好像能杀掉一个人。”余莘叹了口气,似是对当年依旧感到后怕。

    “当天晚上他就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两个包裹,放在我的桌上,对我说,蓝色的那一只是我们珍藏了很久的千年人参,简直是有市无价,拿出去买再多钱也有人要,哪怕是一整屋子元宝,他今晚上悄悄取来,包括守门的忠心奴仆,谁也不知道,我那时候管着药材库存,就让我过几天对外宣称这只千年人参被盗了,却要说不知道贼人是谁。”

    “我爹他又指着另一个黑色的包裹,说这是浸满毒药的手帕,是从你手下的丫鬟里要来的,你手帕那么多,丢了一两个也不在意,这只手帕浸满着一种特殊的毒药,平常用手触摸,放在口鼻一点事没有,唯独不能碰上灵桂,哪怕只是碰上灵桂的一点泥土,都会产生巨大的毒性,立即便会要了人的性命,他又接着说,眼下望佛山悬崖峭壁上有一只灵桂,见过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太过危险,从来没有人敢摘,剩下的事他也不用再说,我自然便知道怎么办?”

    说到这里,素心想起那天发生的事,忽然间明白了,登时心如刀割,肝肠寸寸绞断,泣声道:“我明白了,之后肯定是你假意说要把你女儿嫁给他,但必须要采下望佛山的灵桂,你就趁此把那条毒手帕送给了他,说这是你女儿送的,他定然好好珍惜,然后摘到灵桂,摸了毒手帕,就此身亡,怪不得那天我见到他死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条满是毒药的手帕,他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的死因。”

    余莘满是伤痛和愧疚,道:“这件事当时我也是没法子,她爷爷固然是一方面原因,我也想攀上花介辰这种位高权重的大臣,这样我们做起生意来就无往不利了,终究是我一时私心作祟,犯下了如此滔天的罪孽。现在后悔终究是晚了,这些年我夜夜自责,常年梦到他来找我索命,猛地惊醒,浑身出了一场冷汗,害怕之余却也希望他来找我报仇,一了百了,我内心不安,却无人倾诉,良心受此煎熬了二十余年,今又害死了这么多人命,死后定然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说到最后一句,满是沉痛和悲楚,仿佛一颗心都堕入了地狱。

    余莘看向许晚阳的尸体,慢慢道:“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成为一个凶恶的僵尸?”

    费雨秋叹道:“老员外,你也知道他是苗人之后,估计是他父母长辈担心他被无辜害死,便在他身上下了南疆降头,若是无端惨死,死后定然会报复凶手,他死了之后,又被一邪道门派掳走,大大激发了他身上的凶气,以至于一发不可收拾,杀害了那个邪道满门,至此今日,终成大患。”

    祝清生却隐隐感到奇怪,当初二师伯费雨秋和素心约定,等处理完事,便将尸魔拉到一风水宝地,用三味真火焚化,消除此大患,为何二十多年一直没来,至此今日尸魔终于脱离法器压制,为祸一方,才联合公震岳赶来,只是二师伯不说,他也不方便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