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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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回 虚飘渺梦无踪五蕴皆空2

第四十八回 虚飘渺梦无踪五蕴皆空2

乖乖儿,不愿与妇道人家打交道?别假撇清了!你娘、你妻、你姊妹不都是妇道人家么?没有妇道人家,你又是从哪里来的?”艳妇肆虐一笑,又道:“乖乖儿,你不放了老娘的老公,便是老娘一人去了,又有何趣?”

“哼哼,我道是何人?原来是朱温老贼的姘头到了!黄某本不想与女人动手,但黄某最恨****儿,此时,便是你想走,黄某也是不会放你走的了!”黄浩口中冷笑,左手中指轻弹,指风如电,直向红衣女子巨阙、鸠尾二穴冲击过来,同时,一招“天魁伏魔”施出,右掌猛然拍出,将红衣女子的退路封死。黄浩手下发招,口中大笑一声,调侃道:“张絜,你先在此处好好地歇上一歇吧!”

红衣女子自是张絜了。前时,她与袁象山斗得正炽,却见“龟儿子”被黄浩迫得险象环生,芳心大惊,樱口中发出数声母狮怒吼般的嚎叫声,双剑猛出数招,将袁象山迫退,身子飞起,掠至黄浩背后,手中剑一挺,对了黄浩直刺过来。她剑招才出,却被黄浩倏忽一掌,连剑带人击倒于地。黄浩见被自己击倒的原是一位妇人,便也又发一掌,为红衫女子解开了被封的穴道。红衫女子穴道一解,便又向黄浩扑将过来。此时,黄浩识得了红衣女子原是朱温的姘妇,却也不愿再放她走,便对她点出一指来。她见得黄浩指风击来,虽欲躲避,奈退路却被黄浩右掌掌风死死封住,又哪里还能避得?见得指风过处,她身体前正中线的巨阙、鸠尾二穴却被点个正着。她陡觉一阵心慌、心跳,且是心中疼痛异常,脑袋一晕,身躯登时跌倒于地。

黄浩将张絜一指点倒于地,又一招“天牢抗暴”施出,右掌向了“龟儿子”击了过去。

“龟儿子”显见便是朱友珪了。前时,朱友珪早已被黄浩唬得魂飞魄散,只识得躺身于地喘息,又哪里能想起趁了黄浩与红衣女子交手之机而逃走?此时,朱友珪虽是见得黄浩掌风击来,却也忘记了躲避,气海、神阙二穴却被扫个正着。听得朱友珪口中发出一声惨叫之声,身子委顿于地,已然动弹不得了,只是口中“呼呼”地直喘粗气,却又连唤“饶命”不止。

黄浩见得朱友珪如此模样,心中厌恶至极,左掌抬起,便欲向了朱友珪的头颅拍下。黄浩招式尚未发出,忽听一声娇笑声突起,随之便是一声莺声燕语传将过来:“黄大侠手下留人,奴家有话说!”话音才歇,便见一位袅袅婷婷的中年美妇一步三颤地扭将过来。

黄浩听得呼叫声,心中一惊,抬起的手掌却也已然收了回来。黄浩转过身子,向了中年美妇瞧了过去。他一瞧之下,便见得他的身子颤颤地抖个不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半晌,黄浩才回过神来,以手指了中年美妇,低喝道:“尤欢欢,无耻**妇,料不得你还死皮赖脸地活于世上!”

中年美妇尤欢欢一摆绿裙,身躯飘前一步,樱口微启,发出“嘻嘻”笑声:“黄大侠说奴家是**妇;既有**妇,必有奸夫。请问黄大侠,奴家的奸夫又是何人?”

“这个……”黄浩被尤欢欢陡然一问,顿觉语塞,只是涩声支吾道。

“哈哈,黄大侠,说不出口来了吧?”尤欢欢又是“嘻嘻”一笑,娇声道:“黄大侠面皮嫩,说不出口,奴家便替黄大侠说了吧!奴家的姘夫,一是崔池,二是朱温,再者才是黄巢,至于崔池营中的兵将,更是多如牛毛!”

