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声声
字体: 16 + -

15 第 15 章 风情

    “你搞什么名堂?”我“忽”地做起来,压低了声音怒吼,一睁眼就看到他,真真是阴魂不散。

    “这本来就是我的船,我又没请你来。”胤禛面无表情的说,把船划到一处荷叶出水较高处,也盘腿坐下来,外变得世界立时就被隔在层层的荷叶外。

    “那你总归看到船上有人。”我气噎,他明显就是摆无赖。

    “你意思是我故意的喽!”他嘴角一抹嘲讽的笑。

    我白了他一眼,“阁下以为呢?”

    “喔,是的。”

    我咬牙就扑过去,一只拳头正冲他胸膛砸去,却没他轻轻一拨,手腕便不能动弹,他嘴角依旧是那笑,我恨恨地收回手。

    “你都不怕我?”他甩甩袖子,伸手捞过一脉荷径,在荷叶上闻了闻。

    我瞪眼看住他,“到处是荷香,你恁地费劲闻什么?”

    “别的味道。”他淡淡一笑,笑的无比纯真。

    我看的愣住,瞅了瞅四周,下意识嗅了嗅,除了荷香就是水气。

    “你自然是闻不到的。”他故弄玄虚,又问,“你都不怕?”

    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好怕的?怕你?”

    他突然凑过来,脸几乎贴到我的脸上,我急忙后仰了身子。他狡诈一笑,“不是不怕我么?躲什么?”

    “你还能做出点什么来不成?”我嘴硬道,身子往后撤了撤,抵着船沿,小船连着晃了几晃,像我没底的心。谁知道他们这些阿哥都会想出什么招来。

    “要不试试?”说着就连身子一起凑过来,手也作势来拉我。

    我“啊“的一声就朝后躲,船本来朝一边儿斜,我又用错力,一个斜翻,只听“扑通”一声,冰凉的水瞬间就把我吞掉了。又慌又俱的到处乱抓,虽及时扒住了船沿,但还是喝了许多水进去。

    他趴在船弦上盯住落汤鸡似的我笑,“早告诉过你不要乱动。”

    “混蛋!”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骂。

    “你说什么?”他凑近了问我。

    “我说……”我顿了一下,盯住他幸灾乐祸的脸微微笑了,“我说——你也给我下来。”说着一把拖了他,他万想不到有人敢对他下手,一点儿未提防,很轻易的被我拉下水。

    看他在水中一阵扑腾,我拍着手大笑,“智者千虑,终有一失,今儿算是应验了。”

    什么叫得意忘形也跟着应验了,我忘了我不会游泳!

    被他捞上小船时我已呛了几大口水,趴在船上又笑又咳。等止住了,发现他愣愣的看我。我看看我自己,不禁红了脸,因是夏天,几乎只穿了一层衣衫,此刻湿了水,全都贴在身上。哪是哪都看的分明。

    掩饰着解了头发,他仍旧不发一言,也不管自己湿的衣衫,调个头倚到舢板上,身体若有若无的靠着我,身体的热度一点一点传到我身上,有些炙人。我不敢乱动,一阵微风掠过水面,船轻轻的动了动。他顺手拉起我一绺湿发,在手中捻磨了半天,斜起身怔怔地问,“你可知道戏弄当朝贝勒爷是何罪?”

    “不知者无罪!”我抿了下嘴,掩饰着初时的尴尬。

    他先愣了,继而一笑推了一把我的脑袋,“你可真是不知者无罪!”

    “那又怎的?”我嘴硬道。

    他看我半天方摇头,“不怎样。”

    然后继续翻过身去躺着,“你这头发怎么这么直?”

