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夕起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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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相思(二)

    每个人需要成长,海兰珠也是,我也是。似乎我每写一部的开端,都会很矛盾,察哈尔篇尤甚,我要写海兰珠从一个少女走向少妇,再走向人生的巅峰,所以很是感慨。

    再次谢谢网友弄丢了、碧海晴空、懒洋洋的支持与谅解。我会更努力

    谢谢这片漠南在往西走便是永固城。

    当年,蒙古布延薛禅汗去世,次年便由他的长孙林丹汗继位。他即位后,在巴林部境内的阿巴噶哈喇山修建了瓦察尔图察汉浩特(城)作为都城,并加强了传统的左右翼三万户的地方行政体制,命永谢布部却热斯塔布囊为特命大臣,率领一支军队驻防赵城,管理右翼三万户的蒙古各部,任命乌齐叶特(内喀尔喀)鄂托克锡尔呼纳克洪台吉为管理左翼三万户的特命大臣。整个察哈尔八鄂托克虽属左翼三万户,但直属林丹汗。

    林丹汗登基那年,四世□□云丹嘉措所遣迈达里呼图克图札阿囊昆噶宁波(大慈诺门汗)经鄂尔多斯抵达□□,作为蒙古地区黄教的坐床喇嘛。26岁时,西藏红教方面派遣沙尔巴呼图克图到达蒙古地区,寻找自己的支持者,林丹汗封他为国师并改奉红教,但却极大地影响了他从前的形象和声誉。从而引起了一系列蒙古各部关于信仰的纷争,大金汗王皇太极自天聪元年登基到如今已经三征察哈尔,多年的战乱,使得游牧的察哈尔一蹶不振。

    前不久,当大金的军队到达□□后,林丹汗在成吉思汗陵前举行庄严仪式,竟宣称自己为全蒙古的“林丹巴图鲁汗”,然后带领察哈尔、鄂尔多斯部众,移动成吉思汗之陵,西渡黄河至大草滩,现金在大草滩永固城一带拥众落帐,等待时机,重整旗鼓,准备东山再起,并听闻已经与大明朝结成共盟。

    察哈尔左翼郭尔罗斯部贝勒葛尔泰誓死效忠林丹汗,被派命驻军在城外三十里。

    夜已经很深,绝大部分人已经进入梦乡。

    巡逻的守兵来来往往走着方队,唯有主营明晃晃的烛火静静泄出帐外,带着朦胧的美感。却听梦中突然传来悠扬的马头琴声,仔细听那琴声响了又停,仿佛低低叙语着相思情长。

    有人静静听着,似要痴了。

    突然传来琴弦断裂声,将睡梦中的人们惊醒。

    乌兰一惊,心知是主子又范了老毛病,忙不迭冲进帐。

    只见荧荧烛火如豆,映着海兰珠垂泪的容颜,散射着圈圈晶莹的光晕。

    “格格,您没事吧?”乌兰看到漆木的马头琴上印着纤纤玉指的血痕,心疼不已。“看您,总是这样的弹琴,让贝勒爷看到了又要——”看到海兰珠拭泪的可怜样,不再言语。只是熟练地为她上药。

    “格格,这里是漠南,咱们是随林丹汗打了败仗逃难到这里,本就是够艰辛了……拜托您啊,就不要再弹这些令人思乡的曲子了。”看海兰珠垂着头不言语,叹气道。“虽说贝勒爷这些年没怎么变,但如今在这关头却只带着您在身边,连正福晋都在外营,可见贝勒爷其实很重视您的。”却见海兰珠皱起眉头。“格格,您不舒服?”