黄浩听得尤欢欢如数家珍,津津有味地道来,心中顿觉厌极,且是怒极。见得他身子上前一步,以手指了尤欢欢的鼻子,吼叫道:“尤欢欢,真真恬不知耻!你的不要脸的丑事,休得向黄某说起!再不与黄某滚开,便休怪黄某对你不客气了!”

尤欢欢身子却不退后,樱口之中只管“咯咯”地放声笑着。她笑了一阵,柔声道:“黄大侠,耍甚威风?奴家见惯了这一套,是不会害怕的!”尤欢欢花枝向前飘进一步,又正色道:“黄大侠不须责骂奴家,奴家自有道理。如今,崔池已成飞烟,朱温、黄巢亦成地下之鬼,奴家这个**妇失去了对头,苟且活于世间,又有何味?只是、只是有一事,奴家须告于你黄大侠知道!”

尤欢欢沉思片刻,似是在整理思路,终于道:“那一年,奴家才十四岁,便已然在亳州崔池营中做营妓了。十四岁的奴家,身子尚未发育成熟,却时时要被如狼似虎的兵丁压于身子底下;娇小的身子上压了个沉重的身躯,却似压了一座大山,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来。有时,完事之后,下身却要被鲜血染得通红;奴家虽是疼痛难忍,却要强颜欢笑!十四岁的年纪,正是倚偎于父母怀中撒娇之时,但奴家却哪里有这份福气享受这种温情厚爱?唉,有甚么法儿呢?奴家自幼便父母双亡,被人贩子卖来卖去,最后便卖入军营之中,沦为了营妓了。奴家不堪受辱,便也设法逃了几次,但是一个柔弱女子,又哪里能逃得出赛过虎穴狼窝的军营?每次,均被抓了回来,打个半死。血肉之躯怎经得起残暴的**、践踏?才二年时光,奴家便已然不成人样了:身子瘦弱不堪,面如黄表纸,半点血色也无。

