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记
字体: 16 + -

第58回 志未酬身先损回天无力1

第五十八回 志未酬身先损回天无力1

李存勖见得梁军全军覆没、濮州已下,仰天大笑三声,传令道:“弟兄们,乘胜追击,一鼓作气,直捣汴梁,推翻朱梁王朝,夺取天下!”

晋国官兵听得李存勖传令,一时之间,欢声雷动,掌声如‘潮’,各个摩拳擦掌,紧握手中之兵,准备向南进军。

晋国兵马才要开拔,忽听一声大叫之声传了过来:“主公,且慢,属下有话说!”其声响若惊雷,将诸般嘈杂之声尽皆掩了去。众人吃了一惊,抬眼望将过去,却见一个十五、六岁的黄衣少年正昂首‘挺’‘胸’,提气疾呼。

李存勖瞧了黄衣少年一眼,漫不经心地道“锟儿有话快说,休得误了本王南征。”

黄衣少年拱了拱手,肃声道:“主公,锟儿以为咱们不可发兵南下!”

“不可发兵南下?”李存勖听得“锟儿”之言,心中大感惊疑,且是不悦,便见他面‘色’一肃,沉声道:“锟儿,眼下我军士气正盛,梁朝国势衰微、气数已尽,正是‘挺’进中原,夺取朱梁江山的大好时机,锟儿怎的不识时务,阻止本王传令进军?难道锟儿不想为你爹爹复仇了么?”

“主公,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锟儿怎敢不刻骨铭记?锟儿恨不得此时便为爹爹报仇雪恨!”黄衣少年眼圈一红,语声凝重地道。

“锟儿既然急于为父报仇,又为何阻止本王南征?”李存勖虽是心存疑‘惑’,语气却放温和了许多。

黄衣少年身子上前一步,对了李存勖躬身施了一礼,语声平静地道:“主公以为锟儿不想早些灭掉朱梁王朝、以慰先父在天之灵么?只是锟儿以为眼下还并非直取汴梁之时!”

“哦,锟儿怎的如此说话?”李存勖见“锟儿”小小年纪,竟然说出这般话来,心中一惊,却也一时来了兴趣,笑了笑,道:“锟儿出语惊人,想来是有独特之见的了?且说来让本王听上一听。”

便见得黄衣少年伸出二个指头来,不慌不忙地道:“主公,梁军虽是屡战屡败,梁朝国势日见衰微,但它主力尚存,元气未伤,仅京师汴梁附近,便有‘精’兵百万,咱们若是‘逼’得它急了,梁军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谁人又敢说它不能取胜?主公忘了‘哀兵必胜’之言了么?主公不若缓图之,先设法瓦解其斗志,让其来降,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不正是《孙子兵法。谋攻》上所说的上策么?或让其自相残杀,待其遍体鳞伤、气息奄奄之时,咱们再出兵击之,坐收渔人之利。如此,主公击败梁军,平定天下,岂不易如反掌了么?若是咱们此时便挥师南下,晋军以疲惫之师孤军深入梁朝腹地,若遭梁军合围,粮草断绝,援兵不继,岂非危哉?”

李存勖闻得黄衣少年之言,心中亦惊亦喜,且是又有些凄凉。李存勖点了点头,叹声道:“锟儿,你爹有你这样的一个虎子,在九泉之下亦会大感欣慰的!”李存勖感概了一回,又笑问道:“依锟儿之意,咱们眼下又该如何?”

