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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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回 作风浪兴浩劫群魔乱舞1

第二十一回 作风浪兴浩劫群魔乱舞1

“弟兄们,刘谦贼子倾全岭南之兵将咱们层层围困,看来若无外援相助,只怕是突围不出去的了。弟兄们节俭些,省些粮草,也好作长远打算!”一位面如冠‘玉’的中年汉子瞧了瞧身旁之人,又向了远处望了一阵,面上现出忧郁之‘色’来。

“二哥多虑了吧,单是十万大山之中的野菜、野果,还不够咱们吃上个三年五载的么?怎的还要节省粮草,作长远打算?”一位身着蓝布小褂的高大汉子嗡声嗡气地道。

“唉,老四,你识得什么?弟兄们以野菜、野果充饥已然数日了,山上能有多少这等物事,还够咱们吃上个三年五载的?且是成天吃野菜、野果,能打得仗么?”

“大哥,你说什么?”“二哥”心中大吃一惊,疾问道:“大哥,咱们中午吃的不还是米饭么,怎的大哥说已然断粮数日了?”

“大哥”面容一肃,语声低沉的道:“老二啊,咱们吃的米,乃是弟兄们偷偷地留下来,专为咱们准备的!”

“唉,大哥,此事怎的不早告知二弟?”面如冠‘玉’的汉子眼含热泪,口中发出哽咽声。

“咳,老二,大哥也是方才才晓得此事的!”“大哥”黑面更黑,口中愧然道。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

“二哥,饿死也是死,战死也是死,反正都要死,不如冲下山来,与刘谦老贼拼个你死我活,或许能闯出一条生路来!便是再不济,也可拼他一个够本!”一声叫嚷打破了沉闷的空气。

面如冠‘玉’的“二哥”瞧了瞧眼前面黄肌瘦的众人一眼,摇头道:“三弟,敌众我寡,敌强我弱,岂能做无谓的牺牲?”

“二哥,难道咱们便如此坐以待毙么?”“三弟”面上长‘毛’直竖而起。

“唉,三弟,此事容二哥好好想它一想。”“二哥”口中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声。

一时之间,众人却也无计可施,只得各自散去。

众人在忧郁中上‘床’歇了,正矇眬间,忽听山下呐喊声、嚎叫声、嘶鸣声惊天动地传上山来。众人听得声响,心中尽吃一惊,疾忙披衣下‘床’,出‘门’看时,却见山下敌营之中,四处火起,直映红了半边天;又见得火光之中,人马四处蹿动,却似‘乱’了一窝蜂。

“二哥”看得一时,识得定是援兵来救,不由心神大振,伸手抓过兵刃,跃身而起,大呼道:“弟兄们,想是黄浩贤弟派义军弟兄救援咱们来了,快随本帮主冲下山去,大杀它一阵!”率先冲下山去。

众人被困数月,早憋了一肚皮的气儿,攒了一身的劲儿,个个如下山的猛虎,闯入敌营,向了敌人奋勇冲杀过来。一时之间,但闻叫喊声、喝骂声、哀嚎声、啼哭声、兵刃撞击声、兵击人身声、尸体倒地声,夹了战马嘶鸣声、铁蹄踏地声,汇成一股惊天动地的浊流,滚滚而下,直震得山石滚动不休;看地面上时,已是尸横遍地、血流漂橹!

‘乱’战中,“二哥”见得三个黄衣人手中或铁磨错动,或钉耙高举,或褶扇飞舞,却似虎入羊群,瞬时之间,便有成堆的尸身摔倒于三人足下。他看了一回,心中大喜,高声呼叫道:“原来是黄五兄、黄七兄、黄八兄到了!”

手执钉耙的黄衣汉子听得呼声,大笑道:“王帮主,退了敌兵,再与黄钦弟兄叙话吧!”口中说话,手下却不放松,钉耙滚动,专向敌人稠密之处冲击。二个黄衣汉子紧随左右。

“黄五兄”、“黄七兄”、“黄八兄”三人显见便是“霹雳子”黄钦、“安逸子”黄万通与“火星子”黄思厚弟兄了。

岭南兵马在酣梦中被惊醒,见得帐外火光冲天,一队队的人马奔来驰去,又听得杀声震天、鼓角动地,早已被唬得三魂飞了二魂、七魄失了六魄,剩下的一魂、一魄,只能令双手抱了脑袋,钻进被窝里,屁股高高地撅于外面,身子趴在‘床’上抖个不停;便是有那苦胆未吓破者,却也慌了手脚,忙忙披衣起来,不及披挂,不及持兵,便窜出帐来,如此模样,又哪里能打得仗来?才蹿出帐篷‘门’,便一个个的作了兵下之鬼,倒不及那些脑袋钻进被窝里,在不知不觉中被送上西天者幸运,起码后者识不得痛苦。

