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清晨的鹅蛋黄红日冉冉升起，一片片鱼鳞般的灰白云朵缓缓聚拢、飘散。蔚蓝、深远的天空上吹过丝丝凉风，轻轻拂动靜肃如水的森林，山谷一片静谧。白桦树暗暗摆动着树梢，像个伤心落泪挽着薄雾丝巾的小姑娘，茫然望着远方，看不到尽头的远方。
太平谷广场内号角齐鸣，旌旗飘扬。森林世界的全体成员灵族、熊猫族、狼族、鸟族、牛族、蛇族、虎族、鳄鱼族背北面南，一字排列在代表各族族旗下：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各族旗手昂首执旗站在族群前方。狼族、蛇族、鸟族、牛族的原族长已在战斗中阵亡，他们所在的族群近日已经选出新任族长。狼族新族长是一只金色毛发的雌狼，此刻，它满含泪花同本族其它八名代表在旌旗之下，默默哀悼望着前方英烈的遗骸；蛇族新族长是一条灰斑花纹的蟒蛇，它有一双巨大的、黑珍珠般的眼睛，闪着常人难以琢磨的深邃悲伤；鸟族新族长是只老鹰，灰褐色的羽毛，黑色的双爪，炯炯放光的黑琉璃鹰睛流露出威严而伤感的泪滴，身旁八只鸟族代表陪同立于族旗下；牛族的族长这次轮到羚羊部落主选，原来它们本族内部约定，族内各群部落轮流出任族长，此次选出一只黄胡须的老羚羊做族长。场上飘扬的除了各族族旗，今天公祭还特制了许多高大的素色丧旗，这些旗布是由没有染色的本色棉布缝制而成，旗面正三角形，一条边绑在旗杆上，对应的角上缝着三段修长的布条。此时，数十张摆放烈士遗体的灵台旁，分别站立各族选派出的执旗手们，它们手握丧旗，以自己最威严、最庄重的神情昂首站立着，额头上系着纯本色布条。在场的所有动物和灵族人都穿着同旗布一样的布料缝制的丧服，整齐、严肃地面向英烈们垂手站立。场地中间稍偏右手边，摆着一丈宽、一丈高的、一丈长的代表森林世界一草一木的干木材。场地正中心放置一张石桌，上面供奉着太平谷图腾：断臂化石。
广场南侧，九面大鼓、九支牛角号、九只铜锣、九支梆子分别由九名灵族乐师演奏，悲苍、沉重的哀乐震荡与每一位太平谷居民的心灵。
熊猫大帅被推选为本次公祭的司仪。此刻，它柱着树根拐杖庄严、神圣地站在图腾石桌旁边，不时用毛茸茸的爪子拭去眼角的泪滴，它悲伤注视着躺在祭台上的每一张烈士的面容，心里慢慢念着他们的名字。不多一会，红日日高三丈，吉时以至，老熊猫上前一步，厉声大喊道：
“壴g 乐口x 、亠a 钅z 口m !”
在公祭司仪苍劲有力的声音传开时，侧面的乐队随之而动，大鼓和铜锣严谨地奏乐——哆咪瑞、咪哆瑞、哆咪哆发瑞……牛角号呜呜低鸣，木梆子跟着节奏打着令人震颤的节拍，三排由矮到高排列的灵族少年和小狼、小野驴、小松鼠、兔子、小鸟们一起开始了天籁之声的大合唱（歌词翻译如下）：
温暖的阳光被遮住
可爱的家园被敌人侵入
英勇的太平谷儿女抛洒热血
洗刷各族奴役耻辱
为什么世上会有仇恨
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
我们只想在自己的家园里幸福
不损他人一草一木
鲜血和生命全都不顾
只为正义全部付出
我亲亲的兄弟姐妹们勇往直前
保卫家园是我一生的义务
啊——啊——
不畏刀枪——啊——
不怕牺牲——啊——
保卫家园——啊——
全力以赴——啊——
太平谷的生灵们都沉浸在痛彻心扉的激动与悲苍之中，所有能说话的、能发出声音的太平谷居民们都自发跟着唱起来，每一张脸上都热泪盈眶，每一个心灵都被深深触动……
“火r g冉火，艹j 南x 禾x ！”熊猫司仪任由脸上泪水痛快地流淌，继续高声主持仪式。
