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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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民一

    在哀悼的七日里,发生过不少事情,有人没有准时赶到祭堂,视作迟到,除了罚款还要写检讨,有人哭的不够伤心,被发现后打了一顿板子,这下哭的是真伤心了,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还有人哭的过于悲伤被送到医院治疗,不成想医护人员也在组织哀悼,得不到及时的医治落下了病根,以后的日子里只要一激动就昏了过去,时过境迁变成了身边人的笑谈。



    也有相互比赛谁哭的更响亮的,落下了哑喉咙的病症,许许多多的人哭肿了双眼,一时间眼药水加个攀升。



    据说还有人担心自己哭不出来,在口袋里藏了辣椒大蒜之类的,不过却并没有用上,但是也没有浪费,发扬勤俭节约的作风,回家煮饭的时候就派上了用场,实在的太机智了。你要问为啥没有用上,我只能回答你现场的气氛实在是悲伤的很,任你铁打的人也会被感染,不由得你不哭出声来。



    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不值一提,只是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情,很快传遍圣国,引起全民公愤,事情是这样的,圣国中部一个小镇上一个叫圣教家园的居民小区里,大李和马五是对门的邻居,二人年龄相仿,加上都爱喝酒,遂成了一对酒肉好友,时常一起喝酒行乐,偶尔也会攀比一下谁的老婆漂亮,谁的小孩听话这一类的家长里短。



    二人之间本无嫌隙,只是在大李的儿子考上了圣国最好的大学圣光明大学后一切都变了,因为马五的儿子连个野鸡大学都没有考上,大李常拿此事在马五面前吹嘘 ,马五听着十分刺耳,郁结在心难以排解。这一日在去祭堂的路上,马五一个趔趄摔了个屁股墩,直摔的龇牙咧嘴,大李大笑不止赶忙上前把他搀扶起来,说道:“哎哟,可别把你的老腰摔坏了,不然弟妹的日子就难熬了。”



    马五最近一直对大李心怀不满,听闻此言更是受了刺激,怒火中烧红着脸喷着唾沫星子骂道:“滚开,要你管!”一把推开大李伸出的双手,自顾自的起身一趔一趔的走了。大李一愣,这话从哪里说起的,无缘无故受着窝囊气,憋得心里难受,当即回骂道:“什么东西,谁稀罕管你,怎么不摔死你!”二人打着别扭一前一后的去了。



    大李进入祭堂没有多久,就有两个圣教监察人员把他带去问话道:“刚刚你是不是笑了?”大李心中一颤道:“没有啊。”回答的很是干脆,脸上那一闪的惊恐却没有逃过两位的法眼,把脸一虎道:“事到临头还敢狡辩,实话告诉你,有人把你检举了,国丧期间,众人一个赛一个的悲伤,唯独你,肆无忌惮的大笑,我看你这是对先教主不敬,对前天子的蔑视!”



    这个事情可大可小,按照他两人的说法那就是欺天大罪!大李此时无论如何不能承认,不然的话等待他的就不仅仅是皮肉之苦那么简单了,一咬牙顽抗到底,死不认账,内里思忖道:莫不是马五把我举报了?对,一定是他,这个兔崽子是想害死我呀!



    监察人员道:“不怕你不承认,事发地点有监控录像,已经核查过了,画面中的你笑的可真是开心呀!”



    大李一听有监控,心中一凉,圣国为了打击犯罪保护百姓的人身和财产安全组建了庞大的鹰视工程,大街小巷布满了高清摄像头,务必确保看清每一个角落,连一只老鼠都能拍的清清楚楚。看样子死不承认也是没有用了,大李这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道:“哦,报告圣教,我想起来了,当时和马五一起来祭堂,他突然摔了一跤,我觉得好笑就笑了两声,就这样,要是不信可以叫马五来,一问便知。”



    实话实说的大李天真的以为如实交代就没事了,可事情远没有他想想的那么简单。



    不多时,马五带到,马五看了一眼大李,眼神中有一丝慌乱,监察人员问道:“你可认识此人?”马五道:“邻居大李。”监察人员道:“在你二人一同来的路上,他可曾发笑,你可知他为何笑的如此开心?”



    马五低着头道:“对,在来的路上大李笑了,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李一听,心急如焚,这个马五真是要害死自己,求生的欲望大于一切,扯着喉咙嘶喊道:“马五兄弟,你可不能这么害我呀,你说实话,因为你摔跤了我才笑的,啊,你快给圣教说呀,快呀!”



    监察对大李的嘶喊并不放在心上,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继续道:“那你为什摔跤?”马五道:“先教主归天,心中哀伤,精神恍惚,不能视路,故而摔倒。”



    监察人员问大李道:“你真的是因为马五摔跤才发笑的?”大李天真的以为就要水落石出,好似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点头道:“对对对,正是如此,还请圣教明查!”



    监察对对马五道:“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不要忘记,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更不要说错。”马五道:“小民记下了,绝不会错。”随后就被带了出去。



    两名监察人员在一旁嘀嘀咕咕说了半天,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东西。大李见马五说了实话,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本以为等下自己便可以尽情的哀悼先教主,不想那二人聊上半天却并没有放自己走的意思。又等了一会儿,实在有点不耐烦,出声道:“圣教,何时放我离开呀?”



