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玉之一寸相思一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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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悬崖边的致命诱惑

    沈元希走到大厅口便见堂中背着身子坐了个高大粗壮的男子,见着沈元希走了进来,那男子站起身来。

    此人正是离开未多久的彭城,他朝沈元希恭敬地福了福身。

    “沈少爷。”

    “听说有文清的消息了?”沈元希拦手退去要端茶上来给他的丫鬟,他示意彭城坐下,自己在他的身侧的位子坐下。

    彭城点点头,他谨慎地问道,“关文清的底细你知道吗?”

    沈元希看他,许久才开口,“知道。”手指在桌上打着圈,目光如炬地盯着彭城。

    彭城又道,“既然如此,老爷子要你明日回慕容山庄去一趟,他有些事要亲自问你。”

    沈元希已然满脸怒色,但他隐忍着没有发作,“要我明日就回慕容山庄?义父这是什么意思?文清是我带回来的,难道义父连元希都信不过了吗?”

    彭城见他动了怒,他看着面前睿智的男子,“老爷子并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此事牵涉极大,他要你过去一来关文清身份特殊,辗转传话恐有偏误。二来你也已许久没有拜见过他了,他老人家心里惦记的很。”

    空气里弥漫着茶淡淡的清香,彭城仍是一脸平静。

    沈元希不动声色,“那好吧,明早我自会到庄上拜见义父。”

    彭城知道自己这次扮了回黑脸,沈元希已经冷下了脸他知道现在多说无益,也就不再说什么。

    “我先回山庄了。”他站起身抱拳辞别,沈元希送他至门口,看他骑着高头骏马疾驰离去,沉寒的眼暝盯着扬起的尘土,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他回到房间,卓玖玉已经醒了,她披着薄毯子微笑着坐在桌旁,手边是一盅冒着热腾腾白气的甜汤

    “你怎么起来了?”沈元希皱眉解下外衣放在一边的衣架上,秋意渐深,他不禁有感清寒。

    “我给你炖了汤,你要不要尝尝?”卓玖玉期待地望着他,“我刚刚不小心睡着了,这么冷的天还让你吃了冷菜,所以趁你没回来我又去厨房端了甜汤好给你暖暖身子。”

    沈元希瞥了眼她,“我不吃甜食。”他将自己的一床被子在床外侧铺好,命阿意进来倒满了整桶的热水,简单地泡了个澡就更衣了。

    卓玖玉尴尬地笑,“原来你不喜欢吃甜汤啊。”她在桌下搓搓刚急烧火被烫伤的手,弯成月亮明亮的笑眼,“那我下次炖你喜欢吃的汤。”

    沈元希闭着眼,仰躺在红木精雕的床上,修长的手交叉地放胸前,听到她的话,他没有回应,眉仍是紧皱着。

    卓玖玉自己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口甜汤,“我想黄叔他们了。”她轻声开口,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一般,声音安静地在空气里漾开,浮到沈元希的耳朵里。

    卓玖玉等了许久,也不见他一句回话。他只是一动也不动地躺着,泛着年轻的光泽,如此明朗干净。

    灯被卓玖玉吹灭了,沈元希睁开了眼睛,黑夜泽着暗光,只感觉到一抹娇柔的身影靠到床前,淡淡的梨花香沁人心鼻。

    他突然想到阮沉星,她以前一直喜欢在春末的时候带着丫鬟们清早采下沾着露水的迎春花,存起来晒干了碾成了粉,用绣得精致的荷包仔细地包起来,戴在身上,幽香地叫人不肯离她半步。

    冰冷的手指抚过他的眉他的眼,流连不绝,他刚想坐起身推开他。

    一滴水忽地滴在他的颈处,他呆在那里,任由她靠在他的胸口,她浑身轻轻地颤抖着,极力地克制着自己。

    沈元希重新闭上眼。

    卓玖玉爬到里床展开自己被子,她躺了进去,侧转着头,黑暗中寻找他的眉眼。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吐在她的鼻前,两人那么近,却又是那么遥远。他们之间隔着的绝不仅仅是一床薄被,中间隔着的是万水千山,将她远远地隔离了他的世界。

    一声叹息,沈元希摸索着大手附在她的双眼上,强迫她闭上双眼,“睡吧。”