“忽一日,军营中来了个英俊萧洒的白衣小伙儿,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尽显风流倜傥、风情万种之态。奴家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使人怦然心动的美男子、俏郎君,当时便暗暗倾心于他。奴家寻思道:‘如此观之赏心悦目的可人儿,奴家若是能与他有上一夜之欢,便是眼下便下地狱,也是心甘情愿的!’夜间,奴家设法将白衣小伙儿招至房中,与他成就了好事。前时,奴家只以为白衣小伙儿是个初出茅庐的雏儿,料不得白衣小伙儿竟是个风月场中的老手,竟然识得亲吻、抚弄,慢慢**良久,才耍出种种手段,一忽儿如渴龙赴水、饿马奔槽、猛虎扑食,一忽儿又如融融春风、淙淙流水、娇莺婉啼,**,极尽曲意。事毕,奴家才顾得问那白衣小伙儿:‘郎君伸展、屈曲、俯冲、仰击,诸姿无一不精,想来定是个过来之人了?’白衣小伙儿听得奴家之言,喘吁吁地笑道:‘好个精灵古怪的小蹄子!宝贝儿,不瞒你说,哥哥家中已然有了一妻一妾了。心肝儿,你不吃醋么?’奴家脖颈枕于白衣小伙儿的手肘上,摇了摇头,口中发出苦涩之声:‘哥哥好福气!奴家但能为哥哥做个三房,平生之愿足矣!唉,奴家如此一个小小的心愿,只怕亦只能是梦想,今生今世是难以实现的了!’说至‘难以实现’时,奴家心中一酸,眼睛一阵发涩,却已然流下泪来。白衣小伙儿伏于奴家怀中,觉出奴家身子一颤,以手一摸奴家粉面,亦觉有些湿润,疾忙吐出口中的奴家的玉峰,以口吻去奴家面上的泪珠,柔声问道:‘宝贝儿,你哭了么?’奴家摇了摇头,强颜笑道:‘奴家与郎君在一起,高兴尚且感觉不及,哪里又会哭呢?’白衣小伙儿摸了摸奴家柔润的身子,柔声道:‘欢儿一个花朵似的美人儿,一颦一笑均能勾魂摄魄,哥哥怎能忍心让你作三房?哥哥若是能娶你这绝世佳人儿,当与你日夜厮守、寸步不离!’说实在的,奴家当年花容月貌,确是天姿国色,只是眼下人老珠黄,颜色大衰,风韵尽消了。当时,奴家闻得白衣小伙之言,心中愈觉凄苦,口中竟未能吐出半个字来。白衣小伙儿在奴家桃腮上又香了一口,笑问道:‘宝贝儿真想与哥哥做长久夫妻么?’奴家鼻子一酸,眼中又流出泪来,悲声道:‘郎君休寻奴家的开心了,此不是痴人说梦么?’奴家将头紧紧地埋于白衣小伙儿的怀里,让他搂得更紧。奴家身子伏于白衣小伙宽阔的胸膛上,更觉温暖无比。便听白衣小伙儿低声说道:‘欢儿,再过几日,关了饷,哥哥便带欢儿走!’奴家心中又惊又喜,抖声道:‘哥哥,临阵脱逃可是杀头之罪啊!拐带营妓而逃,更是罪上加罪啊!’奴家感到白衣小伙儿手臂一紧,听得他语声坚定地道:‘欢儿,为了救欢儿出虎口,为了能与欢儿终生厮守一处,哥哥便是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奴家喜极而泣,颤声道:‘郎君,奴家真未看错人儿!郎君为了奴家的幸福,甘愿承担如此的血海干系,奴家跟了郎君,便是过无衣无食、露宿街头的行乞日子,也是无怨无悔的,且是要追随郎君一生,致死不二的!’奴家拭了拭面上的泪珠,又问道:‘郎君,咱们逃出军营,往何处去?是回老家么?’