    海兰珠抚着胸口,低低道:“心口疼。”

    “哎呀,您看您,一定是又范心疾了!”说罢摇着头去拿药。

    海兰珠探向帐外的夜色,却只看到一轮明月摇挂天际,被静静飘荡着薄薄浮云遮去一角。回首这七年相思,仿佛已过半生。

    因为那个人,一向深居简出的她开始注意时局,知道他登位如何艰难,知道他与三大贝勒并坐共掌天下的尴尬,无法自掌正黄、镶黄、正蓝三旗的不甘,天聪元年一征察哈尔,获敖木伦(今辽宁大凌河上游)之捷,俘众万余。天聪二年再征察哈尔,命人铸红衣大炮。天聪六年三月三征察哈尔,如今迫林丹汗弃归化城(今□□)逃遁青海……

    海兰珠长长舒了口气,月儿已经隐进了云中,这时乌兰走了回来,一把将她拉进帐,絮叨着:“着了凉怎办?别又填堵了。”

    海兰珠默默吞下药,这样的苦已经是习惯了的,就如同对“那个人”的相思,早已深入骨髓,情至灵魂,难以忘之。

    “快睡吧,今后啊,不许你再没日没夜地弹马头琴。”乌兰气鼓鼓地将她塞进被子里,扑面而来的是幽幽冷香,海兰珠正好奇在这察哈尔郭尔罗斯部的军营中怎会有这样的味道?却见一双清澈的大眼在眼前突现,犹来不及惊呼,想去叫走出帐的乌兰,却被一把捂住嘴。只听一道细细的嗓音哀求着:“姐姐,我不是坏人,您不要喊。”那人说的是察哈尔口音,少女纤细小手的颤抖一直传至海兰珠心底,不禁怜惜起来。

    她点点头,强迫自己提起精神。

    那少女放松了力道,正低声道:“谢谢您——”

    却听帐外传来匆忙脚步声,海兰珠心中一阵敲鼓,急中生智地将她蒙进被窝,来人便掀帘踏入,海兰珠看去,不禁惊骇地倒抽口气。

    只见葛尔泰一身血污,仿佛如地狱里来的修罗般站在那里瞪着她,她用尽全身力气才不至于喊出来。

    葛尔泰好像为了确认什么般淡扫了眼躺在榻上的海兰珠才舒了口气,然后朝身后惊怔的乌兰没好气地道:“看什么,还不去准备热水!”

    乌兰忙不迭冲出帐,海兰珠早已经躺不住,披上外衣要下榻。

    “你就在那里,别乱动。”葛尔泰脱下沾满血污的大麾,海兰珠见到一地血水,吓了一跳。

    “这……这都是你的血?”她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狼狈的他,以及这样血腥的场面。

    “不是。”葛尔泰坐下,自行饮下两大碗酒后,想到什么般朝海兰珠看去。“今晚你这里有没有什么人来过?”

    海兰珠摇头,没有没有看他的眼。

    “真的没有?”葛尔泰眯细黑眸,直直瞅着海兰珠,她在他的眼中顿时无处可逃。

    “发生什么事情了么?”海兰珠坐在榻上,心里翻江倒海,显然自己身后被子里藏的人就是丈夫要寻的。

    怎么办?怎么办?

    “女人家少过问爷们的事。”他皱眉,乌兰已经准备好热水,服侍葛尔泰沐浴。海兰珠想要上前帮忙,却被葛尔泰瞪视回来。看到她缓缓低下首,葛尔泰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忍和怜惜。哑声道:“都是血,你要是晕了,折腾起来烦人!”

    海兰珠诺诺道:“是。”心中所想全在身后被子里,烦乱不已。

    隐约可见帷幔后葛尔泰的身影,海兰珠见到地上的血迹上拿着抹布前去擦去。这些年过来,她早已经不是什么格格,只是做他的福晋,她学会了很多。他不明白,她其实并非那么娇弱的……

    “格格,让我来。”乌兰看到海兰珠做着粗活,脸色也变了。

    海兰珠抬头看到葛尔泰已经走出来,披着长袍,定定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很奇怪,自从他们随着林丹汗辗转开始,他便常会这样看着她。

    “今天,过夜么?”她小心翼翼地问,希望他如往常一样摇头。

    葛尔泰走向前,将脸放低,她感觉到他的胡子正扎在自己额上,目光无法抑制地垂低。

    “你希望我留下?恩?”