    卓玖玉的眼泪就哗啦啦地落下来,从他的指间溢出,湿了枕巾。

    沈元希搂住她瘦削的肩,按住她的头在他的胸口,长长的发梢挠痒了他敏感的脖颈,他俯身靠近她的额头,迟疑许久最终也没有吻上去,他帮她压好了被子,就不再逾距了。

    平静的夜,窗外是呼呼的北风,刮得窗纸啪啪地响,单薄的月光从缝隙里漏出来,丝丝颤颤地碎了一地。

    这一夜,卓玖玉做了一梦,她梦到了一条喧闹的街,街上挤满了人,所有的面孔都朦胧模糊,人群从她身边擦过,她焦急地走着寻找着,却怎么也找不到要找的人,恍惚间,她瞧见了一个身影就在她不远的前方慢慢地走着,她欣喜地冲上前,拉转过他的身子。

    那人缓缓地转过身,呈现出的竟是张青呀咧嘴的狰狞面孔。

    她失声尖叫。

    摹地从睡梦中惊醒,她满头冷汗,天还是灰蒙蒙地一片。伸手去摸身侧,身边已经空无一物,被子整齐地叠好放在脚处,褶皱也被抹的平平整整。她拥着自己的被子,蒙住脸,抖动着双肩。

    她忘了很多事情,比如他们一年的约期,比如他们之间的交易,比如,她隐约知道的一些事情,一切的一切都侵蚀着她的心,她想要摆脱这些,却毫无办法,一年,也许很快就会过去的。

    可是她的心,该怎么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守住呢?能吗?她做得到吗?她可以吗?

    她什么时候这么爱哭了,懦弱地哭,像个哀怨的怨妇似的,可怜之极!

    她碰地倒回床上,眼已半合,喃喃无声道,“沈元希,我不爱你。”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直至复又沉沉地熟睡。

    到了清晨时分,几个丫鬟拿了一套新衣和一些精巧的饰品走进她的房里。

    卓玖玉不解地望着她们。

    “是爷要奴婢来帮少奶奶打理一番的。”面容清秀地丫鬟们轻巧地帮她梳理长发服侍她穿上做工精致衣料上乘的新衣。

    一切打理完毕,卓玖玉看着镜中的自己,恰到好处的妆容,一袭淡黄色丝绸外褂,里面着纯白镶边银色内衫,下身是同色长裙。

    “少奶奶真漂亮。”丫鬟们笑着拥着她道。

    卓玖玉羞涩地别过头,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站在窗外的沈元希背手站在庭院里,几个账房正在同他汇报生意上的事务。

    修长的背影,黑亮的发高高的束着,危险迷人的眼眸专注地望着前方,鼻梁傲然挺立,一如平日的俊秀冷逸。

    “元希。”她慢慢地走到他的身侧。

    沈元希回头望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继续听着账房的报告。

    “今天要出门,你先到静初那,我一会就过来找你。”他吩咐。

    卓玖玉略微失望,她点点头,转身就走出了庭院朝弄静初的住阁走去。

    她没有察觉到身后的目光有一丝他的主人都没察觉的懊恼和无奈。沈元希气闷地黑着脸,站在他面前的那些个账房更加战战兢兢,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老板今天情绪这么差,随时会发飙的样子。

    卓玖玉到了弄静初那里,在外面的丫鬟笑着福了身领着她走过弯曲的小径来到一座亭阁。弄静初正依靠在柱上手执一卷线书专注地看着。

    见到卓玖玉走过来,忙起身微笑着侯她。

    “妹妹今天好漂亮。”她伸手拉卓玖玉在她的身旁坐下。

    卓玖玉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姐姐不要再逗玖玉了。”

    “今天我们要回慕容山庄,到了那里你不必太拘束,元希到时候怕是照顾不到你,你只需跟着我就行了。”

    卓玖玉默默地点头。

    “沈元希到底是谁?”她突然冒出一句话。

    弄静初定定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没什么。”卓玖玉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我开玩笑的。”

    弄静初低头淡笑,她抬头穿过她望向她的身后,“你来了?”