唐营中,一位紫衣老者听得杀声震天价响,又见得火光直冲霄汉、战马来去,正不识对方来了多少援兵,又见得手下兵丁一个个的倒卧于地,当下寻思道:“何处来的贼兵,竟然如此凶猛,只怕如此下去,岭南兵马定会大败亏输了。老夫若是如此便折了血本,岂非愚蠢至极了么?”想至此,大声传令道:“众将士,不必恋战,随了本节度使撤退!”

紫衣老者自是岭南节度使刘谦了。

岭南兵马早已心胆俱裂,听得节度使下令逃命,却似被拉上刑场待决的死囚听到特赦令一般,“哗然”一声,拼命奔逃。如此瞎碰‘乱’撞,挤落山涧摔成‘肉’饼者,被战马撞击得脑浆迸裂、开膛破肚者,蹿入火堆之中成了“火鬼”者,不计其数。

“二哥”率众弟子追出老远,才传令收兵。此时,黄钦弟兄亦返了回来。“二哥”见了黄氏三人,拱手道:“黄五兄、七兄、八兄、有劳了!快请弟兄们过来相见!”

“弟兄们?王帮主,什么弟兄们?”黄钦愕然道。

“二哥”面上现出惊疑之‘色’,旋又大笑道:“哈哈,黄五兄,如此说来,解青龙帮之围者,便只有贤昆仲三人了!”

“王帮主以为我们来了多少人马?”黄钦大笑一声,又道:“王帮主,怪不得你们自离池州,至今不回,原来竟被刘谦贼子困于此地了。”

“二哥”、“王帮主”自是青龙帮现任帮主“鳔锅”王鹏了。“鳔锅”听得黄钦之言,叹了口气,道:“黄五兄,说来惭愧,我等弟兄自池州返回桂州,正赶上刘谦贼子率岭南兵马围攻鄙帮总舵之地。原是刘谦探得我等弟兄外出,便趁虚偷袭鄙帮。我等弟兄赶回总舵之地,抵挡了数月后,见帮中弟子损失惨重,不得已便退出了桂州。我们离开了总舵之地,一路的遭岭南兵马围追堵截,走走打打,打打走走,用了数月时光才退至十万大山中。我们弟兄原以为刘谦贼子围困十万大山一时,便会撤兵返桂,谁知这老贼一困数月竟未有收兵之意。我等弟兄也曾带着帮中弟子冲杀数次,却均是无法突出重围去。看来刘谦老贼是真正下了狠心了,要活活困死鄙帮弟兄。若非贤昆仲赶到,只怕青龙帮要全帮覆没于此了。”

“原是如此。也辛苦了贵帮弟兄了!”黄钦叹声道。

“鳔锅”笑了笑,问道:“黄五兄,贤昆仲怎的便到了此处?”

黄钦笑道:“王帮主,浩儿见你们弟兄一去年余不回,心中着实焦急。他识得贤昆仲乃是一言九鼎之人,若无要事缠身或者其他变故,自是不会中途变卦的。他放心不下,于是便让在下与万通、思厚去贵帮总舵之地去瞧上一瞧。我等弟兄到了桂州,才识得青龙帮遭刘谦贼子围剿,青龙帮举帮南撤,便又向南追了下来。我们一路寻来,赶到十万大山附近,才又识得贵帮被刘谦围于十万大山之中。当时,我等弟兄三人见岭南兵马势大,识得若是硬闯敌营,不唯解不得贵帮之围,说不定还有被敌人吃掉的危险。我们弟兄商议一时,以为只有夜闯敌营,先四处放起火来,再呐喊助威,扰‘乱’敌心,令它‘摸’不清虚实,咱们再里外应合,突然袭击,才可击溃岭南军,解贵帮之围。计谋已定,我们三人便于定更之时,突入敌营,呐喊着放起火来。”

“鳔锅”听得黄钦之言,感慨道:“贤昆仲智勇双全,着实令我等弟兄钦佩!鄙帮危在旦夕之时,黄兄昆仲自天而降,救了鄙帮全帮弟兄之命,此非天意乎?”他微微一笑,又道:“黄五兄,刘谦老贼此时已成丧家之犬、惊弓之鸟,谅来是不会再来自讨没趣的了,不如贤昆仲先去池州报讯,我等弟兄带鄙帮弟子随后便行,也免得黄统领及诸友挂念。”

