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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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回 离牢笼脱魔掌又落陷阱1

第三十六回 离牢笼脱魔掌又落陷阱1

黑衣老者来到镖头打扮的井常山面前,以手中的马鞭指了井常山,笑嘻嘻地道:“合字,请了!”

井常山心中一惊,旋又镇定下来,拱了拱手,满面堆笑地道:“将爷,在下有礼了!将爷唤在下有何吩咐?”

黑衣老者大笑道:“朋友客气了!老夫亦未有甚事儿,只是远近局子里的朋友,老夫都是识得的,怎的从未见过老兄之面?是以老夫好奇心起,便想问老兄一问,也好与老兄‘交’个朋友。倒惹老兄见笑了吧?”

井常山听黑衣老者说话语气甚善,又见他笑逐颜开的,心中却也完全放松下来。井常山笑了笑,恭声道:“将爷如此古道热肠,在下着实钦佩!在下一个卑鄙的江湖人,原是籍籍无名之辈,,將爷又焉能识得?且是在下怎敢高攀将爷,与将爷‘交’友?”

“欸,朋友怎的如此说话?江湖道上,只有道义,焉有位尊位卑之分?且是朋友忘了‘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之言了么?”黑衣老者“嘻嘻”一笑,又道:“还请老兄赐教尊姓大名?”

井常山被‘逼’无奈,瞧了梁宝臣一眼,见梁宝臣不示可否,只得嗫嚅道:“在下常井山,由岭南而来,偶经贵地,还请将爷多多关照!”

黑衣老者点头道:“哦,原来如此。常朋友能否见告所保何物?”

“将爷是识得在下这一行当的规矩的。我等镖局之人只管接镖、护镖,又哪里敢问主家所运何物,只是镖到接钱走人而已。”井常山苦笑道。他似是觉得自己之言有些艮了些,又谄笑道:“将爷若是真想晓得所保何物,还须向货主问上一问。”

“常朋友也说得是。”黑衣老者转过马头,面对梁宝臣,笑道:“这位老兄,老夫若未看走眼的话,老兄便应为货主了?请教老兄万儿?”

梁宝臣听井常山应付黑衣老者,开始倒也从容自如、对答如流,心中却也暗自赞许;及听得井常山道出“须向货主问上一问”之言,心中便觉厌烦,暗骂道:“笨蛋,用你画蛇添足,拍这‘笑面佛’的马屁?”听得黑衣老者与己说话,只得上前一步,手中打了一拱,哑着嗓子道:“小人见过将爷!‘蒙’将爷瞧得起小人,但小人一介草民,名不见经传,贱字说出来,只恐有辱将爷清耳,将爷还是不听的为好。”

黑衣老者笑容可掬地道:“老兄说甚么话来,?芸芸众生,哪里有甚尊贵卑贱之别?老兄不必过谦,但说无妨。”

“将爷既然将小人作为朋友看待,小人再不向将爷禀报贱名,便有些不敬了。小人风字马,草字飞。”梁宝臣“嘿嘿”地笑道。

“哈哈,马飞朋友原来亦是道中人,老夫倒真是看走眼了!”见得黑衣老者面现惊疑之‘色’,旋又听得他口中发出大笑之声。

梁宝臣识得自己说走了口,尴尬地一笑,拱了拱手,讪讪道:“回将爷,小人并非道上之人,只是小人久在外面跑,便也跟江湖上的朋友们学会了一些话儿,今日不觉便说了出来,倒惹将爷耻笑了。”

黑衣老者乐哈哈地道:“既然马飞朋友经年累月经商,想必是水多鱼旺了?”

梁宝臣听黑衣老者将话题转至生意上,心中便觉轻松下来。他轻轻一笑,道:“将爷取笑了。‘蒙’各方大人与道上的朋友瞧得起,呵护照顾,倒也马马虎虎过得去。”

黑衣老者满面‘春’风地道:“请问马兄,运了何物到何处去发财?”

“回将爷,小人乃小本生意,亦无贵重之物可运,只是贩些废铜烂铁、针头线脑的,不值得向将爷奉告。”

“哈哈,马兄好会说话!废铜烂铁、针头线脑。还用百十号高手保镖么?想来马兄经营的必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了!”黑衣老者大笑一回,又笑眯眯地道:“马兄不必担心,老夫并非贪宝之人,亦非见财起意的强盗,只是想见见宝物,长长见识。马兄既然不方便让人识得,老夫便不看了。马兄,今日多有打扰,请多多见谅;日后,咱们便是朋友了,请多多关照。老夫告辞了。”拱了拱手,拨马‘欲’走。