奴家话音才落,便见白衣小伙儿‘呼’的一声,一把将奴家的身子推出怀去,又一翻身,背对奴家,口中一言不发。奴家见白衣小伙儿突然使起了性儿,心中一急,于是使劲地晃动着他的身子,焦急地道:‘郎君,好好的,怎的使起了小孩儿性儿?是奴家说错了么?’白衣小伙儿见得奴家焦灼之态,又听得奴家衷心关切的话语,身子一抖,口中长出了口气,沮丧地道:‘唉,欢儿,哥哥哪里是生欢儿的气?只是欢儿一提起家,哥哥心中想起一些往事,便有些难过了,以致于冷了欢儿,此是哥哥的不是,欢儿莫要往心里去。欢儿,你知道么,哥哥已经未有家了!’奴家大吃一惊,疾问道:‘郎君前时不是说家中已有一妻一妾了么,怎的眼下又说未有家了?’便听得白衣小伙儿哽咽道:‘欢儿,哥哥求求你,千万莫要再提劳什子家了,说起来徒然让人伤心!’奴家扳过白衣小伙儿的身子来,轻抚着他的头,摩挲着他的耳,好使他安静下来。奴家见白衣小伙儿恢复了平静,又柔声道:‘郎君,说吧,不愉快之事,说出来心中也许会好受些。’白衣小伙儿似是被奴家的柔情所感,沉默片刻,便听他终于苦笑道:‘欢儿既然愿意听,哥哥便说与欢儿知道吧。’白衣小伙儿以手抚弄着奴家的玉峰,又道:‘欢儿,哥哥乃是宋州砀山人氏,还在哥哥幼年之时,家严便已谢世了,家慈无力养育哥哥弟兄三人,且为了躲避一些无赖流棍的骚扰,便带了我等弟兄投到萧县姑母家。姑丈见我母子四人来投,心中倒也甚是欢喜,便安置我们母子居了下来。转眼之间,十数年便过去了,我弟兄三人在姑丈的操持下均娶妻成家。姑丈乃当地豪富,哥哥一家人在姑丈家倒也过得衣食无忧。只是哥哥生性刚强,最是受气不得,是以每遭他人欺辱,哥哥必拼死命与之角斗;姑丈怯懦怕事,每见哥哥与人争斗,不分青红皂白,不由分说,便对哥哥加以杖责。哥哥起始倒也默默忍受了,只是后来,哥哥年纪渐渐大了,尤是娶了妻、妾之后,便也不想受辱了。终于有一日,姑丈又责打哥哥时,哥哥忍无可忍,一气之下,夺过姑丈手中之杖,将姑丈打了一顿,以致使姑丈身受重伤。哥哥伤害尊长,自知闯下了滔天大祸,哪里还敢再存身萧县?便乘了夜间逃了出来。哥哥人虽是出来了,但天下虽大,又哪里有哥哥的安身之处?哥哥自小便不会谋生,只得过起了四处流浪、乞讨为生的日子。后来,哥哥寻思:如此终日漂泊,亦非长久之计,不如投了军去,大丈夫、男子汉,当凭一身本领,一刀一枪,效命疆场,博个一官半职的,也好日后封妻荫子,且是也好再见姑丈之面。想至此,哥哥便投了崔池营中。唉,哥哥伤了长辈,怪哥哥鲁莽,但姑丈身为长者,亦有不尴不尬之事……’白衣小伙儿说至此处,却已戛然而止。奴家虽是愚鲁,却也明了白衣小伙儿话中之意,亦是半天未有言语。良久,奴家方柔声道:‘郎君,此莫非是天意么?郎君若是不遭遇此事,怎可与奴家相会?郎君日后与奴家厮守一处,不是又有新家了么?郎君还会再感到寂寞么?’如此的说一回话,做一回事,不觉已至天明,真个是‘良宵苦短’了。如是数日,奴家便与那白衣小伙儿难分难舍了,有时,白日也要与他亲热一番。奴家有了如意郎君,对那些不解风情的纠纠武夫自是瞧不上眼的了,每逢他们前来纠缠,便百般推托,实在辞不掉的,也只是默默地承受,却似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一般,任由他人摆布。