黄钦点头道:“王帮主之言,正合在下之意。在下弟兄便先行一步了。”与黄万通、黄思厚辞了“鳔锅”等人,先行去了。

“鳔锅”弟兄送走黄氏弟兄三人,率帮中弟子草草打扫了一下战场,便直奔池州而来。青龙帮弟子到得池州城下,才识得黄浩引义军北行,去抗击汴军,便又向北追了过来,却正巧赶上义军将士与汴军斗得难分难解。

却说石鸩逃离江边战场,强聚的一口真气消散,却再也提它不起,便见他身子晃得数晃,几乎栽倒于地,口中不觉又亦喷出血来。他疾忙蹲坐于地,调息一时,才平息了‘胸’中的血气。他又歇息了片刻,才又蹒跚的上路而行。一路之上,边走边运功疗伤。如此的过有月余,外伤虽已痊愈,内伤终因伤势沉重,却并无半点好转之像。这般的拖了个半死不活的身子,过得数月,才走到了一个所在。他寻到二个身子极瘦极长的老者,便对了二人跪了下去,他似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见了娘亲一般,五十余岁的汉子竟然“哇”的一声,大声哭将起来。

二个身子极瘦极长的老者均着了白布长衫,长衫下端挂满了长长的黑‘色’丝穗,直拖至地;‘肥’大的白帽子在头上歪歪斜斜地扣了,帽子顶端飘扬着一根长长的黑布带子,直垂背后。面如‘鸡’皮,大疙小瘩星罗棋布,且是僵尸般有皮无‘肉’,面肌亦不见得动上一动;眼皮长至数寸,且是低低的垂着,直将鼠目遮蔽得只剩一条细细的缝儿,如鹫的目光便由细缝之中‘射’将出来。如此身子既细且长之人头上戴了顶硕大的‘肥’帽儿,便酷似一根长长的竹竿之上挑了一条‘肥’‘肥’的白布袋儿。二人之中,一个缺了左眉,一个少了右眉。

便听得缺左眉者尖声细气地道:“鸩儿莫要说话,身子坐好了,大师父为你疗伤。”当下以手掌抵于石鸩背心,真气运行,为石鸩疗起伤来。

缺左眉者手掌才触石鸩之背,石鸩便觉一股真气源源不断地涌进自己体内,顿感舒畅无比。如此的过有半个时辰,便见石鸩头顶之上,腾腾地冒出白汽来,却似蒸笼一般。石鸩亦感关元尽通,血气畅流无阻,且是五脏六腑平稳如昔。

缺左眉者将手掌由石鸩背上移了,舒了口气,伸手入怀,掏出一粒丹丸来,递与石鸩,尖声道:“鸩儿,服了它。”他功力亦当真了得,真气耗费近一个时辰,竟然不用静坐调息,只是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便站起身子来。

缺右眉者见得石鸩面‘色’由死灰逐渐变得红润起来,识得他内伤已愈大半,却也放心下来。听得缺右眉者‘阴’阳怪气地道:“鸩儿怎的落得这般光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伤我爱徒?说出来,二师父为你作主!”

石鸩抹了把面上的汗水,抱住缺右眉者的胳膊,恨声道:“二师父,弟子如此模样,全是康美茹贼婆所赐!”

“咦,这便怪了!鸩儿,二师父倒是实实不解了,那康美茹贼婆娘的功力与你相去甚远,如何便又能伤得了你?”缺右眉者‘鸡’皮面上现出惊疑之‘色’。

“二师父,光是个臭婆娘康美茹,徒儿便是再不济事儿,也是不会放她于眼内的!可恨那‘青龙四雄’为虎作伥,竟与康美茹母‘女’联手,夹攻徒儿,是以徒儿便不是她们的对手了!”石鸩哭丧着脸,口中呜咽道。

石鸩话音才落,便见得缺左眉者身子直跳而起,磁声大骂道:“好个黄氏诸贼!三十年前羞辱老夫,害得老夫不人不鬼、妻离子散!今日,又伤我爱徒,几乎毁了他的‘性’命!黄家诸贼如此欺人太甚,老夫岂能与他们善罢甘休!鸩儿,替师父收拾收拾,咱们明日便去池州,找黄氏诸贼算账!”