灵族群众中走出一个身穿素色丧衣的小女童，她手捧一只火把，稚嫩、天真的脸上露出认真、执着的模样，她一步一步走过来，高捧着火把的双手一丝也没有松懈。熊猫司仪扔开拐杖疾走几步迎上去，俯身双手接过火把，它满含眼泪的双眼对着小女孩笑笑，转身一步一顿走到干柴堆旁，燃着篝火，火势熊熊“噼里啪啦”燃烧着。只见各族除旗手庄严站立外，全都双膝跪伏在地，对着图腾和烈士遗体磕头。灵族长老好像突然苍老许多，她眼角含泪，颤巍巍站起来，缓缓走到司仪面前，双手接过司仪递给的三支点燃的松香，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图腾石桌前，扑通跪下，三跪三拜，起身，走到烈士遗体前三拜，回到石桌前把松香插在桌边香炉中，退身，再三拜，缓缓退回，踉踉跄跄跪于本族旗下。灵仙儿给旗下女伴使个眼色（因他是旗手不能随便动弹），女伴姑娘便去扶族长，长老轻轻摆手，自行跪好。按照排列顺序，各族族长分别代表本族，按照灵族长老的礼仪程序一一敬香。
“又g 艹y 歹l ，黑m 亠a 田s !“熊猫司仪悲苍呼喊。
各族旗手执旗庄严跨着正步，本族的九名代表及后面的群众紧随族旗缓步行走。代表灵族的“?”旗和所有灵族子弟都走完，代表熊猫族的“?”旗及其族内所有成员陆续接着向前走，后面各族依次跟上。大家步调沉重，慢慢瞻仰并排躺在灵台上的英雄烈士遗容，有的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失声痛哭，身旁的族人搀扶着慢慢向前移动；有的忍着哭红的眼睛，把各种颜色的花瓣轻轻洒在烈士们的遗体上；有的站在逝去的亲人身旁悲伤的不愿离去，在旁边的友人们劝慰、搀扶下伤心离开。吕江跟在灵族人流中走着，额头像大家一样绑着本色丝带。他慢慢看着灵台上躺在的一副副熟悉的面孔，心里回忆与逝者生前接触、交往的情景。来到金雕遗体前时，想起它绝世神武的英姿，当初闯关决斗中肯定是有意放自己一条生路，不然怎么可能击败它！……还有太平谷悬崖上不惜撞断腿也要舍命相救的英雄气概！还有这条蟒蛇，它连整条河都搬得动，如果真有心置于死地，自己又怎么可能逃得了呢！再看烧成焦炭又被炸得四肢断裂的大灰狼狼王，它为了考验、成全自己，差点牺牲生命，最后又不惧钢枪烈火，带头迎敌。它们以血肉之躯奋起反抗残暴的杀戮、掠夺，面对敌人的凶狠和疯狂勇往直前、抛洒热血甚至生命——它们原本可以怡然自得、舒服自在地藏在自己的领地或躲在后方远离战火的，可它们都选择了身先士卒、带头反抗侵略的的敌人。
与它们相比，自己作为人类的一员表现的是多么虚伪、软弱、自私。这与以前在动物园隔着铁笼观察动物所感受是多么得不同——这是什么造成的？在大马戏表演中，为了让老虎演出惊艳的钻火圈背后它要进行多少残酷的训练；为了让动物园里的蟒蛇表现出人们所愿意相信、愿意看到的凶残样子而故意让它挨饿、激怒它，于是蟒蛇表现出符合人们想象中的可怕模样，以至于世人在比喻什么最恶毒、什么最凶残时，都自然想到‘蛇’这个物种；为了让自己的牧场更宽广、更方便放牧，人们要用多么卑劣的手段对付、驱赶狼群远离它们族群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领地！……多么扭曲、奇怪的世界，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吕江潸然泪下。虽然自己远离人类社会很久很久，现在才发觉自己刚刚活过来，像刚出生没沾染一丝尘世的赤子婴儿，呼吸到活着的滋味。
观瞻的队伍延续很长很长，各族代表都走回之前排列站立的位置。跟在队伍最后面的熊猫大帅也回到它作为司仪官的位置。
“辶s 艹y 厷x 、艹j ?q 土k !“号角和鼓声阵阵的广场内，回荡司仪豪迈的近乎嘶吼一般的声音。
广场一边排队走来由灵族和其他族群混编的壮士队伍，他们身穿素色丧服，头发上挽着本色丝带，迈着整齐的步伐分别走到烈士遗体旁立正，目光神圣、庄严。看到司仪高举的手臂悍然落下，每前后两人配合的抬送队弯腰、俯身、蹲下、抓紧、确定、起平膝、上腰、举肩、确稳，各个动作做得和谐一致，丝毫没有失误。遗体一副接着一副由壮士们一步一顿抬走，缓缓向太平谷山顶走去。所有的烈士遗体都抬起出发了，各族旗手、代表、群众依次跟在后面送行。司仪跟着最后一具遗体后慢慢走着，接着走来的是灵族及各族群众们。