“奴家虽是名为营妓,但实是崔池的小妾,十日之中倒有七、八日要在崔池的怀里。后来,崔池见奴家做那事时,只似个死人一般,好不识情趣,浑不似前时风风火火的样儿,心中便已然存了些疑惑。崔池百般查来访去,才识得奴家与那白衣小伙儿正打得火热。崔池乃是一方节度使,手握生杀予夺大权,其兄崔烈又是唐朝大司徒,自是骄横霸道无比,今见得一个无名之卒竟然敢与自已争风吃醋,自是恼羞成怒。崔池晓得那白衣后生是凭着个漂亮的面皮才博得奴家的欢心的,便想让白衣小伙儿毁于这张面皮上。崔池心中虽是算计已定,却也不动声色,只将白衣英俊小伙唤入自已帐中,着实勉励了他一番,又关了他几个月的饷,便让他回营听命。白衣小伙儿见得饷银到手,心中大喜,便于当日夜,携了奴家潜逃。奴家二人顺顺利利地便逃出了兵营,心中暗喜。奴家正暗自庆幸,忽听一棒锣响传将过来,见得一队人马平地涌将出来,围奴家二人于核心。便听一人阴笑道:‘小子,拐带营妓私逃,可知该当何罪么?’见得一个圆圆的胖脸由火把丛中露了出来,鼠目不停地转来转去。奴家仔细看时,却不是崔池是谁?当时,奴家见得崔池,直唬得花容失色,口中发出‘哎啊’一声惊叫声,身子跌坐于地。白衣小伙儿见崔池的兵将围了上来,虽是有些吃惊,却也不惧,一手扯了奴家,一手执兵,向了对方冲杀过去。白衣小伙儿虽是天生神勇,武功亦是不弱,但终是孤掌难鸣,且是又带了奴家一个累赘,须时时分心、分神保护,如此,自是不能尽全力一搏了。是以拼斗一时,白衣小伙儿身子之上便已然多处负伤,且是伤势不轻。便在此时,白衣小伙儿足下一滑,身子一趔趄,差点摔倒于地,手一松,奴家便与白衣小伙儿分散了。此等良机,崔池又焉肯错过?见得崔池身子凌空飞起,掠至奴家面前,左手勒住奴家的脖子,右手中的宝剑对了奴家的胸膛,口中发出阴笑之声:‘小子,再不束手就擒,本藩便要你的心爱之人变成个透心凉了!’崔池口中说话,以手中剑剑尖在奴家胸口上轻轻划了一下。奴家花容失色,不觉惊叫出声。白衣小伙儿听得奴家的叫声,却似剜却了心头肉一般,口中大喝道:‘崔池,只要你能放过欢儿,某家愿意接受处罚!’崔池身子欺前一步,大喝道:‘小子,放下手中之兵,跪在地上,向本藩磕头求饶!’白衣小伙大声道:‘崔池,士可杀不可辱,某家不再反抗便是,要让某家跪地求饶,却是万万不可!’白衣小伙儿口中说话,手中兵刃已经摔落于地。白衣小伙儿背负双手,仰天大笑道:‘崔池,绑了吧!’崔池见白衣小伙儿如此,大笑道:‘好个慷慨激昂的热血男儿,好个重情重义的痴心汉子!冲着你对爱情忠贞不贰的份上,本藩便放她一马!’又对了手下大喝道:‘小的们,将这个小子绑到树上去!’左右答应一声,将白衣小伙儿牢牢地绑了。崔池见左右已将英俊小伙绑于一棵大树上,便由怀中取出一把小刀来,以刀指了白衣小伙儿,阴笑道:‘小白脸儿,你可是凭着这副好看的面皮才博得美人儿的青睐,夺了本节度使之爱的么?今日,本节度使便让你因这张英俊的面皮而失去美人的欢心!’口中说话,持刀上前,一手抓住白衣小伙的头发,猛然向后一拉,使白衣小伙儿仰面朝天,以刀在白衣小伙儿面上蹭了蹭,狞笑道:‘小白脸儿,本镇今日便要让你变成个大花脸儿!’口中说话,手中挥刀如飞,在白衣小伙儿面上用力划了起来。白衣小伙儿忒也有种,虽是痛彻心肺,却也咬紧牙关,不吭一声。奴家听得刀划皮肉的‘哧哧’声,又见得白衣小伙儿血流满面,直唬得心胆俱裂,口中惊叫一声,身子摔倒于地,便什么也识不得了。奴家醒来,却见赤身躺于白衣小伙儿怀中,白衣小伙儿正急促地呼唤着奴家的名儿。原是崔池见奴家昏倒于地,便亲手剥下奴家的衣衫,当着白衣小伙儿与众官兵之面,将奴家强暴了;尔后,又命亲兵卷起奴家的衣衫,带了回营去了。奴家睁开眼来,见白衣小伙儿面上的血还在汨汨地流个不住,心中却觉如刀绞一般。奴家为白衣小伙儿轻轻拭了拭面上的血水,心疼地道:‘郎君,疼么?’白衣小伙儿怕奴家伤心,摇了摇头,轻笑道:‘欢儿,油锅沸鼎哥哥尚且不惧,这点皮肉之伤又算得了什么?’