次日,二个缺眉老者果然带了‘门’下弟子,却有十数万之众,倾巢而出,直向池州方向扑了过来。才至半途,忽听一人锐声笑道:“大哥想过么?眼下,池州叛贼已至数十万之众,贼势且是猖獗,四镇节度使朱大人以四十万雄师,竟然铩羽而归;咱们‘门’下弟子虽然个个武功不弱,但较之于池州之贼,人数毕是少得许多。如此敌众我寡,敌强我弱,咱们若去直攻池州,不是有些不智了么?且是划不来。不如先去汴州,与四镇节度使朱大人联手,再去池州寻贼人复仇,如此,胜算不是大了一些了么?二弟之意,大哥以为那便如何?”看时,却是缺右眉者在张口说话。

“老二,咱们弟兄何时寄人篱下过?只怕在人屋檐下,日后要低头的了!”缺左眉者高声道:“且是还识不得四镇节度使能容得咱们下不?咱们不去也罢!”

“大哥,四镇节度使朱大人乃谦谦君子,礼贤下士,人所景仰,又焉能容咱们不下?且是此时,他新败于黄氏叛逆之手,自是思贤若渴的,‘欲’求与人联手尚且不得,又安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便依老二之意便了。”

见得缺右眉者挥了挥手,人马折而北行。众人才至汴州城外,却见一位紫衣老者已然立身于城‘门’之下,恭候多时了。紫衣老者见得二位缺眉老者,拱了拱手,满面堆上笑来,道:“朱温恭请二位邓前辈金安!晚辈何德何能,得使二位前辈移驾鄙府,屈尊赐教?”

“哈哈,朱大人乃天子股肱、朝廷栋梁,身份何等尊贵,竟亲迎邓某弟兄出城,邓某深感荣幸,且是不安!”缺右眉者龇牙一笑,口中发出尖细之声,手一拱,还了一礼。

朱温赔笑道:“邓前辈,今日,在下不论官家礼数,只按江湖规矩待客。老前辈乃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朱温又怎敢不尊?”

缺右眉者尖声笑道:“人言四镇节度使朱大人人之龙凤,‘操’守高尚,宽宏大量,且是从不仗势欺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老夫能为朱大人效劳,着实有幸得紧了!”

“邓二掌‘门’过奖了,朱温实不敢当!”朱温拱了拱手,又道:“请二位掌‘门’人入城叙话。”

众人入得朱温行营,才坐定,便听缺左眉者高声叫道:“朱大人,老夫‘性’情鲁莽,最不善言辞,请恕老夫说话唐突!老夫来此,便是想求朱帅借与一些兵马,助老夫杀贼复仇!”

“杀贼复仇?邓大掌‘门’,在下未听错吧,邓前辈二人端庄正直、温厚仁慈,怎的亦有仇家?且是老前辈神功盖世,天下无人可及,贵帮弟子之中又高手如云,即使与人结下梁子,凭贵派之力,还能摆平不了么?怎的还用得着朱某效劳?”朱温愕然道。

“贼势太大!”

“邓前辈,是何人有如此大的来头,竟连您老人家都感到棘手?”朱温心中更感疑‘惑’。

“黄氏诸贼!”

“邓大掌‘门’所说的又是哪个黄氏诸贼?”

“冤句黄家!”

“啊,原是如此!怎的老前辈亦与黄氏诸贼结有仇隙?”朱温诧异道。

“这个么……朱大人,老夫也说不清,便让老二说与朱大人听吧!”缺左眉者转过身子,大声道:“老二,你便说上一说吧。”

缺右眉者‘阴’沉一笑,旋又咬了咬牙,恨声道:“朱帅,老夫弟兄与黄氏诸贼既有旧恨,又有新仇,且是不共戴天的血仇!老夫弟兄又焉能容得黄氏诸贼有滋有味地活于人世间?”

“请问前辈与黄家有何仇隙?”

“朱帅,这旧恨么,牵扯到老夫弟兄的隐‘私’之处,老夫不便启齿,请朱帅见谅;新仇么,朱帅是识得的,便是黄巢贼子的婆娘康美茹伤我爱徒石鸩。”

“邓前辈,石总管乃是皇上派来助朱某一臂之力的,他被黄氏诸贼所伤,朱某又哪里能袖手旁观?自是要为他讨回公道的!”朱温面容一肃,口中发出庄重之声。

缺右眉者喘了口粗气,扬声道:“朱帅,既然黄氏诸贼乃咱们之公敌,论公论‘私’,咱们都应联手将他们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不识朱帅又意下如何?”