阴阳莲上摆放不下这么多遗体，大家商议之后，决定以阴阳莲为中心，沿圆圈向外摆放。山顶上站不下来送别的百兽们，许多先到的为给后面的队伍腾让地方，不得不站到竹林和花丛中去。回头望去，走在最后面的鳄鱼族成员，有很多还在“纟”形盘山道的山腰上慢慢爬着。幽幽深灰的峭壁上像缠绕着几条无限漫长的本色丝带，缥缈在一抹哀伤的薄雾中。
“另b 艹y 歹l 、辶z 礻z 讠x !”熊猫司仪高声喊着有些沙哑的声音。
排在前面的?族旗下的灵族长老垂手一步步走到阴阳莲下，深鞠一躬，从司仪手中接过一杯米酒。米酒泛着淡黄半透明色，在陶土做的大杯子里抖着水纹。长老双手捧杯，高高举过自己的额头，缓慢放到胸前，对着各位烈士遗体深深三鞠躬，俯下腰，缓缓倾斜酒杯在地面上划了一条长长的弧线，再鞠躬到地，起身抬起手臂奋力一摔，陶杯“噹”一声粉碎在青石地面上。长老身退三步，从司仪手中另接过半杯酒，手捧酒杯深鞠一躬，起身一饮而尽，将杯子放进旁边的一盏小木桌上，恭恭敬敬退回本族旗下，垂手站立。灵仙儿看到母亲苍老的脸上布满哀伤，眼睛里一直含着热泪，自己心头也更加酸楚。各族族长和熊猫司仪分别依次按照仪式礼仪，向太平谷的英烈们做了最后的缅怀、告别。
熊猫司仪最后一个做完仪式。缓步垂手站在阴阳莲下，大声呼喊：礻l 比b !整个山谷都在嗡嗡回荡着它苍凉、仁慈的回音。
所有的动物都把头上的本色丧带解开，集中放在阴阳莲台下面的青石板上，熊猫司仪点上火，嘴里念叨着，烧掉这些希望永世不再出现的丧带。大家慢慢走下山去。
天色黄昏。清凉的微风里，飘洒下细细的雨丝，远处森林的树木静静矗立在烟雨迷蒙中，像在认真思索长久以来、一直以后都想不明白的一件事，为什么雨露可以像对植物那样滋润人类冷漠的心灵。就像樱花爱恋春风，一生一次，婀娜飘零。吕江也想不明白。但对自己来说，新的人生开始了。
(本章完)
太平谷广场内号角齐鸣，旌旗飘扬。森林世界的全体成员灵族、熊猫族、狼族、鸟族、牛族、蛇族、虎族、鳄鱼族背北面南，一字排列在代表各族族旗下：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各族旗手昂首执旗站在族群前方。狼族、蛇族、鸟族、牛族的原族长已在战斗中阵亡，他们所在的族群近日已经选出新任族长。狼族新族长是一只金色毛发的雌狼，此刻，它满含泪花同本族其它八名代表在旌旗之下，默默哀悼望着前方英烈的遗骸；蛇族新族长是一条灰斑花纹的蟒蛇，它有一双巨大的、黑珍珠般的眼睛，闪着常人难以琢磨的深邃悲伤；鸟族新族长是只老鹰，灰褐色的羽毛，黑色的双爪，炯炯放光的黑琉璃鹰睛流露出威严而伤感的泪滴，身旁八只鸟族代表陪同立于族旗下；牛族的族长这次轮到羚羊部落主选，原来它们本族内部约定，族内各群部落轮流出任族长，此次选出一只黄胡须的老羚羊做族长。场上飘扬的除了各族族旗，今天公祭还特制了许多高大的素色丧旗，这些旗布是由没有染色的本色棉布缝制而成，旗面正三角形，一条边绑在旗杆上，对应的角上缝着三段修长的布条。此时，数十张摆放烈士遗体的灵台旁，分别站立各族选派出的执旗手们，它们手握丧旗，以自己最威严、最庄重的神情昂首站立着，额头上系着纯本色布条。在场的所有动物和灵族人都穿着同旗布一样的布料缝制的丧服，整齐、严肃地面向英烈们垂手站立。场地中间稍偏右手边，摆着一丈宽、一丈高的、一丈长的代表森林世界一草一木的干木材。场地正中心放置一张石桌，上面供奉着太平谷图腾：断臂化石。
广场南侧，九面大鼓、九支牛角号、九只铜锣、九支梆子分别由九名灵族乐师演奏，悲苍、沉重的哀乐震荡与每一位太平谷居民的心灵。
熊猫大帅被推选为本次公祭的司仪。此刻，它柱着树根拐杖庄严、神圣地站在图腾石桌旁边，不时用毛茸茸的爪子拭去眼角的泪滴，它悲伤注视着躺在祭台上的每一张烈士的面容，心里慢慢念着他们的名字。不多一会，红日日高三丈，吉时以至，老熊猫上前一步，厉声大喊道：
“壴g 乐口x 、亠a 钅z 口m !”