    “哦,只奇怪,这两年竟一点都不见长。”我答非所问,又开始紧张。

    他“嘿”地一笑,也没再说什么。我的脸犹自红了。

    不好再说话,身体的温度互相碰撞,只觉的一颗心上上下下,又胀又疼,浑身都软了,熬的受不了,用了乞求的语气道,“我们回去吧。”

    “还是衣服干了再走的好,不然你回去怎么解释。这里少有人来,你担心什么。”说罢拉了我胳膊,“你也躺着。”我头倚下去,刚好在他耳朵下方,只恨这船太小。

    “是你身上的味道!”闭眼轻轻的说。

    “嗯?”我不解。

    他也不答话。

    隔了一会儿方又说,“我不明白皇阿玛为何要你来趟混水!”

    “什么!”我惊起,半路被他一把拉住,结结实实磕到舢板上,捂着后脑勺没命的疼,也顾不得他托我的头枕在他肩上,只问,“什么混水?什么意思?”

    “看来你真的是不知道。”他低低沉吟。

    “卖的什么关子!急死我了。”我抓紧他衣领不放手。

    他也不管,“我猜的,皇阿玛似乎认为你知道明珠和索阿图党争的事儿。”

    我的手松下去,康熙没来由邀我出宫,没来由考我政见,原来竟是不信我!可是他为何偏不信我?我不过一深宫女子……

    “你……”他欲言又止。

    “哼!那你查出什么来?”我忽然冷笑,自以为装天真鲁钝安生度日,结果还是被人卖了,还傻乐和的帮人数钱。

    “明珠一党……”他定定看我眼睛。

    我拨开他,“你不用拐弯抹角试探我,看我的脸,聪明都在脸上了,和你们耍心机,要修上几百年功呢!”

    “你是聪明劲儿都显摆脸上了,说话都不带过心想的。”他冷笑,脸色又突地柔下来,“那案子是我查的,当日我不在京,幸亏你无事,你若真出事,我可怎么后悔!”他轻轻的说道。

    “你后悔的什么?又不疑我了?”我冷笑。

    他突然起身捏了我下巴,“你别总说的这么无辜,我对你怎样,你不会没想过,是不是觉的还没吊足我的胃口?”

    我也恼了,甩开他的手,“你也别老这么自以为是的说话,我凭什么要想你对我怎样,又何时吊你胃口?别以为天底下是女人都想嫁给你们爱新觉罗子孙!我要是能走,早离了这里。我……”还正要说,他却猛地覆上我的唇,我咬又不忍咬,叫又叫不出,只手还能够着他的后背,僵持了半天,一股缠绵之意从他舌尖传递过来,我再无力挣扎。

    等他放开我,见我盯盯的看着他,便把手蒙到我眼睛上,“你别总这么看人,叫人心虚!”

    我拿掉他的手,坐正了身子,冷冷道,“真是那么回事,你还能这样的欺负人?”

    他一笑,也不反驳,自顾自的去撸我的裤管。我急了,“男女授受不亲!你别乱碰。”

    “我们不是刚刚亲过?我看看你的腿伤好的如何。”

    “无赖!”

    “你骂人的词儿挺多!”他不恼,一手握了我拦他手,一手轻抚着小腿上留的伤疤,“回头我让苏培盛给你送点药过去,女孩子身上留了疤终归难看。”

    “那又碍着你什么事?”他手上力道一紧,我忙改了口,“除非你自己来送,其余任谁给的我都敢扔了。”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突然视线停在我脖子上,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手就伸过来拉出那根黑线,上边挂着的对戒瞬间就到他手心,钻石的光一刹那就刺痛了我的眼睛。他把大些的那个套到了自己左手中指上,“嗯,正好,就送我吧。”

    “凭什么?这是我用一年积蓄买的。”我把戒指从他手上摘了,就要再放回衣领里边去。却被他中途又抢了回去,不由分的把绳子从我脖子里取下,拽断了,把那大的又重新戴到中指上。也不管我脸色有多难看,“就这样了,我的东西你也可以随便挑了去作信物。这个是你送我的,我也应当送你一个。”

    “你的脸皮有多厚?谁高兴给你信物?你抢了我的,快还我。”我说着又要去抢,力气终究大不过他,又怕动作大了再掉进水里,早被他捉了双臂背到我后边去,头就抵在他肩上,我不作它想一口咬下去,他也不叫疼,我自己反倒觉的没意思。