“邓前辈,黄氏诸贼乃朝廷叛逆,人人尽可得而诛之!朱温乃皇家之臣,为朝廷尽忠,平灭叛‘乱’,原是朱温天职,朱温怎敢不为皇上分忧?便是邓前辈不说,朱温也是要竭尽全力代天剿贼的!”

“朱帅好爽快!征讨黄氏叛贼,鄙帮愿打头阵!”缺右眉者待朱温话音一落,便双掌相拍,口中发出欢笑道:“不识朱帅何时用兵?”

朱温不答缺右眉者的话,只是微笑道:“朱某要恭喜二位前辈了!”

“咦,朱帅怎的如此说话,老夫喜由何来?”缺右眉者听朱温不接自己的话头,却改变了话题,却似丈二和尚‘摸’头脑不着,口中不由发出惊疑之声。

“哈哈,邓前辈既可报新仇,又可雪旧恨,不是天大之喜么?”

“朱帅,这新仇么,老夫日后是非报不可的,只是那黄巢贼子地下作鬼已然多年了,老夫便是想寻他雪旧恨,今生今世亦是不能的了,此正是老夫心中的一大憾事、一大恨事!朱帅怎的还道老夫可雪旧恨?朱帅莫非寻老夫弟兄的开心不成?”

“哈哈,朱温有多大胆子,敢与老前辈开玩笑?”朱温笑了一阵,又面现神秘之‘色’,压低声音道:“朱某要告诉二位前辈一个天大的喜讯了:那黄巢老贼尚在人世!”

“什么?朱帅,你说什么?”缺左眉者身子由座上直跳下来,高声叫道。

“朱帅,此讯无虚么?黄巢贼子昔日不是被朱帅暴尸京师了么?”缺右眉者面现惊疑之‘色’。

便见朱温面皮一红,口中发出羞愧之声:“邓二掌‘门’,昔日,朱某运往长安的乃是黄巢贼子的孪生之兄黄存的尸身。唉,也是朱某一时失察,竟让那黄巢贼子逃出了天罗地网!”

缺左眉者大叫道:“朱帅,那黄巢老贼既然没死,如今又藏身于何处?”

“杭州灵隐寺!”

“朱帅那便如何晓得此讯的?”缺右眉者愕然道。

“朱某乃是听一个朋友所言。”朱温面上现出一丝尴尬之‘色’,但很快便恢复了自然,微笑道:“二位前辈尽管放心,此讯却是千真万确的!”

“朱帅之言,老夫怎敢不信?”缺右眉者‘鸡’皮面皮一红,旋又仰天狂笑道:“哈哈,老夫正愁不能手刃黄巢贼子,雪三十年前的奇耻大辱,料不得黄巢贼子竟然还偷生于人世,这便好了,这便好了!这也是苍天有眼,让老夫遂了心愿!”

“去杭州铲除黄巢贼子,便要借重二位前辈了。”朱温拱了拱手,又切齿道:“黄巢恶贼一日不除,朱温心中一日不安!”

“怎么,朱帅不亲去灵隐寺了么?”缺右眉者诧异道。

“邓前辈,当今圣上僖宗皇帝笃信佛教,亲迎佛骨,广造浮图、宝帐,便是要于朝野上下大倡兴佛的。朱某乃皇家臣子,自当遵奉朝命,护法兴佛;若亲去灵隐寺,诛杀叛贼,不识真相者、抑或别有用心者诬朱某欺灭佛祖、目无君王,朱温岂非百口莫辩了么?是以诛灭黄巢贼子,便只有劳动二位邓前辈的大驾了!”朱温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踱了几步,惋然道:“邓前辈,朱温虽是不便亲去灵隐寺,便让大休禅师助二位前辈一臂之力吧。”

缺右眉者识得大休神功盖世,有大休相助,去灵隐寺报仇,更是万无一失了,心中却也感‘激’,于是拱手道:“多谢朱帅成全,如此,老夫等这便去灵隐寺杀贼了!”当下与缺左眉者出得‘门’去,带了‘门’下弟子,偕同大休,离了汴州,浩浩‘荡’‘荡’地直扑灵隐寺而来。

一路之上,虽是要经过淮南节度使杨行密、镇海节度使钱鏐的防地,但他们谁不识得二位缺眉者的名头,且是有四镇节度使撑腰,又有谁吃饱了撑的拿着自己的脑袋往石头上碰,去招惹他们?武林中人物更是畏之如虎,何人甘愿拼了‘性’命去惹“阎王爷”的麻烦,触他们的霉头?是以十数万人马未遇到什么阻挡,便到了杭州灵隐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