“主公既然让属下说,属下便斗胆一言了!”黄衣少年躬身道。他直起身子,笑了笑,又轻声道:“主公,依属下愚意,咱们不若返回魏州的为是。”

“返回魏州?锟儿,为何咱们要返回魏州去?”李存勖心中大感疑‘惑’,诧异道。

“主公,咱们所辖之地,在靠近梁朝防地的诸州之中,魏州居于中心地位,若是他州有变,自可迅速救援,且是魏州左近,物产富足,军需供给便利,又是通衢之地,咱们于魏州整顿兵马,巩固北方诸州之地,待元气恢复、兵力大壮、民富国强之时,再去消灭梁朝京师周围的梁军,孤立大梁,尔后攻之,取之之易,岂不如反手关‘门’一般?且是眼下天下十之六七已归我大晋国,主公也该早正名分,以安民心了。”黄衣少年笑了笑,不急不缓地道。

“锟儿,你这返回魏州整顿兵马之言倒也在理,只是‘正名分’之说却是有些不妥了。”李存勖听得黄衣少年之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肃声道:“锟儿,本王出兵,只是为了替天行道、吊民伐罪,只是为了恢复李唐江山,又怎是为了什么‘名分’?本王万不敢存非分之想!锟儿休得信口开河!”

黄衣少年‘挺’直‘胸’膛,大声道:“主公之言差矣!朱温弑杀唐朝皇帝,以梁代唐,毁了李家三百年基业,实乃千秋罪人!且是朱温又是一个卑鄙无耻之徒。如此一位‘乱’臣贼子、下流痞子,尚能称孤道寡,主公德高望重,恩被天下,万民景仰,便不能君临天下了么?且是主公乃大唐国姓,主公若是登基为帝,不便是又恢复了李唐江山社稷了么?主公若是不早定名分,只怕朱梁王朝覆灭后,天下群雄定会蜂涌而起,争夺皇帝之位,到那时,天下大‘乱’,生民涂炭,主公便忍心了么?果真如此,又怎能说这不是主公之过?且是主公不定名分,又怎可鼓舞晋军士气?”

“锟儿,此事回魏州之后再议便了。”李存勖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道。李存勖略一沉思,便笑道:“锟儿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不凡见识,真不愧为将‘门’虎子!锟儿,军中不可一日无帅,这统率三军之任,本王便委以锟儿承担了吧。”

“主公,此事万万不可!”黄衣少年摇了摇头,急辞道:“主公,锟儿一介黄口孺子,既不通《三略》、《六韬》,又不‘精’排兵布阵,锟儿乃是一个无才无识之人,怎可为三军之主?还是请主公收回成命,另选高明的为是!”

“哈哈,锟儿怎的如此未有雄心壮志?十五、六岁年纪了,还小么?想当年,你爹爹十五、六岁之时,便任大唐皇宫护卫总管,虽是小小年纪,却以智谋、武功挫败了无数高手,稳坐宫中第一高手的‘交’椅。锟儿出身将‘门’,家学渊源,虎父焉有犬子?怎的便不可为三军之主?本王虽是识不得锟儿武功如何,但就锟儿方才显‘露’出来的才智瞧来,见识与谋略却是不在你父之下的。锟儿如此大才,若不让锟儿担当大任,怀才何用?且是若是让锟儿就此埋没了,岂非本王之过了么?”李存勖说至此处,语气已然甚是严峻。

黄衣少年“锟儿”显见便是晋军统军周德威之子周锟了。周锟听得李存勖之言,沉思片刻,躬身道:“主公既然如此吩咐,锟儿便以国事为重,以不才之身权充统军之职了,但日后若有贤者,锟儿还当拱手相让。”

李存勖点了点头,道:“便是如此了。”留一些人马入据濮州,自率大队兵马返回魏州去了。

李存勖返回魏州后,一时倒也无事。一日,李存勖受晋王府诸官员参拜毕,便听李存勖传令道:“诸位有事速速讲来,无事便各自散去了吧。”

李存勖“吧”字才出口,却听一声大叫声由殿下传了过来:“主公且慢,属下有话说!”众人向了声起处瞧了过去,却见周锟身躬似虾,张开的大口尚未合拢来。

“哈哈,周统军有何话要说?便请快快讲来。”李存勖大笑道。

“主公征战十数年,梁地已得大半。此时,天意厌梁,人心思晋,黎民盼主公登大宝之位如大旱之望云霓,还请主公顺应天意、民心,早定名分。”周锟黑面一肃,语声庄重地道。

李存勖听得周锟又提起称帝之事,心中有些不悦,拂了拂长袖,怫然道:“周统军,本王用兵,乃是为了替唐朝先皇复仇,再者便是为了为先王雪耻,又焉有觇视帝位之意?周统军如此说话,岂不置本王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地了么?本王乃大唐臣子,平生之愿,只为恢复李唐天下,他念,绝不敢妄生!”