    卓玖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手捧着一束浅黄小野花的侯天奕远远地潇洒笑着走来,他走到弄静初的身边将小野花递给她,弄静初浅浅笑着接过放在鼻下轻闻,“好香,谢谢。”

    侯天奕收手将她搂进怀里,线条优美的下巴抵着她的额,“来的路上看到知道你会喜欢就采了些。”

    “你果然很会哄人。”弄静初在心里叹息了下,微笑却没有离开她的脸。

    “只要你说一声,我只喜欢静初一人。”侯天奕竖手要对天发誓。

    弄静初恬静地一笑挡下了他的手,“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啊,你只要在心里记住今天的话就行了,你说是,我就信你。”

    承诺不过是一种谎言,它是世间最美丽的欺骗。赫苍浅说的对,人生短短不过几十年,当遇到对的人就算明知道没有结果也要拼尽全力爱一次,这样到最后不能再爱的时候才不会痛不欲生。

    侯天奕大笑地搂紧她,“等元希的事完了,我就带你回家去见我爹,他同意那甚好,不同意的话我就卖身给元希当他伙计一辈子跟在你的身后。”

    弄静初将头埋在他宽敞的胸膛里,低喃道,“天奕,我只盼着那一天不要到来。”

    “你说什么?”侯天奕低下脸捧起她的下巴问道,瞧出她眼底的不安,“你是我指腹为婚的妻子,打小这就是个不变的事实,你不要想太多,你只要爱着我,剩下的让我来解决。”

    弄静初还要说什么,侯天奕已经埋下头,狠狠地吻下去,封住了她的口不让她再有多余的迟疑。

    卓玖玉脸红耳赤地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站也不是,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这侯大花花公子胆大的叫人惊叹,这里来来往往的人众多,他们居然就在这里亲热起来。

    “侯少爷是想把我的得力助手吞了吗?”戏谑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沈元希慢慢地踱步过来。

    侯天奕将满脸通红的弄静初复有搂回怀里,他挑衅地望着沈元希,“沈元希,该偷笑的应该是你吧,霸着静初让我白白地为你卖命。”

    沈元希淡雅地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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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运衡拿起桌上的茶杯,品起香茗,望着窗外碧蓝的苍穹,几只孤雁远远地飞向南方,楼下的院子里树木山石已有初冬的萧瑟,冬寒的冷风呼呼地刮着,吹得满院子的落叶纷纷飘落在空中袭舞。

    龙运衡痛苦地闭上眼。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

    他犹然记得,最深处的记忆里,那清澈的眼神,虔诚地望着他。

    他的夜那么单薄地跪在他的面前,窗外风抚过灯影摇曳,纷纷落英似雪,月色如水。月光淡淡地洒在他的脸上,浅浅地勾勒出他纤美的轮廓,仿若是最完美的浑然天成,纯净地不似人间凡人,绝美的动人心魄。

    “父亲,我爱上了个普通酒家的女孩。”

    “在我之前的生命里我从没有拥有过真正属于我的东西,我爱她明亮的眼眸,喜欢她挂着的柔软微笑,恐惧于前面的路,但只要一想到她,就有勇气走下去。”

    “您可以赐予我一个干净崭新的身份让我平等地爱她,远离江湖一切纷扰血腥吗?”

    “父亲,可以吗?”

    龙云衡站起身来,他走到窗边,手托起,无数的殷红落叶飘到他的手掌心里。修长的身影在雪白的墙映对下分外孤独。

    他听到楼梯口传来的轻轻的脚步声,风凉凉地吹过,他淡淡地回身,朝着门口微笑。

    冷然妖冶的男子气势卓越地从楼梯口端步走了上来,身后跟了个白衣女子,身着白色轻纱,长发微挽着,黑亮的发随着走动迎风飘洒,绝美的脸上面无表情。

    “你不是昨日离开扬州了吗?”辰泽夜俊眉一扬,淡声问道。

    龙运衡没有回答他,远远地仔细地凝视着他,俊美阴冷的脸上再也没有曾经的纯净清澈,反而一股淡漠残酷的气质浑身散发。

    “好久没见你了,夜。”他踌躇了许久最终仍只是远远地端详着他。

    辰泽夜冷笑了下,他径自在他的对坐下,水明心小心地为他斟茶。辰泽夜接过,他举着茶杯扯着薄唇嗤笑,他眯起眼,一抹诡光掠过星眸, “尊贵的皇帝陛下,您是在喊我吗?”

