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女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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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地荒了一年半

“香梅,娘问你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你和有财多久一次?”

郑月芳既然说不该问的,那就最好别问,可是她还是问出来了,这说郑月芳是明知故犯。

可是香梅觉得她是娘,便没有什么该不该问的问题,儿女在父母面前,永远不该有秘密可言,就算有了秘密,如果不让父母分享,便是不孝,这是最具中国特色的父母与儿女关系。虽然有时碰上一些不屑儿孙,父母不免得被气死。但是这是老祖宗的真理,谁都得奉行,就算气死谁,也不能避身在外。

香梅担心自己的答案一出来,自己不仅丢了娘的脸,连娘的性命都要索了去,因为娘看起来如此不经气。而她跟有财,事实上,自从生下周至,夫妻功课不是多久,而是一次也没有。可是,这事儿她怎么也得跟娘如实奉告,要不便是不孝。

“一年半!”

香梅之所以算得这么清楚,那是因为这一年半里,她先是给周至哺乳,后是给周大福哺乳。周家老太告诫大儿媳,要是哺乳期跟男人干了那事,就会断了奶水。想必周家老太也这么告诫她的儿子过,所以周有财这家伙老实得很,就像只阉猪样夜夜自个儿搂了铺盖卷到客房去睡。周老太自愿担当孙子的保姆,所以主动住到香梅房里来,夜里给她带孩子。

“一年半!”郑月芳的脑筋霎时短路,“妮子,你是说你一年半不曾跟有财做那事儿了。”

“娘,不说这事行不?”

“不成,都一年半了,他不下种,你怎怀崽?”

“娘,我那不是要奶娃儿么,做了这事没奶水。”

“这话是不是周家那个老逼告诫你的?”郑月芳简直失去理智。因为她平时在儿女面前总要保持慈母形象,逼、操、骑、日等等这类的字眼儿断不能让小辈听着的,谁晓得成轻人的想像力有多可怕,要是牵强附会想到自个儿身上,她还有什么脸为人母。郑月芳在香梅面前说周家那个老逼,这就是她失去理智的证实。对一个失去理智的人,最好的办法是闭嘴不言,要不,一言不和就是火上浇油,现叫消防队都来不及的。

香梅沉默不言,她无话可说。

但郑月芳看来,她的女儿简直比个受气的童养媳还不如。所以根本不用谁来火上烧油,她自个儿都要熊熊燃烧起来的。依郑月芳的话,非得一把火点了周家不可,那个老逼,她还是个人吗,是个人就不该这么骗自家媳妇,倒叫那个老逼一年半不碰男人试试,不荒得她把毛长到脸上来才怪。

郑月芳抬脚就走,目的地是凤梧坪的周家,趁着这会儿怒火攻心兼之理直气壮,她有只胜不败的把握。古时有个叫曹刿的人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郑月芳较之曹刿,更有充分的实战经验,岂不会明白此理。

“娘,去不得,难道你要跟人家吵嘴说嫌你女儿跟女婿那事儿干少了吗?要是当着有财的面,他不**只怕都要被你吵成太监。”

郑月芳这是头一次听人说自己的舌头还有阉人的本事,可惜说这话的是女儿,待阉的又是女婿,所以她不能不踌躇。

“那好,我不去也成,你得保证赶紧生个男娃,咱不能让人小瞧了。”郑月芳的心里话,女儿要是再生了个男娃,就不会拿个小丫头当宝了,那会儿再把外甥女儿抱养与小姑子,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郑月芳说这话,有点不自量力之嫌,如果说要把她不去凤梧坪周家这事当成一块小石头,那天秤的另一边,柳香梅生男娃这事就是十块大石头,十块大石头跟一块小石头放在同一个天秤上,只怕要把天秤掀翻。

这种极不对等的话,也只有郑月芳说得出来,因为她是香梅的娘。爹娘通常都有这种权力的。比方说,你要是听见一个当娘的对她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儿子说,儿啊,你要努力学习,他日才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你丝毫不必为此感到奇怪,因为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并且这是人家当娘的特权。

不过,对这种极不对等的话,柳香梅自小就经过免疫。郑月芳对女儿的期望,首先就是能变得精明一些,不要那么憨,连这个最低期望值,柳香梅的实现之日还是遥遥无期,所以就更不用对娘关于生男娃的话在乎。这叫娘有千言,她有一定之规。那就是统统当耳边风,拒说这是大多数儿女的为人之本,否则,父母的期望得变成神仙才能一一实现。

“好的,娘,我应承你就是了!”香梅这话,在她也是做人的一定之规之中。这叫哄得一时是一时。

郑月芳让女儿喂下了一颗定心丸,心情马上好转,对外甥女儿更是好得空前绝后。晚上,非得抱了外甥女跟自己睡觉,跟柳香梅的解释是,“总得让这小丫头暂时跟你分开一下适应适应,往后再抱养与张家,就不认生了。”

憨女这会儿既口是心非地跟娘保证了要生男娃,自然心虚,只得任由娘抱了女儿去她屋子里睡。

出乎意料,睡不着的倒是柳香梅/一整晚,翻来履去,只是支着耳朵听娘那边闺女的动静,一会儿担心闺女饿了,一会儿担心闺女渴了,一会儿又担心闺女尿床……她这一颗母亲的心,七上八下,直到天麻麻亮,才合了眼朦胧睡去。

虽睡着了,却是不踏实,这憨女眼刚闭上,梦便接踵而至,正是那小朋友耳熟能详的小红帽与狼外婆的故事。小红帽刚刚被狼外婆一口吞入腹中,憨女一个愣征吓醒——天啦,她的小红帽还跟狼外婆睡一块儿呢!

柳香梅衣服也没换,鞋子也没穿,便跑进父母房里抢女儿。

郑月芳睡得正熟,听见敲门声,迷迷糊糊开了门,只见女儿披头散发,状若疯魔,抢进房里就要抱女儿。小丫头睡得正香,这一惊醒,哇哇直哭!

郑月芳心里一咯噔——瞧女儿把她闺女宝成这样,往后要是抱养与张家,还不疯了?不行,还得加强适应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