李存勖“生”字才出口,便听一人大叫道:“主公一心只为恢复大唐社稷,赤胆忠心可昭日月,天地同鉴!但唐亡已久,李唐宗室并无一位有德有能之人可担当大任,主公便是为李唐宗室打下了江山来,那又有何人可做皇帝?”

一人高声道:“主公以一王者之身讨伐朱家皇帝,虽是以有道伐无道,但毕是有些、有些、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放肆!本王上应天意,下顺民心,吊民伐罪,何为名不正、言不顺?”李存勖以鼻“哼”了声,伸出手来,猛然一拍几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巨口一张,沉声呵斥道。

那人吓得身子一抖,疾忙跪倒于地,口中忙不迭地辩解道:“主公,属下并非此意!属下、属下、属下只是想说、想说……”他“想说”了半天,竟未“说”出下文来。

那人正感惶恐,却听一声慨然之声传将过来:“主公,三军将士拼斗疆场,不惜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以还,不便是为了能让主公早登大宝,自己博个封妻荫子么?主公若无为君之念,弟兄们的愿望岂不成了泡影了么?”

又听得一人愤然道:“主公再执意如此,属下等便要离去了!”

见得周锟跪身于地,痛哭流涕地道:“主公,众意如此,强违不得!主公再不恩准,只怕便要冷了众人之心了!弟兄们若是各自散去了,主公又依靠何人?”周锟口中说话,叩头如捣蒜一般,“砰砰”作响。

李存勖听得众人之言,又见得众人之行,却也无可奈何。听得他长叹一声,涩声道:“弟兄们,本王实无为人主之意,众位既然如此苦苦相‘逼’,只怕本王再不应允,便要闹出事来了!唉,便依弟兄们之意便是了。”

众人闻得此言,却似听了仙乐一般,欢腾雀跃,高声叫喊着,将李存勖拥上殿来。

李存勖坐身于殿上,二目向了下跪诸人环视了一遍,口中发出凝重深沉之声:“众爱卿,李存勖虽是受天命建大晋朝,暂代天子位,但朱梁王朝未灭,天下未定,此时,却是不好定帝号的,待天下一统、江山尽得之时,再议定帝号之事不迟。”

一位身着龙袍的孩子站在城头之上,向了城外放眼望将过去,但见旌旗遮天,刀枪剑戟蔽日,阵风卷过,战旗猎猎,却似洪涛巨‘浪’,汹涌澎湃;旗下,早‘露’出如龙的铁骑来,一眼望不到边际;铁甲如山,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听得战鼓“咚咚”,号角“呜呜”,人喊马嘶,汇成一股惊天动地的洪流,向了城墙滚滚涌了过来。

着龙袍的孩子瞧了一回,心中暗叹一声,回过头来,对了身旁的一位黄衣少年道:“哥哥,看如此阵势,只怕汴梁失守便只在顷刻间了!”

“呸!弟弟,若非汴梁周围诸藩镇勾心斗角、争名逐利、自相残杀,李存勖便是有通天彻地之能、移山倒海之术,亦是不会如此快便打到京师来的!”黄衣少年向地上唾了一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哥哥言之有理!朱亢虽非亡国之君,但梁臣实乃误国之臣!诸藩镇争斗不休,晋人坐收渔人之利,诸藩镇被李存勖逐个吃掉,形势便变得如此险峻了!唉,也许是大梁气数已尽,才使天下大‘乱’,万民遭受涂炭!”着龙袍的孩子点了点头,恨声道。着龙袍的孩子面上浮上一丝笑容来,平静地道:“哥哥,唬一唬李存勖贼子,便动手吧!”

