殒落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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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sun sep 20 08:39:51 cst 2015

    叶君兰没有和他打过招呼就把书丢在司马楚桌上,和其他人离开了。

    教室里的灯开始熄灭,仅剩下的几个人背起沉重的包裹,带着如同马路上人群中任何一个的表情,不留恋这个只不过短短几年就将舍弃的地方。

    将来的回忆不过是黯淡的情思。

    楼下花坛里的花已经湿透,芭蕉树宽大的叶片上淌着最后几滴雨水,树干上的棕毛紧贴着树木,地上的泥土潮湿不堪,松松软软的样子;沙里长着的草,高高矮矮,参差不齐,在泥土地与水泥地接壤的边界上,窜出的草茎特别多,荷花池里的水浑浊了些,颜色比以前淡了些,水位涨起来了不少,荷叶在雨后更是残破不堪,边上一滩一滩的水迹。

    另一边广场上正有许多学生取了车子走过,空旷的场地上弥漫着不清晰的合音;水潭四处散布,树木的折枝在水边轻晃,枝头点着水面,触及时颤动不已,里面倒映的天际,冷凄的脸孔宛若被一点风所带动。

    回首时,打开的窗户里拂过一阵气流,不远处桌上的一本书掀动着,书页匆匆的向前疾翻,风过以后,那种速度突然停止,茫然的伫立着,向两边摆动,又缓缓的合上几页,里面是倾斜细小的字,蓦然间它从桌上落了下去,在地板上发出单调的一响,闭上了封面。

    下午。

    阳光灿烂的大街。

    他们穿过影院前的马路,这是下午最寂静的时刻,如同上午**点钟,人们在匆匆穿梭之后都归依到工作单位里去。

    尽管夜间可以闪烁,类似国外迷乱都市里一样的灯火,依然存在着最本质的城市运行方式,一旦脱离了,即刻之间就不存在什么即刻之间就是一片荒芜的土地。

    路边的商店里吹着冷气,货柜里放着各种商品,以前的作文里总是会用琳琅满目来形容,那早该被遗弃,应该重新寻找新的表达方式。

    她看着他们四处凝望看着每一个商店,仿佛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异乡人,对任何东西都感兴趣,往往对那些很普通的小饰物都要议论上半天,但又分明不带什么目的,是是非非的结论谁都不在意,也许当他们在写论文时,未必会用到这些讨论过的东西,犹如儿时的往事一般都成烟云。

    “秦月,你来过这里了吗?”赵达缘每到一层楼,几乎都要向她介绍,,仿佛他是个导游,而她是旅客。

    “其实我来过这些店,刚来h市时,叔父和我来过,但大都不过走马观花,浮光掠影而已。”

    “那今天是否还是在浏览呢?”

    “今天看得仔细多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要说留下深刻的印象的东西还是没有。”

    赵达缘侧身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辞,前面叶艮海又在其他地方了,于是两人从另一个方向绕过去,透明的柜台里放着文具,各色的塑料制品。

    过去的年代里见到过无数,黯淡的略带模糊的透明,对于那一类的东西蓦然萌发出厌倦,怀念故日的朋友处在一水的两方,仅有银白色的钢笔通体闪耀着寒冷的光芒,犹如世界末日里逐渐熔化的冰河的色泽。

    他们从弥漫的冷郁空气中脱离出来,大街上依然如昔,不少的路人顺着他们的脚步进入,很久以前小学课本上有一对反义词,一来一去。

    用扭曲的条形砖错落的排列,拼成一块大的正方形地面,人行道正由这些大正方形构成,最外面是水泥砌成的阶梯,在没有铺上砖块的地方,种着城市里新栽不久的树木,很久以前茂密遮目的树阴消失了。

    尽管有些淡淡的思念,但不久以后,古老的影片里十多年前发红的阳光落满墙头,让人独自体会,阴影里浸满了沉静的往年。

    树脚下种植的草皮摆脱了最初的阴暗色彩,又重新长了一茬,绿茸茸的赏心悦目。

    议论着许多学校里看过的影片,班级里历久弥新的趣事,一些老教授们的轶事,系和系之间的联谊活动,以及晚上在各个宿舍聊些什么话题,也有学生之中的传言,谁和谁相爱着。

    赵达缘不时向秦月介绍着班级里各个学生的爱好秉性,成绩怎么样,有什么可爱的外号。

    叶艮海和朱义武最初只和赵达缘谈笑,后来逐渐和秦月开始说话。

    于是不再看每个晴天下午都反复不已的景色,她开始投入的和他们笑在一处,初夏的阳光刹那之间消失了游离,有一点温暖在微润的水里弥散开来。

    风从广阔而无尘的大道上掠过,所有的衣衫都舞动不已。

    街道终结的地方是一个宽大的街心花园,环绕着的道路上偶尔停伫着一辆轿车,两侧是装着玻璃墙的快餐店,灰绿的玻璃中倒映着外面在水中漂浮的陆地,从繁琐的事件中暂时隐匿掉,徒留一个清水荡漾的世界。

    花园周围每隔一步就有一个石椅座位,里面是巨大的草坪,像是一条刚修饰完毕铺在地上展示的特别的地毯,远处孩童在上面追逐嬉戏,摔倒又爬起,不断的叫着,短促的回声空空荡荡的在上方的天际里荡漾着,悬着秋千上坐着几个孩子。

    他们的同伴推着他们,秋千逐渐的荡起,低低的欢笑,犹如天籁令人在隐约的光辉里不知身在何处。

    在邻近的店家里买了饮料,走进那片草地,坐在鲜绿的草上。

    她看见他们干杯阴笑时倏然绽放的笑颜,放纵恣意的言谈和行为,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亮丽的白色,纸杯里褐色的液体里泛着细密的水泡,在柔和的阳光中挥动着白色的手臂,液面晃动着,点点泼撒出来,在绿草上滚动,滴到土地上。

    看见土地贪婪的眼睛,熄灭的水珠;握着杯子,和他们一起大笑,也许是多年以来都在期待放纵,始终找不到一个出口。

    她终于体会到在他言语目光里渴求的是什么,需要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情绪才能做到;也许,必须远离了故土太过熟悉的纷扰,在陌生的地点,陌生的人群中才能不拘束什么,紧裹的铠甲隐藏了自己,也疲累了自我,终于可以摈弃不顾所有。

    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衣服上瞬息掠过的影子,低低的鸽哨盘旋,生命之都的秋天,她的眼眸里落满了天蓝,在满目泪中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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