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闻笙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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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每个人都是未知(中)

    闻笙被成海岩约出来见面,仍然是一出校门就看见他那辆凯迪拉克cts-v。比起曾晶那台公主级别的宾利雅致,成海岩已经足够低调。但这种级数的豪华车,停在学校门口依然是异常地扎眼,使众车失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闻笙以前没有感觉到,但这次意识到,觉得有些汗颜。

    她坐进车子里,发现成海岩的表情有些奇怪,似笑非笑,一直看着她。他素来儒雅高贵,然而,和闻笙之间多了肌肤之亲以后,神情态度比从前要慵懒和随意许多,另有一番动人心处,有一种蕴含着等待发作的性感,看多了是可以要人命的。

    闻笙以为自己打扮得不合他的心意,有些心虚,正低头检视自己。成海岩已倾身过去将她圈在座椅上,迫她向后贴在靠背上。

    他的语气有几分玩笑,也有几分犀利,教人捉摸不透:“你这个小东西,也太好骗了,别人拿片小树叶招招手,就不知道会一路跟到哪里去。”

    闻笙不懂何意。

    “你什么时候认识李恺文?还和他一起去婚纱走秀?”

    闻笙才晓得是为了这桩事要兴师问罪,这个性质大概相当于老板责怪员工开小差。

    闻笙不打算为自己解释,本来就没什么好解释的,解释这种东西往往是越描越黑的换一种说法。她只是很听话地点头:“我以后会注意不和男的交朋友。”

    成海岩笑了:“倒不见得有这么严重,又不是生活在明朝,别把这种封建地主的罪名往我身上栽。”

    闻笙叹气:“那,究竟是要怎样呢?”

    成海岩嘴角还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一边开车,一边扫了她一眼:“你这么聪明的孩子,不需要我多说,自己会把握分寸的。”

    停了一会儿,他揶揄地加了一句:“那种衣服,不可以穿给别的男人看。具体的,我就只说这么一条吧。”

    接着他颇有玩兴地拨出去一个电话,却是用日语说的。闻笙只听得懂英语,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说话间含着笑意扫了闻笙一眼。

    至于前面那句听懂的,却是大大出乎闻笙的意料了。这句话从成海岩这样的男人口中说出来,有些像玩笑,但又分明地不是玩笑。然而,事实是,北京之夜过后,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微妙地进步了。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总是有那么一种事实的亲密。

    他这句话让闻笙有些窘,乖乖地点头。心里感到一点奇异的甜蜜,这是第一次,在父亲和弟弟之外,有人在意她。闻笙喜欢这种感觉。

    这是她的弱点,容易轻信。实在是,她的父亲和弟弟都是不会表达关怀的幼稚的人,她一生中甚少有机会接受到来自家庭的这种成熟的爱护,所以当从别的男人身上收到时,会觉得十分感激和留恋。

    闻笙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不懂这些是什么。很久以后,她一个人回忆起和成海岩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时,她才酸辛惆怅地发现,那个时候的成海岩,原来是在吃醋,但是她不知道,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原来,成海岩也是会吃醋的啊,她心里想着这句话,然后潸然泪下。不管他是不是爱他,她对于他而言是一个被他所拥有的纯洁的处子,一个似假似真的小情人。不管他爱不爱她,他总是想独占她的吧。

    成海岩敏锐地发现,只要有一点小小的爱与关怀,何闻笙就会产生一种女性的、温柔的感动,就好像水滴落进沉静的水中必然会激起一圈涟漪。这种感觉是很吸引男人的,但成海岩同时想到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如果有另一个男人对她好,是不是代表她也会不偏不倚地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产生了一种观察她的兴趣,像观察一只小鸟儿的孵化过程,一种实验,聊以打发空虚。

    发现自己产生了这样的心理之后,他觉得淡淡惊讶。他一直以为相比别的男人,自己在对情人的占有欲这方面还是比较超脱的,因为占有这种情感很累,你想要占有一样东西,就会不可避免地被这样东西所牵制。

    他之前也有过情人,各式各样,类型都不相同,但彼此的相处都很宽松,时间也极其短暂,他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的世界。然而何闻笙与她们都不同,她还不能算女人,也不像她们一样急于争取什么来确定自己的存在感,她是一个像清风流水一样的存在,无声无息,温柔流动。即使放她进入某个世界,也没有任何入侵的痕迹。

    成海岩心想,自己选了一个绝佳的游戏伴侣。

    这次他们仍是去豪雅。豪雅这个封闭的世界让闻笙觉得比外面安全,所以她还挺喜欢这个地方。

    豪雅的套房理所当然地豪华而舒适。闻笙进来之后有些好奇。

    成海岩直接脱了外套松了领带,仰面倒在床上休息,看闻笙像一只进了陌生山林的小动物一般,打量周围的环境。这个女孩子身上有一种精灵气,仿佛与扰攘尘俗隔了一层帘子,雾里看花地望过去,觉得像一个误堕红尘的小仙女。

    她打量周围,然而绝不是那种被豪华所震慑的打量,而是一种纯粹的对陌生新奇环境的观察。她还不懂怎样以世俗的标准来计算价值。除了在成嫣然身上,成海岩已经很少见到这样单纯的好奇,觉得十分可爱。

    闻笙转眼看到他躺在床上,枕着双臂休息,似乎有些疲惫,不由地轻声问道:“你的伤,都好了吗?”第一眼看到他时就很想问,但很怕把握不住,不小心超越了两人之间可以亲近的程度,反而令他不悦令自己狼狈,所以一直不曾开口。

    “好了。”

    闻笙有些不信:“哪有那么快?”

    成海岩唤道:“过来我身边。”

    闻笙依言走过去。成海岩让她躺在自己身边,捏捏她脸颊:“要不要证明给你看?”少女的脸颊十分饱满娇嫩,充满弹性。他喜爱那种手感,不由地又捏了两下。

    闻笙正疑惑,这个要该如何证明?然而,看见他嘴角那逗弄似的笑意,一下子转过弯来,不禁脸红了,嗔道:“不要!”扯过枕头来盖住自己的脸。

    闻笙从不记得自己曾经有机会撒过娇,她不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自然地产生撒娇似的举动,难道这是一种不需要练习就天生熟练的技能?枕头盖住了脸,眼前暗场,始觉清醒,她觉出几分后怕,心咚咚地跳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