白衣小伙儿除下一件外衣,与奴家披了,站起身来,切齿道:‘欢儿,此等血海深仇,哥哥若不报得,誓不为人!’奴家关切地道:“郎君休要莽撞,崔池兵多将广,只怕郎君不是他们的对手!”白衣小伙儿豪气冲天地道:“欢儿,哥哥若是不为保护欢儿,只怕千军万马亦是留哥哥不住的!’白衣小伙儿见奴家面露忧郁之色,又道:‘欢儿,崔池贼子此时绝对想不到哥哥会杀他个回马枪,且是哥哥悄然而去,又不是寻人打架拼命,定会全身而退的。欢儿在此等哥哥一等,千万莫要走动,哥哥乘此良机去取崔池的脑袋,定是会如探囊取物的!哥哥今日若不报仇,日后崔池有备,只怕再也报仇不得了!’奴家识得白衣小伙儿心意已决,嘱了他几句,便让他去了。白衣小伙儿才走几步,忽听他低声道:‘有人来了!’疾忙身子一闪,转入一棵大树后面去了。此时,奴家才听得一阵轻微的足步声传了过来,旋见一道黑影一闪,已然飞到了奴家面前。奴家看时,却是一个身材高大之人。便听身材高大之人口中呼唤道:‘宝贝儿,你在哪里?’奴家身子一抖,不觉发出一点声音来。身材高大之人听得声响,便已然发现了奴家,当下双臂一伸,对了奴家猛扑过来。他抱奴家于怀,以口在奴家香腮上乱啃起来。奴家大吃一惊,却也大声呼叫起来。白衣小伙儿见得形势危急,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将此人提起,高举过顶,向了地上死命摔去。听得‘吧嗒’一声闷响发出,见得此人身子倒地,摔了个‘狗吃屎’。身材高大者才要挣扎着爬起,却被白衣小伙儿一脚踏于脊梁上。白衣小伙儿大喝道:‘小子,动上一动,老子便将你的脊梁骨跺断!’此人身子俯伏于地,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口中大叫道:‘老爷铙命!老爷轻些!’白衣小伙儿见此人身子抖作一团,足下松了些劲儿,又厉喝道:‘说,你来作甚?’前时,高大汉子将奴家抱于怀中,正要以手扯奴家的衣衫,却被摔倒于地,又被跺得脊骨欲折,自是被唬得面如土色,嘴唇抖动了半日,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一些话来。原是前时他随了崔池来捉奴家二人,见白衣小伙儿被绑身于大树上,又见奴家昏厥于地,便以为有机可乘,随崔池回营后,便又偷偷地跑了回来,欲独自享用奴家。高大汉子色胆包天,只看见奴家站于此处,竟未发现树后还藏了一个煞星,却被逮了个正着。白衣小伙儿听得高大汉子之言,心头怒起,一把将高大汉子的身子提起,又将高大汉子的头拧了过来,使高大汉子面对着自已,冷笑道:‘料不得老兄如此一个英俊的汉子,却如此不堪一击,真是个银样镴枪头儿!老子受了一肚皮的气,正无处发泄,可巧你老兄便来了,可不是一个绝好的出气筒是甚?哼哼,老子便先拿你开刀了!’白衣小伙儿取尖刀在手,便要向高大汉子面上划去。猛然,又见白衣小伙儿收回刀来,口中大笑道:‘老子被崔池贼子毁了容,正愁无法见人,料不得老天爷又给老子送来了一张上好面皮!老兄,对不起得紧了,老子要借老兄的面皮一用了!’出手如电,点了高大汉子的哑穴,又绑高大汉子于树上。白衣小伙儿寻了些冷水,向高大汉子劈头浇了下来,乘得高大汉子身子一颤之机,飞快地将他的面皮剥了下来。高大汉子被冷水一激,却也并不感十分疼痛,觉得疼痛难忍欲喊时,哑穴被点,却又叫声不出了,如此,却是更觉痛苦,一下子便昏厥过去。这也是高大汉子贪心的报应,便宜未沾了去,却丢了一副上好面皮。此时,白衣小伙儿面上的鲜血还在不停地向外渗着。白衣小伙儿将揭下的面皮一抖,粘于自已面上。白衣小伙儿如此一做,倒也瞧不出半点痕迹来了。白衣小伙儿本是个热血男儿、枭雄之士,性情刚烈,自是咽不下这口气儿的,当夜,便潜入崔池营中,手刃了崔池贼子。白衣小伙儿报了仇,才带了奴家离开了亳州。

