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庆德八年春. 婚事
第三十八章庆德八年春. 婚事
事隔五年,钱浦再次见到曾裕和曾氏的时候若不是钱氏解释道真有些故人不相识之感。望着眼前有些发福的曾氏已然没了年轻时的凛冽厉害,曾裕比小时候还要富态些已然有些发福。
曾氏打量着钱浦道:“这四年过去了,原来浦儿也是大变样。如今也有十六了,也该寻门亲事定下来了。”话毕,曾氏刻意的瞟了一眼钱浦身后的丫鬟。
钱浦被当众提及亲事又是害羞又是苦衷便又像小时候一样沉默不语,钱氏赶忙解围道:“本来也该定下来,我可没有小嫂子这般福气。裕儿才成亲没两年孙子就抱上了,浦儿如今学业为重我自然不该让孩子分心才是。”
钱浦抿着嘴微微一笑感激的看了一眼钱氏,钱氏怕钱浦尴尬便道:“不如你去堂姐那坐坐,沐儿年后就该出嫁了。虽然不亲近,你也回家有些日子了。走动走动,日后恐要相见便没有这般方便了。”
钱浦点点头,心中却有些纳闷虽然对这位庶出的堂姐少了些印象。可自己如今都十六岁了,钱沐也该有十八岁。这样的年纪在大家里才出嫁,究竟是因为何故?虽然有些疑惑,可钱浦到钱沐的院子望着满院的喜色便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一群丫鬟将钱浦迎进去,便见钱沐的贴身丫鬟月荷挑了帘子进了闺房。忽然从里面惊呼一声道:“不好了!小姐……小姐要寻短见!”
钱浦一听不禁一愣赶忙站起来,可又怕自己进去场面若不堪。钱沐马上要出嫁了,坏了她的名声。可就算那些婆子丫鬟们进去,忌惮着钱沐的身份未必敢拦着她。虽然自己和钱沐并不亲近却也是一条人命!何况,这平日里性情温顺的堂姐一时间如此刚烈怕是真遇到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钱浦便也有些担忧,便跟着丫鬟婆子们进了钱沐的闺房。钱沐拿着一把尖刀,脸色苍白只穿了一件单衣站在墙角吼道:“你们谁都不许过来,今日我是必要寻死的!让我嫁给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年纪轻轻的守寡!这样的日子,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我才不会趁了你们的心,如了你们的意!”
钱浦见到钱沐拿着一把剪刀在胸前晃动着,心中也甚是惶恐却小心翼翼开口道:“堂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女大当婚,这本是喜事难道要演变成坏事不成?”
钱沐本没注意到屋中还有陌生男子,如今这个陌生的堂弟出现在她面前却也让尴尬不已。钱沐望着钱浦叹了口气,带着两行眼泪道:“浦堂弟,很熟闹这么一会子我也没脸了。你们拦着我是害我,不如让我去了少受些活罪,我自是会感激你们的!”
钱浦望了一眼众人,如今场面嘈杂只会让钱沐更没脸便道:“你们都给我跪在屋外谁也不许声张,墨儿去把两位夫人请来。老太太自是不必惊动了。”
听到钱浦这番吩咐,钱沐屋子里的人虽然惶恐却也不敢违背便退了出去。钱浦缓缓走向钱沐,边走边道:“虽然我离家有些时日,尚不知在堂姐身上发生了什么缘由。但是堂姐这人求死容易,求生难……你还有双十年华,好大的青春,你就真的舍得放弃吗?”
钱沐望着她叹了口气。抓着剪刀的手却是一颤道:“我……我何尝不想好好活呢!只是要我就这么嫁到一个活坟墓里去,又叫我如何能甘心啊……”说话间,便传来钱沐压抑着的哭声。
钱浦听着心中也甚是不是滋味,却从怀中拿着帕子递到钱沐面前道:“姐姐……不管是何种境遇,连蝼蚁都知道水中求生,连杂草都知道夹缝求存,又何况人呢!你今日了断了,那么无论如何你便已经是输了。你活着,这输赢还有一半的机会……你如今放弃了,如何能怨的了别人?何尝不是你自己毁了自己啊!”
钱浦的话让平日沉稳的钱沐终于从悲愤怨恨中回过神来,钱浦见她有些茫然的望着自己忽然伸手夺过她手中的剪刀。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钱沐本能的抓紧剪刀。钱浦的双手正握住刀口,力气又不及比自己年长的钱沐大。一时间,她顿时觉得钻心般的痛。低头一看,她的手掌已经被刀刃划开一道血口。望着自己直往外窜的献血,钱浦一愣瞪着眼睛满脸惊愕的望着钱沐。
钱沐本是绝望才会寻死,一个养在深闺之中的大小姐便连杀鸡都没见过。如今见到钱浦满手是血,一时间又惊又恐手一松晕了过去。这便钱氏和三房听到动静也赶到钱沐的院子,房中很安静钱氏有些孤疑的挑开帘子迈步进去。见钱浦愕然的蹲在地上,望着她的侧脸道:“浦儿,你堂姐怎么了?”
“晕……晕了。”钱浦望着自己沾着血的双手,有些木然的望着钱氏。钱氏迎着钱浦的眼神不禁一愣,赶忙冲到她面前望着那双鲜血直流的手不经意间一声惊呼。若不是墨儿扶着,险些晕了过去。
钱氏有些不管不顾的握着钱浦的手腕道:“浦儿……你……你的手!”只是几个字,钱氏已经眼眶温湿泪涕涟涟。
墨儿赶忙扶住钱氏道:“夫人,您……您这是怎么了?”
钱氏有些忍不住心中的激动抱着钱浦痛哭道:“浦儿的手伤了,今年的科考自是无望了……浦儿的前程……”
钱浦听到钱氏的哭声,亦是更加的绝望。为了今年的科考她离家求学,在东学书院一去便是四年。如今却在此时,失去了机会……她的双手,她所有的骄傲与自尊,她所有的希望就这么毁了。此时钱浦不禁有些悲观的问自己,若因这伤永远的失去了这双手,那么她钱浦还能做什么?
这些年来她吃得所有的苦,这些年来她所有的勤勉努力,仿佛在一瞬间化为灰烬!眼前大好的前程,亲人所有的寄望,师傅倾其所有的栽培之恩,李贞对自己的照顾……她有罪,她终是辜负了所有的人……
“少……少爷!”墨儿望着神色木然的钱浦站在那,依旧滴着血的双手悬在空中却好似感觉不到一点疼似的。钱氏望着钱浦这番模样不禁一愣,对着墨儿骂道:“还不快去请大夫!去……去把严师傅也请来。浦儿……你怎么了?你……你说句话给娘听……你说话啊!浦儿……”见钱浦一脸木然的样子,钱氏此时慌张不已。只怕钱浦一时间经不起这打击,万一再生出什么痴颠之症来她的此生便是无望了。
钱浦只是摇摇头,像一个木偶一样离开了钱沐的闺房。身后却传来钱氏的哭喊声骂道:“都是你们三房造的孽啊!如今,将我们四房也连累进去了!自己的儿子不好好管教,女儿的前程就这么毁了,如今还祸害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