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
闹剧
乾隆听了老佛爷的话后,立刻命粘杆处的人把硕郡王府近二十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给查了出来。
粘杆处不负众望,两天后,关于硕王府的详细资料就摆在了乾隆的桌案上。其中最为怪异的一处,就是富察浩祯出生那天所发生的事情。
剧情报上讲,那天一大早,硕郡王福晋雪如的姐姐——都统夫人雪晴就和她的贴身嬷嬷来到了王府,更令人生疑的是,那个嬷嬷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用蓝布盖着的篮子。而篮子的大小,正好可以装得下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
一进王府,雪晴就和她的贴身嬷嬷进了雪如生产用的屋子,并除了一个稳婆和雪如的奶娘秦嬷嬷以外,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也就是说,那里面所发生的事情,除了她们四个人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而且就在孩子出生的第二天,那个稳婆就失足落水而亡了。
还有,那个白吟霜的身边有一个非常精致的襁褓,料子是用宫锻做成的。而二十年前能用得起宫锻,孩子出生的时间又和白吟霜对的上的人家,就只有硕王府一家了!
好一个硕郡王福晋!乾隆怒极反笑,居然用一个卑贱的汉民之子污了满人尊贵的血统!真真是罪该万死!
“来人!”乾隆深吸一口气,强压心底翻腾的怒意与杀机。
“奴才在!”一个面容普通的侍卫出现在了乾隆的面前,恭敬的单膝跪地。
“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那个富察浩祯的亲生父母已被找到,而白吟霜也确实是硕郡王府被掉包的四格格,刚才在牢房里,硕郡王福晋已经亲口承认了。”相貌普通的侍卫跪在地上,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很好!把所有人都传到慈宁宫!”乾隆目光冷厉,语气阴狠。
“嗻!”侍卫恭敬地低头应是。
永璂站在乾隆的身边,打量着跪在地上,神色各异的一群人,颇有些无趣的挑挑眉——都已经确定了,还审什么?难不成还打算给他们翻案的机会不成?
晴儿在知道富察浩祯不是硕郡王岳礼的亲子以后,受不了打击,当场晕了过去,现在已经被送到后面的房间里歇着了。
“把你知道的说一遍吧。”乾隆瞥了那个瑟瑟发抖的老人一眼,淡淡的开口。
“是!是!”老人稳了稳心神,略显颤抖的开口:“二十年前,俺婆娘生了个小儿子,只是当时俺的孩子太多了,怕养不活,就商量着把他送人……然后,第三天俺家就来了几个大人物,说要用二十两银子把俺的儿子买走。俺一听,就答应他们了……”
“还记得那些人的样子吗?”老佛爷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记得!记得!”老汉连连点头:“俺还记得那些人都管一个女的叫什么‘都统夫人’……”
岳礼一语不发的跪在地上,目光空洞茫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可能?!”富察浩祯摇了摇头,紧紧的拽住了雪如的袖子:“额娘,他是瞎说的对不对?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你不是!”一直安安静静跪在那儿的雪如突然发疯似的甩开了浩祯,声嘶力竭的喊着:“你不是!你只不过是一个我为了巩固地位而换来的野种而已!果然是卑贱的汉人!烂泥扶不上墙!”
“怎么可能……”富察浩祯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脑子已经停摆了。
白吟霜一脸茫然的跪在地上,目光怔然。她是格格?原来她不是下九流的歌女,而是身份尊贵的王府格格?原来她费尽心机才勾搭上的贝勒爷,才是抢了她身份的贱民?原来在她心目中善良美好的福晋,是一个为了地位,连亲生女儿都可以丢弃的狠毒之人?