“弟弟当真便如此决定了么?”黄衣少年面‘色’一寒,悲声道。黄衣少年拉了拉着龙袍的孩子的手,铿声道:“弟弟,还是哥哥保护弟弟突围去吧!”

“突围?哥哥,别说宽心话了!此等形势,咱们弟兄还能走得了么?”着龙袍的孩子从容地一笑,又道:“哥哥,弟弟今日死于哥哥之手,不比落于李存勖贼子之手受尽凌辱而死要强上千倍万倍么?”

黄衣少年心中一阵酸楚,眼中却已然流下泪来。他抚‘摸’着着龙袍的孩子的脸蛋,嘶声道:“弟弟,你来到人世间才十一个年头,还未走完一个正常之人该走的路,便要如此去了,亦当真可悲可叹,且是可歌可泣!”

“哥哥,你又比弟弟大得了多少?哥哥你还未过十三岁生日呢!”着龙袍的孩子苦笑道。

“弟弟,莫要再说了!”黄衣少年‘胸’膛一‘挺’,抬起头颅,二目直视远方,口中发出断然之声:“弟弟,咱们弟兄二人一道上路!”

“哥哥,不是说好了么,哥哥砍下弟弟的头颅来,‘交’给李存勖贼子,尔后,哥哥再设法逃走,日后再为弟弟报仇的么?怎的哥哥此时又改变主意了?”着龙袍的孩子愕然道。

“弟弟,前时,哥哥如此说话,只是哄弟弟之辞,弟弟试想,李存勖贼子与咱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哥哥即使将弟弟的人头献与李存勖贼子,但李存勖贼子见了哥哥,能容得哥哥逃命去么?是以哥哥早便想好了与弟弟一道上路的了,只是哥哥怕弟弟伤心,才未对弟弟如是说而已。”黄衣少年笑了笑,又柔声道:“弟弟,哥哥与弟弟一道走,路上不也好相互有个照应么?”

“哥哥,李存勖贼子想要的大概只是朱亢的脑袋,这贼子若是见了弟弟的人头,也许会放过哥哥与阖城百姓的,哥哥不妨便试上一试;且是若是哥哥也去了,何人将弟弟的头颅送与李存勖贼子?”着龙袍的孩子稚面一肃,庄严道。

“弟弟,别异想天开了!李存勖贼子心如蛇蝎,狠如虎狼,让这贼子发善心,除非日出西方、河清海晏!”黄衣少年似是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了些,又放低了下声调,蔼然道:“弟弟小小年纪,便能为国捐躯,哥哥便是侥幸能逃了‘性’命去,又怎有颜面再去见人?且是让哥哥时时带着负疚之感苟活于世,这倒令哥哥实实是生不如死了!”

“这。。。。。。”

黄衣少年不待着龙袍的孩子说完,便向了城下大喝道:“李存勖贼子,你要的不便是大梁王朝的江山么?只要大梁皇帝一死,天下还不是你李存勖的了么?你停止攻城,大梁皇帝朱亢与大元帅黄麟自会将人头及汴梁城献与你的!只是我黄某人与大梁皇帝死后,你不可屠戮汴梁百姓!你如能发善心放过京城百姓,我二人于九泉之下亦会感念你的好处的!不者,我二人变成厉鬼,也是不会放过你的!”黄衣少年口中大呼,手出如电,猛然拔下背后的龙泉剑来,剑尖对了身着龙袍的孩子,柔声道:“弟弟,闭上眼睛吧!”

