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闻笙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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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职业情人

    成海岩没心思去医院,带闻笙回到他住的酒店。请酒店的人送了绷带药酒之类的东西过来,让闻笙给他包扎。

    他怕闻笙不爱见血,原本是打算自己来的。然而闻笙看了他一眼,静静地从他手里拿过工具,替他处理伤口。莫名地,闻笙一边做事,泪水一边不停地落下来,滴在他身上。

    成海岩靠在椅子上,伸手接了一滴她的眼泪,轻笑道:“这些眼泪如果是为我流的,那也太值得了。几道隔天就能养好的皮肉外伤,换了你这么多泪水,真是个不懂计算的傻丫头。”

    闻笙手上已经在处理最后一道伤口,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成海岩忽然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吻了下去。

    闻笙不敢挣扎,只是转过脸避开他的唇,着急道:“伤口,伤口会裂开……”他的吻落在她脸庞上。

    成海岩唇角一勾:“死不了。”复又吻下去。

    他的气息温热而男性化地覆盖在她处子的肌肤之上,让她一阵阵颤栗。

    成海岩体内郁积多日的欲望被挑起,已不想再克制,他也知道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克制。他抱着闻笙径直往帘帷之后的床走去。

    闻笙手里的一卷绷带掉在地上,随着他的脚步,一路扯出长长的白条,一直延伸入帷幕之后……

    深夜,也许已将近黎明。闻笙全身虚弱地躺在成海岩身边,感觉奇异,心中既混乱又清明。他付出许多金钱和温柔,她终于付出自己,跳过前面那似真似假的前戏,交易总算真正地开场,这件事情似乎回复了最初的单纯,这让她感到一种颓废的平静。

    成海岩翻身覆盖了她半边身体,吻她的脸,吻她的头发,吻她的耳垂,像在逗弄猫咪,带着几分欲望之后的慵懒之意。

    闻笙感到自己的腹部有一种液体,她伸出手指捻了一下,血腥气传入鼻中。她轻声说:“你的伤口在流血。”

    成海岩在黑暗中笑了笑,离她极近,所以气息扑到她脸上:“你流血,我也流血,彼此刚好公平。”

    被他这么一提,闻笙才想起,女孩子的第一次是会流处女血的。她心里有微微的惘然和失落,从此,生命中的某个禁区永远地不再存在了。这真是一种奇异的感觉。

    闻笙轻轻地把自己像孩子般缩成一团。

    成海岩抱住她,让她和自己肌肤相亲,感受到她细嫩的皮肤上再度像涟漪般扩散的波澜,在她耳边轻轻道:“闻笙,你像一头小动物,适合被圈养起来,每天精心地喂食,逗你开心。你是一个职业情人,会让男人非常愉快和满足。”

    闻笙无力:“这个算是赞美吗?”

    成海岩微笑:“当然。出自男人口中的这句话,是绝对的赞美。闻笙,职业情人是一种难得的天赋。”

    “职业情人……”闻笙喃喃地道。

    成海岩放在床边的手机响了,他只看了一眼,就翻开接听。能让人在深夜接的电话,当然是非常重要的。

    成嫣然在电话里娇声叫爸爸。

    成海岩的嘴角不自觉地现出一缕温柔笑意:“怎么了?然然。做梦了?”

    “恩,我梦见米老鼠和白雪公主。他们待在迪斯尼里面,很孤单,埋怨我为什么很久不去看他们。然后我就醒了,想爸爸。”

    “那爸爸明天回家以后,带然然飞加州,去看他们好不好?”成海岩安慰女儿。

    “嗯,还有妈妈。”

    “好,还有妈妈,我们一起去。那你现在赶快睡,如果明天然然精神不好我们就去不了了。”

    “嗯,我爱爸爸。”成嫣然在另一端亲了一下电话,乖乖地挂了。

    闻笙是到这一刻才知道,成海岩原来已有个女儿。只要听成海岩对女儿说话的语气,便可推知成嫣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姑娘。

    闻笙有些茫然,想到自己的父亲,嘴角露出一丝微带苦涩的笑意。她的父亲像这样哄她的时候,似乎只有幼年。当何闻笙长到十二岁的时候,她就承担了何忆苦和何闻箫父子共同的母亲兼他们生命中唯一的女人这个角色。这真是一个既甜蜜又沉重的负担,让闻笙无比坚强又无比脆弱。

    闻笙在黑暗中,在成海岩身边,强烈地思念起自己那天真无力的父亲,和年幼任性的弟弟。

    拿到了成海岩给的钱以后,她往父亲的帐上汇了一小笔,告诉他这是自己打工所得,托袁楷老师奔忙,将父亲送进了绍兴附近一家还可以的疗养院,每周给他一次电话。

    何忆苦在经济上非常糊涂,病过一次以后更加糊涂,大概也搞不清楚所谓的疗养院是要自己付钱的,还以为是公费疗养。闻笙心里很是安慰,别人都说父亲活得太糊涂,在她看来,父亲却是天然智慧,他不懂世事人情,只晓得顺从自己那一颗心,所以免受了世事人情的许多折磨,得享内心的安然清静。这真是一种莫大的福气。

    闻笙没有学会父亲的这种“难得糊涂”的精髓,是以在扰攘红尘中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而箫箫此刻,大概已回到了西湖畔的美院了吧。

    成海岩微微凑近她:“怎么了?”

    闻笙一惊,在黑暗之中,怎生就被他看破了心思?成海岩有时太过聪明灵敏,不知情的人不会认为他是建筑师,大概会认定他是心理分析师。

    闻笙轻声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她停了,没有说“我爸爸”这三个字。

    成海岩笑了,似乎已猜到她在想什么:“有没有听过这句话?对待女儿要像对待情人一样宠爱。”

    闻笙一怔。

    成海岩已说出下半句:“所以,同样地,对待情人也要像对待女儿一样哄。这是爱情游戏的技巧。”

    他轻轻吻了闻笙的额头:“睡吧,我们明天要飞回上海。”