“却也作怪得紧了,奴家做营妓二年有余,身子之上虽是播种不计其数,却也未曾生过根、发过芽,但自与白衣小伙儿好后,便觉眉高眼低,腹膨乳胀,衣带渐窄。奴家识得白衣小伙儿的种子在奴家这块肥田沃土上生根发芽了,心中倒也暗自欢喜。

“奴家二人虽是逃出了军营,却也无处可去,只得四处飘荡。后来,白衣小伙见奴家身子日重,识得如此下去,只怕奴家吃不消,且是要殃及奴家肚子里的孩子了,心中却也甚是忧愁。奴家虽是百般劝解、安慰,白衣小伙儿却也终是愁眉不展。忽一日,见得白衣小伙儿眉毛一扬,欢声道:‘欢儿,有了!’奴家见白衣小伙儿笑逐颜开的,心中亦觉欣喜,当下笑问道:‘郎君,有了什么了?’白衣小伙儿眉飞色舞地道:‘欢儿,有了去处了!’当下便喜眉笑眼地说了一番。奴家听得白衣小伙儿之言,点了点头,平静地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郎君说如何做便如何做便是了,且是郎君的主意还能差了么?’便随了白衣小伙儿到了一个所在。奴家二人到了一座大宅门前,才要入内,却见一人由门内走了出来。此人见了奴家二人,拱手道:‘尊兄二人可是要入鄙宅的么?’白衣小伙儿点了点头,还礼道:‘尊兄,小人家中突遭惨祸,父母双亡,家徒四壁,此时,小人兄妹二人已然是走投无路了,是以才来投奔黄巢黄大侠,烦足下代在下通报一声。’听得此人大笑道:‘尊兄,巧得紧了,在下便是黄巢。尊兄能瞧得起黄巢,黄巢感三生有幸!请尊兄兄妹入宅叙话便了!’当下伸手肃客。奴家二人随了黄巢入得客厅,分宾主落座,吃茶叙话。便听黄巢宏声笑道:‘贤兄妹到了冤句黄家,便是到了自已家中了,请贤兄妹千万莫要见外!’白衣小伙儿见得黄巢如此豪爽,又如此古道热肠,心中却也深受感动,疾忙站起身来,拱手道:‘人道黄大侠号为仁德子,愿为朋友两肋插刀,侠名著于四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黄大侠于小人兄妹走投无路之时收留小人兄妹,大恩大德,实可比亲生父母!’黄巢摆了摆手,笑道:‘尊兄千万莫要如此说话,江湖上道上,‘义’字大于天,扶危济困乃人之本分,黄某作此区区小事,实不足一提。且是人生于世,谁也不敢说无用人之处!’黄巢待奴家二人用过饭,便命人打扫了一处院落,让奴家二人住了。