“哈哈,哥哥只管动手,弟弟若是皱一下眉头,便不是大丈夫、男子汉!”着龙袍的孩子脖颈一‘挺’,二目圆睁,口中发出一阵大笑之声。

“好,好,好!弟弟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气吞山河的英雄气概,真真是伟丈夫、奇男子,死后,定是一个鬼中豪杰!”黄衣少年放声一笑,赞叹一声,手中宝剑猛然挥起,向了着龙袍的孩子脖颈砍了过来。听得“咔嚓”一声声响发出,见得着龙袍的孩子已然是身首分离了!黄衣少年转过剑锋来,口中发出一阵声震天宇的长笑之声,又朝着自己的脖子用力斫下。剑锋过处,头颅离身,面上犹自带着笑容。

城外的百万晋军与城内的数十万梁朝军民见得二个小孩儿于建国‘门’上谈笑风生、视死如归、从容就义,被二人气贯长虹之势所慑,一时之间,竟是瞧得呆了,怔怔地立身于地,连喘气都竟然忘记了。

便在此时,却见二道黑影由晋人头顶之上飞越而过,落于城墙之上。此时,人们才瞧清二“黑影”乃是二个黑衣人。见得二黑衣人各自抢了二个小孩儿的一头、一身,听得他们口中发出数声长啸之声,足尖轻点城墙,向了城外斜飞出去,又掠过晋军之营,飘然去了。

二黑衣人虽是各挟一具尸、首,但在百万铁骑丛中飘来逸去,如入无人之境,身子竟然疾如闪电。二人虽是沾了些晋人只顾呆呆地瞧了梁帝朱亢与元帅黄麟慷慨就义、无暇他顾之光,但仅凭身挟一身、一首,飞越百万余众,来去只需片刻之功,亦当真是世所罕见了。

二黑衣人飞出晋营,一路疾奔,却已然驰出数十里之途。二黑衣人见得晋国兵马并未追来,心中便也松了一口气,当下放黄衣少年二人尸、首于地,又各自寻了一地,坐了歇息。二人歇息一时,体力便已然全复。此时,二人才觉得腹中又饥又渴,当下取过身上带的干粮,吃了,又寻了些水喝了。便见一位年老黑衣人站起身子,听得他嗡声嗡气地道:“孩子,葬了他们吧。”

“唉,世事难料,人心莫测。伯母,咱们与朱、黄两家可谓是仇深似海了,料不得伯母竟然会生出帮助朱亢与黄麟之念来;更想不到咱们今日竟然成了朱亢与黄麟的收尸者、掘墓人了!”年轻黑衣人叹了一口气,感概道。

年老黑衣人显见便是一位老‘妇’了。她听得年轻黑衣人之言,面上的皱纹一缩,深深的麻坑一跳,便算是笑了。黑衣老‘妇’半自嘲、半对年轻黑衣人道:“婉儿,你爹爹与你伯父二个老怪物枉自自称聪明过人,其实是一对比‘混’蛋还‘混’蛋的老糊涂虫!你伯父的下场还算好了一些,毕竟是临死之前晓得了将自己‘弄’‘成’人不人、鬼不鬼者是谁,可怜你爹爹却带着遗憾进了枉死城,做了一个糊涂鬼!更可笑的是他们弟兄二人,临上黄泉路才识得了自己为仇人卖了半辈子命!”她向地上唾了一口,又大声道:“其实,此事与黄巢亦是大有干系的!”

“伯母怎的如此说话?将伯父与我爹当牛捶了的人不是朱温贼子么,伯母怎的反怪黄巢了?”年轻黑衣人“婉儿”心中大感诧异,口中愕然道。

“婉儿,你伯父与你爹爹是一对老‘混’球,但黄巢亦是一个大笨蛋!”黑衣老‘妇’大骂一声,又冷笑道:“当年,你爹爹与你伯父寻上灵隐寺时,黄巢若是能对你伯父、你爹爹说明原委,你爹爹与你伯父还会毁了灵隐寺一寺僧众么?且是你爹爹与你伯父识得了真相,还会再为朱温父子卖命么,还能再造如此多的罪孽么?”

