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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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纳妾

宇文逸风见颖夫人有些发愣,叫了她一声。颖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招呼紫苏坐下,问起紫苏的家世,紫苏一一作答。

    正在这时,凤藻带着婢女来向颖夫人请安,看到此种情景,心中忽然明了。紫苏看到她,忙起身向她一拜。凤藻没有理会,只冷冷看了宇文逸风一眼,就转身而去。宇文逸风心中一寒,当着母亲和紫苏的面,又不好追出去和凤藻解释。

    送走了紫苏,宇文逸风回头去找凤藻。凤藻正坐在房里,一见宇文逸风进屋来,转过身去不理他。宇文逸风上前在她肩上一按,道:“这是母亲的意思。”“你算了吧,这就是你的意思,你本来就喜欢她,天天往韶音坊去。我也不是气你这个,这么大的事,你连商量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凤藻拂开他的手。

    “我不是怕你不高兴吗。”宇文逸风皱眉道。凤藻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我不高兴你就不娶她吗?三公子,你别把别人都当傻瓜。在你眼里,我高兴不高兴值几个钱,你在乎过吗?”

    宇文逸风见她一脸嘲讽,火气也上来:“你别无理取闹。就算我真要纳妾,也用不着经过你同意。你别忘了七出之条最重要的那一条,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这么说,完全是存心,毕竟凤藻无所出是事实。

    凤藻被他气得灰心,眼泪潸然而下,泣道:“你摸摸良心,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我和你成亲一年,你倒是算算,跟我在一起几次,十个指头都数的出来。我要是生得出孩子,只怕你反而会奇怪,孩子是不是你的。”

    她气得口不择言,两人面子上都有些挂不住。宇文逸风气得脸绷得紧紧的,凤藻也恼火的用力抹着眼泪,可是泪水却越涌越多。宇文逸风见她有些可怜的样子,心中一软,执起她的手一握。“别哭了。”

    “我就要哭,我不哭死给你看,我就不是郗凤藻。”凤藻扯着宇文逸风的衣袖擦泪。涕泪俱下,她恶作剧的拿他的衣袖擤鼻涕,宇文逸风忙甩开她。凤藻掩口破涕一笑。“你干吗呀,把我衣裳都弄脏了。”宇文逸风瞪着她。凤藻撅着嘴,没好气坐在一旁继续生闷气。

    “你要是纳了她为妾,整天宠着她,更加不理我了。到时候,她再生了儿子,我还有什么地位。”凤藻幽幽道。宇文逸风只得安慰她道:“你不要这么想,我既然娶了你,就会尊重你嫡妻的地位。”

    凤藻抬头看着他,觉得他一点也不了解她的心,耷拉着脑袋,嘟囔道:“你娶我之后,也不过是把我当摆设,何曾真心疼爱。别的女人一旦进了门,百般讨好你不说,又是你旧日相好,到时候只怕一家子都要以为她才是少夫人。”

    宇文逸风厌倦的出了一口气,无奈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办?”凤藻凝望着他,一字一句道:“有我在的一天,一天没有她的名份,她只能是侍妾,不是侧室。你听清楚没有?”宇文逸风倒抽一口冷气,怒道:“你以为你威胁得了我?”

    “紫苏是贱籍,你若想纳她为妾,必须和我二哥子祈娶小婵一样,到官府为她购销了贱籍。就算她贱籍被购销了,她还是庶族。你别忘了,士族和庶族不通婚。因此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不揭发你,随便你将来怎么宠她,我都不管。”凤藻扬着下巴看宇文逸风。

    宇文逸风哼了一声,道:“难道我还怕你揭发我?”凤藻没有说话,从他身侧抽出佩剑,在自己手腕上轻轻一划,血染剑锋,宇文逸风心里一惊,忙夺过她手里的剑。“好好,我答应你。”顾不得多想,先稳住她再说。

    婢女们替凤藻包扎伤口的时候,颖夫人房里的一个婢女来请宇文逸风,说是颖夫人请他过去商量事情。宇文逸风猜到是为了紫苏,忙起身而去。凤藻望着他的背影,带着一抹心酸的恨意。

    颖夫人见儿子进屋来,招呼他坐下,摒退了众人,向儿子道:“紫苏那姑娘有些来历,你知道不知道她的底细?”“不知道,她从前好像是个官宦人家的女儿,家道中落,被卖进韶音坊。娘,难道您认识她?”宇文逸风颇有些好奇的问。

    颖夫人叹气道:“我看着她有些眼熟,如果没有猜错,她和我同族。她出生时,我还抱过她。”颖夫人虽然不是名门之后,家里也是一方大族。宇文逸风点点头,听母亲继续叙述。

    “她家里的确是世代为官,后来得罪了朝廷,被抄家,而且罪名不轻,是谋反罪。她家虽然不是主谋,但是也受到了牵连。当时带兵去剿灭叛乱的,正是你父王。若不是有长公主和你父王力保,我家里也早就受到牵连了。”颖夫人说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事实。

    宇文逸风惊愕的不能再惊愕,世上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紫苏看来并不知道这一切,若是她知道了,她会怎么想?害得她家破人亡的正是他父亲齐王。虽说齐王是奉命行事,可她被抄家灭族、从此颠沛流离也是事实。紫苏虽然明理,却未必看得开这样的仇恨。难怪她第一次见到他,就说眼熟,想来是小时候颖夫人带着他回乡省亲,见过她。

