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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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第二十八章

    夜里似乎做了一个梦,苏逄阁迷蒙间“噌”的一下坐起身。

    他望着窗外,天色大白,显然卯时已过。

    “不好。”他暗叫一声,抓上外衣就飞奔出门。绕过大半个湖水,苏逄阁几乎飞身如燕。

    若不是一大清早就在自家院子飞檐走壁,太过惊悚,只怕他早窜过院墙,哪里还肯沿着曲折小径飞奔?

    门“咣当”一声大开,鄢筠坐在榻上,转头看去,苏逄阁手里抓着外衣,几步便进到里间。

    鄢筠微微一笑,开口轻言:“想起来了?”她说着指向对面……

    “呵……”柏水章站在暗门大开的地道口,正冲着苏逄阁奸笑。“我本来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却不知你居然给我准备了一个。”

    苏逄阁凝着眉跨步上前,直奔地道口。“你怎么打开的?”他低声问道。

    柏水章喉间低笑出声,“你果然是心不在焉呀,我昨日便没把暗门关好,你竟没有发现?”

    苏逄阁脸色不变,眼睛扫过柏水章的脸,狠狠盯了他一下。“你下面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接袁银瓶,还不快滚?”

    “没问题。”柏水章不在意的笑着,他走过苏逄阁身边,对着鄢筠温柔的点点头,“鄢姑娘,让你受惊吓了,实在过意不去。”

    鄢筠冷眼看着柏水章离去,才从床上下来,苏逄阁转过身,他刚要开口,却听鄢筠说道:“王爷殿下,你打算杀人灭口吗?”

    苏逄阁微微一怔,眼光划过鄢筠轻扬的脖子,“伤口还疼吗?”他说着放下手里的衣服,走过来把鄢筠脖子上的布条慢慢拆下。

    柔嫩的肌肤上,一道已经结痂的细痕露了出来。虽然并不狰狞,却让苏逄阁的心不由轻轻一拧。

    “不……不疼了。”鄢筠侧了一下身子,双腮一片桃粉,刚才的气势汹汹顿时偃旗息鼓。

    “这伤暂时要小心,不能沾水……看来,需要找些东西掩盖一下……”苏逄阁说着,毫不顾忌的转身钻进了暗道。

    不一会儿,他手里提着一个箱子,从暗门里出来。

    鄢筠坐在宏王爷超级豪华的大马车里发呆。她的对面,坐了两个超级大美人!

    “他真的不是女的?”鄢筠拉拉正在车里闭目养神的宏王爷苏逄阁,那玉石好像就是他的紧箍咒,戴与不戴判若两人。

    苏逄阁嘴角先是一翘,才慢慢睁开眼睛,看向被扮成女子的柏水章。“水儿?板着脸做什么?来,给小王笑一个。”苏逄阁眼中带着报复后的快意,戏弄道。

    袁银瓶担忧的望向柏水章,有些求助似地又望望鄢筠。

    “别理他们。”柏水章拉住袁银瓶的手,“睚眦必报的小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车外突然有侍卫说道,“这是宏王爷的仪仗,谁人如此大胆,敢设卡拦截?”

    “小人不知是王爷车驾,罪该万死……不过,太师却也得了皇上口谕,命小人在此盘查都城中的夜盗……”

    鄢筠闻言瞥了苏逄阁一眼,却见他嘴角噙笑,突然长臂一伸,大手一揽,柏水章便不偏不倚,斜倒进他的怀里。

    “水儿,和本王赌气是小,把你这花容月貌气坏了,可让人如何心疼?”