在公祭司仪苍劲有力的声音传开时，侧面的乐队随之而动，大鼓和铜锣严谨地奏乐——哆咪瑞、咪哆瑞、哆咪哆发瑞……牛角号呜呜低鸣，木梆子跟着节奏打着令人震颤的节拍，三排由矮到高排列的灵族少年和小狼、小野驴、小松鼠、兔子、小鸟们一起开始了天籁之声的大合唱（歌词翻译如下）：
温暖的阳光被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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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
不畏刀枪——啊——
不怕牺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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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谷的生灵们都沉浸在痛彻心扉的激动与悲苍之中，所有能说话的、能发出声音的太平谷居民们都自发跟着唱起来，每一张脸上都热泪盈眶，每一个心灵都被深深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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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族群众中走出一个身穿素色丧衣的小女童，她手捧一只火把，稚嫩、天真的脸上露出认真、执着的模样，她一步一步走过来，高捧着火把的双手一丝也没有松懈。熊猫司仪扔开拐杖疾走几步迎上去，俯身双手接过火把，它满含眼泪的双眼对着小女孩笑笑，转身一步一顿走到干柴堆旁，燃着篝火，火势熊熊“噼里啪啦”燃烧着。只见各族除旗手庄严站立外，全都双膝跪伏在地，对着图腾和烈士遗体磕头。灵族长老好像突然苍老许多，她眼角含泪，颤巍巍站起来，缓缓走到司仪面前，双手接过司仪递给的三支点燃的松香，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图腾石桌前，扑通跪下，三跪三拜，起身，走到烈士遗体前三拜，回到石桌前把松香插在桌边香炉中，退身，再三拜，缓缓退回，踉踉跄跄跪于本族旗下。灵仙儿给旗下女伴使个眼色（因他是旗手不能随便动弹），女伴姑娘便去扶族长，长老轻轻摆手，自行跪好。按照排列顺序，各族族长分别代表本族，按照灵族长老的礼仪程序一一敬香。
“又g 艹y 歹l ，黑m 亠a 田s !“熊猫司仪悲苍呼喊。
各族旗手执旗庄严跨着正步，本族的九名代表及后面的群众紧随族旗缓步行走。代表灵族的“?”旗和所有灵族子弟都走完，代表熊猫族的“?”旗及其族内所有成员陆续接着向前走，后面各族依次跟上。大家步调沉重，慢慢瞻仰并排躺在灵台上的英雄烈士遗容，有的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失声痛哭，身旁的族人搀扶着慢慢向前移动；有的忍着哭红的眼睛，把各种颜色的花瓣轻轻洒在烈士们的遗体上；有的站在逝去的亲人身旁悲伤的不愿离去，在旁边的友人们劝慰、搀扶下伤心离开。吕江跟在灵族人流中走着，额头像大家一样绑着本色丝带。他慢慢看着灵台上躺在的一副副熟悉的面孔，心里回忆与逝者生前接触、交往的情景。来到金雕遗体前时，想起它绝世神武的英姿，当初闯关决斗中肯定是有意放自己一条生路，不然怎么可能击败它！……还有太平谷悬崖上不惜撞断腿也要舍命相救的英雄气概！还有这条蟒蛇，它连整条河都搬得动，如果真有心置于死地，自己又怎么可能逃得了呢！再看烧成焦炭又被炸得四肢断裂的大灰狼狼王，它为了考验、成全自己，差点牺牲生命，最后又不惧钢枪烈火，带头迎敌。它们以血肉之躯奋起反抗残暴的杀戮、掠夺，面对敌人的凶狠和疯狂勇往直前、抛洒热血甚至生命——它们原本可以怡然自得、舒服自在地藏在自己的领地或躲在后方远离战火的，可它们都选择了身先士卒、带头反抗侵略的的敌人。