    “去年出宫,虽然碍着皇阿玛,也见你比宫里高兴。路都不正经走,燕子似的穿来穿去,若不是那样,那双鞋怎么着也能撑到你回宫才坏。该你倒霉崴了脚,上次又摔了腿,保不济就是那次崴脚落下的根儿。”他不松手,就那样揽着我轻轻的说。

    “我还没跟你算账,这事跟你脱不了干系吧?”我咬着牙说。

    他下巴在我肩上磨了磨,“你那天一整套的行头都是我没出宫时穿过的,那靴子底,是我那时淘气踢掉了一块,又怕皇额酿说,悄悄的找东西粘了,后来借口靴子硌脚就没再穿。谁想皇阿玛却翻出给你穿了。”

    我一生气又要咬,他却连忙闪了一闪,“疼!你刚才咬狠了,要不换这边?”

    我噗哧一笑,他松开我,摸了摸我头发,“若黎,皇阿玛也知你没心机,所以不再计较,我更不疑你,你乐就是乐,恼就是恼,也不论人。我没见过你这样的,遇着了就放不下。你知我可是怎样忍着才不去注意你?”

    “这会子说的好听,当初那些狠话也不知谁说的!”

    “我跟你说狠话也不见得你长了记性,这回那些人紧着害你,还不是平常说话不长个心眼儿,想什么就说了。谨贵人可是明珠的孙女,你先前也得罪过她,这又作了炮捻子点着了党争,拆了明珠的台,她不恨你恨谁去。这宫里的人哪个比你笨?你明他们暗,要你命还不是易如反掌?这次我不在,我知是老八他们先听了风声帮你解了。下次呢?你记我的仇?不是说不在我面前失礼了吗?又是谁从来没跟我讲过礼?我可计较了你半分?”

    一时无语。

    他说的这些我早前后思量透,如今他这样说出来,却觉的十分窝心。我恼他恨他,不过是因为另一个人。登时心软了下来,要看他肩上被我咬成什么样子,他躲了一下笑,“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看了,是不是就算是一家人?”我瞪了他一眼,解看盘扣,揭开看了,两排整齐的牙印,微微泛着血丝。下意识的吹了吹,他肌肉一跳,我先红了脸。摔开了手,自己坐好。“回去赶快让人给上些药,别起了炎症。”

    “少不得自己动手,给人见了说是若黎姑娘给咬的?”他笑着打趣我。

    看看太阳已到了西山,身上衣服也干的差不多,我拢了头发将就梳了个辫子,他们的把子头我始终不会梳,头发又不容易打弯总难梳上去,每次惠儿都要费很大劲才能给我弄好。他先看我编头发,突然看着手上的戒指问,“这指环跟你所谓的幸福可有关?那天你撂了一半的话给我们。”

    “我是想着,有一天若黎遇见了两情相悦的人,我就送他那个大的,我们就一起戴着戒指,一起白头到老。”我捧了一片荷叶蒙到脸上,不去看他。

    “这么简单?”

    “你觉的简单吗?你想那么多人,怎么能恰巧遇到了他?又恰巧都喜欢?”

    “如今不是给我戴着了。”

    我哼了一下,“借你戴几天,腻烦了赶快还我。若黎的夫君,只娶若黎一个人,也只爱若黎一个人。你不能!也不会。”

    历史的脚步会朝着它自己方向继续,他始终要做大清未来的君主,不管过程怎样,我只是一个时空漏洞的特例,历史不会因我改变什么,我亦不会因此改变什么。

    “你就那么肯定?”他黑了脸,没了先前的柔情。

    “我十分肯定!我不属于这里,早晚会离开。”

    “要是我不许呢?我想要的,谁也拦不住。”

    “四爷,别忘了,上有青天,下有后土,不是你的你留不住。”

    “那你就看着!”他摇动小船,徐徐划向岸边,各自上了岸,再没多说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