“高无庸!”乾隆淡淡的开口。
“嗻!”高无庸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圣旨。
“上谕:硕郡王福晋雪如不守妇德,混淆王府血脉,罪大恶极,死不足惜。即日起削去郡王嫡福晋之位,于后日午时斩立决!钦此——”
“上谕:富察浩祯已平民之身冒充世子之尊,虽其并不知情,但因对格格无礼,重责五十大板,贬为庶民,永不录用,准格格与其和离,钦此——”
“上谕:原王府四格格白吟霜,虽有陷害格格之嫌,但念其为王府血脉,却贫苦二十年,特网开一面,不追究其责任,钦此——”
“上谕:硕郡王虽不知情,但因其治家不严,才酿此大祸,故贬为镇国公,钦此——”
岳礼等人浑浑噩噩的接了圣旨,被宫人硬拉出了慈宁宫。
“皇帝,对那个富察浩祯的惩罚是不是太轻了?”老佛爷不满的皱起了眉头,一想起她的晴儿白白被那个贱民糟蹋了,她就心疼的要命。
“皇额娘,其实有时候对人来说,活着比死了更痛苦。”乾隆轻笑两声,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
永璂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鄙视了一下乾隆的恶趣味。
老佛爷也反应过来了,虽然还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确实,当一个人过了二十多年人上人的生活时,突然被告知,自己尊贵的身份都是从别人那儿抢来的,自己的真实身份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贫民,是个人都不会受得了的吧?更何况,那个富察浩祯如此的心高气傲。
“那晴儿怎么办?”老佛爷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地叹了口气。
“……皇额娘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乾隆是无所谓的,反正晴儿又不是他女儿,不管以后是青灯古佛还是幸福一生,都和他半点关系也没有。
“老佛爷,依臣妾看,晴儿只能远嫁蒙古了,在京里是肯定不行的。”皇后一副为老佛爷分忧的样子,心里却很是幸灾乐祸。
“罢了罢了,过一段时间再说吧!”老佛爷摇摇头。自清朝开国以来,嫁到蒙古的公主们几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她自然是舍不得晴儿嫁过去吃苦。可是,不嫁到蒙古还能怎么办呢?京城里的王公子弟们可不像蒙古人那么不拘小节,是不可能接受一个嫁过人的女子的。难道,晴儿以后就要青灯古佛相伴一生了吗?
晴儿蒙着被子躺在**,哭的几乎喘不过气。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她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刚刚嫁入硕王府时的幸福生活好像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她的生活也已经被打入了万丈深渊。
晴儿非常清楚,以她现在的样子,是不可能嫁给京城里的八旗亲贵了。要不想孤苦一生的话,就只能远嫁蒙古。可是,想着小时候听过的那些公主们在蒙古草原上的生活,晴儿就打了个冷颤。
茫茫的大草原上,人生地不熟的,就算尊贵如天家贵女,到了那儿,也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说是和亲,还不如说是去送死更来得贴切一点。
她到底要怎么办?晴儿掀开被子,怔怔的望着天花板,只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黑暗。天哪!她真的好想,好想有一个人来把她从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救出去……
当天下午,对雪如的姐姐雪晴一家宣判的圣旨也到了:雪晴助雪如混淆皇室血脉,赐毒酒一杯。而她的家人则统统贬为庶民,朝廷永不录用。
雪晴一家被突如其来的圣旨给惊到了,在知道这一切都是雪晴做的孽后,哭声,咒骂声响成一片。昔日和乐融融的都统府,如今变成了人间地狱。
岳礼的身子也垮了,回到家后就连吐了几口血,倒地不起,现在整个镇国公府都只能靠浩祥一个人撑着了,但因为其庶子的身份,有很多事情都碍手碍脚,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不过好在还有他的好兄弟多隆帮衬着,让他稍稍减轻了一些压力。
这边硕王府的事情才刚刚完结,那边新月又闹出事来了。
整日在西三所里悲伤秋月的新月格格不知道犯了什么病,竟突发奇想的要去上书房看看克善。可是她也不想想,上书房是她一个女儿家能进去的吗?所以理所当然的被侍卫们给拦下了。
然后这位新月格格就发挥了她的特长,跪在地上冲着那些侍卫不停地磕头,哭的梨花带雨的请求那些侍卫们行行好,让她进去看看弟弟,好像克善马上就要死了似的。
“格格,您不能进上书房。”一个侍卫翻了个白眼,很是郁闷:“那是阿哥们读书的地方……”
“我只是想去看看我的弟弟!”新月泪眼迷蒙的望着那个侍卫:“您一定能体会到一个姐姐急切希望见到弟弟的心理吧?克善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格格,如果您想见辅国公的话,可以等一会儿,上书房马上就下课了……”侍卫一边解释,一边不着痕迹的退后了几步——想离这个没有骨头似的格格远一点,省的自己被传染上了。
“不!我等不及了!”新月的声音悲切,好像那个侍卫杀了她全家似的:“侍卫大哥,您那么善良,那么美好,求求您就让我进去吧!”