    二人扭过头来冷冷了看了他一眼道:“很快!”说罢二人也离去了。



    又等了片刻,大李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几个年轻力壮的教众一拥而入,不由分说将大李五花大绑,又将一个写着黑子的木牌挂在他的脖子上,大李惊叫道:“这是做什么呢,这是做什么呢?”众人并不搭话,一路揪着他的头发就拖到了祭堂。



    祭堂里一众人等正哭的悲切,并没有用注意到发生的事情,年轻点的监察人员手持话筒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说个事情。”高音喇叭盖过众人的哭声,众人这才抽泣着朝台子上望去。监察人员哀伤道:“先教主离世普天同哀,恨不能随先教主于地下。”众人闻言掩面抽泣,监察人员忽然咬牙切齿道:“可就有那么一颗老鼠屎,在举国悲痛之时还能笑出声来!笑的肆无忌惮!这是什么行为?这简直就是对先教主的蔑视!这样的跟人根本就不配活在华夏圣国!”



    众人排山倒海般怒吼,“把他赶出去,滚出圣国!”“打死他,这样的杂碎根本不配为人!”“有娘生没人养的玩意,赶紧去死!”台下有一名教徒率先冲了上去,对着大李就是一通拳打脚踢,众人见状一拥而上,顷刻之间将大李打倒在地,昏死过去。



    监察人员见此情形,拉开众人道:“这个杂碎居然装死,拿桶水来!”一桶凉水兜头泼下,大李打个冷战,呻吟着缓缓睁开眼睛。



    一名女教徒在刚才的混战中没有近的身,瞅个空档冲上台子,把裙子一撩,一屁股坐在大李的脸上,晃动腰肢好使的自己肥硕的屁股能全方位的和大李的脸来一个亲密接触,如此扭动几次才心满意足的起身回到人群中,再看大李一脸的污血,原来女教徒正值生理期,却是将经血涂在了大李的脸上,大李羞愤难当,又昏了过去。



    女教徒恨恨道:“这样的人渣就应该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众人嗷嗷叫好,直夸她的办法妙的很。



    女教徒忽又对马五道:“马五,刚才没见你冲上台子呀。”身边的人群此刻也嚷嚷道:“对呀对呀马五,杂碎可是在你面前笑的,你怎么不动手?”有熟络二人关系的人道:“马五,你不会是同情这个渣滓了吧,现在要认清形势,分清敌我,他已经不是你的朋友了!”“是呀马五,你要不动手,那你就是同情他,那就是跟他一样的狗杂碎!”马五心里害怕,起脚踢了大李两下,众人不解恨,嚷嚷道:“马五,用点力呀,踢的这么轻,挠痒痒吗!”马五飞起一脚,自己也摔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回到家中,马五的老婆气哄哄道:“马五你还是人吗?大李咱两家是邻居,他就笑了还能怎地,你居然举报他!”说着说着嘤嘤哭了起来道:“现在好了,你让他一家人今后可怎么活呀!”“呜呜......”



    马五霜打的茄子版垂头丧气道:“我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老婆,真不是我举报的,我就是再坏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马妻哭诉道:“都这会儿了你还说瞎话,不是你会是谁,监控上显示当时只有你两个人,再没有第三人在场,不是你难道还是鬼不成?”马五嗫喏道:“我就知道不会有人相信我的,可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马五的声音越来越小,低不可闻,或许他这种说辞连自己也说服不了吧,不过马五一支重复着真的不是他。



    第二日对大李的审判再起波澜,大李的爹娘听到消息赶了过来,对监察人员哭诉着求情,声泪俱下,老两口跪在脚边磕头如捣蒜:“圣教啊,求求你了,我儿子不是有意的,他对先教主一直敬若神明,把先教主当亲爷爷一般,这回一定是得了失心疯了,还请圣教看在他这么多年对圣教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他这一回吧。”



    监察人员不耐烦道:“要是怎样丧心病狂的人才会在这个时节笑出声来,我看他平时一定隐藏极深,早就对先教主心怀不满,你们既然是一家人,怎么会没有发现,一定是知情不报故意隐瞒,少不得是他的同伙,不然的话,为什么替他求情为他开脱!我看,得把你们两个老东西一起收拾了才对得起先教主的在天之灵!”不由分说拉了出去,三个人一起被绑在台子上。



    有热心的教徒举报道:“圣教,我听说大李这个杂碎的儿子,那个小杂碎考上了圣光明大学,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崽子生来会打洞,我以为那个小杂碎也不是个东西,说不好就是藏在圣国内的坏份子,不如派人把他抓回来,他要是能和杂碎大李划清界限,那就还是自己人,若不然绝对不能放过他!”



    监察人员感觉事态严重,圣光明大雪毕业的学生将来都是圣教和圣国的高级人才,若是有一个坏份子在里面隐藏的话,对圣教和圣国那是大大的不利,一定要把他抓回来审查清楚!遂报到镇上,镇上报到县上,县上报到市里,市里报到省里,由省教廷出面和圣光明大雪沟通,双放都很重视此事,急忙找到小李,派出两名教廷监察人员陪同回到家乡。



    这一边,老两口将大李被大的鼻青脸肿,心中难过不已,三人脑袋凑到一块痛哭不已,上天怎么会这么对待自己一家人!



    众人哭罢先教主,拉扯着三人游街示众,更多的人加入进来,毕竟也有好一阵子没有揪出过坏分子了,不想一次就揪出一窝来,口水鼻涕洗地水统统朝三人身上招呼过来。当天晚上,大李的娘又惊又怕,高呼三声圣教万岁,就咽了气了,大李爹一个人来到镇上找水晶棺盛放尸体,却没有人肯租给他,五家跑过来,低声下气苦苦哀求,就是没有人肯租给他,圣国百姓淳朴,对于这样的坏分子,没有打死他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大李爹只得将家中冰箱收拾一下,把老妻的尸身暂且安放其中,大李爹没有把这个事情告诉大李,儿子已经够惨的了,现在还是祭堂里面吊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