    “不——”她下意识地低呼,换来他的怒瞪。“我、我是说——”

    一旁地乌兰倒抽了口气,格格是怎么了?想激怒贝勒爷吗?

    葛尔泰冷哼一声,突然帐外传来传令兵的声音。

    “贝勒爷,不好了,大汗已经到了——”

    “知道了。”他先是一愣,没有瞅海兰珠便走了出去。发上湿湿的水珠一路延出帐外。忽然又听他喝道:“加强兰福晋的侍卫人手!”

    海兰珠见他走远才敢舒口气,乌兰气呼呼地走上前。“格格,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你怎么不留贝勒爷过夜?如果不趁早生个小阿哥——”

    “乌兰,你出去。”

    “今晚乱得很,我还是在这里陪您吧。”说罢便朝榻上走去,突然瞪大眼。

    “啊——你、你是谁?”

    海兰珠立刻捂住乌兰的嘴,被中的人忙道:“我、我叫辛妲娅,不是坏人。”

    “那可不见得——辛妲娅公主。”一道意外的声音自帐内响起。

    海兰珠倒抽口气,猛地回首,却见葛尔泰不知何时已经走回,正冷冷看着她们。

    “贝、贝勒爷!”乌兰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辛妲娅狼狈地向外冲,却被早已经准备好的侍卫团团制住。

    “放开我!郭尔罗斯贝勒,你敢这样对我?” 郭尔罗斯是葛尔泰的姓。

    “不敢,大汗等着公主呢。”

    葛尔泰一把抓过海兰珠,狠狠丢到地上。

    海兰珠只觉得头晕目眩,腰身撞到冷硬的地上生疼,但她强忍着,担忧地看着那个被绑走的少女。

    “如今你是越来越不怕我了。”葛尔泰用的是肯定句。他毫不掩饰怒火地掐住她的颈。“我从进来的那一刻就在等待——你为什么不说!”

    “——您要我说什么?”海兰珠咬着牙。“我没错。”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了反抗?恩?”他掌掴她。却看到她一声不哼,突地跳起来,踯躅步着圈。

    海兰珠不知道他何时离开,只觉脑子嗡嗡作响。

    她不后悔自己做的,尽管这会将她日后更加步履薄冰、举步为艰。

    乌兰将她扶起,海兰珠死死按着胸口。

    她几乎扑到在塌,突然一个冷硬的感触至指尖传来,她皱眉摸出。

    一个拳头大小的正方形锦盒便出现眼前,与乌兰惊讶地对视一眼,她慢慢打开。

    只见一个用蓝田白玉雕琢而成,方圆四寸,螭虎钮,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的玉玺正静放在其中。

    辛妲娅被一路脱至一个明亮的帐里,满腹的委屈,却硬是咬着牙不吭声。脑子中乱糟糟的,直到扑通一声被推倒在地,才回过神来。

    帐中立着四五个各着贵族服侍的男人,她一一看去,并不陌生地姗姗道:“海那赫贝勒、乌珠穆沁贝勒、苏尼克贝勒……”她没来得及说完,只听一声轻呻自头顶传出。

    “辛妲娅,你总算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辛妲娅忙抬起头,只见一个中年男子端坐正位,头戴乌帽,青色长袍,黝黑的方正脸,左侧的脸一道并不很深的刀痕横贯眼中并泛着淡淡的白色,不仔细看去却仿佛泪痕一般。

    此刻,那双威严的眼正严肃地盯着辛妲娅。

    她注意到他连骑马时的抖蓬都未来得及解下,可见追自己追得多急,才有些怕了,却仍是倔强地不肯低头。

    “哥哥。”

    林丹汗眯起了眼,蕴育着怒气。

    “我最年幼的妹妹辛妲娅啊,你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吗?”