    “儿子啊,不是娘不通情达理,实在是她的身世太复杂了。若你把她娶进门,万一哪天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恨你父王才怪。”颖夫人不无担心的说。

    “我父王奉皇命而行,又没有错。”宇文逸风烦恼的说,颖夫人叹息一声:“可紫苏未必这么想。”宇文逸风沉着声道:“但是如果我不娶她,让她流落在风尘,岂不是更可怜?”颖夫人点头道:“是啊,当时她家里被抄家时,她还是个孩子。她父母也未见得有什么大错,只不过曾和叛军统帅有过书信往来。”

    宇文逸风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决定才是好。颖夫人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必要和你父王商量。你也别多想了,还是由你父王来决定好了。”宇文逸风刚想反对,可是终究没有说出口。以宇文松的行事作风,他必然不会同意儿子娶紫苏进门。她的身份那样敏感,若是娶进门,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然而,出乎宇文逸风意料的是,宇文松知道这件事之后,不但没有反对,反而还催促宇文逸风赶快娶紫苏进门。

    按凤藻的要求,宇文逸风只是以纳妾的名义娶紫苏进门。紫苏甚至不能和茜雪一样被称为夫人,宇文家的众人只得直呼她的名字。

    这一晚,齐王府的剑庐里,已经成为太后的宇文秀风再次来拜见自己的父亲齐王。“父亲,您急着叫女儿来,有什么急事?”宇文太后不解的问。自从她辅佐儿子称帝以后,已经很少和父亲密议朝政大事。

    “你三弟纳妾了,你知道不知道?”宇文松问。宇文太后一愣,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明白父亲怎么问起这个。“你知道娶的是谁吗?就是当年中山王叛乱时,陶家的那个女孩儿。”宇文松看了女儿一眼,果然见她脸上露出惊诧之色。

    当年中山王带兵叛乱,是宇文太后亲自下懿旨命自己父王去剿灭叛军,陶家的一个儿子当时是中山王府的幕僚,因此受到牵连。传说中山王知道自己即将事败,将自己的印信交给了陶家人,可是宇文松带兵抄了陶家之后,却什么都没找到。中山王的印信从此下落不明。

    陶家被抄家后,男人全被发配充军,女人则全都被辗转送到各地充为官妓。然而,想不到的是,紫苏竟是陶家的后代。

    “父亲是觉得,从紫苏那里能找到中山王印信的线索?”宇文太后思忖道。宇文松道:“中山国目前平安无事,这个天下也早已易主多年。为父曾听人说过,汉代中山国的第一代国主靖王刘胜的墓中埋有大量珍宝和名剑,只是墓穴中布了机关,要开启中山靖王墓,必须要有中山国的印信。司马氏得天下之后,并没有废掉中山国,而是让刘家人继续驻守,因此那时中山王叛乱时遗失的印信很有可能就是中山靖王家族世代相传的那枚印。”

    “父亲的意思是,珍宝归朝廷,名剑归父亲?”宇文太后当然猜到了父亲的用意。宇文松点点头。宇文太后道:“可是这么一来,势必要告诉紫苏她的身世。她一旦知道,只怕要恨咱们齐王府。况且女儿想不明白,这和三弟娶她有什么关系。”

    “紫苏并不是陶家的后代,她是中山王的女儿。这一点,为父本来不知道,后来颖夫人跟为父提起,她那时回乡省亲,见过紫苏一次。陶家人把紫苏当成公主一样礼待,你想想,对自己的女儿会这样吗?必然是中山王夫妇早就做好了准备,把女儿和印信一起交给了陶家人。而且,最重要的是,看守剑庐的老陶恰恰也是陶家人,曾是中山王的贴身侍卫。”宇文松向女儿释疑。

    宇文太后这才恍然,老陶在齐王府多年,对宇文松忠心耿耿,但从来没听宇文松提起他的身世,想不到竟是中山王府的侍卫。只是他怎么会归顺到齐王府麾下,这大概也只有宇文松和老陶自己心里才有数了。

    “十八年前,中山王夫妇生了一个女儿,很快将女儿送到幕僚陶家抚养,对外宣称女儿死了。十年前,中山王死于叛乱,他的这个女儿和陶家的女眷一起,被送到各地的教坊司。为父当时忙于军务,无心查访这件事,等为父再去查访,早已无所踪。看来世事不能强求,越是强求越是不得,这么多年过去了,反而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宇文松志得意满的说。

    宇文太后终于点了点头:“三弟娶了紫苏,紫苏必然会将印信作为嫁妆带进齐王府。她虽然不见得知道自己的身世,那印信却必然会随身携带。陶家人不可能不跟她说那印信的重要性。只要那印信进了齐王府,还怕落不到咱们父女手里?父亲,您果真英明。如今朝廷财力日益匮乏,正需要这一大笔珍宝扩充军备,以备不日北伐。”

    朝廷偏安一隅,终究不是回事,这也是宇文太后日夜悬心的忧虑。朝中虽有良将,然而粮饷却支不出来。这么多年,司马氏皇族只知享乐,早已坐吃山空,如不是因此,朝廷又怎会被迫放弃北方疆域,导致江山沦陷、皇室东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