与它们相比，自己作为人类的一员表现的是多么虚伪、软弱、自私。这与以前在动物园隔着铁笼观察动物所感受是多么得不同——这是什么造成的？在大马戏表演中，为了让老虎演出惊艳的钻火圈背后它要进行多少残酷的训练；为了让动物园里的蟒蛇表现出人们所愿意相信、愿意看到的凶残样子而故意让它挨饿、激怒它，于是蟒蛇表现出符合人们想象中的可怕模样，以至于世人在比喻什么最恶毒、什么最凶残时，都自然想到‘蛇’这个物种；为了让自己的牧场更宽广、更方便放牧，人们要用多么卑劣的手段对付、驱赶狼群远离它们族群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领地！……多么扭曲、奇怪的世界，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吕江潸然泪下。虽然自己远离人类社会很久很久，现在才发觉自己刚刚活过来，像刚出生没沾染一丝尘世的赤子婴儿，呼吸到活着的滋味。
观瞻的队伍延续很长很长，各族代表都走回之前排列站立的位置。跟在队伍最后面的熊猫大帅也回到它作为司仪官的位置。
“辶s 艹y 厷x 、艹j ?q 土k !“号角和鼓声阵阵的广场内，回荡司仪豪迈的近乎嘶吼一般的声音。
广场一边排队走来由灵族和其他族群混编的壮士队伍，他们身穿素色丧服，头发上挽着本色丝带，迈着整齐的步伐分别走到烈士遗体旁立正，目光神圣、庄严。看到司仪高举的手臂悍然落下，每前后两人配合的抬送队弯腰、俯身、蹲下、抓紧、确定、起平膝、上腰、举肩、确稳，各个动作做得和谐一致，丝毫没有失误。遗体一副接着一副由壮士们一步一顿抬走，缓缓向太平谷山顶走去。所有的烈士遗体都抬起出发了，各族旗手、代表、群众依次跟在后面送行。司仪跟着最后一具遗体后慢慢走着，接着走来的是灵族及各族群众们。
阴阳莲上摆放不下这么多遗体，大家商议之后，决定以阴阳莲为中心，沿圆圈向外摆放。山顶上站不下来送别的百兽们，许多先到的为给后面的队伍腾让地方，不得不站到竹林和花丛中去。回头望去，走在最后面的鳄鱼族成员，有很多还在“纟”形盘山道的山腰上慢慢爬着。幽幽深灰的峭壁上像缠绕着几条无限漫长的本色丝带，缥缈在一抹哀伤的薄雾中。
“另b 艹y 歹l 、辶z 礻z 讠x !”熊猫司仪高声喊着有些沙哑的声音。
排在前面的?族旗下的灵族长老垂手一步步走到阴阳莲下，深鞠一躬，从司仪手中接过一杯米酒。米酒泛着淡黄半透明色，在陶土做的大杯子里抖着水纹。长老双手捧杯，高高举过自己的额头，缓慢放到胸前，对着各位烈士遗体深深三鞠躬，俯下腰，缓缓倾斜酒杯在地面上划了一条长长的弧线，再鞠躬到地，起身抬起手臂奋力一摔，陶杯“噹”一声粉碎在青石地面上。长老身退三步，从司仪手中另接过半杯酒，手捧酒杯深鞠一躬，起身一饮而尽，将杯子放进旁边的一盏小木桌上，恭恭敬敬退回本族旗下，垂手站立。灵仙儿看到母亲苍老的脸上布满哀伤，眼睛里一直含着热泪，自己心头也更加酸楚。各族族长和熊猫司仪分别依次按照仪式礼仪，向太平谷的英烈们做了最后的缅怀、告别。
熊猫司仪最后一个做完仪式。缓步垂手站在阴阳莲下，大声呼喊：礻l 比b !整个山谷都在嗡嗡回荡着它苍凉、仁慈的回音。
所有的动物都把头上的本色丧带解开，集中放在阴阳莲台下面的青石板上，熊猫司仪点上火，嘴里念叨着，烧掉这些希望永世不再出现的丧带。大家慢慢走下山去。
天色黄昏。清凉的微风里，飘洒下细细的雨丝，远处森林的树木静静矗立在烟雨迷蒙中，像在认真思索长久以来、一直以后都想不明白的一件事，为什么雨露可以像对植物那样滋润人类冷漠的心灵。就像樱花爱恋春风，一生一次，婀娜飘零。吕江也想不明白。但对自己来说，新的人生开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