    “我……”

    “你不仅在与科尔沁吴克善台吉的婚礼上逃婚,还偷走了咱们察哈尔与大明的信物‘千年之瑞’。”林丹汗越说越低。“你太让哥哥失望了。”

    辛妲娅见四周的贝勒们都摇着头看着自己,不禁愤然。

    “辛妲娅没有错!哥哥你与大金国汗打仗输了就想拉拢科尔沁博尔济吉特部,把我嫁过去,可是我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台吉,我不想这样嫁给他!”

    “那么为什么偷走‘千年之瑞’?”

    “辛妲娅根本不知道它就是‘千年之瑞’,我只是见哥哥你很宝贝那个东西所以想报复一下,才……”

    “够了,你是自己交出来,还是要我叫人用强?”

    辛妲娅深吸了口气,坦率的目光直直看向林丹汗。

    “辛妲娅可以交出来‘千年之瑞’,但是,有个条件。”

    “你现在真是长大了的海东英,翅膀硬实了——竟然学会开条件?”林丹汗不气反笑。“好,你先说说看。”

    “我……我只想知道你把卓立怎样了。”

    林丹汗皱眉,下首的几个贝勒也开始窃窃私语。

    “那是谁?”

    “大概,是公主的心上人吧。”只见一个人慢慢走进来,恭敬朝林丹汗行了礼。

    “葛尔泰贝勒,此话怎讲?”林丹汗不动声色。

    “那人是辛妲娅公主同行的一个男子。”

    “葛尔泰,你这个坏蛋!你到底把卓立怎么样了?”

    “那个小伙子好得很,应该正在军牢中睡着呢。”

    “你胡说!你把他弄得全身是伤,我都看到了——你、你这个大坏蛋!”她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更坏的形容词了。

    “够了!”林丹汗猛地拍桌,震得帐内突然安静下来。

    “辛妲娅,在我无法容忍你的任性前,把东西痛快交出来!”

    “不!除非你先放了卓立!”

    “混帐!”

    辛妲娅流出泪来,大喊:“我不妥协!”

    却听帐外突然传来某种类似碗盘的破裂声,吸引了众人视线。

    “是谁?”林丹汗威严地低喝。立刻有人奔进来禀告。

    “回大汗,是……”看了眼葛尔泰贝勒,忙又低下头。“是个侍女。”

    “叫她下去领罚。”他严责分明地挥手。

    那侍卫还未退去,外面又是一声低喝,听来十分悦耳的女音。却令葛尔泰变了脸色。

    “请等等,我要面见大汗。”

    众人皆是一怔,傻瓜也明白这不是个侍女。

    林丹汗挑眉,“是什么人?”

    那声音停了下,似在思考什么。“郭尔罗斯贝勒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

    众人顿时倒抽口气,皆瞅向葛尔泰。

    “哦?”林丹汗似笑非笑,“传进来。”

    只见一个美貌少妇缓缓端正走入,带着令人眼前一亮的细致风情,身后跟着一个手捧正方形锦盒瑟瑟发抖的侍女。

    林丹汗目光由锦盒移到海兰珠的脸上,便不再动。

    辛妲娅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海兰珠侧颊上还未消的掌印,惊道:“你是兰福晋?!”

    海兰珠不明白她为何这样惊讶,只是提着砰砰紧张的心跳,恭敬地朝林丹汗行了大礼。

    “海兰珠向大汗请罪。”

    “哦?你犯了何罪?”

    海兰珠深呼吸,鼓起勇气道:“海兰珠打碎了‘千年之瑞’,特来请罪。”

    她的话如同平地生起一声惊雷,四下哗然,纷纷看向侍女手中的锦盒,顿时明白了方才的破裂声代表着什么了。

    葛尔泰脸色泛白,死命地盯着她。

    林丹汗冷下脸, “我怎么知道你手中的是否是真的‘千年之瑞’?”

    海兰珠为难地说:“难道大汗意味,海兰珠会特地来这里耍弄大汗吗?”

    一片沉默后,只听林丹汗突然大笑起来。

    “你想如何?”

    “海兰珠希望大汗放过辛妲娅公主和她的心上人。”

    “如果没猜错,你本是带着‘千年之瑞’想来求情的吧。但你如今打破了它,以为自己还有什么立场跟我说这话?”