    苏逄阁的声音不大不小,车外的人应该也能听到,果然外面一片寂静。

    “嗯……王……王爷恕罪……小人奉了圣旨查车……”外面的声音有些哆嗦。

    苏逄阁冲着鄢筠一努嘴,鄢筠会意,转身把车帘卷起。她规规矩矩的坐在一侧,让车下小吏把车内的情形看个清楚。

    柏水章一见车帘拉起,赶紧把脸侧过一半,埋在苏逄阁肩头。袁银瓶羞涩的用扇子挡住半张脸,往里微微侧侧身。苏逄阁坐在正中,一手搂着柏水章的腰,一手持杯,让鄢筠给他倒酒。

    那小吏的目光扫到鄢筠时便转了一转,看到袁银瓶不禁有些痴迷,好不容易转向柏水章和宏王爷,帘子“哗啦”一下落下。

    “王爷,那小吏一双色眼忒不恭敬,不若挖了吧。”柏水章捏着嗓子,细弱弱的说着。

    话音刚落,就听车外“扑通”一声,“求王爷饶命!”那小吏只怕是吓得不轻。

    “走吧。”苏逄阁敲了一下车厢,马车缓缓上路。

    过了城门关卡,柏水章立刻直起身子,偎到袁银瓶身边,满脸的委屈。袁银瓶见宏王爷始终闭着眼睛,才大胆的和柏水章低语起来。

    鄢筠看着窗外的景物,心中却琢磨着一个问题——皇上让宏王爷查某事,宏王爷夜盗太师府,太师领了皇上口谕来查宏王爷……他们在玩什么游戏?官兵捉强盗吗?看来温泉之旅可不是她预想的那样。

    鄢筠的目光偷偷扫了一眼对面,虽然二人同是女装,可是和袁美女在一起的柏水章,言笑间眉宇倒透着英武。

    看着两个人你侬我侬的,让鄢筠突然感到有些令人羞涩难言的寂寞。

    她不自觉的挪了挪,看向苏逄阁。苏逄阁也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正正和鄢筠四目相望。

    柏水章一双凤眼飞快的扫过苏逄阁和鄢筠,他眼珠一转,腮边带笑,伏在袁美人耳边说了几句。

    袁银瓶错身偷眼看看鄢筠,迟疑着点点头,柏水章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两个人再次对视,甜蜜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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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鄢筠从来没有见过一座冒烟的山。当然,森林大火不算。

    她刚刚很不搭调的,跳下宏王爷的豪华马车,就被眼前壮丽的“烟”景震撼。

    苍苍翠色一拢烟,那是情调;可眼前,却是雾气蒸腾云不见,好像进了巨大的桑拿浴场。

    袁银瓶似乎也有同感,她迟疑着看看柏水章。

    “震撼吗?”柏水章漂亮的美人眼风骚一挑,“这里的名堂可多。”

    苏逄阁最后一个下了马车,他浑然不觉周围扑面而来的雾气,只是和侍卫低声吩咐几句,便率众人拾阶而上。

    柏水章好似不要钱的导游,一路上介绍个不停,俨然对这里熟稔得很。

    温泉山上建了不少院落,山脚下的自然品级也低。苏逄阁贵为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住的地方离山顶最近。

    当然,山顶是皇上的专属。柏水章瞟了一眼高处,分不清是云还是雾气中,一角飞檐若隐若现。

    “不知多少人在想,这辈子要有机会泡泡龙泉,唉……死而无憾……”

    苏逄阁冷冷的横了他一眼,袁银瓶一如既往的颔首表示赞同,鄢筠问道:“龙泉有何不同?”

    柏水章也不理苏逄阁警告的目光,有些神秘、有些暧昧的说道:“据说,泡了龙泉,就可进极乐世界,享人间至福。”

    “扑哧”鄢筠不禁笑了出来,“极乐?那不就是死翘翘?果然是人间至福了。”

    柏水章愣住,苏逄阁好笑的看着他,倒是袁银瓶轻声道:“好端端的,别提那个字。”

    鄢筠知道袁银瓶忌讳那个“死”字,原还想调笑袁银瓶偏帮情郎,可一见她满脸的认真,当下不再做声。四个人进了宏王爷专属的唯园。

    苏逄阁一人独占主殿,命柏水章外殿伺候。鄢筠和袁银瓶住在西配殿。

    唯园内有一汪碧汤,方正的池沿没什么稀奇。

    鄢筠正在腹诽,柏水章却好似看透她的心思,指着平静无波的水面说:“这汤叫潜龙沸,奇妙得很。”