梁宝臣见黑衣老者要走,心中一宽,放声一笑,眉飞‘色’舞地道:“将爷如此说话,岂不折杀小人了么?‘多多关照’之言,该有小人说才是。”

黑衣老者拨转马头,才要驰去,听得梁宝臣的笑声,面‘色’一变,便又住马停身,转过身来,拱手道:“请问马朋友,可识得山南东道节度使梁宝臣大人么?”说话时,面上早已换上了笑哈哈的模样。

梁宝臣识得自己得意忘形的一笑,‘露’出了些行藏,引起了黑衣老者的疑心,不禁暗怨自己过于放肆,也恨黑衣老者太过‘精’明,心中暗道:“他娘的笑面佛,果然名不虚传,当真笑里藏刀,口蜜腹剑!”旋又恭声道:“将爷,却也巧得紧了,梁节度使乃是小人胞兄。”

“哎啊,原来是梁二兄到了,老夫倒失敬了,怪不得老兄说话之声酷似那梁节度使大人!”黑衣老者拱手笑道。他敛了笑容,又惊疑道:“哦,这便不对了,朋友不是说姓马么,怎的梁节度使又变成了朋友的胞兄了?”

梁宝臣只一愕,旋又满面堆笑道:“回将节的话,因小人舅父无子,小人自幼便过继于舅父为子,是以小人便随了舅父姓马了。”梁宝臣对自己的回答觉得甚是满意,于是得意地一笑,又道:“将爷既然如此说话,想来将爷与家兄‘交’情定然不浅了。请教将爷贵姓?”

黑衣老者听得梁宝臣“随了舅父姓马”之言,心中暗自冷笑道:“梁宝臣,你随了你舅父姓马,倒不如随了你舅母姓驴的为好!”口中却大笑道:“啊,原是如此。马兄,哦,梁二兄,可识得‘笑面佛’么?老夫便是笑面佛吴大龙。”

“哎啊,原来是淮西节度使吴大人大驾光临,小人倒失敬了,请吴大人恕罪!”梁宝臣做出恍然大悟之态,口中发出毕恭毕敬之声。

“哈哈,马兄,不,梁二兄休得如此客气,老夫与令兄乃情同弟兄的生死之‘交’,老夫岂敢放肆!”吴大龙仰天打一哈哈,又‘阴’阳怪气地道:“马兄、梁二兄,我吴家与你梁家乃是世‘交’,怎的梁二兄却有些信吴某不过了?”

“吴大人,此言何意?小人怎敢对吴大人不敬?”梁宝臣惶恐道。

“哈哈,梁二兄若信得过吴某,怎的说话绕来绕去、敷衍吴某?”吴大龙大笑道。

“吴大人,小人怎敢敷衍吴大人?”梁宝臣苦笑道。

“哈哈,梁二兄乃梁节度使胞弟,以如此阵势运些‘废铜烂铁、针头线脑’,与人说来,别人能信么?梁二兄前时对吴某如此说话,不是糊‘弄’吴某是甚?”吴大龙面上依然嘻笑颜开的。

“这个么……”梁宝臣见吴大龙又转了回来,心中大惊,口中一时却也说不出话来。

吴大龙大笑道:“梁二兄,令兄贵为一方节度使,自是豪爽过人;马兄、哦、梁二兄整日价走南闯北,水上、陆上何处不至,乃是见过大世面之人,怎的今日如此不痛快了?是怕说出宝物来,被吴某抢了去么?”

“吴大人,这个……”梁宝臣面上现出为难之‘色’,口中讪讪地道。

“马兄既有难言之隐,不说也罢。”吴大龙摆手道。

梁宝臣闻得此言,却似待决的死囚猛然间听到大赦令一般,当下没口子的谢道:“多谢吴大人开恩!多谢吴大人开恩!”拱了拱手,又道:“小人货物急于出手,赶路要紧,告辞了。”带了相随之人,转身便走。

吴大龙拍马向前,阻住襄州人马去路,大叫道:“马兄,慢走!”

梁宝臣大惊失‘色’,急问道:“吴大人还有见教么?”

吴大龙笑道:“马兄既然说此些货物急于出手,吴某便留下又如何?也免得马兄千里迢迢地遭受那颠簸之苦。请马兄放心,吴某开的价,自是会比别人高得多多的。如此美事,马兄何乐而不为?”