“奴家在黄家,白日与英俊小伙儿以兄妹相称,夜间便做夫妻。一日夜间,白衣小伙儿与奴家办完那事儿,口中却叹个不止。奴家吓了一跳,急问道:‘郎君怎么了,好事才做完,怎的便唉声叹气的了?难道还不满足么?’奴家觉得白衣小伙儿摇了摇头,心中更觉纳闷,又问道:‘郎君可是身子不适么?’奴家便觉白衣小伙儿的身子一颤,识得他心中甚是激动。奴家心中一惊,焦急地道:‘郎君到底怎么了?’听得白衣小伙儿又叹了口气,悲声道:‘欢儿,你、我只能恩爱这一夜了!’奴家心头一震,以手摸了摸白衣小伙儿的额头,惊疑道:‘郎君亦未发热,怎的便说起胡话来了?’白衣小伙儿搂紧奴家的身体,脸儿贴在奴家的两座玉峰间,哀哀切切地道:‘欢儿,明日,欢儿便是黄巢的人了!’奴家闻得此言,如遭五雷击顶,身子嗦嗦地抖个不停,脑子中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识得了,嘴唇抖抖的,却是半个字也迸不出来。白衣小伙儿吃了一惊,拼命地摇晃着奴家的身子,口中急促地唤着‘欢儿,欢儿’。半天,奴家才清醒过来,眼中流泪,却又不敢放声大哭,只是低声啜泣,如此,心中愈觉凄苦。白衣小伙儿识得奴家芳心悲痛至极,却也眼中流下泪来。白衣小伙儿以手轻抚着奴家的身子,柔声道:‘欢儿,苦命的欢儿,哭吧,哭出来也许好受些。’奴家听了白衣小伙儿的话,反而停止了哭泣,切齿道:‘人言黄巢一代大侠,仁义过人,料不得却是个丧尽天良的伪君子!’白衣小伙儿愕然道:‘欢儿怎的如此说话,黄巢欺负欢儿了么?’奴家恨声道:‘黄巢这个伪君子怀中已然有了千娇百媚的一妻、一妾,还不够享用的么,怎的还要夺奴家的身子,活活地拆散人家的一对恩爱鸳鸯?’白衣小伙儿口中发出‘唉’的一声,愁苦道:‘欢儿错怪黄巢了,这事并非是黄巢的主意,原是哥哥自愿将欢儿送与他的。’‘什么?是你自愿送与他的?’奴家大惊失色,以手连擂白衣小伙儿的胸膛,大声道:‘你、你、你这个挨千刀的狠心贼,算奴家瞎了眼,白疼你、爱你一场!你玩够了奴家的身子,便要将奴家作礼物送与黄巢么?’白衣小伙儿口中‘嘘’了声,示意奴家小声些。尔后,白衣小伙儿又苦苦一笑,涩声道:‘欢儿识得么,因亳州之案,朝廷的缉捕文书已然下到冤句了,咱们若是再如此下去,只怕要遭人猜疑了,是以哥哥才想将欢儿送与黄巢,以释他人之嫌。’白衣小伙儿所以如此说话,原是朝廷大司徒崔烈闻得胞弟崔池遇刺身亡,便上书皇上,肯求朝廷恩准追捕奴家二人;朝廷见得崔烈的奏章,便下旨追捕凶犯,是以冤句亦收到了缉捕文书了。奴家听了白衣小伙儿的话,冷笑道:‘你为了能逃一命不死,竟然将昔日的恩爱之情抛于九霄云外,出卖了奴家,你还有人性么?你、你、你何异于畜生!’白衣小伙儿苦笑道:‘欢儿,哥哥可是那等人么?当日,哥哥为了欢儿,甘受奇耻大辱,难道今日便变了心肠,变成胆小鬼了么?哥哥只是为了欢儿好!’奴家闻得此言,想想确是如此,却也不再怨他,只是断然道:‘既然哥哥不怕死,奴家还畏惧什么?奴家生是哥哥的人,死是哥哥的鬼,今生今世,奴家是不愿与哥哥分离的,大不了奴家与哥哥同死便是了!’听得白衣小伙儿凄声道:‘欢儿,难得你对哥哥如此忠贞不贰,对爱情如此执着,但哥哥又何尝不想与欢儿白首偕老?只是……’奴家听白衣小伙儿说话啰里啰嗦的,不待他说完,便截口道:‘哥哥昔日豪爽过人,怎的今日优柔寡断、拿不定主意了?只怕是找借口吧!’听得白衣小伙儿抖声道:‘欢儿,哥哥能与欢儿同死,不也是件快事么?只是欢儿便不管肚子里的小东西了么?’奴家心头一颤,却再也说话不出,只是抽泣不止,双手将白衣小伙儿的身子抱得更紧,生怕他会飞了似的。奴家哭了一回,又与白衣小伙儿做了一回事,便胸膛紧贴胸膛地倚偎着说起话来。奴家二人均识得今夜短暂,自是异常珍惜,谁又舍得合一合眼儿?如此说一回话,做一回事,直至天亮。天明,奴家起床,无精打采的,也懒得梳洗打扮,便披头散发地嫁给了黄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