    辰泽夜疏离冰冷的眼神重重地击中了龙运衡布满沧桑的心脏,他苍白了唇,僵在那里。

    “你说你知道我母亲的墓地在哪里我才来的。”

    龙运衡悲凉地背手,不再是那个纵横朝野平定四疆一统天下的霸气皇帝,他此时只是一个已然渐渐衰老的普通父亲而已。

    “假如我不说缃儿在哪里,你会来见我吗?”看到辰泽夜平淡的眼神突然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感觉到他对自己也不是全无感情的,心里掠过一阵狂喜,竟然比听到边疆战事节节胜利还要高兴。

    用冷漠包裹自己,辰泽夜抱胸虚应浅笑,“您说呢?”

    龙运衡长长地叹了口气,“当年缃儿离开了我,我一直到处找她。她连死都不愿意同我在一起,连死都不愿再见我一眼。不过,即使是死人我也要得到她带她回我的身边,南宫涧派他的的一众杀手追杀我。他真以为我这个皇太子是白做的,身边的御前侍卫个个都是脓包废物?”龙运衡握紧拳头眼露杀机,“我孤注一掷,带着我的人同他血战了一个月,竟在千愁山庄见到了缃儿,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你的存在。”

    辰泽夜神态安然,他默默地看着他。

    “我找到缃儿的时候,她早已经去世半年了,我要带她走,南宫涧不准,为了提防我手下的高手他命一个亲信带走了她。”

    “那个亲信是谁?”手中的杯子一顿,辰泽夜抬眼冷冷地看他。

    “据说当年他是末宫一等一的高手,排行前三。”

    “当年排行前三的分别是孤煞阎罗韩锦天,一剑绝金戈衣,最后的是玉面血玲珑,也就圣女。”水明心附在辰泽夜耳边低语。

    “她说的不错。”龙运衡点头,“我当年也从韩锦天和金戈衣身上下手,我猜南宫涧派他们来混淆我视听,直到后来南宫涧突然暴毙,他的尸骨离奇失踪,我才警觉被骗了,后来我发狠抓了金戈衣韩锦天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关在地牢里逼迫他们说出缃儿在哪里,才知道,那个所谓的末宫排行前三的杀手其实就是柯裘。”

    “柯叔?”水明心讶然,但她马上了然,“柯叔叔东堂的,东堂专门负责训练杀手自然不在排行上。”

    “等我想找柯裘的时候,他已经被仇家杀了,可是我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人知道缃儿在哪里。”

    “谁?”

    “柯裘的得意弟子蛇剑关文清,不过听闻他在师傅过世后就不见了踪影。”

    辰泽夜紧抿着唇,淡漠俊脸清冷的目光掠过龙运衡的脸,,邪气的眼眸温吞地挑起,“把我找来应该不单单就这事吧?”

    沉默了半晌,龙运衡终于开口,“你皇妹逃家了,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官府方面不便惊动,你手下的人多,我只盼你念着她年幼也是你的妹妹把她找到。”

    辰泽夜摹地笑了,他笑得倾国倾城,眼眸折射出迷蒙的光辉,犹如深邃星系,璀璨夺目,泛泛摆出优雅的弧度,唇边像是翩跹蝴蝶缓缓绽开。

    淡淡地望他,邪气的眼忽地变为清澈的眼眸直直望进他深沉的眸底,他嘲弄着神情,挟着一丝残酷,“他是你的女儿,不是我的妹妹。”

    像被螫着了一般,龙运衡白了脸,他退了几步,忽地咳嗽,他忙扭头捂住嘴掩饰着。

    “宫主。”水明心惊呼地按住他在桌下放在膝上不停颤抖的手,看他表面仍是平淡一片,心里不禁为他疼痛,“这又是何苦呢?”她在他的耳际轻声地喃喃道。

    。

    “我们走吧。”辰泽夜已经站起身来,水明心忙跟上他的步伐,走至楼梯口,他停了下来。

    龙运衡期待地望着他。

    但是他静站在那里,迟疑片刻,摹地加快脚步离开,淡淡冷如冰的声音在空气中旋转,飘到龙运衡的耳边敲打着他的心脏。

    “我真盼自己从没来到这个世界,活得这么痛苦。”

    远处的湖面烟雾笼罩朦胧一片,岸边的枯树张扬地朝湖中伸展,水明心跟着辰泽夜站在岸边等着来接他们的船。

    “想说什么?”辰泽夜捻起一枝细枝,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

    “明心,无话好说。”水明心恭敬地垂首退步跪下。

    “你想见他就去见吧,我只当不知道。”辰泽夜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暗黑的眼瞳有着足以将湖水冻结的冷,“告诉他,我可以给他一次机会,等他从紫堂出来就去给找到十六公主,前事一笔勾销,这样,现在能安心了吗?”