“哟!这是怎么了?”永瑆摇着扇子走了出来,十四岁的少年,眉目俊朗,气质高贵,颇有几分风流潇洒的味道。
“奴才给十一阿哥请安,十一阿哥吉祥!”见到永瑆,几个侍卫利落的下跪请安。
“起吧。”永瑆瞥了新月一眼:“这不是新月格格吗?怎么跪在地上呢?”他对这个和以前的令妃万分相似的新月是半点好感也没有的。
“十一阿哥……”新月满脸惊恐的望着永瑆,好像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似的:“新月,新月只是想去看看克善,求十一阿哥发发慈悲,就让新月进去吧!”
永瑆愕然的看着突然扑到他脚边的新月,手里的扇子也忘了摇了,抽搐着嘴角说不出话来。
“……新月格格,这不是女儿家能来的地方,你如果想看克善,他等一下就会出来……”永瑆话还没说完,就被新月凄厉的声音给打断了:“十一阿哥!克善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求求您让我见见他吧!”
站在旁边的侍卫齐刷刷的翻了个白眼——端亲王到底是怎么教出这么个极品的女儿的?!
“莫名其妙!说的好像爷囚禁了他似的!”永瑆虽然不受宠,但好歹是皇后的养子,又没了五阿哥那群人从中作梗,在宫里可是呼风唤雨的,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当下阿哥脾气也上来了,也懒得再跟新月在这儿纠缠下去,挥手招来两个太监让他们把新月架回去。
“不要!”新月尖叫出声:“克善!克善!”
“姐姐,你在干什么?”克善愕然的看着这个他几乎都记不得容貌的姐姐,满脸的黑线。
“这就是那个新月格格啊?”
克善的身边还站着一群身份尊贵的宗室子弟,见了新月的样子,都很是惊奇,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其中和亲王弘昼的儿子永瑸和永璔的眼里更是闪烁着强烈的八卦光芒,死死的盯着新月,以便回去复述给自家阿玛听。
“克善!”新月挣脱了两名太监的钳制,猛的扑到克善身上,把克善压的一个踉跄,要不是他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旁边的主子,姐弟俩估计得跌成一团。
“永瑆,你怎么了?”永璔瞥了正在对弟弟表演关爱之心的新月一眼,又看了看脸色难看的永瑆,眼里的八卦之光能灼瞎人的眼睛。
永璔是弘昼的嫡子,身份自然尊贵,再加上有乾隆的宠爱,在皇宫里混的是如鱼得水,跟永瑆永璂他们向来都是称兄道弟的——不过他们本来也是兄弟,只不过是堂兄弟罢了。
“没什么!”永瑆冷冷的哼了哼,又转向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克善!这里可不是你们表演姐弟情深的地方!”很显然,无辜的克善被迁怒了。
“奴才……”克善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新月尖利的声音给打断了。
“十一阿哥!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克善还是小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他讲话!”
“姐姐!”克善忐忑不安的瞥了一眼永瑆铁青的脸色,急忙拉了拉新月:“这儿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你先回去好不好?”
“克善,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新月颤抖的指向克善,满脸的不可置信:“我可是你的亲姐姐啊!我那么好心的来看你,你怎么能这么恶毒的对我?!”
在新月看来,她好心好意的来看望克善,克善应该是感恩戴德的,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我一点都不想你来看我!克善在心里怒吼,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所有人都被新月华丽丽的囧到了——这位新月格格,还真是一位前所未闻的“极品”格格啊!怪不得端亲王会被造反的百姓杀死了,能生出这样一个女儿的人,脑子能聪明到哪儿去?
永瑆眯着眼阴险的看着新月,心里已经在想着怎么把这个没骨头似的格格给教训一顿了——永瑆的骨子里有着爱新觉罗家一脉相承的小心眼,今天新月在这儿给他没脸,如果将来不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他也就不是乾隆的儿子了。
“行了!爷没时间在这儿跟你们耗!”脑子里思考着报复计划,永瑆潇洒的打开了折扇:“你们姐弟俩也见上了,克善,把你姐姐带走吧!要不等会儿十二弟过来了,你也得倒霉!”
“是!”克善连忙应了,咬着牙吃力的拉起新月,再一个小太监的帮助下,硬把她拉走了。
永璔看着永瑆渐行渐远的背影,眸子里划过一抹深思。
不远处,永璂站在石柱的后面,目光幽深。十一哥,你打算和我竞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