    他见鄢筠很感兴趣,不禁卖弄起来。

    “据说,只有真龙入水,泉汤才会如沸水般滚腾,平常人入水,也就是洗个普通的热水澡一样。”

    “真的?”鄢筠看向苏逄阁。

    苏逄阁表情怪异的点点头,柏水章指指天,道:“今上还是皇子时,曾入此汤,滚沸如万薪齐烧。而先太子入此汤,仅微波阵阵。”

    “那你呢?”鄢筠随口问苏逄阁。苏逄阁垂了眼皮,柏水章抢着答道:“他进去自然是死水一片。”

    用过晚膳,苏逄阁把柏水章叫到里间一阵,再出来时吩咐鄢筠不要乱走,便没入正殿再没出来。

    鄢筠想起袁银瓶和柏水章的事,拉住他们二人好生盘问。柏水章信誓旦旦,袁银瓶情深似海,鄢筠只得向他二人恭喜。

    柏水章却突然问道:“听说鄢姑娘有家玲珑卦?”

    “不错。”

    “银瓶正是委托了你家?还没付清全部佣金?”柏水章目光闪动,难得的一本正经。

    “嗯……若是柏公子现在就下聘,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鄢筠借机逼婚,她可不想让袁银瓶被人白白占了便宜,虽然现在还是完璧,但保不齐第一公子吃了就跑啊。

    柏水章摇头,“我自然不会负了银瓶,但是柏家也绝对不能现在就下聘。”

    “可是……”鄢筠还要再说,却被柏水章阻断。

    “银瓶的佣金再提高三成……”鄢筠不敢相信天下居然会掉馅饼。

    “不错,但是有个条件。”柏水章眯起眼睛,丹凤眼立刻成了狐狸眼。“玲珑卦的股份我们对半,而且在裁云城建总堂,在其他地方建分堂的费用,我们全出。”

    鄢筠不由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柏水章却突然眼波似水的勾向鄢筠,一抖手中的锦帕,捂在嘴上嗤嗤笑道:“人家喜欢。”

    鄢筠几乎抖落一地鸡皮疙瘩,强忍着开口问:“你做得了主?”

    柏水章轻轻拉起袁银瓶的手,袁银瓶含情脉脉的注视着柏水章,“全听他的。”

    拉袁银瓶入股她确实想过,却没料到事到如今有些本末倒置。难道玲珑卦真有这么好?一个两个都要勾搭?

    “兹事体大,我得考虑考虑。”鄢筠一挺脊背,眼光却逃向别处。

    柏水章倒也不着急,他拉着袁银瓶坐在院中乘凉,两个人卿卿我我,看得鄢筠躲进屋里。

    不愧是温泉山,配殿内也有自流的小股泉汤,温温的用起来正好。

    鄢筠脱了繁复的宫装,仅着白色蚕丝中衣,凉滑的衣料,让她好一阵摩挲。

    她小心的用水把脖子伤口处的易容粉膏擦干净,又重新抹上苏逄阁给她的药膏,颈间顿时轻松不少,人也放松下来。

    她一边拢着头发,一边推开侧窗,窗户正对山顶峰。一轮弯月半挂山头,白天还满山遍野的雾气,在夜间的山顶不见踪影。

    看着院外桂枝轻摇,鄢筠在殿内却感觉不到一丝清凉,她把长发挽在头顶,用银簪一簪。

    “山顶真的可以去?”殿外传来袁银瓶的声音。

    “自然,此时到山顶赏月,神仙也享受不到的美景……皇上没来,这里除了我们,再不会有第二个人。”

    “那我叫了筠妹妹同去……”还容不得鄢筠闻言躲起来,袁银瓶已经跑了进来。

    “同去,同去。”袁银瓶拉起鄢筠,鄢筠推手,指指自己的衣服。

    袁银瓶甜甜一笑,“天气微闷,又没有外人,这样穿着有何不可?”她说着自己也脱了外衣,穿着一件淡粉色的绸衣,抓起鄢筠胳膊就走。

    出到庭院,袁银瓶向柏水章点点头,倒似是对了什么暗号。

    鄢筠怀疑,顿足不前。“你们不会是合谋算计我什么吧?”