    “海兰珠敢来,自然是有原因。”她自乌兰手中接过锦盒,缓缓将里面的玉玺拿出,在众人惊呼中,用力掷到地上。令原本就有了裂缝的玉玺,顿时四分五裂。

    “这信物之所以珍贵,是因为人们珍惜它蕴含的意义。与大金国开战至今盟国大明朝不曾派过一兵一卒,否则您也不会沦落至今。请问大汗,这个盟约究竟还有何用?它原就是虚伪的,一切不过是海市蜃楼般,您还有自欺欺人到多久?”她的声音很低很柔,言词却是尖锐惊心,如此怪异的组合就这样传进众人耳里。

    林丹汗的脸色先是惊讶后是愤怒,然后转为深思。

    许久,只听他平静道:“自欺欺人……”

    她这些话听来足够定个以下犯上的罪,但他看着她明明颤抖着手却倔强的眼神,突然很好奇,她的敏锐以及勇气到底是哪里来的?

    博尔济吉特氏海兰珠……

    林丹汗默念这个名字,左眼的刀痕竟然有了笑意。

    葛尔泰突然扑在地上,朝喜怒难以猜测的王者道:“请大汗饶恕内子的口不择言!”然后朝海兰珠喝道:“还不给我滚下去!”

    海兰珠踌躇下,再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辛妲娅,转身走了出去。

    众人几乎惊愕地看向默允的林丹汗同时葛尔泰僵硬地缓缓抬首——

    帐外,海兰珠与乌兰已经走得很远,乌兰才终于忍不住道:“格格,都是奴婢的错,不小心打碎了‘千年之瑞’害得您举步为艰——刚才真是快吓死了,您说那些话都不怕吗?万一大汗怒了,咱们可真就九死一生了!”

    海兰珠垂着头,默默走,仿佛心事重重。

    “格格,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去帮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辛妲娅公主?自从您在帐外听到她喊‘我不妥协’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知道您刚才有多瘆人!”

    “乌兰。”海兰珠突然开口。“你知道吗?我多么羡慕辛妲娅公主的直率和坦白。为了爱情,燃烧一切……”

    她哀愁地轻叹一声,月圆人难圆,愿这相思化为微风,向他而去……

    此时,帐内的葛尔泰正欲起身,却听林丹汗突然喝道:

    “你的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海兰珠——你不是说她不是六年前就殁了吗?”

    帐中的气氛已经凝聚到一定程度,一触即发。林丹汗的话仿佛就是引火线。

    葛尔泰的目光沉下,众人不敢发一语,静默看着这一坐一跪的两人。

    “我想,那一定是个误会。”葛尔泰突然笑道。“六年前死的,是我的富察福晋。”

    林丹汗面无表情,“这可稀罕了,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大汗说笑。”葛尔泰陪笑。却听林丹汗猛地拍桌。“郭尔罗斯贝勒葛尔泰!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十年的时候叫你去科尔沁,结果你不仅放跑了皇太极,还死了对付科尔沁最好的人质!如今你想怎样说?”

    “大汗!”葛尔泰蓦地猛叩首,额头“咚”的一声磕在地上。

    众人的心顿时抬得老高。

    “我对察哈尔和您是忠心的!”

    “忠心?”林丹汗一拳拍碎扶椅把手。“什么是忠心?科尔沁和喀尔喀也曾说过忠心不二,但皇太极一到,他们还不是一样倒戈?”

    “大汗想要我如何证明?我可以立刻去前线!无死不归!”

    林丹汗默然,瞪着葛尔泰倔强的目光。

    “你以为死就是对我的忠诚?我林丹汗要的不是一个分裂的蒙古!”

    众人这才纷纷跪地。“大汗息怒——”

    林丹汗手一扬,突然冷笑道。

    “郭尔罗斯贝勒葛尔泰,我就给你个机会。现在——提着你的刀,去杀了你的兰福晋!”

    葛尔泰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死死攥着十指,直到血珠滚落。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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