    水明心望着他,缓缓地抬手握住他冰冷的手,“您不用这么防备,没有人再会抛下你了。明心发誓永远都不会抛下宫主,就是死也不会离开你的,一辈子服侍宫主的。”

    辰泽夜冷笑地抽回手,“不要用这种怜悯的眼神望着我。”

    水明心不再说话,她安静地跪着,心神皆伤,她朦胧着水汽看着地下黑色的泥土,胸口里越发的疼痛,她连眼睛都不敢眨,怕温热从眼眶坠落。

    她是夜唯一的贴身随从,她是末宫一等一等的冷酷杀手,她是铁打的,她是不被允许软弱的。

    风,呼啸着狂虐刮过,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提前来了,寒得叫人冰冷刺骨。

    水明心深呼了口气踏上了通往紫堂的玉板小径。铺满青透玉石阶的小径两侧满是妖艳绝姿的诡异蓝花。灿烂茂盛地开着,几乎漫延到路径上。

    放眼望去,绵延千里均是蓝色花海。水明心一步步地走得极其谨慎小心,只要稍微分神碰触到它们,这些诱人的花儿所分泌的毒液即可以在瞬间毒死一个成年健壮男子。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辉煌的紫墨色大殿出现在小径尽头,大殿前直直竖立着块冲天金底银字的大碑,巨大地伫立着泛着夺目的光芒。

    末宫成千上万的杀手中在江湖上排得出名号的均榜上有名,那是给站在千米外的万金塔上的金主看的。

    在末宫,只有出不起的价,没有买不到的人头。想作成买卖的人身无万金是走不上万金塔的。万金塔上穷奢极华,人间逍遥地。金主依据各杀手价位执西洋镜望金碑挑选。每个月该金碑都会重新熔铸,因为总有人会死,总有新人培养结束步入这个吞噬灵魂的漩涡。

    紫堂是末宫囚禁之处。

    可笑的是,这里所有的人都干着嗜血的勾当,处罚人却“仁慈”的很,不会轻易要人的命,因为在这里,活着便是痛苦!便是罪恶!没有人吝惜悬在腰际的那条命。

    “见过明心小姐。”紫堂堂主律威高傲的只是形式地行了礼,水明心也不同他一般计较。他自负因为有他资本,紫堂的大堂主不是谁都可以当的。

    他现在肯叫她一声明心小姐碍着是辰泽夜身边的人,否则恐怕见一面都趾高气昂的吧。

    “漓怎么样了?”她迟疑了片刻问,“还要麻烦堂主让明心见他一眼。”

    “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碍。”律威淡然道,他看看她,吩咐下去,一会,衣衫破烂血迹斑斑的漓就被两个黑衣劲装男子拖着双臂从侧门走了出来。

    水明心见被拖出的漓是这般光景,心里摹地一疼,她又不便在外人面前说什么,只得按捺住内心的揪痛平静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漓。

    律威很识相地在这个时候离开留给他们独处时间,他的一众随从也浩浩荡荡地随他鱼贯而入。

    漓安静地跪在青石板上,纸白的脸上血痕累累,消瘦的脸颊颧骨突出,甚是憔悴,先前冷峻的模样荡然无存。

    “还好吧?”水明心在他的面前跪下同他一个高度,她从袖中掏出绢帕擦他脸上的血迹。漓皱眉,偏了头躲过。

    水明心尴尬地执着绢帕手停在空中。

    “你早点回去吧,这里不要再来了。”漓低头看她,“你不要太担心我。再过几日我便出去了,到时候来找你。”顿了顿,他又道,“平日里小心晖蔟。”

    水明心仍就是跪着,她并不起身,低垂着头。

    这时律威探出身子来,意思时间到了。

    水明心扶起漓,“那我走了,你要保重。”

    漓点头,“我知道了。”他蹒跚地随着律威走回了大殿。

    “漓。。。”身后突然被叫住,漓静站在那里,他缓缓地转过脸来看着水明心,水明心张了几次嘴,最后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