    袁银瓶侧脸看着柏水章,柏水章挑眉一笑,“我们却能算计你什么呢?”

    鄢筠转转眼珠,一时也猜不透,与其和柏狐狸套话,不如先对付袁银瓶。

    “银瓶姐,我可是信你的,你别被他带坏了,回头我可是要生气的。”

    “不会的……你帮我那么多,我只是……”袁银瓶还要说,柏水章突然指着夜空叫道:“看!夜鸥。”

    袁银瓶连忙抬头,惊喜的叫道:“真的有!咱们快去看看夜鸥的巢。”

    鄢筠被袁银瓶牵着猛走几步,她回头瞪了柏水章一眼,柏水章撇嘴得意微笑,扬着头跟上。

    出了唯园,鄢筠一开始还和袁银瓶并行,慢慢袁银瓶和柏水章一路,把鄢筠一人留在前面。

    鄢筠身后阵阵哝哝唧唧的低语声,让她在捂不住耳朵的时候只好加快脚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山中夜色浓艳中透着神秘,鄢筠沿着石径向上,忽觉豁然开朗——一片池水仿佛直接通着天际,举头可碰垂挂在天边的银钩。

    “银瓶快看!”鄢筠手指月亮,一回头,身后哪还有二人踪影。

    猜他二人定然是钻了小树林,鄢筠反倒坦然转回身,有些痴迷的望着眼前奇景。那月儿似乎有着魔力,魅惑着她慢慢步向水中。

    天池之水温暖宜人,荡起阵阵涟漪。鄢筠的单衣衣摆如花瓣般漂于水面,轻柔的扭动着。

    也许是银色月光的魅力,也许是一日行程的辛劳,鄢筠的头有些晕,脚下忽觉一空,“啊……”她还没呼叫出声,整个人没入水中。

    鄢筠在水底手挥足蹬,眼见水色渐清,月光依稀,有望浮出水面……忽然,她腰间一紧……水草!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被夺命水草缠住了。

    “哗啦”一阵水响,鄢筠几乎窜出了水面。

    “我还道是月中仙子下凡与我幽会,谁知竟是个寻死的女人。”一个略微沙哑的性感男音在鄢筠耳边响起。

    “我……没有寻死。”鄢筠大口吸气,转头才看清抱住自己的男人。

    “你是谁?”她瞪着眼前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挣扎了一下,可是腰间的大手霸道蛮横的搂在她的腰上。

    那男人眯眯眼睛,搂着鄢筠游走向岸边,“你说呢?”

    “你……肯定不是皇上……”

    “哈哈……”男人大笑,“怎么?你是摸上来找皇上临幸的?我听说他也有把年纪了,那还不如来找我。”他说着突然抓起鄢筠的手,“摸摸看,这才是男人。”

    鄢筠还来不及反应,已经抚上那男人的胸膛。厚实有力的胸肌,温滑的触感让她一阵心慌,偏偏脖子上的伤口还来捣乱,麻酥酥的又疼又痒。

    “诶嗯……”鄢筠轻声哼了出来,马上腰间又是一紧。

    “真是个尤物……”那男人说着抬手一抽,鄢筠的长发顿时委垂而下,漾在水中。

    “头发很美……”那人眼中闪着欲望,俯身下来,吻向鄢筠的脖颈。

    “啊……”鄢筠这回是真的尖叫了,随着叫声的延续,她蹬踹着双腿,再次飞起,抱在了另一个人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