梁宝臣身子向马车靠近一步,对吴大龙赔笑道:“吴大人,这个么……请恕马某不能从命。”

吴大龙愕然,旋又“嘻嘻”地笑道:“马兄是怕吴某骗了你么?”转过身子,对了手下人大声道:“亲兵,取金条来!”声音才歇,便见二个彪形大汉抬了一个大箱子走了过来,来到吴大龙面前,放箱子于地。吴大龙以手指箱,大笑道:“打了开来!”二人躬身应声“是”,掀开了箱盖。箱盖才开,便见金光四‘射’,耀人二目。吴大龙指了满满一大箱金条,高声道:“请问马兄,此些金子,可够马兄货物的价值么?”

梁宝臣惊慌失措,却又一时无计可施,只是抖声道:“吴大人,这。。。。。。”他“这”了半天,终于“这”出了计策来了,当下苦笑道:“吴大人,并非您老人家说的那个意思。小人便是将这些许物事孝敬您老人家,亦无不可,只是小人已与买主订下了契约,怎可失言于人?”

“哈哈,马兄怎的如此固执?马兄不会权变通融一下么?马兄将货物卖与吴某,得了钱财,不会再购进一批与他人么?如此,岂不皆大欢喜么?”吴大龙放声大笑。

梁宝臣哭笑不得地道:“吴大人所言虽是有理,只是小人若再返回岭南购货,须甚多时日,如此,岂不误了与买主定下的‘交’货日期了么?吴大人,小人全靠朋友们帮衬谋碗饭吃,若是小人违背了契约,岂非是自己砸了自己的饭碗了么?吴大人若是真的想要些物事,待小人下次购进一些,再来孝敬吴大人如何?”

吴大龙笑呵呵地道:“马兄不卖与吴某便也罢了,何必说得如此耸人听闻,外人听来,还以为吴某强买强卖,欺负生意人似的!吴某从不强人所难,马兄若不同意此事,便当吴某未说,马兄大可不必做出可怜巴巴之态。”吴大龙敛了笑容,又叹声道:“不过,马兄须帮吴某一个忙。”

梁宝臣松了一口气,以手拭了拭面上的冷汗,苦笑道:“吴大人贵为一方节度使,呼风唤雨,移山倒海,亦不在话下,难道还有难倒吴大人之事么?吴大人便是有些为难之处,小人区区一介生意人。又如何能为吴大人效劳?”

吴大龙面容一肃,郑重道:“马兄,天王老子亦难免有为难之处,何况人乎?便是吴某,唉,马兄亦非外人,说也无妨,吴某家‘门’不幸,出了件丑事:日前,吴某走失了一名小妾,吴某四处遍寻却寻她不着,只怕是被人拐带而去了。你、我弟兄虽是萍水相逢,却也一见如故,且是吴某与令兄又是莫逆之‘交’,是以吴某便想借重马兄,‘欲’请马兄帮吴某寻上一寻了。”

梁宝臣听吴大龙如此说话,却也完全放心下来,当下笑问道:“吴大人可是要小人打听令如夫人的消息么?”

“马兄,这也只是其一;其二么……便要劳动马兄了。”吴大龙面上的‘阴’云一扫而光,又变成了笑‘吟’‘吟’的模样。

“吴大人,有话但请吩咐,小人无有不遵之理。”梁宝臣‘胸’膊拍得“啪啪”作响。

吴大龙笑道:“马兄,吴某亦非要马兄怎样,只是吴某料定这贱人也走不远,极有可能被人藏了带走,是以吴某对过往行人,凡带了大车小辆的,均是要瞧上一瞧的。至于马兄的物事么……”

梁宝臣闻得此言,直恨得牙根发痒,心中暗骂道:“他娘的吴大龙,真会拐弯抹角地说话!”口里却道:“吴大人之意,小人的东西,吴大人也是要搜上一搜的了?”

“马兄,吴某与令兄‘交’情甚笃,马兄的物事,原是不该动的……”吴大龙瞧了梁宝臣一眼,却又住口不言。

梁宝臣长出了一口气,拱了拱手,恭声道:“多谢吴大人开恩!”

吴大龙却不理会梁宝臣,只是又续道:“马兄,只是形势如此,令吴某不得不得罪马兄了!且是马兄让吴某瞧上一瞧,马兄不也摆脱了干系了么?如此,对你、我弟兄均是有益无害的。马兄以为吴某之言又如何?”

“这个么。。。。。。”梁宝臣料不得吴大龙说话会来个大喘气,一时却也找不着合适的话来说。

吴大龙不待梁宝臣再开口,便向了手下的将士挥了挥手,大声吩咐道:“将马兄的物事好生看过了,勿得有半点损坏,不者,本节度使当追其咎!”