“伯母,这却怪黄巢不得了!伯母试想,我爹爹与我伯父那样的‘性’情,黄巢便是说得天‘花’‘乱’坠、宝雨缤纷,我爹爹与我伯父能相信么?何况彼时出来见我伯父与我爹爹的人又并非黄巢本人呢。”“婉儿”苦苦一笑,涩声道。

“婉儿倒也说得是,两个老怪物是从来也不相信别人的话的!”黑衣老‘妇’愤声道。她叹了口气,又道:“二个老怪物但凡能听人相劝,亦是落不得如此下场的!”

“伯母,既然如此,那我爹爹后来怎的相信了朱友珪贼子的话?我伯父又怎的相信了那王湦之言呢?”“婉儿”诧异道。

“傻孩子,怎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你爹爹一个将死之人,朱友珪骗他何用?那王湦既存必死之心,骗你伯父又有何益?”黑衣老‘妇’苦笑道。

二人说话之时,已将朱亢与黄麟的尸首葬了。黑衣老‘妇’又寻了二块长石,运功于指,于长石之上,分别写下了“大梁朝皇帝朱亢之墓”与“大梁朝兵马大元帅黄麟之墓”二十一个大字。

“婉儿”立起身子,怅然问道:“伯母,咱们日后要到何处去?”

“婉儿,二个老怪物儿已然魂归天国,湘‘阴’派亦土崩瓦解,咱们还有何处可去?”黑衣老‘妇’苦笑道。她叹了口气,又嘶声道:“婉儿,昔日,咱们虽是出于报复之心及练功所需才采了童男真阳,但咱们毕竟是毁了许多人,如此,咱们岂非千古罪人了么?且是咱们的身子亦是不干不净的了,声名也为人们所不齿。此等景况,咱们还能再留于世上丢人现眼么?”

“什么?伯母是说咱们母‘女’要自寻短见么?”“婉儿”芳心大吃一惊,樱‘唇’微颤,发出抖抖之声。

“婉儿,咱们母‘女’二人便是此时便死去了,不也是个肮脏鬼了么?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俗语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咱们母‘女’二人皈依佛‘门’,诵经礼佛,以消罪孽,不比以罪恶之身去见阎君要强似千倍万倍么?”黑衣老‘妇’麻脸一肃,语声庄重地道。

“婉儿”沉思得一忽儿,点头道:“伯母之言确是在理,咱们便出家修行去便是了。只是咱们要到何处礼佛去?”

“婉儿,但要心中有佛,何处不可修行?”黑衣老‘妇’慈祥地一笑,又平静地道:“咱们便去忏悔庵落发去吧。”

当下二人飞身去了。

二黑衣人显见便是“毒辣子”邓进忠之妻卜士‘露’与“至‘阴’子”邓进思之‘女’邓婉了。

“鳔锅”护了朱友贞与麟儿、亢儿二个小孩儿三人,乘二匹战马,一路的打马如飞,向了西南方向狂奔而来,转眼之间,便已然驰出了二百余里之途,到了一条河边。“鳔锅”辨了辨方位,识得此河正是白沟河。四人二马正‘欲’寻舟渡河,忽听一粗一细二声怪啸之声传将过来。啸声才歇,便见得二个黑衣人由河岸边‘挺’身而出,旋风般直扑过来,阻住了四人的去路。

“鳔锅”向了二黑衣人瞧将过去,心中大吃一惊,旋又大笑道:“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卜姑娘与邓姑娘大驾光临!王某有礼了。”拱了拱手,又问道:“不知卜姑娘与邓姑娘到此有何贵干?”

见得一位满头‘肉’包、一脸麻坑、鼻子不知去向的老‘妇’身子移前一步,以手指了“鳔锅”,大笑道:“王鹏,少跟老娘打哈哈,老娘不吃这一套!此处未有你的事,躲到一边玩儿去吧!”黑衣老‘妇’转过身子来,又对了朱友贞道:“小子,你着了这身龙皮,大概便是梁朝的鸟皇帝朱友贞了?哈哈,今日,你小子既然撞上了老娘,只怕今日便是走不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