梁宝臣见得淮西兵马向马车涌了过来,再也捺不住心头怒火,大喝道:“笑面佛,别他娘的装神‘弄’鬼地做戏了!老子还识不得你们吴氏的鬼‘花’招么?”口中说话,身子退后几步,护定了马车。

吴大龙听梁宝臣如此说话,又见他如此而行,心中顿感愕然。虽是如此,吴大龙犹是不急不躁地道:“马兄怎的如此说话?吴某为寻小妾,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怎的又是装神‘弄’鬼地做戏了?方才,吴某便已然与马兄赔过礼了,马兄怎的还怪罪吴某?马兄,吴、梁二家乃是世‘交’,情谊何等深厚,难道马兄竟然连这点小事都不能担待么?吴家一向以诚待人,又骗过哪一个人了,怎的马兄说我们吴氏耍‘花’招?”

“呸,世‘交’?见你娘的大头鬼去吧!”梁宝臣向地上唾了口,厉喝道:“吴大龙,你们吴家,一‘门’尽是‘阴’险狡诈之徒,哪个又会以诚待人?”

“咦,怪哉!马兄说话可要对得起天理良心!我们吴家虽是不敢自诩为仁义之士,但为人处事却是对得起天地、对得起朋友的,哪里又是‘阴’险狡诈之徒?”吴大龙心中大感诧异。

“吴大龙,别给你们吴家脸上贴金了!百年前,若非你的老祖宗捣蛋,只怕今日的江山便要姓梁了!”梁宝臣怒喝道。

“捣蛋?捣什么蛋?”吴大龙愈加愕然。

梁宝臣怒极反笑,高声道:“吴大龙,当真无耻至极!看你还能演戏到何时?哼哼,你不愿说你们吴家丢人现眼之事,马某便替你说了!当年,马某先祖崇义公与惟岳公、田悦公、正己公起兵反暴唐,朝廷虽是想尽千方百计进行镇压,却不奏效。其后,范阳节度使朱滔公与淮西节度使李希烈公又举起了反唐大旗。前时,朝廷对四镇义兵便无可奈何,眼下,六镇合兵,李家皇帝更是无计可施。眼见得李唐王朝将要完蛋,六镇起义就要取得最后胜利,料不得便在此时,你的老祖宗吴元济杀死希烈公,自立为淮西节度使,且是公然宣布与另五镇决裂。吴元济身为淮西节度副使,以下犯上,杀害希烈公,谋取了节度使之位,便已然犯下了滔天大罪,而他与另五镇公然分裂,破坏了反唐大计,使六镇大业功亏一篑,更是罪不容诛!吴大龙,你的老祖宗吴元济如此一捣蛋,却给朝廷提供了喘息之机,使得李家皇帝重整兵马,反扑过来。在朝廷大军的围攻下,迫使李惟岳公与田悦公不得不表面上表示归附朝廷;其后,先祖崇义公、淄青李正己公与范阳朱滔公亦表示臣服于唐廷,致使轰轰烈烈的六镇起义遭受失败!吴大龙,你的老祖宗吴元济狂妄至极,自以为其势天下第一,其能天下第一,与另五镇分裂后,自己便可夺得天下,江山便会姓吴了!吴元济贼子做梦亦想不到,孤立无援会惨遭失败的,他终被李朔雪夜袭入蔡州所擒,旋又被朝廷斩首,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此实是天公报应不爽!当时,就实力而论,却是先祖崇义公最强,若无吴元济贼子捣蛋,义军取得天下后,另五镇只怕便要公推先祖崇义公为帝了!如此,江山岂不姓梁了么?”梁宝臣说话时,不时向地上唾上一口。

吴大龙虽被梁宝臣骂得狗血喷头,但他号为“笑面佛”,当真便人如其名,却也并不发怒,只是面含微笑,口中不急不缓地道:“马兄,哦,梁二兄,先祖之事,咱们身为小辈者,焉可妄论?且是孰对孰错,自有后人评判,咱们之言,又怎能作得了数?”吴大龙敛了笑容,又庄重地道:“马兄,无论如何,咱们两家毕竟是生死之‘交’,马兄若是能将吴某的小妾留下,咱们日后还是好朋友的!”

梁宝臣直气得肝胆俱炸,大喝道:“吴大龙,你好歹亦是一方节度使,料不得竟然如此卑鄙至极,竟然一口咬定了马某的车子中便藏了你的小妾!既然如此,马某便让你瞧上一瞧,也好让你死了心!”身子一闪,便已让出道来。

吴大龙大笑道:“马兄若是早如此痛快,吴某还会对马兄起疑心么?既然如此,吴某便不瞧了!”拨转马头,大叫道:“弟兄们,开路!”便要打马离去。

吴大龙才起步,忽听马车车篷内传出“砰砰”二声声响来。

吴大龙听得响声,心中一惊,旋又笑问道:“哈哈,敢是马兄运了个活宝来?如此,吴某倒真要见识见识了!”口中说话,身子却不放松,拨转马头,拍马如飞,径向马车扑了过来。

前时,梁宝臣为给吴大龙大军让道,便已然下马,今见得吴大龙直扑马车而来,心中一惊,不及多思,飞身跃上坐骑,催马直迎过来,背后的大刀早已取于手中,猝然一刀,向了吴大龙劈了过来。

吴大龙口中说话,且又拍马向前,但二目却紧盯着梁宝臣的双手,见梁宝臣猝然发难,却早已一带马头,避于一旁。吴大龙虽是与人翻脸为仇,面上却依然是笑容可掬之态,口中“嘻嘻”地道:“哎啊,发财赚钱的买卖人也会横眉立目地持刀杀人了,真是人心不古了!梁兄,别再戴个人皮儿唬人了!你、我弟兄许久未见,吴某心中倒真是思念得紧了!梁兄,收起家伙来吧,咱们弟兄好好叙叙旧儿。”前时,吴大龙听得梁宝臣大笑之声,便已怀疑他是梁宝臣本人了,却又不敢肯定;及听得梁宝臣道与“梁宝臣”为弟兄,便认定他定是梁宝臣无疑了。吴大龙所以敢如此肯定,原是他识得梁家世代单脉相传,自是不会有甚“兄”与“弟”的了。吴大龙口中道:“叙叙旧儿”,却又一提马缰,拍马如飞,绕过梁宝臣,向了马车扑了过来。

梁宝臣大喝道:“吴大龙,休得猖狂!”在马屁股上猛‘抽’一鞭,赶上前来,追了个马头对马尾,大刀一挥,又对了吴大龙劈了下来。

吴大龙策马避开,笑道:“梁兄,吴某只是好奇心起,想见识见识车内活宝,梁兄便想要吴某的‘性’命么?梁兄如此,忒也凶狠了些吧?”

梁宝臣上前一步,立马挡于吴大龙面前,手中之兵一横,大喝道:“吴大龙,不积‘阴’德的东西,今日若不犯梁某,咱们便相安无事;若是当真要难为梁某,你便是人多势众,梁某亦是不会怕了你的,定是要与你血战到底的!”

“梁兄,好气魄,好气慨!”吴大龙拉马退后几步,大笑道:“梁兄,吴某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花’拳绣‘腿’,又哪里是梁兄的对手?且是近年来,吴某极少活动筋骨,‘腿’脚已然不甚灵便,体力亦衰,便让孩儿们陪梁兄玩上一玩吧。”又对了手下大叫道:“小的们,梁节度使要‘露’上几手与你们开开眼界,你们便‘侍’候梁大人吧!”

淮西兵将听得节度使大人下令,齐应一声,各个奋勇向前,将梁宝臣等百余名高手围于核心,出手狠斗。

梁宝臣、井常山武功奇高,百余名襄州将官无一弱手,是以瞬时之间,倒也毙了不少淮西兵马。但对方数万人马,便是立于原地不动,区区百十人又哪里能将他们杀得干净?何况襄州兵马中又不乏高手。是以斗了一时,襄州人马便只剩了梁宝臣一人了。

吴大龙见得梁宝臣全身血迹斑斑,犹自苦苦挣扎,大笑道:“梁兄,别做蠢事了!梁兄便是生了双翅,又能飞出数万大军的包围之中么?梁兄快放下手中之兵,吴某有话对你说!”吴大龙敛了笑容,又道:“梁兄识得吴某为何要放你一马么?吴某若未猜错的话,梁兄定是要到那边去的。吴某今日若是做得太绝了,日后怎向那边‘交’待?梁兄,吴某之意,梁兄可识得么?”

梁宝臣心中一动,旋又大喝道:“吴大龙,谁知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的话,又能信得么?便是真如你所言,梁某孤身一人,又无进见之礼,还有何颜面到那边去?倒不如拼个够本,杀个痛快!”梁宝臣虽是几无举兵之力,却也倾力挥刀,拼杀起来。

“哈哈,梁宝臣,既然如此,便休怪吴某无情了!”吴大龙大笑道。他转过身子,又对了兵丁大喝道:“小的们,梁节度使既然愿意拼个够本,你们便成全了他吧!”吴大龙“吧”字才出口,便听一声惨叫声传了过来。看时,却见梁宝臣中兵倒地,身子又被战马踏成了‘肉’泥了。

吴大龙见得梁宝臣毙命,心中却也说不清是何滋味,只是大声道:“将襄州车子打了开来!”众兵答应一声,将马车打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